君铭愣了一下,眨眼道:“容属下想想。”
“想想?”白钺冷笑道:“还是我替你说吧!你带人射杀咯卫什和大齐的平民,斩下他们的头颅,冒充士兵。”
刘君铭扣首道:“将军明鉴,决无此事。”
白钺道:“那你听听你的人是怎么说的吧。谭震,进来。”
一名小个子士兵走了进来,刘君铭见到来人,登时一愣,随即叫道:“甄谈,你想干什么?”
谭震没有理他,上前施礼道:“属下谭震,见过各位将军。”
白钺点点头,道:“起来说吧。”
谭震起身道:“谢将军。这个月的上半月,刘君铭一直没有行动,到了下半月,刘君铭命令我们袭击边境的大齐和咯卫什平民,射杀后,割下头颅当做敌军首级。”
白钺又看向刘君铭,道:“你还有没有要解释的?”
刘君铭看了看白钺,又看了看谭震,一时语塞。
白钺道:“不怕告诉大家,你们每队我都查了暗探。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若指掌。刘君铭!你指使士兵射杀平民,以平民首级伪报战功,你还有何话说?”
刘君铭愣了一下,冲上前去,不停的磕头。口中道:“将军,小的太想留在千夫营了。将军,您看在小的一片忠心的份儿上,饶了小的吧!”
白钺看了看他,冷冷道:“身为军人,对百姓没有一颗仁爱之心,怎堪在军中任职?来人,带他下去听候处置!”
刘君铭挣扎着哀求道:“将军,小的太想留在千夫营了,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
白钺皱了皱眉头,道:“带他下去!”
刘君铭狠狠的咬了上前的卫兵一口,冲到萧启面前,死死抓住他的手,哀求道:“营长,你替我求求情吧!”
萧启看了看他,叹道:“射杀平民伪报战功,与胡虏何异?我不会帮你的。”
刘君铭狠狠的盯着萧启,猛的推了萧启一把,口中道:“你只会满口虚伪的仁义道德,把上面下面都哄的开开心心的!杀了杜加官也没人治你的罪!现在好了,我倒霉了,你高兴了是吧?”
萧启伤口没有愈合,自然无法躲开,被他一推,猛的向后倒去。奚正阳快走几步,把萧启搂在怀里,吼道:“把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
低头看向怀中的萧启,萧启伤口崩裂,胸前一片鲜红。眼睛虽睁着,气息却渐渐微弱下去。奚正阳嘶喊“还愣着做什么?叫焦先生来!”一名卫兵忙答应着跑了出去。
奚正阳抽出压在萧启身下的左手,想去探萧启的脉搏,却看到自己左手上也沾满了,他颤抖的向萧启后背看去,果然后面的伤口也裂开了。
白钺见状,冲上去握住萧启的手,轻轻的唤着萧启的名字。判官更是跳起来要去砍了刘君铭,却被阎王死死的拉住,两人一时僵持在一起。
千夫营的兄弟们也想冲过来,却被李仁将军拦住了:“大家先坐下,别围过去,人太多不透气。”大家这才伸长脖子站在原地看着。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焦先生来了!”众人忙闪开一条道,阎王和判官也松开了彼此。
焦先生领着徒弟小跑着走上前,从徒弟手中接过一个水囊,揪下塞子,捏着萧启的鼻子灌了下去。然后,按住萧启的脉搏,思索了一会儿。长出了口气,道:“没事,就是疼昏过去了。”
听到焦先生的话,大家都松了口气。
焦先生又道:“老白,这回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伤成这样,你还叫他过来。亏大家还说你心疼他!不就是一个处理嘛,告诉他结果不就行了?非把他叫过来,你看,这还得重新上药,孩子也再受一次罪。”
白钺叹道:“我也没想到啊!唉……快把他抬回去吧。今天估计你们也没心思了,就先这样吧!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在这里接着说。”
众人忙谢过白钺,跟在焦先生身后,向他的住所赶去。
一到门口,焦先生就对众人道:“屋里小,大家就回去吧!我保证你们营长不会有事儿,看这天气没准儿要下雨,也别在外面等着了。谁要淋病了,自己难受,我们也得给你们熬药。”
听了他的话,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是走是留,焦先生又道:“走吧走吧!不用担心,就算他今天醒了,也不便见你们。走吧!”这时,里面叫道:“师父,衣服剪开了。”
焦先生应了一声,道:“我得进去了,你们走吧!啊!”说完,急忙关好了门。门外,大家低声商量了一会儿,也就慢慢散去了。
等萧启再次醒过来,天已经黑了。一睁开眼,就看到焦先生一脸疲倦的坐在床边。
见萧启醒来,焦先生笑道:“醒了?我去叫他们把药温上。”萧启点点头,哑着嗓子道:“麻烦您了。”
焦先生笑笑,出去了一会儿,就折了回来。“药一会儿就好,我和厨房说了,给你整点儿菜粥,吃了要,再热热的喝上一碗儿。”
萧启点点头,笑道:“多谢焦先生了。”
焦先生帮萧启整整被子,道:“你也不用客气,伤口疼的厉害就告诉我,我再给你加一味药。”
萧启道:“没关系的。焦先生,我这伤估计什么时候能好啊?”
焦先生道:“你呀,别着急,静静的躺着,天皇老子叫,咱也不下床。”
这时,两人听到有人敲门,焦先生道:“药好了,你等着。”
说着,起身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来人却是李有才。趁焦先生一愣的空当,李有才就钻了进来。
李有才走到萧启床边,道:“老哥,怎么样了。”
萧启摇摇头,轻声道:“不要紧的。”
李有才抓住萧启的手,流着泪道:“老哥,我的命是你给的,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萧启抬起手搭在李有才肩上,安慰道:“我不要紧,过几天就没事了。”
李有才道:“老哥……我也不说什么了,一直一来是我对不住你,你却从不记恨我。老哥,我来只想说一句话,以后,我李有才要是再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萧启笑着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焦先生赶忙上前,按住萧启,瞪了李有才一眼,道:“出去!”
李有才忙恭身出去了。临走,先向萧启挥了下拳头,然后冲焦先生做了个鬼脸。
等萧启恢复过来,向焦先生苦笑道:“竟虚弱成这个样子了。”
焦先生安慰道:“你现在不能着急,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
萧启叹道:“我看不透李有才啊……”
焦先生道:“是啊!老白也说,这孩子心机太深,不过,依我看,这孩子今天说的是真心的。”
萧启道:“我不知道……”
焦先生道:“他不惜暴露底牌回来救你,就已经说明他不会再骗你了。你看,他本来已经走了,又折了回来,肯定是下了决心的。李有才这孩子本性不坏,又聪明。他要是真心对你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也别劳神了,我去给你催催,这药还不送来。你别想了啊!”说着,掩上门走了出去。
焦先生走后,萧启静静的躺在那里,回想着和李有才有关的每一件事。李有才,明明出身贫寒却出手大方;明明身手不凡却不惜通过暴露别人而掩饰自己;很多事情都算计的滴水不漏;论心机智谋,萧启更是自觉不及,包括这次,他明明也是来袭营却不说真话。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萧启看不透。
也许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萧启想着想着,竟然昏睡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焦先生才端着药走了进来,原来刚才徒弟不小心把药撒了半碗,只好重新熬,所以晚了些。
焦先生发现萧启昏睡过去,笑着摇摇头,把碗放在一边,借着烛光打量着萧启。
烛光下,萧启的脸看上去更加柔和。因为疼痛,秀气的眉微微的皱着,口中不时发出低低的呻吟。看的焦先生一阵心疼。
这个孩子,总是喜欢硬撑着,唯有昏睡时,才让人知道他一直在忍受着多么深的疼痛。
门忽然开了,焦先生一回头,原来是白钺带着判官,阎王走了进来。焦先生轻声问道:“忙完了?”
白钺点头道:“我也不多问了,明天只公布结果就好了。就在这里公布,否则,这孩子爬也要爬到我帐里啊!”说着,低头看了看萧启,道:“看来是疼得厉害啊……不能加一些镇痛的药进去吗?”
焦先生苦笑道:“我不是没有加过,可他一口就喝出和之前的不一样,知道是加了镇痛的药后,死活不肯喝,说是怕以后离了镇痛药受不了。唉!性子太烈了些……”
白钺道:“是啊!单看他的样子,谁又能想到呢……他这性子,估计是改不了了……老焦,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我们哥几个守着他。”
焦先生道:“好像你们是睡了一天似的,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注意,一块儿回去吧!他没事儿!”
判官看了看萧启,怒道:“没事儿个屁!谁没事儿在这里躺着?”
焦先生也不恼,道:“走吧!有徒弟轮流守着呢!我有话跟你们说,那个李有才的事儿。”
听他这么说,白钺他们才跟着他走了出去。
第一卷 少年将军初长成 第七四章 重生之法
直到第二天天色微亮,萧启才醒过来,他是被饿醒的。毕竟从昨天中午起,他没有吃任何东西。
萧启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原来焦先生的小徒弟迷糊趴在床边睡着了。
萧启怕吵醒他,就没有动,也闭上了眼睛等他醒来。
与昨天相比,许是伤口裂开的缘故,胸口比之前更疼。萧启眯着眼,轻轻的吸气,觉得那种疼一点一点由胸口蔓延到全身。似乎连四肢都跟着酸软起来。腹中一阵轻响,萧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萧启听到有人推开了门,于是侧脸看去,原来是焦先生。焦先生见萧启醒了,忙走上前去,敲了一下迷糊的头,把他叫醒。然后摸了摸萧启的额头,关切道:“疼的厉害吧?”
迷糊摸着脑袋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萧启,嘟囔道:“萧哥哥,不要打我的头,会傻的……”
焦先生怒道:“让你照顾病人,你倒好,睡的和死猪一样。人家都醒了,你还在睡!”
听到焦先生的声音,迷糊马上跳起来,鞠躬道:“师父……”
焦先生挥了挥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药温上?”
小徒弟听了,马上又鞠了一躬,跑了出去。
“冒冒失失的孩子……”焦先生笑着摇摇头,坐在萧启身边,道:“昨天我回来你就睡着了,我想你睡着不易,就没叫你,一会儿把药喝了咱好吃饭。老白让我告诉你,今天接着开昨天的会,就在这间屋里开。一会儿你就安心休息,等人齐了,一起进来。”
萧启点点头,道:“代我谢谢白将军。”
焦先生道:“你还谢他?要不是他你根本不用受这份儿罪的!一会儿吃了早饭还得再上一次药。”
中午,白钺来时,萧启还在用午饭。因为怕牵动了伤口,午饭只是一碗菜粥,和一小碟煮的很烂的肉。
白钺按住打算起身行礼的萧启,皱眉道:“就吃这些啊?”
焦先生喂萧启喝下一口粥,解释道:“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吃太硬的东西,你放心,厨房里一直炖着鸡汤呢!”
白钺点点头,问道:“这是什么肉啊!都炖的看不出模样了。”
焦先生道:“这啊!是萧启带的弓箭手送来的兔子,说要给他补补身子。昨天早晨送来的,在灶上一直炖着,现在看够烂了,就送来一点。”
白钺叹口气,向萧启道:“疼的厉害吧?”
萧启淡笑着摇摇头,道:“将军放心,没事的。”
白钺心疼的打量着萧启惨白的脸,刚想说什么?一名卫兵在门口道:“将军,人齐了。”
白钺点点头,道:“叫千夫营的人在外面听着。其他人进来。”
不一会儿,奚正阳等人就走了进来。等人齐了,白钺道:“千夫营四年考核已经结束,谁走谁留,我来时派人去贴在你们营地了,你们回去就能看到。现在,我先来公布一下几个人的处理结果。恽离,为争战功不惜袍泽相残,按照军规,定于三日后处斩,任何人不得探视。刘君铭,射杀平民谎报军功,按照军规,明日押往洛城,游街三日,斩首示众。孙刺,同袍遇险,见死不救,冒领他人军功,轻视士兵性命,导致手下百人仅剩一人。依照军规,特判即刻逐出军营。至于萧启受伤一事,目前已经确定是我们这边的人干的,具体是谁,我已有计较,等查明后再公布。”
说完,白钺看了看大家,补充道:“朝廷刚刚下了命令,除了考核不合格者留在这里等候分配外,其他人无论排名如何都将于四个月后前往南景战场。阎王和判官作为先锋,两个月后先行前往南景战场。”
奚正阳一愣,问道:“去南景?”
白钺颔首道:“南景战场不容乐观啊!打了十年,一直僵持不下,如今那李路,隐隐有反攻之意,皇上不安啊!”
奚正阳点点头,道:“是该想办法了,只是苦了这届的孩子们了。”
白钺叹道:“没办法,身不由己啊!你们都回去吧!结果已经贴出来了。”
外面的人担忧的看着萧启,不肯离去。阎王道:“走吧走吧!都有了你们营长才能好好休息呢!等他精神好些了再来看他。”
大家听了,才纷纷离开了。白钺替萧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养好了身体还要去南景战场呢。”
萧启点点头,问道:“将军,结果……”
白钺笑道:“你们六十个啊!一共只有十八人没有通过四年考核,剩下的人,到南景再说。你别担心了,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说着,众人就要出去。萧启忽然挣扎着起身喊道:“白将军留步,萧启有话要说。”
白钺忙回过身来扶住萧启,口中埋怨道:“躺下,有什么事儿啊这么急。”然后回头向奚正阳等人道:“你们先走吧!我和他聊聊。”
等其他人走后,白钺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萧启迟疑道:“将军,我想知道,招魂之术是不是只能用于新死之人?”
白钺疑惑道:“招魂之术?”
萧启解释道:“陆锦衣的魂魄不是您招来的吗?”
白钺笑道:“那哪里是什么招魂之术啊!那是一个口技奇人模仿的。”
萧启眼神一黯,叹了口气。
白钺道:“怎么,你想招谁的魂魄啊?”
萧启道:“我娘的,当年,娘生下我,没留下一句话就走了。为这,爹一直耿耿于怀。那天,看到您招来了陆锦衣的魂魄,我就在想,如果能让娘的魂魄和爹见一面,该有多好……”
白钺安慰的拍拍萧启的肩,道:“你娘知道你有这份心,会开心的。”
萧启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白钺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怎么,你相信鬼神之说?”
萧启道:“我不知道,可我总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这一切。自从我进了军营,总觉得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意料当中却又身不由己。我知道这有些矛盾,但真的有这种感觉,这让我不得不相信……天命……”
白钺呆滞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天命,神算子不止一次 提起过,可天命到底是什么?白钺不知道,也不相信,但从萧启口中听到这个词,不由有些意外。
半晌,白钺才说:“我们都认为,你可堪帅才,天命鬼神之说,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但要记住,不要因为这个影响了你对战局的判断。世人追捧曹氏密法,说其可以在战场上起决定性作用,在我看来,只有兵法谋略才是正道,你自己斟酌吧。”
第一卷 少年将军初长成 第七五章 兄弟之盟
转眼已经入秋,经过两个月的修养,萧启的伤口已无大碍,但焦先生坚持不让他离开。这天傍晚,吃过晚饭,萧启正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向军营眺望。虽然这两个月,兄弟们经常来探望他,但他心里总是觉得缺了什么。
焦先生走到萧启身边,轻声道:“想回去了?”
萧启点点头,道:“焦先生,您就和白将军说让我回去吧!现在军营都不让我进去的。”
焦先生无奈道:“唉……好吧……我去和老白说,你回去以后,先不要训练。以静养为主。”
萧启忙施礼道:“多谢焦先生,先生放心。”
焦先生苦笑道:“放心,我能放心吗?我得告诉小秦,你去了也把你打回去!我去找老白了,你回去歇着吧。”说着,摆摆手出去了。
萧启听到焦先生同意自己离开,忙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就走,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李有才正趴在墙头看着自己。
“老哥,焦先生可算出去了!自从那次我闯进来以后,他就再也没给过我好脸色!走,咱出去遛遛。”
萧启点点头,和他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屋后的高地上,席地而坐。在他们身后,曾经的庄稼地只剩下败破的枯草。李有才百无聊赖的扯着地上的草根,久久不语。萧启也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
许久,李有才抬起头,犹豫道:“老哥,其实我有话要说。”说着,抬起头,曾经嬉笑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老哥,你是聪明人,你一定知道我骗过你,也利用过你。今天,我就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从明天起,不论我对他人如何,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说完,叹口气,道:“老哥,你一定怀疑,我爹一生贫寒,为什么我身上有那么多银子。其实,我爹临死前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生父。我爹是前朝举人,官居恩城令,官职也不低了,却一直没有娶妻。义军攻破恩城,我爹趁机逃了出来,在路上遇到了临产的我娘,娘说她和夫君失散,走投无路,求我爹帮忙。我爹一时心软,就等我出生后带着我娘回了家乡,做了教书先生。他和村里人说,我们是他的妻儿。村里人都羡慕我爹有福气,娶了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可谁又知道,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呢?我两岁那年,我娘就死了,爹怕我受委屈,坚持不娶,媒人来一个,打出去一个,咬着牙这样把我拉扯大。我知道,爹对娘是有感情的,因为他对我说,他死后,如果见到我娘,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他对得起我们母子。我爹死前还说,娘给我留了不少东西,就埋在屋后的大树下。他没说是什么?我也没在意。等卖了房子葬了我爹后,我挖出来一看,竟是一包珠宝。我爹僚倒一生,即使食不果腹,也绝对不动娘留给我的东西……”
说到这里,李有才的声音开始哽咽:“所以,我在他坟前发誓,他就是我亲爹!至于那个让我娘怀孕的男人,即使以后遇到,我也不认他!我只有一个爹,他已经死了!后来,我到了城里,把首饰换成了银子,无心进学,听说有千夫营,就参了军。进军营后,我觉得随时都可能没命,不如趁活着好好享受,所以才会大手大脚的花钱。老哥,我这次说的是真的。”
萧启点头道:“我信你。”
李有才含泪握住萧启的手,道:“老哥,谢谢你,谢谢你信我。下一件事,是关于我会的拳法。我六岁那年,有一个黑须黑衣的老人到我们村借宿,看到我,问我想不想学功夫,我一时贪玩儿,就答应了。那个老人就在我们村住了下来,他教了我几套拳法,和一套叫做幽冥决的内功。他很奇怪,明明一个人住,却收拾出两套卧房,一套自己住,一套挂满了白色的衣服,可他从来只穿黑衣。每天吃饭,也要在自己对面放一套碗筷,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我十一岁那年,他不声不响的死在了家里。手里还抓着一件白衣……”
说着,李有才从怀里拿出一叠纸,道:“我的拳法,虽不能和老哥你比,却也很精妙,我已经把它的套路画出来,老哥你有空就看看吧。”
萧启摇摇头,推辞道:“我还是不看了,学太杂了反而不好。”
李有才也没有坚持,又把那叠纸塞回怀里,道:“也好,老哥果然不是贪心的人。接着说我的事,我的拳法。虽然没有完全学到家,但徒手对付几十个不会武功的壮汉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进了军营后,我第一反应就是如何掩饰自己的本领,所以我盯上了你。老哥,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当时,我确实有利用你的想法。因为那日你一进来,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以我的本事,自然看不出你的底细,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所以,我才会缠着你,大喊大叫的让别人注意你,因为我觉得,只有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才不会有人注意我,我才能隐藏自己,出其不意……”
说着,笑道:“幼稚又自私的想法吧?到后来,我就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因为,你是真的把我们每个人当兄弟看,而且,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的目的,可你什么也没说,还像以前一样对我。这声老哥,我叫的惭愧啊!老哥,今天,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我还要说,对不起。”
说完,站起来,走到萧启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萧启忙起身去扶,李有才道:“老哥,你别扶我,听我说,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你,我的脑袋早就被铁弩射穿了。那天我确实是来偷袭的,你让我走,我确实只想保住自己的命。但我一边跑一边想,我李有才要真的就这么跑了,那我还算是人吗?如果老哥你真的死了,我恐怕一辈子都会不安的,所以我就这了回来。我用的红珠,是那位叫我拳法的人留给我的,一共二十颗,他说让我关键时刻保命用,现在还有两颗,老哥,咱们俩一人一颗吧!”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颗递给萧启。
萧启摇摇头没有接,道:“既然这样说,我的命也是你救的。这是你保命的东西,我不能要。”
李有才急道:“老哥,你看不起我吗?”
萧启道:“你是我兄弟,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
李有才道:“老哥,你既然把我当兄弟,你就拿着。老哥你听好,我李有才对天起誓,今生今世,定待萧启有如兄长,如违此誓,天诛地灭。老哥,你不用立下什么誓言,我信你,以后,即使你不再认我这个弟弟,你也永远是我的哥哥。”
萧启动容道:“有才,不必立此重誓,既然你不嫌弃萧启出身卑贱,就叫我一声七哥吧。”
李有才看向萧启,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七哥……谢谢你……”
萧启笑着拍了拍李有才的肩膀。李有才从脚踝上取下一根红绳,红绳上系着几个细小的玉片,道:“七哥,既然你愿意与我结为兄弟,是小时候我系在脖子上的,也是娘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作为你我结义的见证,恳请七哥不要推辞。”
萧启看着李有才,道:“我出身乡野,没有值钱信物作为交换……”
李有才嬉笑着把红绳系在萧启的脚踝上,道:“那七哥就承认我比较潇洒吧?”
萧启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有才,道:“是啊!没有人比你更英俊潇洒了。”
李有才得意的摇了摇头,道:“七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第一卷 少年将军初长成 第七六章 疑云
萧启告别李有才,回到院中,见四下无人,忽然道:“安平,出来吧。”
黑影一闪,安平就跪在了萧启面前:“主人英明。”
萧启笑着摇了摇头,道:“按说你的本领远在我之上,但只要我用心,就能感应到你。”
安平道:“这是主人喝过属下的血的缘故。完颜家也正是用这点牵制我们,避免我们谋反。同样,主人有性命之忧,我们也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萧启点点头,道:“你觉得李有才如何?”
安平道:“属下以为,李有才此次是出于真心。”
萧启点头,但仍忧心忡忡道:“安平,虽说天气渐暖,你一人住在野外也要小心。”
安平叩首道:“主人放心,属下退下了。”
白钺帐中,焦先生刚刚离开,白钺就对卫兵道:“贝儿,你去把萧启的资料都拿过来。”
奚正阳道:“老白,你现在就要……”
白钺点点头,道:“是啊……再拖也没有意义了。”
活阎王道:“那……他的伤不要紧吧?”
白钺道:“刚才老焦怎么说你也听到了,没事儿。”
铁判官道:“老白,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兄弟有什么事儿,老子和你拼命!”
白钺笑道:“判官啊!一届一届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没见你这样紧张过。”
铁判官重重哼了一声,道:“这回可是我兄弟!”
白钺大笑道:“是是是,判官的兄弟我惹不起啊!要不直接提为人和将军算了!”
活阎王道:“行了,按规矩来吧!这孩子不会让咱们失望的。”
第二天,萧启早早收拾好行李回了营地,千夫营的兄弟们都已经去训练了。萧启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帐,笑着摇了摇头,俯身为他们收拾起来。
很快到了中午,萧启知道兄弟们一般都和重甲营的兄弟们一起吃饭,所以也赶了过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张大米大笑道:“有才啊!我可不相信你!”
李有才道:“兄弟们,我李有才的人品有那么差吗?”
赵宝儿道:“你以为呢?”
李有才大叫道:“你们!你们就嫉妒我英俊潇洒吧!营长真的回来了!他真的答应做我哥哥了!”
章胜道:“我也答应做你爷爷了呢!”
李有才道:“我叫你爷爷你敢答应吗?老子揍你!”
章胜道:“怎么不敢,你叫啊!叫啊!”
萧启听不下去了,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大家看到萧启,也都是一愣。臧乃清道:“营长,焦先生怎么大发善心让你回来了?”
萧启笑道:“伤好了自然回来了。不过焦先生还是不让我训练。”
李有才道:“七哥,你快告诉他们,你认我这个弟弟了!”
萧启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
李有才得意道:“你们看,我英俊将军李有才没有吹牛吧?”
臧乃清道:“七郎,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你认了他怎么就不认我们呢?”
萧启忙躬身道:“是萧启的错,萧启给各位兄弟赔礼了。”
赵宝儿摆摆手道:“七郎,不必这样。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兄弟啊!”
章胜道:“我们只不过是不服气让这个混蛋抢了先罢了。”
李有才急了,吼道:“你再说一句!谁是混蛋?”
章胜道:“谁认谁是!”
李有才跳起来去抓章胜的衣领,道:“你再说一遍!”
章胜嬉笑着躲在萧启身后。笑道:“你打啊?你打啊!”
李有才收回手,喊道:“有种你出来!”
萧启笑道:“大家本来就都是兄弟,别伤了和气。”
赵宝儿也道:“行了章胜,别闹了。”
章胜笑嘻嘻的从萧启身后走了出来,道:“是啊!有才,别伤了和气。”
李有才面无表情的伸出手,一把把章胜摔到了地上,笑道:“好了,现在我不生气了。”
章胜呻吟着爬了起来,道:“有才,你也太狠了吧?”
李有才耸耸肩,道:“那又怎么样,谁让我是英俊将军呢!”
大家听了,都大笑起来。
萧启道:“我回了咱们营地,没有看到榜,结果怎么样啊?”
赵宝儿道:“营长放心,现在留下的都是合格的。”
萧启点点头,打量了大伙几眼,发现熟悉的面孔一个不少,也就点点头,不再追问。
下午训练时,千夫营的兄弟们还是坚持不让萧启上场,萧启也只得在一边坐着。不一会儿,吴九江和罗英就走了过来,萧启忙起身相迎。 吴九江等人施礼道:“见过萧营长。”萧启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吴九江起身走到萧启身边,上下打量道:“萧兄弟,伤都好了?”
萧启笑着点点头,道:“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罗英道:“那就好,大家听说你回来了,派我俩来看看你,一会儿还要练习,我们就回去了。”
萧启疑惑道:“你们下午不是休息吗?”
吴九江道:“我们是李仁将军的兵,奚将军已经派李仁将军到南景战场了。我们得加紧练习啊!”
萧启点头道:“不久后我们也去南景,以后大家还可以并肩作战。”
罗英道:“是啊!以萧兄弟的本领,可是前途无量啊!哥哥们都希望能看到这一天呢!”
这话说得有些伤感,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半响,罗英道:“好了,我们得回去了。萧兄弟,保重身体啊!”
萧启微笑着送走了几人。
以后的几天,萧启过得还算清闲,每天和大家一起起来,然后看大家训练。
这天一大早,大家刚刚起来,白钺身边的卫兵就走了进来,道:“谁是赵宝儿,白将军有请。”
赵宝儿忙应了一声,站了出来,卫兵上下打量了赵宝儿几眼,道:“跟我走吧。”
送走了赵宝儿,大家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但也只得继续训练。萧启站在一边看兄弟们训练,三个月不见,大家都进步了不少。
过了不久,萧启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是赵宝儿。赵宝儿抱着两坛酒,走到萧启面前,道:“营长,走,喝酒去。”
萧启一愣,看了看大家,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等大家训练完了一起吧!”
赵宝儿道:“刚才家里来了消息,我家娘子生了双生子,这总该庆祝吧?现在时间还早,咱们俩先喝几个,等大家训练完了在一起庆祝。”
萧启犹豫道:“这样不好吧……”
赵宝儿上来拉萧启,口中道:“走吧营长,我高兴啊!走吧走吧!一会儿再叫大家呗!”
萧启无法,只得任由他拉着来到营地外的一块空地上。
赵宝儿与萧启相对而坐,赵宝儿打开酒坛,取了两只碗倒满,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酱肉。萧启拿过其中一只碗,道:“宝儿哥,恭喜你了。”
赵宝儿笑笑,道:“营长,我干了,你随意。”说着,端起碗一饮而尽。萧启也端起碗来抿了一口,然后马上抓起一块酱肉放进嘴了。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
赵宝儿笑道:“营长,我敬你。”
萧启也举杯笑道:“宝儿哥,请。”说完。两人一饮而尽。
萧启放下杯,正要说话,忽然注意到赵宝儿右手手腕有一块伤疤。于是放下碗道:“你是谁?”
赵宝儿笑道:“我是你宝儿哥啊!”
萧启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赵宝儿仍笑着说:“我是赵宝儿啊?营长,你一杯酒喝多了啊?”
萧启猛地站起来,却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手下意识的握住了刀柄。萧启镇定了一下,却觉得眩晕感越来越明显,身体也越来越无力,眼前的“赵宝儿”也越来越模糊,萧启支撑着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那人狞笑直说:“干什么?等你醒来就知道了。”
萧启看着他,想把刀拔出来,却觉得手根本使不上力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卷 少年将军初长成 第七七章 被俘
待萧启醒来,觉得自己好像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手脚都不能移动。勉强睁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只见两个锦衣胡人出现自己面前。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红发蓝目,发红的胡子垂到胸前,衣服的袖口,绣着一只狼,萧启清楚对方可能是咯卫什国亲王级别的人物,身后站着一个胡族青年,黑发蓝目,一身便装却也华丽异常。萧启心下已明了自己的处境,轻轻一叹,闭上了双眼。
两人见萧启醒了,那个年轻人道:“萧将军,您醒了?”萧启没有说话。
那个年轻人又道:“我们知道您醒了,您可以不回答,听我说就可以了。这位是咯卫什国的扎卡亲王,近年来,一直由他守卫我国边境,据我们的密探讲,萧将军是一个军事奇才,就想请您过来谈一谈,你别见怪。”
说到这里,见萧启仍闭目不语,那扎卡亲王道:“众所周知,这天下,士兵易得名将难求,我咯卫什百姓虽骁勇善战,但在排兵布阵终逊你大齐一筹啊。所以,我们想请你,帮帮我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