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往枣子的怀里蹭,“我就赖着你了,枣子哥哥。”
“耍赖了是吧?”枣子噙着笑推搡了一下,“小心撞到儿子。”雷守诺凑上去亲了小阿月脸一口,一个个拨浪鼓拿起来献宝,“看这个,我让匠人照着儿子的胎记画的。”
“你什么时候偷摹了儿子的胎记?”
“咳,有空的时候没事做画画而已……还有这个,看!是荔枝果……”
枣子应着,好不容易抽个空转去陪小榕说话,“小榕,喜欢这个吗?”
“喜欢!”叶小榕笑出了肉呼呼的双下巴,“可是,每次出去玩都老多人跟着,呼啦呼啦就过去了,来不及买。”
“呼啦啦过去?”枣子没听明白,过去哪里?
雷守诺道:“应该是护卫,小榕想去哪里护卫就保护着直接送抵目的地,这样的确是挺没瘾的,走马观花,什么都没玩到。不过祝兄现在还没完全掌握祝家的话事权,谨慎点也可以理解。他能让小榕出门就算不错了,在家里让心腹保护着才是最安全的。”
枣子叫来小松,带小榕走远一点玩,问道雷守诺,“那么严重?”
雷守诺装好拨浪鼓放到一边,坐在枣子旁边逗儿子的手玩,道:“这不叫严重,一个世家大户到了换辈的时候都这样严防死守的,对自己越重要的人就越要保护起来,拿到实权之后就会好了。刚跟祝家的人了解了一下,祝兄差不多是这段时间拿下当家的位子了,小榕跑回来也不是坏事,至少远离了是非之地。”
“希望他们也快点安定下来……”
“嗯,说到底,有多厚的家底就要承担多大的压力,你看我们家就不用愁这个。”
“那倒是。”枣子从来没奢想过自己家多富贵多有名望,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
叶小榕回来马古村,最明显的一个好处就是大家又有口福了。
这天,叶小榕又跑来梅府玩,还自带了材料,说要教枣子他们做酥糖。
小阿月被梅小爹抱出去晒太阳了,枣子正好有空,于是不推辞,一起钻进了厨房。
材料有花生,南瓜子,干的桂花,黑白芝麻,普通的白砂糖和麦芽糖,还有油。枣子现在能做一般的饭菜,但甜点还是头一次下手做,不免有些紧张,就想小榕能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讲一遍,然后他再用本子记下。可是小榕的嘴吃东西厉害,讲解就笨了,而且越急越讲不好,“之后然后之后然后”了半天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讲不行,枣子只好打起精神,认真看着学了。
首先是要炒花生和瓜子,炒的火候很重要,既要炒熟又不能炒焦,枣子问:“怎样知道火候好了?”叶小榕嚼着香喷喷的花生,想了想道:“多炒就知道咯。”
花生炒熟了要去皮,瓜子炒干之后也要剥壳,这个事就交给跟着叶小榕过来的护卫领队了。可怜一群舞刀弄枪的汉子哥子捏着手指做这些细致活——枣子才知道,哥子也是可以做护卫的,而且功夫还不差,不过说到厨房家务事,这些哥子真的没一个有哥子样的。
“枣子我们接着做。”
枣子不管花生和瓜子了,在他走神的时候小榕三两下就把芝麻都炒好了。这些都是后加的东西,暂放一边。紧接着就是往铁镬里倒油加白砂糖翻炒,炒得差不多了加水,顿时镬里爆出响亮噼啪声,枣子不自觉退了半步,小榕却面不改色,圆乎乎的脸在这一刻特别有大厨的风范,教枣子暗暗佩服。果然天生我材必有用,谁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投入到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情中,整个人的气质都会变得不一样。
“换小火啦,谁帮帮。”小榕忽然喊道。
枣子连忙挑出几块大木柴,小榕的手一刻不停地搅拌着糖浆,“枣子,加那个。”
“哪个?”
“麦芽糖。”
“好,等一下,好黏。”枣子慌失失地抱着小陶罐里用木勺挖,挖了好几次才够了小榕想要的分量。
接下来就是搅拌了,枣子也亲自下手搅拌了一会儿,糖浆逐渐开始冒泡,等差不多了倒入桂花花瓣。最后,把掺好的花生芝麻瓜子倒入糖浆里搅拌均匀,趁热倒到抹过油的木板上,用另一块抹过油的木板叠上去用力压,压到扁一扁,然后趁糖还没凉透用刀切成块。为免黏刀,刀刃也要先抹过油。爱吃大的切大块点,爱吃小的就切小快点。
做得好的这种酥糖,甜脆香口,加了桂花还有种淡淡的花香,多吃几块都不会腻。
做好之好捧到堂屋桌子上,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吃,十分惬意。
这要归功于叶小榕的好手势,糖脆而不硬,花生瓜子芝麻都松脆,特别好吃。
梅小爹抱了小阿月回来,一尝就喜欢上了。小阿月连牙齿都还没长,也盯着糖块流口水。梅小爹捏着一块晃来晃去逗他道:“想吃么?不给小阿月吃,想吃就快快长大。”
枣子问:“阿月还那么小吃不了,舔一舔可以呀。”
“不行,”梅小爹道,“小孩子尝过甜味就不爱吃粥水了。”
原来如此,枣子还没想到这一层呢。
但小阿月可聪明了,口水照流,软绵绵的手臂不住地挥舞,硬是不肯妥协。枣子要了粥水喂他,他不吃,就盯着糖块不放。这么坚定地瞅着,一直过了他平日的饭点都不肯就范。梅小爹顿时也没之前那么坚持了。
这时候,雷守诺巡山收账回来,闻着香味啃了一块,嚼得正爽就觉得有谁在盯着自己,低头一看,是紧紧闭着小嘴不肯喝粥水,眼睛滴溜溜的小阿月。
顿时全屋子的人都憋不住笑翻了,祝家那个领队人大笑道:“贵公子聪明伶俐,尤其是对想要之物的执着,不可小觑啊。”
雷守诺不解,“怎么了?我儿子看上谁了?”
枣子暗暗踢了他一脚,“看上谁呀,成日想这些有的没的,儿子是看上你手里的花生糖啦。”
雷守诺更加不明白了,“儿子想吃就吃啊,吃不了不是还能舔嘛。来,爹给你糖……”
小阿月终于尝到了甜味,嘴巴吧嗒个不停,手指乱抓,估摸是想抓糖块但无奈身体尚小没法控制方向。
叶小榕一路埋头苦吃,现在才抽出空来打量小阿月,不自觉地喃喃道:“我也想要……”
枣子恍惚听到什么,回头,“嗯?小榕刚才说什么?”
叶小榕连忙摇头,继续啃花生糖。
祝家领队人耳聪目明,将叶小榕刚才的喃喃自语在心中记下,改日一起辑录到信上寄回去给主人。
花生糖做得比较多,叶小榕打包了一些给自己家的人,留了一部分给枣子他们吃,才回了去。
雷小阿月尝了甜,倒也还爱喝粥水,影响不大。
第一卷 50第五十章
小阿月两个月大了,眉目像他爹雷守诺,炯炯有神,脸型像他小爹枣子,没什么棱角显得比较有亲切感,也比较清秀。头发则兼有了双亲的优点,柔软且黑亮。
枣子这几天都抱他到院子里看鹅。昔日的两只毛绒小鹅都长大了,尤其是那只大公鹅,站着比他小腿还高,毛色洁白,昂首挺胸,神气得像个兵士,金黄|色的鹅冠像王冠一样。
小阿月对它们的兴趣似乎特别大,手舞足蹈,想要动手去扯,鹅公却不是好惹的,生走近几步,它压低头,张开翅膀伸长脖子,追着就咬。这咬还不是普通的啃一口,它们那个叫“拧”,咬住,甩着头往死里拧,想想就知道有多痛。之前小榕就被追过,吓得哇哇大叫满院子逃窜。
枣子他们是从小就照顾它们到大的,所以没事。不过小阿月对两只鹅来说算是生,枣子没敢让他跟鹅先生玩。
他捡了一根掉地的鹅毛,用开水烫过晾干给小阿月过过瘾就算了。
小阿月看上去非常喜爱这条鹅毛,攥了几天都不肯松手,雷守诺去抢,他第一反应就是躲,晃着脑袋看到是爹爹,呆了一会儿,扁着嘴松了手,雷守诺坏心眼,拿着鹅毛就跑。小阿月哇一声就哭了,引得枣子抱他追着爹爹满屋跑。
“快把鹅毛还回来,没见儿子哭成这样啦!”
雷守诺笑得停不下来,又被踢,皮糙肉厚不当回事,还拿鹅毛扫小阿月的脸颊。小阿月抽抽嗒嗒地别过头去,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小宝宝无意识的动作,但乍一看会觉得小阿月是决定要生自己爹爹的气,不理了。
“看还玩吧,儿子日后要是讨厌就是自找的了。”
“雷守诺的儿子哪能这样小气啊……对不对?”雷守诺把鹅毛还了回去。小阿月就跟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似的,乖乖让他抱。
枣子锤着手臂,没话说了。
玩了一会儿,小阿月出了一额头的汗,用柔软的纱布仔细拭去,准备给他洗澡了。
天气开始转凉,小阿月一般两三天洗一次澡,平时都是擦澡。为免着凉,他们都挑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洗。
枣子凭着记忆还原了现代社会一种挺安全便利的婴儿澡盆——澡盆上架设一块十字形的透水纱布,布可以半泡澡盆里,既让孩子泡到水,又不怕掉下水会淹到。洗澡的时候一般都先搂着孩子,撩起热水拍到孩子的胸口上,跟他说不怕不怕,洗澡啦,不怕不怕。等小孩适应了水温,才慢慢放进水里。
小阿月每次下水都会倒抽小小的一口气,紧紧抓着枣子的衣角,另一只手牢牢捏着那根鹅毛,两个小拳头怎么掰都不会松开。
旁边一般还会准备一壶热水,澡盆里的水一凉就添热的。洗干净之后马上用大布巾包住小阿月,擦干穿衣服。
小阿月的大名定了下来,叫雷善诚,取字面上的意思,良善实诚。小阿月也担得起这个名字,听话听教,照顾起来很容易,日子也轻松不少。
梅府这边一家和乐融融,叶家那边的气氛却有点消沉。无他,祝家领队说祝大少搞定了家族里的事,已经动身过来接叶小榕了。
叶家阿大颇有微词,春节眼看就到了,这时候来接算什么?
不过祝大少行动之快,让众始料未及。八卦还没传开,就到村里了。
祝邈一身低调锦衣,身后跟了一队布衣护卫。甫一到步就跟叶家长辈说开了,要接叶家一家过尚亭县,差事自有安排,省得小榕隔三差五想舅阿大又要往外家跑。
这件事一些眼里就是天上掉馅饼,另一些眼中却是被小看了。不管外边的怎么说,叶家最后还是跟祝家大少,现的祝家大当家走了。叶家现就只有当家和叶阿大两口,去哪里都是过日子。
枣子从雷守诺那里听说,最初叶当家是不肯的,叶阿大倒挺乐意,因为可以随时随地见着自己的宝贝孩子,以后小榕要是有喜他还能就近照顾。叶当家是硬汉,自尊心也高,最后却没抵过祝邈的好口才,被说服了。
祝大当家请全村的吃了一顿好的,临走前还到梅府来坐了一下,送了不少礼。尤其是小阿月,祝大当家一见到他就欢喜得不得了,抱了好一会舍不得放手。
“小美,贤弟有福!”他一再夸赞,“日后若小榕生得小子,定要娶家哥子为大。”
“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自己喜欢吧。”雷守诺不动声色地委婉拒绝了这个建议,指腹为婚,还是不了,他更看重小阿月以后的心意。
逗玩了一下,祝大当家发现了小阿月汗巾遮挡下的胎记,脸色微动,道:“贤弟,借一步说话可好?”
走到无处,他道:“小阿月的胎记非同小可,日后若要离家出游,务必细细遮掩。”
“……谢祝兄提醒。”
祝家一行穿上布衣,低调又浩浩汤汤地离开了马古村。那天枣子也去送行了,叶小榕拉着他的手,千叮万嘱要去尚亭县玩,一定要。
枣子对外头的世界很感兴趣,答应了。雷守诺旁边没阻止,看来也是同意的。只是要等小阿月再长大点才可以成行。
叶家离开后两个月,喜庆节日到来。
辞旧迎新,枣子护着小阿月,漫天飞扬的红色纸屑中度过了生中的第一个有孩子陪伴的春节。
小阿月眼见着一天天长大,开始牙牙学语,七个月大的时候,第一次喊出了“爹”这个音,刚开始听着像“哒”,枣子天天教他,慢慢就纠正成了标准的发音。只是这个时候的孩子还不会讲小爹这个词,所以一般喊爹是指雷守诺,爹爹就是喊枣子。迭声喊爹爹爹爹爹的时候雷守诺和枣子都要应,否则小阿月不会善罢甘休。
枣子常常抱着小阿月坐天井边上,抓着他的小手学拍掌。这是一首梅小爹教他的本地歌谣,说是歌谣,其实更像顺口溜:
打喳喳,买咸虾;
咸虾香,买沙姜;
沙姜辣,买曱甴;
曱甴臭马蚤买尖刀;
尖刀利,割牛鼻;
牛鼻韧,割断凳;
凳坐,坐木甖;
床睡,睡壁笆;
被遮,遮一啲烂被渣。
虽然枣子也不太懂这些句子的意思,但念起来顺溜,配着拍手掌的节奏,两玩得很开心。小阿月最喜欢那句“打喳喳”,玩的时候跟着喊“喳喳,喳喳”。
……
日子这样的闲适中渐渐过去,小阿月一天天健康长大,很快就有十个月大了,天天铺了席子的地上到处爬,会讲的词语多了,连爷爷花草树木肉肉米饭都会说,谁都说他聪明伶俐。雷守诺宝贝极了这个儿子,恨不得天天呆家里陪儿子满地爬。只是枣子也越来越有当家阿大的风范,督促他认真干活。
雷守诺日复一日地打理同样的买卖,其实,定好规矩之后也没太多要操心的,于是他开始琢磨着寻个机会带全家去外地游玩一番,日日闷村里也太浪费了这六月份的好光景。正好这时候就来了一封请柬,来自高良县辖下另一个近海小镇。
“要去海边?”枣子从来没见过海,看到信的内容才想起来高良县跟他上辈子的那个小地方不一样,这里近海。
雷守诺应道:“嗯,还记得以前跟讲过的贩海物去北方卖的事吗?”
枣子道:“记得。”之前忙着照顾家里,后来又有了小阿月,他都快要忘记高良县还有这样的好去处了。
雷守诺道:“就是那个跟做生意的大哥,们成亲的时候他和家眷也来了。平日也有书信往来,交情很好,所以这次捕到巨鱼开全鱼宴也记得们这一份。”
枣子道:“可是小阿月……”
雷守诺道:“带着一起去,们全家一起去。这种天气注意点,冷不了。”
枣子欣然答应。雷守诺跟家中其他说了说,都没大意见。请柬上写的宴席是五天后,那个好友邀请他们早几日到,让他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去玩耍一番,所以择日不如撞日,雷守诺让大家准备好,明日就出发。
小松阿伟和雷管家有点受宠若惊,小松问:“和阿伟也能去?”
“可以,银钱方面不用担心,梅府的值得这种好处。”雷守诺道,“就是要们多收拾一些行李,多帮手照顾一下家里老小,到时候全鱼宴也有们一份。”
小松和阿伟都是从福善堂出来的孩子,识得感恩,应下了就开始动手执拾,心里既期待又兴奋。
梅小爹道:“不好空手去,守诺准备好送什么礼了没有?”
雷守诺从房间里拿了廪房的钥匙出来,道:“那个朋友爱吃龙眼荔枝,再带些北方的布匹就行。”他们家现不缺布了,好些都是货郎顺路从北方帮他们带过来的。枣子和梅小爹刺绣或者做衣服用,后来有了小阿月,更加少不了好布。
挺妥当了,梅小爹补充道:“家当年帮了不少,再带两只鸡。”
“好。”
梅小爹转身敲门进了房间,小阿月竹床里玩拨浪鼓,戳着鼓面的荔枝嚷嚷“果果”,枣子则蹲衣柜前收拾孩子的衣服。
梅小爹道:“记得拿背带。”
枣子有点苦恼,其实他现还不是很会背孩子,平时都要梅小爹帮忙,不过考虑到吃饭的时候不能像家那样把小阿月放进竹床,所以还是带上比较好。
背带有各种花款,他最喜欢的那宽是大红色的厚实棉布做的,柔韧不刺肉,正中绣了吉祥的图案和字句,他挑了两条肩带比较宽比较舒服的放进包袱里。还有给小阿月擦身洗澡,擦汗擦口水擦手擦脚的布巾,衣服也要多带几套……
到后来,雷守诺出言提醒,他才发现儿子的衣服满当当,自己和当家的衣服一件没拿。
雷守诺似乎乐见他偶尔犯点小迷糊,亲昵了一番,帮忙挑了几套合身得体的。这样才收拾好了自己房里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老吾家的鹅公:
实物比照片更壮硕(?),今年春节回去我被狠狠拧了一口,光荣地获得淤青一块。嘤,只是想帮它们的水盆加水而已,至于那么凶残么,抹泪。
还有,本章中那首歌谣并非老吾所编,是真实存在于老吾家乡的……老乡们还在看吗,你们小时候有没有学这首顺口溜?
第一卷 51第五十一章
玩得高兴,他回头找从刚才就走远的梅小爹,“小爹,也下来吧!水很舒服。”习惯了之后水里跳脚,踩得浪花啪啪响,很有趣。
“小心点。”梅小爹正沿岸捡着贝壳,直身叮嘱了一句,又埋头捡贝壳去了。捡够了一捧他找到一艘旧小木船,坐船尾,一个个摆了开来。
枣子琢磨:没料到小爹这么喜欢贝壳,也来帮忙拣几个漂亮的好了。
海水偶尔会送上来一些更特别的东西,还会冲刷掉沙子露出埋底下的有趣物事。枣子随手拿起一个拇指大小的贝壳,忽然几根细细的东西探了出来,仔细一看是螃蟹的模样。
“竟然有这么小的蟹?”
邹阿大瞟了一眼,道:“这种是寄居蟹,海边很多的。”
枣子逗玩了一下,把它放回了沙滩上,余光瞥见一坨透明晶莹的东西冲上了岸,“那个是什么?”
“噢,海蜇,处理一下做凉拌很好吃的。不过水里见到这个要避开,蜇有毒的。”
枣子离远用树枝戳了一下,像果冻,没动静。
泡到皮肤有点起皱,他回到岸上,坐到梅小爹身旁晾脚。既喧闹又安静,仰躺船板上,能尽情展望蓝得通透的天空,用视线追随海鸟自由徜徉。
住海边也不错吧,他这么想,回去之后跟雷守诺说,雷守诺道:“不亲身经历都不知道个中的辛苦,住海边风大太阳大,最怕天气变坏,有时候浪大到能毁掉村子,几百年前就有过一次。做渔民完全就是看天吃饭的。”
这份艰辛枣子过两天就体验到了,他跟着雷守诺和其他渔民出海转了一圈,日头比岸上更刺眼,撒网收网又费劲,还提心吊胆会掉下海。这还是近海处,到深海的话这种船都不知道能撑多久。
邹当家不高大,但船上船下都是好手,灵活得像飞鸟游鱼,雷守诺都比不过他。
收网的时候船晃得比较厉害,枣子没晕船,但抱着雷守诺的手臂,完全不敢松手,更别说凑上去看。
雷守诺安抚他,“过来点,抱着就不怕了。船夫都是老手了,不会把摔下去的。”
枣子埋进雷守诺的怀里,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嘶地抽了一口凉气,“雷哥,脸和脖子有点疼。”
“看看?”捏起下巴,“有点晒伤了啊……”雷守诺脱掉上衣,罩到他头上。
跟邹当家的身体比起来,雷守诺的白多了,就是腱子肉一点不输。枣子被衣服罩住了,挡去了不少阳光,“雷哥会晒伤的。”
“不会的,皮糙肉厚,遮好,回去找点草药汁给擦擦。”
回邹家之后,枣子的脸变成红扑扑的了。小阿月不懂,喊着爹爹扑上来亲脸,枣子刺痛却舍不得躲。晚上找了草药捣成汁涂抹,他对雷守诺说:“儿子比嫩多了,这几天都要小心不能晒伤了他才行啊。”
“肯定的,大都觉得痛,小孩子肯定受不了哭闹。”
“雷哥,宴席是后天吗?”
“嗯。”
“那鱼能放这么多天?不会臭馊?”
“还没劏呢,他们海边搭了个棚,把鱼困住了。”
“真方便……”
“跟们用木盆养着鱼差不多吧。”
枣子又问:“那们什么时候回家?”
雷守诺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道:“想家了?”
枣子想挠脸,被雷守诺制止,改而抠对方的手心“是挺想了……没离过家不知道,出来几天就觉得念着了。”
“……那宴席之后第二天就走吧。”
其实不用等宴席,他们这几天吃的都是海鲜了。有些地方不产海鲜,好些的都价值千银,海边家的家中却不值几文钱,靠海吃海,日日都是鱼鲜。连粥都是虾干煲的,清甜鲜美。然而,等宴席开始枣子才知道,真正的美味,是值得这样隆重一回的。
来参加宴席的算上他们家四个大一共十几个,和邹家的一起,刚好坐满两张桌子。
后来的雷守诺都不认识,少不免结交一番。
汉子的话题三句里有两句不离买卖或者功名,枣子插不上话,就退居二线和其他哥子说说话。
邹阿大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屋里的哥子就剩下三个客了,梅小爹外头跟织渔网的哥子聊天。
一个叫兴平的和枣子差不多年纪,儿子却比小阿月还要大两岁,也是个哥子。兴平道:“家儿子叫什么名字?真听话,坐得住,看家这个,像个猴子!爬上爬下的,成日滚一身脏。”
枣子笑了,“好动也挺好的,筋骨强,以后肯定也长得好。”
兴平听得舒坦,回道:“倒也是。”
“们怀着孩子的时候有特别吃什么吗?”旁边一个叫飞虹的哥子问道。
兴平若有似无地透露出一些得意的意味,“哎,就吃那些啊,参燕窝,一吃两补。”
第三个坐旁边的哥子比较年长,名叫淳风,不凉不热地插了一句,“再补也补不出个小子,有什么用。”他和兴平同一家的,他正房,兴平侧房。
兴平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枣子正好夹两中间,简直就是如坐针毡。飞虹可能是看出来了气氛的僵硬,帮枣子解围,“枣子呢,听家汉子说家的当家特别宝贝,吃得也挺好吧?”
枣子暗中松了一口气,转头对飞虹感激地笑了一下,道:“没有呢,那时候中意吃白粥咸菜,到六七个月之后才开始吃点猪脚汤鸡汤,别的没怎么补。”
兴平和淳风的视线忽然都转了过来。枣子反问:“怎么了?”
兴平神色微妙地扫了一眼枣子怀里的小阿月,道:“都生了才补啊?”
枣子笑道:“没有,家小阿月是怀了十个月才生的。六七个月补身也不迟。”
“十个月?”淳风的表情也复杂了起来。
飞虹突然生硬地插话道:“家准备要孩子了,家的最中意小哥子,要是能像们二位这样怀个好孩子就好了。刚才问多了几句,就是想取取经,各位哥哥别怪弟弟多嘴。”
枣子不疑有他,“顺其自然就好啦……啊,天要下雾了,去收一下衣服。”
飞虹捏了一把汗,找了个理由也走了。
枣子从竹竿上取衣服,雷守诺见状跟了出来,问:“和那几个哥子聊了什么?挺高兴的?”这当然不是真话,他离远都看到某家两个阿大的神色不对。
枣子将刚才说的大概复述了一遍。雷守诺道:“枣子,雷哥有个提醒,听着,要记住。”
“什么事?”
“以后对外别讲怀了十个月,要说是七个月生的。”
枣子还没太懂,雷守诺无奈却又觉得欣慰,这样单纯善良的哥子是他的阿大,三生有幸,就是出到外面特别让不放心。他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们家小阿月的胎记注定不一般的了,如果再被知道他跟其他不一样是十月怀胎生的,说不定会出什么麻烦事。有些j诈狡猾,捉到一点由头就说三道四,什么事都作得出来,再普通一个都能说成是妖精鬼怪……那个淳风和兴平心思都不是简单的,很会算计,跟他们的当家聊过就探得出一二了。尽量别跟他们说太多。”
枣子顿悟了,后怕出一身冷汗,“对、对不住,……怎么办,讲了那么多。”
“没事没事,”雷守诺安抚,“这次还不算什么,以后注意一下,搞不定的就来叫。”
“嗯……枣子再不犯了。”有对比才有差别,枣子才体会到自己马古村的有多好,虽然可能爱八卦事,脾气也不太好——例如喜郎,但都不会这样复杂,直肠直肚,都是豪爽。
和相处学问太大,对他来说实太有难度了,这种复杂的事,远超出他的驾驭能力。他雷哥却一直都跟这样的打交道,不但不会落套吃亏,还能从狐狸手上赚一笔,有够犀利的。
经了这一遭,枣子再也不敢轻易接兴平或者淳风的话。
总的来说,撇除和相处上的这点不快,这次出游和宴会还是很高兴的。巨鱼叫不出名字,但确实味美异常,清蒸油炸都各有风味,大家都吃得很尽兴。临走时,邹当家给大家送了些当地的海产干货,枣子他们得了尤其多。看得出来邹当家特别看得起他们家雷守诺,等其他都走了,他一路送他们出了村,还念着他们一定要多来玩。邹阿大还单独给小阿月送了一串小贝壳串的链子。
回程的马车上,枣子擞动贝壳链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小阿月却执着地玩着他那根鹅毛,对贝壳爱理不理。
是的,即便是出门来玩了,小阿月依旧紧紧护着他的鹅毛。
“这根玩到毛都散了呢,是不是呀小阿月。”枣子笑着亲了亲儿子的脸。
小松赶马,换雷守诺马车里休息,雷守诺道:“们家有的是鹅毛,回去再找一根。”
家中,雷管家捡起一根鹅毛,小心洗净,放进了锦盒里——要给们的小小少爷留着。
第一卷 52第五十二章
从海边回来,枣子掉了一层皮,肤色却没被晒黑多少。而且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阿唐家的喜郎终于怀上孩子了。
喜郎知道他们回来,当天就送了一篮子鸡蛋过来。
“多亏枣子我才有了孩子,真的,太感激你了!”喜郎如今在唐家成了天山雪莲般矜贵的存在,唐家的老人极难得地为他做了两身新衣服。
枣子连忙道:“孩子跟双亲也是讲缘分的,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有,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喜郎身心舒畅,跟枣子闲聊,“明日你有紧要事么?”
枣子答道:“没有。”
“要不要跟我去串门?”
“有什么事的吗?”枣子道,“喜郎哥你现在有了孩子,还是呆在家养胎比较好吧?”
“哎,还不是阿唐家老人的意思。”喜郎从竹篮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摊开之后竟然是春节时才吃的红瓜子,他边磕边说,“他们说要生个大胖小子就要多去找村里的小子玩,我达官贵人就见得多,小孩子可应付不过来啊。枣子,你跟我走走啦,也带上你家小阿月,说不定哪家小子正好合适跟他定个娃娃亲呢。”
枣子看了看在竹床里睡觉的小阿月,微笑道:“陪喜郎哥出去走走也好,小阿月的亲事要他长大后自己决定,我不做这个主。”
喜郎点头,“你们家开明。那我后天来找你。”
“喜郎哥,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枣子想到了“儿童节”,对孤儿院的小孩来说这可是大节日,有游戏玩还有糖果饼干吃。所以喜郎哥一说起跟孩子玩他就想到了这个,干脆找个地方办一个儿童节游园会,让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游戏,也省得喜郎哥怀着孩子跑来跑去。
喜郎觉得这个想法挺好,但具体玩什么游戏,怎么定规矩,可是个大麻烦。
枣子就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喜郎哥你不用担心,不过刚才约好的日子可能要推迟一点了,快到插秧的日子,大人孩子估计都没空。”
“这个没事,我看你的,有什么要帮手的记得来叫我。”
喜郎回去之后,枣子等雷守诺到家又把想法说了一遍,雷守诺似乎不太赞同,“喜郎挺多事的,你做这些有什么益处?累到了怎么算。”
枣子趴在他雷哥肩上,揉揉捏捏,“村里的孩子不像城里大户的孩子那么安逸,小小年纪就要帮家里做事,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好玩的……”“谁说没得玩了,我小时候满山跑。”
雷守诺心里其实郁闷着,自家枣子怎么老想着别人,不想想他?陪那些小鬼头玩还不如陪他温存温存。
相处了那么多年,枣子哪会不知道自己枕边人的想法,搂着他脖子,脸贴脸地讲话,“往山上跑是自己找乐趣,我却可以给他们做一些更有趣的事,让他们高兴。孩子们都聚集在一起,多热闹,小孩子成日帮家里干活,得点奖励也没错啊。”
雷守诺抓起他的手愤愤咬了一口,斜着瞟过来的眼光有几分哀怨的味道。枣子红了脸,道:“儿子现在好带了我们都自由了不少,你……你有什么想做的其实也不用太忍着……”
嘭一声凳子翻了,雷守诺扛着他火急火燎地爬上了床,一边摸摸蹭蹭一边埋怨,“要不是为了这个什么儿童节,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等得到你这句话。”
枣子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是当家人,自己看着情况办事就好,还等我什么呢。”
雷守诺扒光自己的衣服,一身结实的腱子肉随着动作上下起伏,他搂着枣子像个登徒子似的在肉乎乎的臀上揉捏,“你这句讲的,我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我家的阿大是宝,不是呼来喝去的佣人,更加不是用来泄欲的工具。你要是不愿意我肯定要忍的。”
掰指头数数,枣子才发现他雷哥已经忍了快大半个月了,青壮年的汉子大半个月才跟自己的阿大温存一次,一次就只有一次,确实是够克制和忍耐了。也不知道这样憋着会不会憋伤,他手往下探,道:“雷哥也可以问问枣子啊,不说枣子怎么知道,如果不是今天无意中说起,枣子还不知道这些话是要讲出口的呢。雷哥别忍了,今晚就……”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解了禁的雷守诺就像洪水猛兽,更像饿了几十年的狮子老虎,做起来像是饿狠了,折腾了将近一整晚。枣子一整晚都咬着被子,怕声音太大吵醒房间另一边的小阿月。早上起床的时候掀开被子,全身上下都是痕迹,走到镜子前面一看,脖子上的印记连不怎么清晰的铜镜都能照得一清二楚。腰酸背痛像日夜不睡地耕了几天田似的,尾椎骨那里尤其被床磨得疼。
房间里头用布幔隔开了一个小空间,用来放小阿月的床,方便两位爹爹警醒,随时照顾他。
枣子撩起布幔,小阿月也醒了,他的小竹床罩着蚊帐,小小的宝宝在里头翻来滚去,哒哒哒地叫嚷,手里的鹅毛挥舞个不停。枣子抱起他到房外,梅小爹刚醒,见了他的脖子就知道什么事,主动来抱过小阿月,道:“你还累着吧,回去再睡一下,这几天陪陪守诺吧,小阿月我来带就好。”“谢谢小爹。”
回到房间,雷守诺趴在床上,眼睛半睁,对他招了招手。枣子过去解下外衣钻进了被窝里,顺手揉了几下雷守诺的腰,“看你昨晚乱来。”
雷守诺龇牙咧嘴了一番,手臂软趴趴地搭上了枣子的腰,“现在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都喂到你肚子里了。”
“又不知羞了。”枣子用力扭了两下。
“痛啊,”雷守诺把头埋进枣子的怀里,深深吸了两口气,“对你雷哥这么狠,不心疼?”
“谁心疼你,疼死罢就。”嘴上是这么说,枣子还是给光脱脱的雷守诺拉上了被子,一并抱紧在自己的怀里。
“过几天要插秧,到时候肯定忙死人,趁现在多睡一下……”“嗯。”
……
最后雷守诺还是答应了枣子想做的事,还帮忙出了不少意见。这种事要先找村正说,马古村上村这边孩子不多,下村倒是不少,要办得热闹就要上下村一起来。而且还要置办糖果点心和玩游戏用的道具,这些照道理是各家凑钱,于是就要看大家是什么想法了。办不成的可能性也挺大的。
枣子没想那么大,就拉愿意凑钱的人家一起来办好了,只是图个开心而已。不过这都要等插秧之后才能办了。
休养了两天,雷守诺重振雄风,又缠了枣子一晚才算满足。然后插秧的日子到来,他要下地去了。
枣子也跟着去了,用背带背着小阿月,趁日头未出来的时候帮把手。雷守诺算是做过几次,比较熟手,枣子却真的算头一次。
有人就说了,“枣阿大在家绣绣花多好,没必要跟我们这些粗人下地啦。”
枣子不同意,“农家人的阿大还是要懂这个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