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遵守默契了。
狱警拿来一个黑布袋套住比尔的脑袋,然后牵着比尔走向螺旋桨轰鸣处。等他在飞机上落了座,狱警解开他的脚镣,然后把脚镣的链子锁在飞机座位上。螺旋桨的轰鸣声很大,比尔听不清飞行员说了什么,似乎在询问空管部门空域情况。过了一会儿,飞机加大了轰鸣,开始爬升。比尔脑袋套着黑布,只能侧耳倾听耳边的风声、机器轰鸣声,并开始在心中默默计数。以测算飞行时间。
大约飞行了三十分钟,比尔感觉到飞机开始摇晃,似乎处于盘旋状态。稍倾,飞机重重一顿,停在地面上。比尔脑袋上的头套仍未摘下。他被人牵着下了直升机。离开直升机不久,比尔嘲讽的大声说:“好啊,科尔雷恩现在真富裕,用仅有的直升机来接我。”
比尔说这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嘲讽,他是在测算押运人员的数量,以及引出他们的话头。
耳边响起几声重重的哼,还有两个呼吸声突然变粗。只有一人响应了比尔的嘲讽,他反驳说:“谁说我们现在只有一架直升机?哼哼,今天停机坪上就停了四架。”
比尔努力别扭着身子,让警察费力拖着他走,嘴上还千方百计的激起警方的怒气:“看来我要多抢你们几次了。哈哈,每抢一次你们多几架直升机,过不了多久,你们就是北爱最富裕的警察局。”
刚才说话的人没有搭腔,倒是旁边另一位警察不服气的反驳说:“别把自己当根菜,这些直升机可不是为你来的……”
这就够了。脑袋蒙在黑布袋中的比尔眼前一亮——他们没有抛弃我!
被押解着走向不辨东西的地方,比尔竭力抗拒着,非让警察使出很大的劲才能拉着他走。与此同时,他反复用语言挑动着警察的怒气。感觉警察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粗暴,耳朵听到新闻记者不断地提问声,比尔被踉踉跄跄的拽进一扇大门内。门在他身后关闭了,将记者的嘈杂关在门外,警察立刻脱下他的头套。怒不可遏地说:“自己走,脚下看着路。”
比尔深吸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这是在警察局大楼内。哦,这家警局其实是个平房,占地非常广阔。它有个巨大的停车场来停放扣留车辆,以及降落直升机。整个警局用铁栅栏圈起来,栅栏门口挂着国旗。警局的房间虽然也是爱尔兰风格,四处一圈,围成城堡式,但墙壁是粗制滥造的砖头,没有使用石材。
四面体的警局只有三面是办公室,最后一面是拘留室。警察引着比尔向左走——那里,最后一间是审讯室。他们从大厅走入短短的廊道,向右一拐进入左右都是办公室的廊道。
廊道里的人并不多,椅子上坐了几个交违章罚款的司机,以及来警局办事的人员,比尔被人推推搡搡的推往审讯室,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位点头哈腰的日本人。这位日本人是倒退着走出某间办公室的,嘴里直说“拜托了”。比尔身后的警察恰好这时一推搡,站不稳的比尔立刻与这日本佬撞了个满怀。押解比尔的警察闪电般扑上去,将比尔按倒在地——这是防备比尔劫持人质逃脱。
比尔毫无放抗的听任警察按倒在地,他趴在地上大骂:“该死,你走路也不看着点?正着不走倒着走干什么?”
拼命的扭过头去,比尔再度冲推搡他的警察大骂:“尼玛乱推什么?没看见前面有人吗?”
刚才那位日本人出来的办公室里窜出一位警察,肩膀上的警衔似乎很高级,他急忙搀起日本人,连声道歉:“冈田先生,真对不起。你放心,你的车我们尽快帮你找到……咳咳,你也知道,最近市里乱得很,我们的警力……咳咳。”
这位警察马上转过脸来,冲押送的狱警说:“向冈田先生道歉!”
历来,各地政府对投资者都是很照顾的,投资者带来了就业率增长,以及税收。警察们对道歉的要求毫无抵触,他们和善的向冈田先生致歉,其中一位认识冈田的还打了声招呼:“先生,你是说你的车丢了?”
“是滴是滴”,冈田先生不说不鞠躬,一说鞠躬不停,以至于警察面对他都觉得眼晕腰疼:“我的捷豹xf
勒芒纪念版,是为了庆祝女王陛下登基五十周年而出的。昨晚停在院中不见了,这可是纪念版的啊!”
搭话的警察招了招手,示意其他人推着比尔继续走,这一打岔,他们忘了给比尔进行例行搜身,以防备比尔从冈田先生身上偷取什么东西。而那位搭话的警察站在原地,继续跟冈田先生搭讪:“哦,我见过那辆车。最近市里真是乱啊,那么大一辆车,如此显眼,也有人偷走?……冈田先生请放心,那辆车如此特殊,别人偷走也无法转手。他们开不出市中心,我们马上会给你找到。”
办公室里出来的警察也附和的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城区范围并不大,让直升机升空,低空搜索一下,马上会有结果。”
没有人注意到,比尔自从撞了冈田先生后,反抗动作轻微了许多。在人们的视觉中,冈田先生刚与比尔相撞,立刻被警察按倒,两人身体接触时间不足五秒钟——但这个时间,对杀手之王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大约两秒钟时间内,比尔感觉到腹部一疼,一针纳米血液被注射进体内——这来自冈田先生的左手。随后,比尔感觉到一付第二粒扣子被人揪掉,那扣子位置被人重重按了一下——这来自冈田先生右手。
当两人身体离开的时候,比尔偷偷一瞥,发觉第二粒扣子依然挂在衣服上,只是……这扣子不是原来的了。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三章 逃狱就这么简单
第三百七十三章
逃狱就这么简单
五秒钟的时间完成三四个动作,虽然这些动作只是小范围的腾挪。但能做到这一切的人简直屈指可数。比尔顿时知道,这位冈田先生是谁了——他的头儿王成。wen2
既然目的达到,已经跟自己人接触上了,接下来的路程比尔不再反抗,他顺从的被拖到审讯室。审讯室内做着三个人,两位是警察,一位是司法部门指定的“义务律师”。
主管审讯的人充满遗憾的让律师先跟比尔说话——一不留神,比尔被拘留的时间超过最高司法期限,按规定警方再跟比尔交谈,必须在律师在场的情况下……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最近发生的案件太多,警察人手不够,导致他们错过了最佳审讯时机。
律师讲述完比尔的权利后,警察这才得以开口,他咄咄逼人的问:“你是谁?我们总要知道坐在当面的是何人?哈哈,你的律师委托书,总要用真名签署吧?”
“我是比尔斯泰瑞”,比尔按照事先约定,用了一个假名。
“不,你不是比尔斯泰瑞,这个人不存在!没有出生证,没有牙医记录,没有驾照,没有社保卡……”
警察不懈的唠叨着,这时候比尔感觉纳米血液在体内逐渐起了作用,他感觉浑身很温暖,手臂逐渐变得有力,精力十足不说,目光极其敏锐,竟可以看清警察唇边未擦拭干净的早餐痕迹。他的大脑急速转动着。手轻轻地捏上那粒扣子。
目前最先进的纳米血液,是用超级微芯片做数据处理中心、以特殊金属为外壳。这种纳米细胞虽然可以防止体内胃液、胆液的腐蚀与消化,但因为外壳是金属。难免被x光机、磁力感应机检查出来。一般来说入狱检查是最严格的,为了伪装成一个落魄劫匪,比尔在入狱时浑身上下很干净。体内没有注射纳米血液。
掌心的扣子是粘在衣服扣眼上的。王成与比尔接触的时间短,他用暴力捏断原来扣子上的线,却没时间给比尔缝上新扣子,故此这粒扣子外表看来扣眼好像有线绳,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发觉不一样。为了掩饰,比尔只好做出玩弄扣子的动作。他表情很自如,仿佛这动作完全是下意识。是为了掩饰心中的紧张感。
囚服的扣子都是木制的。这里扣子外表如同木色,但捏在手心却可以感觉到它的冰冷。
比尔心中一直在捉摸这粒扣子的用途……特么一点提示都没有,这什么玩意啊。
“布雷斯特”,比尔轻轻地吐出这个词:“法国布雷斯特。”
审问的警察忽的站起来,马上他冲副手打了个手势,副手急忙窜出审讯室,冲到资料中心大声吩咐:“他招了。是法国布雷斯特人,赶紧跟法国警方联系……”
资料中心程序员立刻联网法国,不一会儿,法国警方传来信息:布雷斯特有三位名叫比尔斯泰瑞的家伙,其中一人体貌特征非常符合……
副手抓起电话。马上将情报通报审讯员:“查到了,他是……”
陡然间,警局的灯光灭了,副手的话音嘎然而止。现在虽然是白天,但面前的光线突然消失,令人不免愣神。这一愣神间,警局内几乎所有的警察都跳了起来,大喊:“怎么了?”
副手摇摇电话,奇怪的说:“全市停电?连电话都没有音了?”
这时候,比尔刚刚听完警察问话,他问:“你是被谁招募的?怎么来到科尔雷恩的?”
问话的警察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抓着一支笔,似乎要记录比尔的身份证号。断电的那一刹那,比尔掌心中那里扣子突然发烫——他一下明白扣子的用途。
这是一个激光切割器,兼无线电干扰器。
比尔脚上一直带着脚环,耐磨耐砸难以被切割。塑胶脚环内含一个定位芯片,狱方随时可以通过全球定位系统,知道比尔躲在哪里。
警察局内的审讯室有三间,审讯室不同警察办公室,这间房子只有门上一个小窗户,房间布置以幽暗为主,唯一的灯光打在比尔的脸上,当警局整体断电的时候,比尔眼一闪,敏锐地发觉他脚下开了一个圆洞。他二话不说,双臂伸展,以鱼跃跳水的姿势滑进洞中。手臂伸展的时候他五指一用力,那粒扣子马上被他搓下来,一道细细的红色激光立刻出现,在黑暗中非常显眼。
洞口很狭窄,比尔两手伸在头顶才得以顺利进入。如果他入洞时两手放在身侧,可能会被掐在半空中。
这个洞口直上直下,比尔落地后身子一松,感觉身下有个东西嗝得很,那东西烫烫的,让比尔有点痛。但不等他看清什么,头顶上泥土噼里啪啦往下掉,左手似乎有微微的风吹过……他立刻向左一滚,这时候,伸展的手臂上,激光器切割的泥土继续噼里啪啦坠落,等他滚进左侧洞口,轰隆坠落的泥土立刻淹没的半截洞口。
左侧的洞口稍大,可以稍稍蹲立。这是一个水平洞口,隧道内的空气充满下水道的腐臭味道,比尔脚一落地,闻到味道立刻明白过来,他反手捏着激光器,在进来的洞口挥舞一圈,泥土飞溅而起,将他进来的竖洞淹没。
蹲在洞底,比尔感觉手里的扣子越来越烫,他赶紧开始切割脚环,这时候,一只被惊吓的老鼠快速爬过比尔身边,比尔挥手一抓,抓住了这只浑身水渍渍的老鼠,他恶趣的将取下的脚环绑在老鼠身上,这才一猫腰,顺着隧道向前爬去。
出口处果然是个下水道。站在洞口一打量,比尔明白了刚才嗝腰的那滚烫玩意是什么——越狱专用物品:超声波粉碎枪。
这种枪能发射强力超声波。受到超声波震荡的泥土会变得非常细碎——发明这种枪的人称之为“泥土的离子状态”。从现场的布置来看,昨晚有人钻进了下水道,因为下水道的正上方并不是审讯室。所以他先横向打了一个洞,横洞穿过了所有审讯室。等地面上的王成告知比尔进了那间审讯室,此人安装好超声波粉碎枪。设置好遥控装置,而后丢下枪离开。
洞口穿出几条粗电缆,接在下水道内的电力电缆上——超声波粉碎枪需要的电量很大,所以刚才它发射时造成了警局停电。而在此之前,超声波粉碎枪用的肯定是核电池。核电池比超声波粉碎枪昂贵,吝啬的王成可以丢下枪不心痛,绝不会丢下核电池走路。
下水道的管道上,悬着一个行军包。里面装着一套潜水紧身衣和一副耳机。比尔将手里的扣子扔进水里,扣子离开掌心那一刹那,激光顿时熄灭。比尔心中一动,赶紧捡起扣子。他轻轻一捏扣眼,激光重新冒了出来,手上一松,激光熄灭。
激光武器有个重大弊端:光能损耗。这种武器因为输出功率的原因。存在一个杀伤距离。过了这距离光线虽然还存在,但已经不能伤人了……当然,这也是专为激光武器设置的保险措施,否则的话,激光射到月亮上。难道沿途的物体都要被激光蒸发?
比尔手中这里扣子只有十几厘米的杀伤距离,也就相当于一个短匕首。但在这距离上它是无敌的,防弹衣钢板神马的,想穿就穿,差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它不受风力以及地心引力影响,几乎是直线前进的。比尔现在手中没有别的武器,短匕首也就短匕首了。
快速的扒下身上的囚服,换上一身新衣,比尔细心的将囚服放进背囊中。这时候洞口处传来含糊的声响,看来警局已经发现比尔的逃亡了,比尔快速戴上耳机,呼叫:“一号一号,二号二号,谁在?我该想哪里走?”
耳机里响起“娃娃”轻声回答:“一号二号都不在,我负责接应你,现在向十二点方向走,出口是下班恩河河道,你最多有五分钟,快点!”
比尔奔跑起来,边跑边咒骂道:“该死,爱尔兰的河水,夏天都很冷的。”
“娃娃”调侃道:“你现在没感到浑身发热吗?”
比尔小声抱怨:“我出生入死容易吗?好不容易逃出来,还在警方留下案底,都没有个人接应我。”
“大家都在忙啊”,“娃娃”回答:“谁都没闲着。”
比尔继续喊道:“我在警局留下了血样,能毁去吗?”
“这个……计算机资料可以修改,但文字资料,除非我们攻打警局。”
“该死……”比尔大声咒骂着,涌身跳进出口处的泥塘里。他迅速潜入浅浅的河底,“娃娃”继续在耳机里指引:“前行一英里,有个谷仓,进入谷仓后你发信号,我让人来替换你——记住:那套房子外守候了许多记者,注意躲开他们的视线。”
比尔在水里潜游,这时候他说不出话来,“娃娃”仿佛知道他的意思,轻声细语解释:“那间谷仓属于我们的委托人纳什,他身边有个保镖是我们的人,你跟他替换身份,留在纳什身边等候命令,他将代替你离开。”
比尔好不容易潜游到位置,根据“娃娃”的指引,躲开岸边的钓鱼者爬上岸来,立刻憋不住的问:“他们来,都死哪去了?”
这时候,王成正坐在“东亚制药”的老板办公室内,对面坐着冈田先生。
冈田先生的舅父是稻川会正式成员,幼年的冈田先生收到舅父资助去伦敦上学——但实际上这资助来自稻川会。稻川会从没有要求冈田加入他们组织,但学成之后,冈田一直在稻川会名下实业公司,从事经营管理工作。随后被稻川会派到爱尔兰,作为当地“东亚制药”的资方代表。
冈田先生在剑桥上学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认识了百合,但两人关系并不深……不过这没关系。当百合动用自身庞大关系网后,两人想不密切都难。
王成在寻找潜入科尔雷恩途径时,查找了当地所有亚裔公司。中资的、日资的、印度的,但中资企业多是些小餐馆小超市,唯一的物流公司似乎合适点。可惜老板胆子较小。唯有冈田跟黑社会相处久了,胆也肥了,不会每来一个客人或招雇一名员工,去留都向警方与方格林打招呼。
坐在冈田先生对面的王成……长着一副冈田先生的脸。两人面对面坐着,活像双胞胎。冈田先生有板有眼的捻着茶叶,两人面前的小炉上,咕嘟咕嘟烧着滚开的白水。冈田手上做完一道工序,将炉火停熄。开口说:“这本来是很肃穆的事,我不该说话的,但我的茶道并不出色,也就是思乡了,自娱自乐一场,所以……就不讲究了。”
停顿了一下,冈田先生继续说:“这茶道是宋末传入日本的。随后演化成多个流派。我这个……见笑了。”
王成盘坐在那里,微微点点头:“这样很好,自由自在很轻松……说起来,我们要多谢你了,你对我们帮助很大。”
冈田鞠躬回应:“那里。认识樱子小姐我很荣幸,能帮到她是我的机遇。”
“机遇”这个词说得很好,王成领会到这个暗示,马上回应:“我们欠你一份情,我记住了!”
冈田看着茶壶,笑眯眯地回答:“这不算什么,我其实没帮多少。看到你现在这模样,我真以为自己有个双胞胎兄弟……当然,我这么说可能冒犯你了,你刚才一举一动,真像我。”
冈田是主动配合的,稻川会二太子是他约来的,为了掩护王成等人的出入。王成做为他的替身进出警察局,也是他默许的。此人非常识趣,从不问多余的问题,只要告诉他事情的前后,他会主动配合王成的行动。事后连稻川会的二太子都不泄露,完全装作没事人一样。
当然,对于这样主动配合的人,王成也不会伤害他的利益。他有自己完整一套伪装身份,事后,无论对警方还是对方格林,冈田完全可以敷衍过去。
这不,没等壶水凉到泡茶的程度,方格林的电话来了。冈田眼都没抬一下,听任王成抓起电话,用他的身份跟方格林打嘴仗——这货作为稻川会信任的外围人员,一向都是如此生存的:不过问,不打听,嘴巴紧,事后忘。
电话里,方格林显得怒气冲冲:“我得到消息,片山聪是你的客人,他现在在哪儿?”
王成咧嘴发出一声轻笑,完全用冈田先生的嗓音回答:“尊敬的方格林,很荣幸接到你的电话,你说的片山先生是我的客人。方格林先生,仅仅是客人。他不住我家,我今天没跟他联系过,对不起,帮不上你的忙。”
“听说你的车丢了,纪念版的?”
王成咳了一下,马上装出很惋惜很心疼的嗓音,急急问道:“难道是你……请原谅,方格林先生,难道你能帮我找回来我的爱车?”
“我帮你找到汽车,你帮我找到片山聪——他真不在你家?”
“不,他没住在我家,我可以肯定这点!”
方格林在电话那头恶狠狠的笑着:“我仅仅短短的住了两天警局,许多人不把我当做城市的‘方’了……”
“方”这个贵族尊称的另一个含义是“拥有者”,方格林这种说法是暗示自己还是这座城市的“地下之王”。
“……我的人四处寻找片山聪,他没在酒店入住,没在酒馆、咖啡馆露面,唯一露面的是与你在高尔夫球场。我听说稻川会的二太子住在你家。”
“这是指控吗?”王成的口气强硬起来:“方格林先生,下面的话我只对你说:片山聪是‘我们’的友人。‘我们’,这个词你明白吗?我只是‘受托’邀请他,陪伴我的另一位客人。我们之前并不熟悉,我对他的行踪不负任何责任……哦,我本来以为他住在高尔夫球场的,我们只是相约在何处见面,事后各奔东西,我从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这不是我该打听的内容。”
方格林深深喘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此人是你身后势力的友人,你只负责邀请他一起打高尔夫……你觉得这话我信吗?”
“方格林先生,不管这话你信不信,这是我的答复!片山先生作为‘我们’的友人,他在本地的安全是我们做背书的,如果他有什么冒犯,请对我说,我会给你一个合理解释。”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个合法商人!”王成振振有词的回答。
“那么好吧,你我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有点事需要找他谈……嗯,我的手下,以他为中间人,跟人做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我并不知情。但现在事情似乎出了点岔子,我想找他谈谈。”
王成轻声的咯咯笑了,他轻声问:“方格林先生,你想出售自己的产业吗?那些固定产、不动产滴。或许你想抵押贷款,是不是银行拒绝了你?”
方格林头发陡然竖了起来,他大喝:“是你!是你在背后捣鬼?”rq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玩得就是虐
第三百七十四章
玩得就是虐
“您多虑了,方格林先生,我只是想帮助你。”王成一副恭顺姿态,慢声细语的解释:“方格林先生,实话说,科尔雷恩城中恐怕没人敢接受你的抵押,或许你还能找到几个外地的朋友,但阁下您的时间不多了……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吗?”wen2
方格林那个气啊——我就够无耻的了,楞没见过比这厮还无耻的人。
想捡便宜你就说吗,干嘛说得那么义正言辞……等等,方格林脊梁骨陡然冒出一阵寒气。
纯粹的抵押贷款,确实是帮了方格林一把。
他方格林自诩为钱包里装着三样东西:现金、信用与心境。今儿跟银行联系一圈,他一不留神发现,原来他的信用不怎么样。或者说,现如今人们都不相信他的信用。这让他心情好不起来。
方格林以前主要跟三家银行打交道,每日大量现金存入这些银行。布莱尔逃走的时候,把这些先进全部提走,两家国外银行已经顺手销了户,唯独剩下的本市银行,布莱尔——其实是百合,还给方格林账上留了一英镑两先令三便士。方格林第一个前往这家银行,现在这家银行查询了账号情况,顺便报了案,然后顺理成章申请银行贷款。谁知银行的人表面彬彬有礼,却坚决的、婉言拒绝了方格林的贷款请求。
咳咳,想到这里方格林对片山聪一肚子怒火。布莱尔转移走的是公司账款,当然,方格林私人账号对方无法掌控,所以他手里还有些存款,暂时能支撑公司运营。但布莱尔把钱取得干干净净,其中一部分属于货款。方格林干的是走私贩毒这一行,他的货主各个都火气大,只要他稍稍拖延支付日期……那昨日的警察局长大人什么结局。明日就是他的结果。
所以方格林的私人存款,首先要还了各位货主的货款……大多数人都知道:营业额一个亿,刨除各项成本后能赚一千万,那已经是经营状况良好了。方格林从事的是暴利行业,但无论怎么暴利,货款总额也一定比纯收入多得多!布莱尔卷走的是账上全部款项,换完货款支付完员工薪水……后,方格林的私人存款所剩不多了。这点钱支付律师费还行。雇用管道工出手,恐怕有点难度。
而在布莱尔逃走一事上,片山聪绝对有嫌疑。说实话,若搁过去的脾气,方格林找片山聪的麻烦不需要证据。但时过境迁形势比人强,他方格林如今不是还想找对方谈判吗?谈谈布莱尔的失踪。也是其中一个议题。
好吧,把思路转回来,方格林继续在哪儿生气——第一家银行拒绝贷款后,方格林姿态放低了很多,他找了其余两家寻求抵押贷款,这两家银行稍事调查后,立刻拒绝了方格林的请求。方格林找到相熟的银行经理,婉转表达自己的诉求,对方坦白:拒绝的原因是。第一谁都拿不走方格林的抵押物——以前方格林经常这样黑人,做得多了名声大了,全世界银行都知道不能接受方格林的抵押物。
第二则是:他现在身上有官司,法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冻结他的账号,所以……
方格林落脚科尔雷恩市之初,经常干抵押贷款的事——购买对方大笔货物,然后不付钱,抵押自己的地产给对方……然后他真不付钱了,反正对方拿不走他抵押的东西。直到对方因债务缠身。愿意低价出售手中的抵押品。方格林会用低的难以想象的价钱收回债券——没人敢跟他抢,跟他抢的人都进地狱了。
方格林因此在本市大名鼎鼎。虽然他如今日进斗金,但谁都知道不能接受他的抵押品。别看他如今穿上西装像个绅士,脱下西装穿马甲的时候,他不是人。那时候你的是他的,他的也是他的——他就是干这一行的。
银行拒绝他后,方格林举目四周,他还真找不出一个愿意借钱给他的人,除了刚才说话的冈田先生。
然而,实际上冈田先生并不怕他。他是外来投资者,这没错,但日方工厂建在爱尔兰,是为了获得一个“本土企业”的壳,借以打开欧盟市场,回避欧盟市场的高税收。那间工场虽然在当地招募了百十个人,但各级主管基本上都是日本佬……好吧,他们都是稻川会派往欧洲的实习生。
抱着如此目的而来的日本佬,生活非常自闭。他们缺乏融入当地社会的主动性,下班后很少去当地酒吧咖啡馆消磨时光,最喜欢做的就是聚集在工场附设的日式食堂,饮着日式清酒,吃着日本寿司、醉醺醺的听歌舞伎唱歌跳舞。
他们关起门来自成一个世界,方格林勾引不到他们,这群人或多或少的有稻川会背景,十个人里有七八个是能打、能砍、杀人不眨眼的货,方格林找茬找不到他们,硬啃又担心崩了牙,所以这伙日本人是科尔雷恩的另类存在。不,确切的说,这伙人虽然住在科尔雷恩,实际上他们依然在日本。
他们与当地人格格不入,幸好他们也不打搅当地人生活,所以方格林转身忘了这伙人的存在。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科尔雷恩这座城市大约也忘了有这么一伙人……哦,除了布莱尔没忘,他还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日本人。
冈田先生对当地无欲无求,手下又都是一群硬茬,他当然不怕方格林的勒索。此前方格林曾想从对方购买一批化学药品,用于提纯某些东西……当然,这笔货他想采取抵押付款方式,但遭到对方很客气很委婉的拒绝。对方摆出不想跟他发生生意往来,方格林运了很久的气,终于像往常一样,把对方彻底遗忘。
所以,所以冈田先生无需讨好他,却从不怕他的势力。在方格林日暮途穷的时候,冈田先生猛然提出抵押贷款,方格林第一个念头是:这厮想捡便宜。
所以他第二个念头是:这家伙怎么如此无耻。居然想趁火打劫我方格林?
方格林是个多疑的人,别人只想到两步棋,他想到第三步——这厮敢接受我的抵押品,不知道我方格林抵押给别人的,别人从来拿不到手吗?他究竟有什么依仗敢拿我方格林的抵押品,难道他不怕……
他不怕什么?想到这一点,方格林渐渐地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仿佛身处森林中。周围全是窥伺的狼群,人人都在等待他松懈的那一刻,只要他露出一点胆怯一点疲惫,他马上会被蜂拥而至的狼群淹没。
他方格林历经险境,亲自执行过多少屠杀行动,无论往昔身处什么样的绝境。他从不犹豫从不心软从不恐惧从不孤独,但这一刻,莫名其妙的,他感觉到一阵阵害怕,感觉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曾经的森林之王,虎狼都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突然有一日,一只绵羊冲着他微笑,声称我不怕你……这是什么样的诡异?这诡异当中又蕴含着多么大的恐惧?
难道如今。我已经沦落到连绵羊都来清算的地步吗?
单纯的抵押贷款,冈田先生绝对是帮了方格林大忙,但如果最后,冈田先生确实能拿到抵押品,那就是想占我便宜了。银行办理抵押贷款,是货值的三分之一额度。一件货物原来值十元,银行贷给你三元。你还不起贷款,银行把抵押品五折拍卖,三折还本两折是利息……当然。如果抵押物是艺术品。考虑到艺术品不断涨价,银行给出的贷款额度要稍高点。最高能达到最后一次拍卖价的八折。
可如今没人敢给方格林贷款了。在这种情况下,不怕他势力的冈田,肯定会对抵押品压价估值,而且肯定不可能按三折进行贷款。如果对方能保证拿到抵押品——这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
方格林闭上了眼睛,进一步深思:人们都怕我什么?冈田如今怕不怕这些?他看到了什么我没看到的,以至于他向我伸手?
过去人们怕我的打手,怕我的无赖——我抵押的房产,里面住上人,或者出租出去经营,那些家伙即使拿上房契,赶不走我的人,抵押品无法变现,只能任由我磋磨。
至于我抵押的艺术品——他们不敢把艺术品从我房内取走,因为我会派人偷派人抢,到时候东西回到我手里,他们还要赔偿我艺术品的价钱。
好吧,各个方面归结起来,他们归根结底怕我手下的打手。如今……如今我的人在哪里?
短短的住了两天拘留所,方格林突然发现变了天。他仅仅两天没有掌控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不归他掌握了——他在司法界的势力,因为警察局长走私贩毒案件,被牵连的停职的停职、入狱的入狱、逃亡的逃亡。
而他名下的酒馆、咖啡馆、夜总会,目前正遭到俄罗斯黑帮的攻击,死的死伤的伤,躲藏起来的躲起来,如今他正处于保释阶段,想找个打手都要顾忌警方的监控。而他准备拿出来的抵押品,属于房产的,如今没人经营;属于艺术品的……尼玛想找个人抢一抢怎么那么难?
好吧,他还有“火狐”在,他还有贝拉在,现在最主要的是停火,是找到片山聪进行谈判。然后他才能重新聚集手下,重新站在黑暗中重登王座。
“抵押品怎么估值?”方格林睁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王成的话音依旧充满日本式的谦恭:“我只愿接受艺术品,我听说你手头有两幅威廉叶芝的名作,我愿意接受它作抵押品。”
“我至少需要五千万英镑”,方格林平静的回复。
王成的心顿时一跳,他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慢悠悠的引逗说:“威廉叶芝的画作可不值五千万,他的画作禁止运出爱尔兰,所以那些画虽然珍贵,却卖不出什么价钱。再说,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打官司用不了这么多……”
怕方格林起疑心,王成赶紧补充一句:“请原谅我的冒犯,作为贷款,我有权知道款项的大致用途。”
稍作停顿。王成马上哀叹道:“五千万英镑,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管道工收费很昂贵,这也是方格林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从没想过找他们帮忙的原因。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想花钱买外援的——人老本行就是打闷棍放黑枪埋炸弹投毒下迷药,既然自己会干,为嘛让被人挣钱?
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方格林忍住怒气解释:“我的财务总监布莱尔失踪了,带着我所有的钱款。”
“哦?”王成装出很惊讶的样子:“真不幸啊——但我听说他是你企业的财务总监。……请原谅。贷款之前我需要对你的财务状况做深度了解。”
“是的,我还有存款,但你也知道我正面临官司……”
“哦”,王成装出恍然的声音,然后……然后等待对方继续解释。
“我需要这笔钱做点其他的事——需要找几个帮手!”方格林忍了忍,决定隐约透露一点内情。
他是想告诉对方:法院有可能随时冻结他的账号。所以他需要另外的隐蔽财源,让企业恢复运作,然后找几个帮手解决麻烦。等麻烦解决了他就能东山再起,就能归还贷款!
王成继续保持沉默,仿佛在思考对方的还款能力。这时候他脑海中快速运算着——什么样的帮手需要如此昂贵的费用?
方格林觉得对方的沉默很傲慢,他暗自咒骂一声,继续解释:“我还可以提供其他抵押品。”
“五千万贷款的话,需要两亿元的抵押品”,王成的话音里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大有不同意就一拍两散的意思。
方格林再度闭起了眼睛——这时候,贝拉小姐应该登上了艾奇逊号通讯船,“火狐”的人开始在船上集结,方格林的拳头已经攥了起来,再等一会儿,俄罗斯黑帮停火,那天的人手就充足了。一旦打手们就位,这座城市将重新在他面前发抖。
但如果让俄国人满意,那就需要赔偿——俄国人出售的毒品如今存放在警局里作为证物。方格林想让俄国人平静下来。先要支付货款,再谈精神损失。人员损失……等等。
“我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获得这笔钱,同时我还要求跟片山聪先生进行一场谈话——他可以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