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这就好!兄弟们都说战死无所谓,但千万不能被大汉抛弃……他们不想葬身异域,希望到最后能落叶归根……很多受伤将死的弟兄在临死前的愿往都是这个!救兵出发了,好,真好!”
时间飞沙,慢慢洞外的风沙溅停,从洞|岤里往外望,竟是月明星稀的天象。
武鸿不禁嘟喃一句:“妈的,刚才繁星似锦,现在又月明星稀,搞什么啊?”
银色的月华似轻纱一样笼罩在大地上,远方起起伏伏的沙丘在此刻像是一个个熟睡的婴儿,恬谧而又安详。没有经历过的人实在很难想象沙漠的多样性会如此频繁和复杂。
繁星似锦和月明星稀是两种天象,只要稍微懂点天文知识的人就会明白,这两种天象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天空的。但现在这里却互相交错的出现。气氛有些诡异。
不过洞里的诸人却没有注意到。
洞|岤里,宇文献靠着武鸿睡着了,李珊和秋香、叶冰兰抱团窝在角落,骑刀甲胄放在脚边,邹燃和刘全正倚着吴大铖低声说话,王贞就坐在洞口,守着三匹战马。
就在众人都有些迷糊眼,睡意沉沉的时候,坐在洞门口的王贞忽然冒出一句:“老吴,你说月氏斥候三日前就消失了?”
这是吴大铖刚才说的。当时所有人都还清醒着。这时王贞的这句话声音还颇高,顿时将睡意蒙蒙的众人吓了一个激灵。
宇文献睁眼看了王贞一下,嘟喃一句:“没事别吓人嘛……”翻个身又继续依靠着武鸿睡去。
吴大铖实在疲惫不堪,听见王贞的问话也就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是的。
邹燃也抬了抬眼皮,想要继续入睡。可是王贞的下一句话让他立即跳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朝我们围过来的那群人是谁?”
※※※※※※※※※※※※※※※※※※※※玉田城是一个城墎不过五里的小城,却是新州往西的重要兵站。平时屯兵两千人,在这片沙漠、戈壁与高原接壤之地已经算是重兵驻防的地方了。
玉田城周围是一片绿洲,往西七十里就是连绵葱岭。葱岭就是现代称之为帕米尔高原的地方。不过亘古的时候,这里被称为“不周山”,直到圣祖西征时经过这里,看见这片山脉郁郁葱翠,于是命名为葱岭。
葱岭山川数千里,绵延不绝,鸟兽难越,只有一条峡谷通道能行。那就是翻越伏格尔山,穿过鸿蒙口,就能抵达西海州。
鸿蒙口建在伏格尔山最险要的鸿蒙岭上,由于是一条裂谷式的通道,所以这条道也就被称为鸿蒙古道。鸿蒙古道宽九米,最多时仅容两骑并行。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隘口。
鸿蒙古道上修筑着坚固的城墙和各式堡垒,设鸿蒙卫,驻兵一部。虽然只有区区的一千人,而且归玉田卫管辖,但这里的兵大多为精兵,有弩炮、弩机、长弩等等远程攻击武器,全步兵配置。不似玉田城,虽说有两千羽林军,但大多是老弱,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吐番人,汉族兵员只有两百,且大多也是四十岁以上,定居新州的汉人。
帝国打下西海州以后,鸿蒙卫和玉田卫的防守地位逐渐衰败,所以除了鸿蒙卫会三年换防一次外,玉田卫是从来不换防的,守城的都是定居于此的老人。这就导致这里的兵备普遍衰弱。若不是这次飞骑卫伤患颇多,需要在玉田卫放下伤兵,估计李岩都想直驱鸿蒙口算了。
玉田卫城守是一个头缠黑巾的吐番人,看他那苍老的皮肤和虬起纠结的头发,说五十都有人信,可他却真的刚过四十岁生日。
“古布那颜见过平阳公主殿下,见过李岩将军!”这个玉田城的城守非常拘谨地朝并骑而来的两人行礼道。汉语说的都有些生硬,不过好歹还能说清楚。
在军中,平阳公主虽然地位显赫,但依然要以李岩为尊。但这个古布那颜却先问候平阳公主,看来他不但因为长久没说汉语而生疏了语音,更加忘记了汉军的军规。
这个城墎不过五里的小城都是用土坯围起来的,城墙上只能站一个人,墙面因为太久没有修整显得非常破败,龟裂的口子随处可见,斑驳到骑兵入城时的震动都能让它直往下掉土块!
入城之后高矮起伏的零落平房就是玉田卫兵将的营房,干硬的街道显然清扫过,但到处都是沙蒙蒙的,路边随处可见没有及时打理的垃圾和甲械。几户人家的纸窗上还挂着一把把生锈了的刀剑,刀剑上挂着一块块说不出名字的动物皮毛,还有一些风干的腊肉。
平阳公主忍不住蹙起秀眉,她实在很难想象这里还是南西域重兵集结的卫城,说这里是难民营都算恭维了。她不满地对李岩道:“谷山,这南西域诸卫城中以此为最破,这样的城市怎么能容纳大军驻扎?我看不如放下伤患之后就直驱鸿蒙口吧!”
李岩虽然年纪比平阳公主大,但上任唐公在位时,平阳公主就已经从军,北伐匈奴的时候平阳公主还曾做过飞骑卫副将,所以和李岩算是老相识,称他为谷山也属平常。
李岩点点头:“嗯,不过我们的水源却是要在这里补充,殿下,要不你先前往鸿蒙口,我晚点就到。”
古布那颜骑着一匹说马更像驴的动物跟在两位将军的屁股后面,不大的眼睛细长细长,听见李岩的话也不担心两位将军责怪他管理不利,而是立即上前道:“公主殿下,将军,属下已经安排好了,让将士们以此去取就可以。鸿蒙卫的张将军已经发来消息说左卫游骑已经深入西海州百里,暂无叛军的情报!”
“什么?”李岩扭头怒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现在才说?”
古布那颜讷讷地低下头,不知嘀咕着什么。李岩也听不懂,立即调转马头对平阳公主道:“殿下,左卫已经出击,我看我们放下伤兵就走吧,不能再歇了。”
平阳公主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当下也不答话,立即又带队出城,直奔西面而去。
平阳公主还以为李岩是急着上战场,其实李岩只是担心左卫突击的太快,万一真跟月氏人的主力拼杀起来,那可就麻烦了---这只是一次作秀而已,没必要因此损了实力。
“左卫游骑已经突入百里,对上对下都有了交代,等到了鸿蒙口就差不多可以宣布撤兵了。”李岩狠狠一甩马鞭,催马往前。
李岩和平阳公主在玉田卫停了都不到一刻钟,伤兵却放下了将近八百人。他们谁都没注意,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穿着皮毛大麾的青壮男人靠在古布那颜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古布那颜黝黑的皮肤立即涨的紫红,惊道:“什么?他们到了?”
那壮汉点头道:“是的,他们已经到了城外绿洲的水洼边,正和那些胡商混在一起。”
古布那颜恨恨一拍粗糙的手掌,道:“走,快去看看。这些月氏人,不是说好明天才到的么?万一要是被汉军看见……唉,希望还来得及。”
ps:不分开章节了,以后都是六千字大章节!
帝国飘摇之卷 【第八十四章 偷袭】新年快乐!
玉田城座落在一片绿洲水洼的西面,背靠大山,还有一片现下有些枯黄的草地,一直绵延到葱岭上。说这里是荒凉一片是过分了点。不过也绝对繁华不到哪里去。
虽然是叛匪纵横的时候,但在这里依旧有很多来自西域的商队。这些商队大都是阿拉伯人。他们骑着骆驼、载着货物穿越西海州,月氏人正在寻求阿拉伯帝国的帮助,所以对这些人并不敢为难。鸿蒙口的汉军就更加没有理由阻拦他们,于是在这战争期间,他们反而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在城外的一块大水洼边的空地上,一群群骆驼以悠然的姿态蹲坐在草地上。旁边不时有高鼻深目,留着大胡子的胡商畏惧地看着水洼另一侧取水的汉军。
这些汉军行色匆匆,取完水连看都不看这些胡商一眼,立即骑上战马继续往西奔去。秩序井然,甲胄森严,气势人!
“这就是汉军最精锐骑兵之一的飞骑卫!你们要牢牢记住,若想打败汉人,谋求我月氏的真正独立,这支汉军就是你们永远绕不过去的死敌!只要打败了这支军队,别说独立,就算想东进中原,彻底占领汉人的花花江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话之人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脸上胡须密布,看上去很有威严。不过对比起真正的胡商来说,他的鼻子好像平了一些,不似那么坚挺。
“是,拿督。”这大汉身边十几个一样精壮的随从稍稍躬身道。
这些随从也个个都有密密的胡子,可是却一点都不像胡商。举手投足间反倒像军人多一些。
其实这些人的确不是胡商,而是月氏国国王李克定的二儿子李继用。而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亲卫随从。
李克定共有四个儿子,长子李继风、次子李继用、季子李继存。幼子李继武,只有七岁。李克定建立月氏国后不久,又占领了汉帝国的西海州,一时间声威大震,原本严词拒绝与他们建立外交关系的很多国家都改变了口气。特别是罗马帝国的附属国康居、阿拉伯帝国的附属国蔡奄,竟然已经和月氏国正式交换了国书,建立了邦交。如此一来,加上原先和匈奴王有姻亲关系的罗斯国,一共有三个国家正式承认了月氏国的独立地位!
这次飞骑卫救援朵兰城堡的事情经过《龙吟》《凤翔》等报纸的宣传,早就是人尽皆知。李克定通过胡商多少也会了解到一些信息。不过,相对于茫然不知的平阳公主而言,李继用知道的还要多一些。
“拿督,克多王子派人过来了!”一个随从忽然对李继用附耳道。
克多王子,匈奴王疏林格勒的第五子,和他的四哥多图王子合称匈奴双壁,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此次扮作胡商进入汉帝国的计划就是多图王子提供的,并且派了克多一起同行。
飞骑卫出击西海州的消息传到昕府时,引起了刚刚成立的月氏国朝堂上的大争论。新任的月氏国内阁首辅巴德纳极力主和,他认为现在汉帝国来势汹汹,应该先派使者与汉帝国和谈,求得汉天子的谅解。而俊辅斯图亚特却认为应该联合匈奴人给汉帝国一点教训,甚至进度甘州,迫使汉人向北进发,而不是进入新近占领势力不稳的西海州。
两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但无论是谁,包括月氏王李克定在内都明显畏惧了飞骑卫的战斗力,认为绝对不能在西海州平原上跟汉帝国最强的骑兵军团决战。
这时多图王子派来了克多,并且告诉了李克定一个重要情报---这次飞骑卫的救援行动只是一场政治作秀,他们绝对不会进攻西海州。
匈奴与汉帝国为敌时间最长,在汉帝国内部有着无数的细作间谍,要获取这个消息并不困难。
得知这个消息的月氏国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巴德纳更加极力向李克定推销自己的和谈方略。不过这时克多却带来了多图的新计划:示敌以弱,分化图之。假戏真做,攻占天山诸卫!
这个疯狂大胆的计划让月氏国上下都一下懵了头脑。
天山诸卫就是现在的新疆地区,它们位于度甘州以南,吐番州以北。一旦占领天山诸卫就等于将度甘州孤立出来,成了随时会被月氏人或者匈奴人吃掉的肥肉。天山诸卫的失守,代表汉帝国在西面的防御线将彻底被打破。月氏人和匈奴人就能顺着西域商道攻打敦煌,甚至是从草原走,进入度信州,袭击青、凉、雍三州。再往西甚至能够引兵威胁京都九郡,威汉帝国的腹心---京都雒阳!
多图王子说,拿下天山诸卫,汉帝国就失去了整个战略主动权,除非汉帝国敢拼着耗尽国力的威胁倾兵来攻,否则就只能坐下来与月氏人、匈奴人和谈。即使汉帝国真的这么做了,凭借着天山南北广大的区域也足够和汉军打消耗战,那时候世界各国都会对月氏、匈奴刮目相看,甚至给予足够的支援也不是不可预期的事。至少阿拉伯帝国和罗马帝国就乐意看见这个盘踞世界顶峰上千年的帝国崩溃!
多图王子还让克多告诉李克定,天山诸卫经过匈奴的多年经营,已经收买了一批汉帝国的守军将领,玉田卫的古布那颜就是被收买的人之一。不过会被收买的都是非汉人将领,他们的实力不足,也就贪个小便宜罢了,要他们主动造反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月氏与匈奴占据了上风,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汉帝国,转而投靠他们。
“……是时,月氏与我进可攻、退可守,汉帝国万里江山如盘中鲜肉,探囊可取。逐鹿中原,问鼎江山也未可期!君自酌之!”
李克定被多图描绘的美丽蓝图给吸引了。进军中原,夺取汉人万里江山,如此伟业是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不愿意放弃的。
可是,汉人这数千年来就像一头强壮无比的雄狮,始终死死地压在所有非汉人的身上,随便动一动就会被撕得粉碎!汉帝国千年以来的强大威慑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消除的,看看月氏国如今求和者远远多于开战者就能瞧出端倪。所以在是否联合匈奴人攻打天山诸卫的事情上,李克定始终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多图说此次偷袭天山诸卫的人数不用很多,并不影响月氏国的所剩无几的国力,李克定这才勉强同意。但为了体现月氏人与匈奴王合作的诚意,李克定还是派出了自己的次子,如今月氏国王都军拿督李继用带着四百多人分批进入汉帝国!
拿督,是月氏人自己的称谓,翻译成汉语就是主将。月氏国立国后将手里的军队分为王都军和边都军。王都军相当于匈奴的王旗军、汉帝国的禁军,是国王亲自统领的军事力量。李克用将王都军分为四个军团,分别让四个儿子当主将,连那才满七岁的儿子也有份。此刻化妆做胡商进入汉帝国的就是王都军第二军团的精锐。
与李继风一起进入的克多王子带了两百名白甲兵。两人合起来有六百人的兵力,目标是控制玉田卫、精绝卫,在匈奴王旗军和月氏国王都军进攻鸿蒙口时,从背后攻击鸿蒙卫的汉军,以做到前后夹击,一举拿下这个葱岭上的重点关卡!
由于月氏人和匈奴人都是分批混进阿拉伯商队里进入的,所以他们还需要时间来集结人手。如今在玉田城的月氏人只有二十人,匈奴人更是只有十个人。三十个人混在动辄百人以上的胡人商队里自然不是那么显眼,再加上他们还化了妆,古布那颜又有心庇护,所以飞骑卫根本没发觉已经有一股敌军悄悄在汉帝国境内集结,准备兴风作浪了。
※※※※※※※※※※※※※※※※※※※※克多王子雄壮的身躯像一头随时会择人而噬的猛兽,虬结的肌肉即使穿在宽大的阿拉伯长袍里依然线条分明,充满爆炸性力量。他的腰上还挂着一把马士革弯刀,头上包着白色的头巾,头巾下的眼神非常犀利。
李继用一见到克多,立即迎了上去,问道:“翟多克护卫长,那人怎么说?”
翟多克是克多的化名,当初在雒阳行荆轲之事时就是用的这个名字。此次他化妆成阿拉伯商队的保镖,一路随行,所以李继用这样叫他。
克多看了一眼已经集结完毕,正策马离开的飞骑卫一眼,低声道:“古布那颜已经同意三日后中午会给我们打开城门,并且控制城中的那两百名汉兵,不过他有两个要求。”
李继用也压低声音道:“什么要求?”
克多有神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屑:“第一,他要在原先的基础上再加一万枚金币。”
李继用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干脆地点头:“可以。之前两万,再加一万也没什么。只要能拿下玉田城。第二呢?”
克多眼神里的不屑更加明显:“第二,今天飞骑卫在玉田城留下了八百多名伤患,都是汉兵,他担心自己的人无法压制,希望我们帮他解决!”
“解决?他的意思是……”李继用不解。
克多冷哼一声:“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将这些汉兵全部……”说着巨大的手掌在空气中狠狠劈了一下。
李继用倒吸一口凉气,嗫嚅道:“天呐,八百伤兵加两百汉兵,这就是一千人呐!万一,万一飞骑卫从鸿蒙口回来……”
“古布那颜说了,飞骑卫将伤兵交给他,就是要他将这些人通过驿站送回汉帝国内地。他会安排人运送,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半道上将他们全部除掉。”
李继用直接无语了,半晌才道:“他,他怎么这么恨汉人?要知道这些汉人对他可不薄啊!”
克多冷笑:“他不是恨汉人,而是担心这些汉人泄密……叛徒有时候比我们这些入侵者还要狠毒!”
李继用的脸色有些发红,严格说起来他们也是汉帝国的叛徒。
“好吧。他想什么时候动手?”李继用问。
克多道:“等飞骑卫一从鸿蒙口撤军,他就会安排人将这些伤兵运走,咱们到时候再动手!”
“那飞骑卫什么时候撤兵啊?”李继用看了看已经完全走干净的汉军,担心地问。
“应该在今晚。他们日落时分就会到达鸿蒙口,然后就该撤军了……”克多抬头向西望去,那里有一片渺茫的高山,山上乌云笼罩,就像现在的汉帝国。
李继用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身边的随从道:“对了,夏䴘的人跟我们联系没有?”
那随从茫然地摇了摇头。
克多转过头,疑惑地看了李继用一眼道:“夏䴘?可是拿督派去占领精绝城的夏䴘?”
李继用点点头:“是的。为了能够同一时间占领玉田、精绝两卫,我让夏䴘带了一队人和你的四个手下先行前往精绝联络精绝卫城守古兰,也不知道到了没有。”
克多淡淡一笑:“我记得夏䴘一共有十个人,我的老师库伦撒布也是一个足智多谋的猛士,对付古兰绰绰有余了!你不必担心!”
李继用点点头,不再说话。而是看着绝尘而去的汉军骑,脸上显出一股悠然神往的表情。
克多的脸上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嘴里嘟喃:“飞骑卫,这次算你们走运吧,下次在战场上遇见,我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克多嘴里足智多谋的猛士库伦撒布此刻若是知道自己的王子这么夸奖自己,怕是要羞愤到一头撞死在沙堆里不可!
库伦撒布其实是汉人,并不是匈奴人。他的汉名叫韩可为,原是黑州漠河县的县尉,地位不算低。汉元989年,匈奴袭掠黑州,韩可为还曾带着羽林守军奋战在漠河县城头,抵抗匈奴入侵。并为此立下功勋,升入黑州滨府为府城公署长官,仕途一帆风顺。可在汉元995年汉平帝登基之后,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由于他的恩师刘夼牵扯进了皇储之争,导致他也被牵连,不但被剥夺了官职,连对匈奴作战时获得的男爵爵位也被剥夺。一怒之下他就举家逃亡极北之地投靠了匈奴人。
由于他算是第一个举家投靠的汉人,还是汉人的官员,所以受到了匈奴王疏林格勒的隆重接待,拜他为太傅,并且让几个子女都对他执师礼!而实际上,韩可为才三十九岁,疏林格勒已经五十出头了。
匈奴数次抢掠大汉,都要征询他的意见。甚至雒阳城里的很多间谍都是他发展起来的,对匈奴屡次逃过汉军的围剿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次偷袭天山诸卫的计划是多图王子提出的,但却是韩可为进行具体的展布和谋划。所以他这次也跟着克多一起进入了汉帝国境内。
可是韩可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天有不测风云,自己在前往精绝城的路上遇上了沙暴。遇上沙暴也就算了,找个地方避一避也就过去了。但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上了汉军的袭击!跟着一起的十名月氏王都军死伤大半,连月氏王子李继用的得力属下夏䴘都被人砍断了一只手,自己的四名白甲兵更是被活活砍掉了脑袋!若不是他机警,忙用汉语大喊自己是汉人,估计现在也成了大漠中的一具枯骨,默默无闻的死去!
事情还要从那块巨岩说起。
此次前往精绝城,主要目的是为了先期跟城守古兰联络,好为三天后的占领做准备。但是在路上韩可为等人遇到了沙暴,迷了路。
正巧,他们在沙漠里抓到了两个探险者,于是韩可为就迫他们充当向导,为他们带路。这两个向导自称是吐番人,乃是吐番州拉萨府的学生,乘着放假来沙漠游历探险的。韩可为看他们也颇为乖巧,又不是汉人,于是便放心地让他们带路。接着就发现矗立在沙丘中的巨岩……
此时月明星稀,视野很好。韩可为看见巨岩下的山洞里还有隐隐的火光传来。他以为是其他迷路的商队跑到这里来躲避风沙,于是大声用匈奴语吆喝着,让众人加快速度。一时间队伍变成一条长蛇一样冲向巨岩。最排头的是骑着马的月氏人。紧随其后的是一长串骆驼。韩可为就坐在骆驼上,想到在这冰冷荒凉的沙漠里能有个温暖的栖身之所,高兴的眉眼都挤在了一起。
可就在这时,山洞里的火光忽然灭了。
韩可为心头咯噔一下,本能地觉得不妥,正要喊住冲在最前面的夏䴘,可刚抬手就看见让所有人吃惊倒退的场面---从那山洞里忽然奔出三名骑士!
鲜红的翎羽,闪亮的丘山铠,不是汉军是谁?
当时韩可为心里的第一感觉就是:“糟了,被汉军发现了!”顿时大声疾呼起来:“撤,快撤!”
冲在前面的夏䴘一行人也被突然出现的汉骑给吓了一大跳,也没想到他们此刻都穿着阿拉伯长袍,完全是可以冒充阿拉伯商人的。
汉军统治了这片土地逾千年,强大、无敌的形象已经牢牢刻在所有西域人的灵魂里。在与汉人为敌时,见到汉骑军要先逃跑,这已经是包括月氏人在内的所有西域人的共识!也是他们的本能反应!
所以虽然只有三名汉骑奔出,却让夏䴘立即带着十名月氏骑兵扭头就跑。跑出十数米之后夏䴘才敢勒马扭头看去,却发现那三名汉骑停住了步伐,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马蚤乱一团的他们。
每个骑士都戴着头盔,面罩放下,从面罩里透出的眼神既冰冷、又不屑!
夏䴘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支开弓的箭给瞄准,除了发自心底的恐惧外还有一种深深的屈辱涌上心头。
“妈的,什么时候我们要这么害怕汉人?我们可有十几个战士,而他们只有三个人!”夏䴘心里呐喊,但却不敢随便发动攻击,而是那么定定地勒马停住。
这时韩可为才骑着骆驼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对夏䴘急急道:“不要慌,不要慌,我们,我们是阿拉伯商人!”说完这话他又朝三名呈扇形分开的汉军骑喊道:“我们是阿拉伯商人,请求贵军保护!”
此刻夏䴘等人离汉军不过三十米,中间是一片平坦的沙地。阿拉伯商人在路途上遇到汉军可以要求对方保护,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当然,商人也必须给汉军支付一定的保护费用。
在整个西域,一支数百人的商队只要能够请到一名汉军骑士保护,就能顺利的通行,没有任何匪帮敢打商队的主意。韩可为正是想借用这一点来试探这三名汉骑的来历,如果真是是发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故意在这里伏击,那韩可为也大可以让手下的人拼了。
身后四个骑着骆驼的白甲兵压着两名向导匆匆追上来,隐隐将韩可为保护在中间。
这时,中间的那名汉骑忽然说话了,语音清脆,竟然是一个女兵:“我们另有任务,不能保护你们!你们赶紧离开!”
一听这声音,夏䴘忽然心头一喜。女兵,这三个汉骑竟然是女兵!这太好了!大汉骑军威震世界,但如果只是女兵的话……嘿嘿,大汉的男人我们打不过,难道还打不过大汉的女人吗?!
韩可为其实也是这样的心思。他正在天人交战,不知道是该主动出击还是慢慢撤退时,变故陡生,被白甲兵包在中间的两名向导忽然“扑通”一声跳下骆驼,然后撒丫子往汉骑兵跑去,嘴里突然大声疾呼:“他们是匈奴人!是匈奴人!!救命,救命啊!!!”
变故来的太快,韩可为和夏䴘都没反应过来,那两名向导已经跑到了两军的中间。
对面的汉骑只是一怔,立即拿下马侧的手弩对准夏䴘等人……
韩可为深知被这两个向导这么一喊,不论汉军如何想此事也不能善了了,于是也嘶声厉喝:“杀光他们!”
月氏骑兵纷纷撩开长袍,抽出袍下的弯刀催马朝三名汉骑冲了上去。
战斗猝然发生。过程却毫不突然。
汉军骑的射术精准无比,一排手弩疾射而出,瞬间就将三名月氏骑兵射翻。然后三名汉骑丢掉手弩,同时向右翼跑去。
战士的哀嚎与战马的嘶鸣顿时交织在这个月明星稀的沙漠上……
帝国飘摇之卷 【第八十五章 审讯】
汉军的作战能力实在让韩可为胆寒。如果说三名月氏骑兵的落马还没有让韩可为有所畏惧的话,等那三名汉骑快速地穿插到右翼,然后取出弓箭准确又射下三名月氏骑兵后,韩可为已经有了退怯的心理了。
但由于此刻是在沙地中,虽然细沙不足以没马蹄,但依旧牵制了马的速度。三名汉骑往右翼穿插,很快就被夏䴘带着仅剩的三个人追上。夏䴘的弯刀在空中挥舞出一个圆弧,径直朝一名汉骑的后背劈去,心里大爽:妈的,终于追上你了!打不过大汉男人,打大汉的女人也是一样!
可是夏䴘的思绪还没转完,他势若雷霆的一刀却落了空。这名汉骑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身体向前一倾,修长的身体顿时消失在夏䴘的视线里。
“蹬里藏身?!”夏䴘一刀劈空,顿时觉得寒意从背上蹿到了后脑。
蹬里藏身说着简单,但实际上绝大部分的骑士也做不到这个程度。这没有五年以上勤辍练习根本做不到(就算是邹燃这个天生骑手到现在也做不到---书中暗表),由此可以肯定,这个女骑士恐怕不是普通的骑士!
夏䴘惊骇未定,正要纵马穿过这名女骑士,容后再做打算,忽然听见战马发出一声悲鸣……
“唔……”夏䴘只觉身体一沉,裹头的白巾飘了起来,然后战马就一头栽向了沙地。
夏䴘耳边战马悲鸣连续响起,幸好这是沙地,他也算是个老骑兵,立即纵身一跳,从摔倒的战马上滚到沙地里,握刀面向汉骑!其他三名月氏骑兵也是相同的遭遇,不过除了两个手脚俐落,一下跳下马跑到了夏䴘身边外,另一个月氏骑兵却因为跳的不及时,被摔倒的战马压在身上,发出凄厉的哀嚎!
“啊……疼,我的腿!”
夏䴘骇然,这才多长时间?一个呼吸还是两个呼吸?自己十名骑士,就只剩下三个人!她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躲在马腹下面用骑刀砍断了我的马腿吗?
三名汉骑又从马腹翻上了战马,三个人手里骑刀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刀刃上,几滴极细微的血珠顺着刃口滴在沙地里!
这时韩可为已经带着四名白甲兵骑着骆驼冲了过来。骆驼发出一高一低的呼叫声,在沙漠里,骆驼的速度不弱于战马!
这时,夏䴘看见自己方才偷袭的那名女骑士呼啸一声,三骑飞快散开,以一个半弧形向巨岩的洞口跑去。
韩可为嘴里大叫:“追,追上他们!夏䴘,你还能战否?”
夏䴘稳定了心神,挥刀追上白甲兵。
三名汉骑跑到洞口后立即调转马头,森严注视着急速冲来的驼骑兵!
韩可为以为这三名汉骑决定跟他拼了,顿时心下大喜。在这种情况下,驼骑兵面对骑兵不敢说稳赢,但也绝对不会输!骆驼的冲击力可比战马大得多,这些汉骑停在那里不正是找死么?
可是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就看见汉骑身后的洞|岤里突突往外冲出了四个人,每个人都是一身丘山铠,手执兵刃,杀气腾腾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完了!”最后一刻,韩可为发现那三名汉骑收起了骑刀,又拿起了弓箭……
※※※※※※※※※※※※※※※※※※※※“呕……”武鸿扶着岩壁几乎快把黄胆水都给吐出来了。可依旧呕吐不止。
宇文献抚着武鸿的后背帮他顺气,不过脸色也非常难看,略有胡茬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难以忍受的痛楚。叶冰兰更是早就晕倒,正躺在李珊的怀里,均匀地喘着鼻息。
如果要问他们为什么吐成这样。看看邹燃和刘全手上提溜着的血淋淋人头就明白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的没上过战场的叶冰兰、宇文献和武鸿连胃都在不断颤抖。
之前韩可为遇到的三个汉骑分别是李珊、秋香和叶冰兰。这三个人都是自小练习的骑术,蹬里藏身对她们来说还真是简单之极的事情。其实也不能说那些月氏骑兵不行,只是这不是在战场上,这些月氏骑兵身上根本没有弓弩,只有劈砍用的弯刀,这就注定在远距离射杀上面会被汉骑所压制。之后他们用的战术又不对,没有及时的贴上去和汉骑纠缠,所以造成了十骑全灭的下场。
后面从洞里出来的是邹燃、刘全、武鸿还有吴大铖,王贞殿后。结果四名白甲兵看见汉骑拉弓顿时慌了,匆忙跳下骆驼想保护着韩可为撤退,这样一来导致后来追上来的夏䴘三人根本无法发挥应有的战斗力。于是等邹燃四人上来之后,他们七人连最基本的配合都没有形成,瞬间就被砍翻在地。
十五个人,最后被斩杀的十三个,夏䴘的身手不错,最后关头还想保住韩可为,结果手臂被武鸿精妙的刀法自肩膀削断,鲜血喷洒了武鸿一脸!武鸿当场就捂着肚子吐出来了!
首级是立功的标准。邹燃和刘全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躺在沙堆里的各个人的首级隔了下来,然后挂在腰上。那股冷酷的表情让叶冰兰也吐了。最后宇文献挣扎着从洞里出来,正好看见这幅景象,毫无悬念地也吐了个天昏地暗。
“说,你们是谁?”邹燃举着还带着血迹的短刃,冷冷道。
韩可为面露恐惧地望着邹燃,嘴里却一时发不出声音。他虽是汉人,但这四五年来都在匈奴人那里生存,为匈奴人出谋划策,从出逃到匈奴的第一天,他身为汉人的坚强、勇气、尊严都已经抛弃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畏死的汉j而已!
夏䴘断臂的伤口已经被李珊给包扎好。若不是韩可为大叫自己是汉人,他的脖子怕是已经被邹燃给隔开了。此时他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眼神里却依旧是不屈,直勾勾地看着对着眉心的短刃,嘴角微扬,用不屑的口吻道:“我是谁?哼哼,你永远不会知道……啊!”
夏䴘话没说完,邹燃已经手起刀落将他的另一只手臂也砍了下来,引起夏䴘歇斯底里的惨叫。伤口激溅出的鲜血喷在韩可为的脸上,引起他更为惶恐的退缩。
李珊一见,赶紧把叶冰兰交给秋香,拿起一个急救包就要上前包扎。但邹燃却制止了她,然后继续用削铁如泥的短刃指着夏䴘:“说,你们是谁?”
夏䴘已经疼得在地上打转,伤口碰到沙粒,如盐浸伤口,疼的冷汗直流,嘶吼不已,连眼泪都下来了。
那两名大难不死的向导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其中一个年纪看似比较大的战战兢兢地举手道:“长,长官,他们,他们是匈奴人……”
邹燃转过头,眼带冰冷到极点的残酷,轻睨道:“你们,又是谁?”
两名向导被吓怕了,其中一个赶紧跪下来道:“启禀长官,我们,我们是拉萨大学的学子,是到塔克拉玛干游历的,却没想到碰见了这几个人!我们,我们是汉人呐!”
“可有证明?”
“有,有!”那年纪稍大的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份身份证明,跟邹燃当初在礼部办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上面的印鉴是吐番州州署的字样。
“曾继友?”邹燃缓缓将证明上的名字念出。
“是,正是在下!”那年纪稍长的赶紧回答。
邹燃将证明还给他,然后道:“既然你们是汉人,那就不用跪着了,起来吧!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匈奴人?”
曾继友大概二十出头,不过长的比较老成,嘴角已经有一搓黑乎乎的胡子。他道:“启禀长官,他们之前有说匈奴语,在下在大学里学的就是语言系,故而识得。”
邹燃恍然,眼神瞟向已经脸若死灰的韩可为,短刃朝他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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