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感到头疼,赶紧摆了摆手。
“老爷,四娘身为妇道人家本不应该多嘴,但我看这赵先生为人正直谦和。倒是老爷天生的好助力,为何如今却要疏远于他?”米四娘一边为丈夫倒茶,一边小心地问着。
“这个赵明川,虽然能力不错。就是脑子有点死筋条,他要认住的理、想做的事,你要是不给出信服的回答,他会一直纠缠下去。”捧着茶杯。狄祖恭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想说服明兴公司的董事会,将公司主业务搬到明珠岛去。去和大明打交道,说什么匹夫有责。”
“远东一带,不管是大明还是欧洲人,各个势力根深蒂固,就算国家去年在那里打开一个小缺口,外交部画出的盘子也够吸引人,但要真正落脚进去,难度可想而知。他也是从大明过来的,那里面的水有多深,他能不明白?”狄祖恭自顾自说着,见妻子没有发表意见,抬头撇了眼,才发现妻子已经走神了,“嗯?四娘,你想什么?”
“哦……没事,这赵先生既然有心向东,那自然也有过这些斟酌吧?赵先生也算是熟知大明,若他不合适,那国中还有何人更合适?怕是终须要有人去做这些吧?当然,四娘都是些妇人之见,老爷应该想得更明白了。”
米四娘轻轻整理着桌面有点乱糟糟的办公用品,嘴里轻描淡写地回复着丈夫的话。
狄祖恭一愣,慢慢站了起来,眼睛落到了一侧的书架上。那里有一封偷偷压着的信,正是几天前任长乐给自己的一封私人信件,里面表达了希望获得支持的若干内容。
“哪是什么妇人之见,四娘你谦虚了……”狄祖恭略一回味妻子话里的暗示,顿时脸上浮现出笑容,“那就辛苦四娘,请赵明川到家里书房坐坐,我马上就来。”
“是的,老爷。”见丈夫回心转意,米四娘也笑眯了眼。
……
“赵先生,妻儿可安顿好了?这里天时气候和大明颇有不同,头一年倒要小心居处,别病了身子。”书房里,米四娘给赵明川奉上了茶,一边还关切着对方的家事。
“多谢师母关爱,明川他日前往明珠岛,怕是拙荆家小还须劳烦师母照顾。”赵明川赶紧站起来,对着狄祖恭夫妇行了大礼。
简单的寒暄之后,米四娘退出了书房,狄祖恭默不出声地坐着,赵明川则一脸诚挚地看着。
“虽然我是明兴公司董事会的最大股东,有我一个人支持你就够了。但现在明兴公司在大西洋和本土的业务增长十分稳健。《证劵交易法》就快审批通过了,公司在蝴蝶岛投资的盐场已经开始盈利,几年之内上市基本没有问题。远东机会多,但风险也很高,所以从理性角度讲,为了其他股东的利益,在这个关口我是不会同意你的意见的。”
狄祖恭喝着茶,偷偷看着弟子的脸。只见对方也完全理解了一样垂头丧气。
“要做大事,就要有本钱,更要学会取舍。”狄祖恭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明兴公司的内部文件,丢到了桌面,“就看你有没有一个人去明珠岛创业的胆魄,至于本钱嘛,公司可以召开董事会,回购你的股份,你舍得吗?”
明兴公司的发家,赵明川的功劳是显而易见的。经过几次的公司股份调整,赵明川已经真正拥有了15的公司股份,只要上市,以明兴公司的良好业绩表现,那至少价值10万美元,几年之后就可以解禁套现。现在要退出倒可以马上获得现金,但却最多只能获得2万美元。
“明川当初孑然一身漂泊到此,也未曾想能有今日之财。恩师对学生提携之情,没齿难忘。”赵明川面不改色地站起来。拱手做礼,“这股份原本就是恩师相赠,学生又有何贪念妄想他日一朝横财!”
“这倒符合你的性格……好吧,说说你打算怎么做。”狄祖恭对赵明川的选择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学生观东海南洋各地物产颇丰。商货流转之需甚旺不亚于华美。有明珠岛海军兵船佐护,可借刘香、李国助等南洋海商帮扶之力,做南洋海货转运之业。学生又与大明琼崖刘耀禹有推心之谊,两广商岸亦有利可图。”赵明川赶紧从袖里取出早就定好的经营计划书。送到了狄祖恭的面前。
“你不过是去分别人盘子里的蛋糕,你认为别人会心甘情愿?好比现在突然弗吉尼亚的英格兰人仗着武力找你帮忙,让你照顾他们跑蝴蝶岛到百慕大的贸易。你会打心眼里高兴?”狄祖恭只是翻了一页,就丢到了一边,露出失望的表情。
“学生……学生所想如此。”赵明川心里又一阵失落,慢慢垂下了头。
“你想去明珠岛创业,甚至是在大明琼崖和那个什么刘耀禹合作,就必须看清楚当地的情况。不明白这些,你充其量就是钻营市井人脉做倒卖生意,从小买卖开始,到做大买卖,真要是这样,和你在大西洋做的有啥区别!你就带着这些出息在想方案?!”狄祖恭毫不留情地劈头盖脸呵斥着赵明川,一脸恨铁不成钢,“严晓松能帮刘耀禹在一个一穷二白的琼崖落户,不是心肠好送钱扶持当个寻常商人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他的道理。”
“严先生虽多次问及琼崖之事,却未提易平兄商号一字半句……”赵明川正羞愧得无以复加,被狄祖公这么一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就抬起了头,“恩师,学生当初前往琼崖探访刘耀禹之前,严先生曾侃侃而谈:琼崖之兴,在于天时地利、选优避劣、资源整合、梯次开发。学生听来,应是大明琼州官府理政治民之策,与我无关……难道有何深意?”
听完赵明川的话,狄祖公差点笑出声来:“哈哈,你是坐在金山上不自知啊!你有治国救民的心,却不顺着严副部长那种人的眼光去看事物,非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商货小买卖人的角度想问题,这几年做生意把自己做到死胡同里去了?”
“坐商营之楼台,仅观市井锱铢之利,登国治之峰阁,方能识江河四海之局!”赵明川猛地一手握拳打在另一手掌上,面带欣喜,“学生明白了,多谢恩师指点!”
说完,又忙不迭地打算告辞出门,准备再去弄一份计划书出来。
“别急,这些只是你自己的内部准备工作。你那点小本钱,没有外部的条件,你再漂亮的计划书都是海市蜃楼。”狄祖恭从兜里取出一封信件,递到了赵明川面前,“你拿着这封信,去一趟中远国际贸易集团,去见他们的总裁任长乐,就说是我推荐的。他们想做大事,你也正好可以发挥所长。”
结果信封,二话不说,赵明川再次深深一礼,就带着激动的表情离开了市政厅。
“老爷,那赵先生可是欢天喜地的走了,估计老爷又给他点拨出门道了。”
“终归只是个书呆子,也许十年之后,他会恨我们吧?”
“啊?!老爷,您这儿话……”
“肯定是苏子宁那家伙出的馊主意,这他妈的就是‘东印度公司’啊……”
“东印度公司?老爷,四娘不明白……”
……
不久之后,赵明川正式出售了自己在明兴公司的股份,选择加盟中远国际贸易集团,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商务经理。
对于赵明川放弃钱途光明的明兴贸易公司,“宁做凤尾,不当鸡头”的选择,百慕大双湾市商界的人都众说纷纭。有人猜测是中远国际贸易集团一定开出了天大的价码在拉拢这个华美商界的后起之秀,有人认为是这个国内最大的私营贸易集团打算吞并百慕大商圈的前奏。
但不管怎么猜测,一段时间之内,赵明川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商界公开场合,仿佛出家修行一般销声匿迹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章 拆迁
1630年4月13日,周六。
曼城市长岛西区警局某街区警署里,一场特别的工作视察正在进行中。还未出勤的警察们身着蓝黑色警服、头戴大盖帽,整齐地站成两排,昂首挺胸,用略带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从眼前走过的政府高官。除了那胸前的特殊警徽,眼前一副西式常裙打扮的警察部长,似乎和常见的家庭主妇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警校短训生是不是太年轻了?他们可都是孩子啊……”
看着眼前十几名年纪最多十六、七岁的小警察一张张紧张与兴奋交织的表情,作为警察部长并在周末抽空到地方警局视察工作的刘兰曦,忍不住对着长岛西区警察分局局长安德森小声说着。
“夫人,国家可是法定16岁成年。您知道,我们现在很难招募到更合适的警员了……相比之下,他们已经算是成|人了。”身为华美国最早一代警察的荷裔警官安德森,此时耸着肩膀,一脸无奈,“不过我敢保证,他们绝不是因为辍学才进入警校短训班的,而且现在我们的警力也实在短缺。”
“嗯,但仅仅半年的短训也确实太急了,希望他们不会被转轮手枪开火的声响吓哭……”九年多过去,曾经的大龄剩女刘兰曦已经年过40,和丈夫郑泉也有了两个五、六的孩子。看着这些身子骨还略显稚嫩的新到岗小警察,刘兰曦不由得泛起一丝母性。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怎么不继续读中学?”走到一名身高最多1米6的小个子少年警察的面前,刘兰曦带着笑意将对方略显凌乱的领口和盖帽扶正,一边还和颜悦色地询问着。
“报告部长,我叫庞小五!今年16岁!”少年警察憋红了脸,才刚刚变声没多少年月的嗓音瓮声瓮气的,“我爹说我脑子笨,不是读书的料!”
眼前都是从曼城警校短训班结业后最新上岗的警察。除了年龄偏小外,刘兰曦还在中间发现了一个持续了好多年的微妙现象:每年成为警察的人里面,华裔的比例越来越小。比如现在的十几个小警察里,只有三名华裔。
原因其实很简单,在传统的东方观念里,“衙役”其实是一种非常低贱的职业,被称为“不良人”。也就是说,做这个职业的人,都被视为会让祖先蒙羞的“恶人”。历代封建王朝甚至还有规定,家中有人担任衙役。其后三代不准考科举,可见社会对这种“恶业”的歧视程度。
即便在华美的宣传中,警察是属于为全体市民服务的光荣职业,但随着移民后的生活越来越安稳,相比福利众多钱途无量人气爆棚的国防军来说,愿意加入警察队伍的华裔年轻人就差了好几个档次。要打破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思想,恐怕还需要很多年。
“当警察也要动脑子的,书还是要继续读,谁说警察就不能做大事?”刘兰曦回过神。对着陪伴自己视察的安德森皱起了眉头,“回头给部里打个报告,可以在警校开办文化夜班,去国立中学请老师。非值班出勤的警员,可以轮流去学习。降低招录警员的年龄门槛是有点迫不得已,但这些孩子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文化教育还是不能耽搁的。”
“那当然!”安德森赶紧如鸡啄米一样点头。
“安德森长官。南二街社区出事了,需要支援!上帝啊,那里糟糕透了。就好像暴乱一样,国土安全部的防暴小队都出动了!”就在此时,突然一个警察汗流浃背地跑了进来,对着安德森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
“到底怎么回事?!”刘兰曦心里一跳,赶紧回过身。
“呃……很抱歉,夫人!”普通警察一看是政府内阁的警察部长,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一个立正,“是这样的,南二街社区的居民们堵在了社区门口,不准建筑公司的工人进去。”
……
为保证下阶段的新增移民的安置,以及对旧城区的街道和社区布局的调整改造,建国初期最早一批简易公寓社区即将拆迁重建,但这个过程中却发生了纠纷。当年含辛茹苦还清了《移民住宅安置贷款》的老移民们,当听说国营建筑工程集团要把他们的家全给拆了,而且新的安置地居然是刚刚建镇的“新罗谢尔镇”,就个个不干了。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某些人又冒出的恶趣味,新罗谢尔镇的名字,也正好与后世该地的地名一模一样,位于长岛湾北面的对岸,距离正在规划建设中的长岛东区还不到20公里。如今那里正在安置一批从法国罗谢尔港迁来的数百名法裔移民。
罗谢尔这个法国胡格诺新教徒的“斗争圣地”最终被法国王室攻占镇压,法国政府在清算叛乱分子的同时再一次剥夺了国内新教徒的政治和经济权利。为了安抚这些在国内宗教战争中凄惨收场出逃的新教徒技工家庭,华美民政部和移民部干脆特地把这个新的城镇命名为新罗谢尔,以增加他们的亲切感。
但为了改变法裔新教移民偏向孤立封闭的作风,加之首都人口已经超过4万,目前急于向四周分流,在财政紧缺的当下,曼城市政府就专门选中这片即将拆迁重建的老旧社区的老国民,打算一并落户到新罗谢尔镇去,这之中大概总共包括100多户居民几百号人。
可惜的是,随着“本地化社会”生活与教育融合的推进,已经定居在曼城的这些老国民似乎开始无法接受这种强制迁徙令了,于是几次三番的求情未果后,这次干脆自发组织在一起,拒绝拆迁工程队的进入。
街区警署接到了国营建筑工程集团和市政府工作人员的报案,马上派出了一队警察,想要强行驱散聚集起来的顽固分子,结果被一群手拿木棍和铁钎的“社区保卫者”三两下就打了出去。
这还得了,这不是造反吗?!这下事情可就彻底闹大了,气急败坏的当地警署在封锁街区的同时,又向国土安全部所属的内务安全单位发出了求援。一个小队的防暴军警带着军用制式步枪等大杀器匆忙赶往事发街区,准备镇压“暴乱”。
一时间,几乎半个长岛西区都被惊动了,不断有其他街区警署的增援警力赶来,家庭主妇们是关门闭户,附近的幼儿园和商店更是上门紧锁,生怕被牵连进去。
……
七八十名顶着黑色警用木制方盾的警察死死地围住了一片低矮的社区大门,人墙后又是一排手持步枪的国土安全部内务军警。门内方向,站着上百名男子,手里都拿着木棍或是铁钎。一个个对着警察怒目相向。中间对峙的区域地面,几滩醒目的鲜血触目惊心。而在警察身后不远的街边,站着大概上百名面带冷笑的国营建筑工程集团的施工工人,更多的市民则在远方的街口驻足观望。
“再次警告,马上放下武器!否则将以妨碍公务、煽动暴乱、破坏国家安定罪逮捕你们!胆敢抵抗的,我们有权动用任何手段!”
警察人墙后,一个佩戴国土安全部徽章的华裔军警正铁着个脸,举着一个铁皮喇叭在喊话,身后的防暴军警纷纷举起了步枪。但对面的拦路男子们。也许是意志坚定,也许是知道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除了沉默和惶恐的表情外,并没有当场让步的打算。
“这里谁负责?!”
人群后传来了一声严肃的问询。警察和内务军警们纷纷回头,只见一名身穿高档衣裙、胸口还佩戴着一个特殊警徽的中年女性,正带着几十名年轻的警察走来。
“我是警察部长,这不过是略微有点过激行为的民事纠纷。不需要如此恐吓市民。现在这里的一切由我处置!”刘兰曦走到领头的军警面前,很不高兴地指了指了对峙的人群,“动动你的脑子。你打算引起首都几万人的恐慌吗?”
“我很抱歉,长官!我是接到求援后,按照内务安全条例行事。”军警头子赶紧辩解,顺带着一挥手,军警们纷纷放下步枪退到了一边。
“安德森警长,你安排警力疏散附近街道围观的市民,派人巡逻,注意保护学校和幼儿园。”刘兰曦说完,分开警察人墙,独自一人朝面露死灰的“暴力抗法者”走去。
“上帝啊,他们现在正在失去理智,希望您能放弃!”安德森见警察部长一个人前去,顿时吓白了脸。
“失去理智的不仅仅是现在的他们,还有其他人。”刘兰曦轻轻摇了下头,拒绝了安德森的劝阻,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不少。
看着位高权重的警察女部长走来,本就在处于惊恐崩溃边缘的男子们也跟着出现了慌乱,纷纷拥挤着后退,后排少数几个青年干脆丢下木棍就跑。
“好了,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看见一个年长的欧裔男子似乎像是组织者,刘兰曦直接走到对方面前,和善地伸出了手。
“我……很荣幸,尊敬的夫人!”老人老脸一红,在极快速度握手之后,又赶紧弯腰致敬。
“您知道,我们一直很努力,也很本分……但这对我们不公平。男人们要放弃这里的工作,女人和孩子们又要去偏僻的地方受苦……”老人吞吞吐吐地说着,身后的男子们都低下了头,甚至不远处的社区公寓楼里还出现了抱着婴儿的家庭主妇。
“不,并不偏远,那里和这里很近很近,而且国家对你们这些光荣的老市民的安置会考虑周全的。不是每个家庭都能得到一笔迁居补偿金吗?”
哎,与其说是拆迁问题,还不如说是这种强制迁徙令打乱了这些老市民好不容易习惯的稳定生活,他们的变化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快啊……看着眼前一张张惊恐中又带着强烈不甘的脸,刘兰曦微微叹气。
“可是,我们就不得不放弃现在的一切重来了!那里有更适合我们的工作吗?孩子们能好好过吗?而且那里的房屋能和现在一样吗?”几个年轻点的工人打扮的男子在人群后喊了起来。
“嗯,也许这是个被人忽略的问题,新建城镇的简易社区不会比这个老旧社区更好……”刘兰曦眉头一皱,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人不甘心的由来。
“我们只是想生活不要太糟糕,没有为难您的意思!”老人见警察部长在发呆,以为对方快动怒了。吓得连连摆手。
“不,您说得很正确,我也是一位母亲,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不过,我觉得,也许您可以用其他方式来维护这里所有人的权益,而且市政府也确实处理不当啊……”
说完,刘兰曦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对着老人嘀嘀咕咕起来。
……
几天后。一场让政府内阁和国会掉下巴的“民告官”官司开场了。
以移民为主的犯罪率自1626年达到一个高点后,又开始逐年回落。各地方法院的刑事诉讼案件,在过去一年里,加起来也没有超过100件。不过民事诉讼的数量就逐渐增高,如今类似后世经典的“拆迁案”居然也在华美首都出现了。
100多户老国民们拿着当年签订的移民安置贷款合同和《个人财产保护法》告到了曼城市地方法院,被告对象是曼城市政府。一番交头接耳之后,老市民们宁可不要任何补偿金,也希望政府撤销对他们的强制迁移。因为这种强制迁移令,完全没有考虑老市民们为此导致的家庭生活受影响和丢失当前工作的损失。
以前从没有这么大胆的诉求在国内出现过。而且其中还参杂着十多户平时看起来更“安分守己”的华裔家庭。难道遵从政府法令不是每个人的义务吗?曼城市地方法院在焦头烂额之后,以“没有例案参照”为由,将诉讼卷宗提交到了最高法官钟进山老人的办公室。
作为国内第一司法权威的钟进山老人,阅完卷宗后半小时就做出了答复:曼城市地方法院可依照《国家行政法》中的“政府不作为”内容。接受市民代表的诉讼。言下之意,曼城市政府没有采取自愿或是国民迁居招募方式,简单粗暴地采取跨城强制迁移令,本身就是一种只顾政府本身方便。忽略市民利益的不正当法令。
在惊喜国民法律与制度意识提升的同时,穿越众们也被这样的事情弄得有点患得患失了。曾经的草根屁民,如今的华美国国会议员们。愕然发现他们也会有一天为这种“大不了”的小事大为光火。再联想到多年前参议院议长刘老和总统陈长远在某次国会上做的一些隐晦的总结,不少人都默默无语。
最终的判决结果也许还要等一阵子,但多年来好不容易才捕捉到这种有时政新闻价值的《曼城周报》,则“欢天喜地”地连续几天都在头版头条报道这场官司,大有往曼城市政府伤口上撒盐的味道。
对于相当数量一直呆在本土、生活一层不变的穿越众来说,即使这种事情未必打心眼里认同,但是对于国会的议员们来说,则是一次“近距离”了解国民生活态度的绝佳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也许除了迟迟没有明确定位的北美印第安人政策,建国九年后的今天,这个国家整体上还是保持着一种良性的加速度前进模式,社会内部矛盾还是微乎其微的。社会本地化成果已经初现端倪,在奉行“屁股决定脑袋”模式的穿越众执政者的眼里,也渐渐看到了许多不曾在意的东西。
这场“闹剧”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了4月底,并在孙阳和颜显屏的婚礼上继续成为了话题之一。
……
4月29日这天,以最高法官钟进山老人为“娘家”的出嫁仪式惊动了大半个首都:海军少尉颜显屏,下嫁鼎鼎大名的本土舰队司令官孙阳上校。海军司令王铁锤中将和作训总监兼参谋长张春锐准将做了联合证婚人,婚礼场面规模和档次超过以往任何一家穿越众。甚至长岛海军学院的全体学员还共同出钱定做了一个超大的婚礼蛋糕,为他们的学姐庆祝。
作为女方父母代表的七姑,以及作为“娘家”最高长辈的钟进山夫妇在婚礼上是高兴得不得了,当新人敬茶的时候,黄念老人还差点乐出眼泪来。伴娘唐安娜这次虽然必须“低调”出场,但在婚礼现场也受到了诸多海军新一代军官的追慕。
中式和现代风格合璧的婚礼进行了整整两天,最后一场婚庆晚宴在宪法号轻巡洋舰的军官餐厅里举办,然后第二天宪法号前往百慕大海军基地换岗,又正好带着这对新人前去双湾市度新婚蜜月。
一家欢乐几家愁,就在孙阳成婚当天,又有若干女子搂着孩子窝在家里哭哭啼啼了一宿……(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熟人旧事
1630年5月8日,周三。
今天是宋州北方重镇波特市建市六周年的纪念日,经历多年的发展后,波特市已经成为拥有超过10000名市民的国内第二大城市。
波特市周边以及宋河两岸的平原地区,都被开发成了绵延看不到头的广袤农牧场,农业总面积达到40000亩,超过全国农业总面积的两成,粮食总产量终于彻底把泽西镇甩开一大节。
不仅仅是农业,波特市大力发展的造纸业和毛料织品,也是波特市首屈一指的轻工项目,其多门类的纸制品几乎供应了国内五成以上的需求,还成为波特市最引以为傲的出口商品。
初夏的宋河水量充沛,波特市河港异常繁忙,满载着煤炭、毛料、皮革、木材、纸制品或其他农牧产品的驳船在内河蒸汽船的牵引下开往下游的工业城镇,而来自其他城镇的建筑石料、沥青等城建物资则源源不断地输送上岸,为波特市又一年的扩建推波助澜。
在波特市西北方20公里外的摩和克河畔南岸,河港小镇江口镇(后世的斯克内克塔迪市)已经建立一年多了。江口镇依然以林业和农业经济为主,河北岸的贸易站与附近的阿布纳基人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临近一处露天铁矿也在筹备开采阶段,如今全镇拥有居民超过千人,已经基本具备一定的自我造血功能,成为国家未来深入摩和克河谷拓殖的桥头堡。
但在这个时期,波特市以北的内陆地区冬季气候极度严寒,气温一旦低到零下25度以下,就连宋河都可能面临结冰的窘境,所以江口镇连接波特市的水上交通就更容易中断。
当年北方战役之时,时任作战总指挥的何语所率领的主力部队就因为前往江口镇所在的地区途中遭遇野外恶劣风雪天气,导致放弃作战被迫返回。差点让固守大本营的邓剑、游南哲等人被易洛魁印第安人给攻破。
为了保证江口镇的发展不受摩和克河冬季冰冻的影响,同时考虑到军事用途,修建一条从波特市到江口镇的陆上道路就显得迫在眉睫。
过去一年里,国家陆续完成了地形复杂的海州北苑镇西部矿区、宋州榆树镇北部矿区的路桥工程后,国内两大建筑公司的路桥施工能力又得到了极大提升。不过这一次,由于东方建设公司已经拿下了雅城第一期工程的大部分合同,所以这次投资16万美元的“波江公路”被国营建筑工程集团吃下。
以碎石、沥青、水泥等现代工程材料修筑的“波江公路”全长超过23公里,将连通波特市和江口镇。虽然工程线一带全是平坦地形,但除了最开始的几公里是经过城郊农场区,后面至少一大半的路段都要穿过若干森林和沼泽。所以工程量不比之前西点镇修建的矿区公路工程小。为保证在国庆节前完成公路的通行,国营建筑工程集团和波特市地方政府将总共投入超过500人力。
热闹的工程沿线上,驮马运输队络绎不绝,数十上百吨的建设原料输送到工程最前沿,道路以每天近百米的速度在林地沼泽中朝西北延伸。
……
除去波特市西郊陆军军事基地里驻扎着两个国防陆军轻装步兵营组成的“庞大”兵力,波特市本身还拥有着一支大队(营)规模的国民警备队
波特市西北面的某片农场区的外围,一座海拔不过100多米的丘坡林地边缘,就修建着本地国民警备队的一座军事防御要塞。要塞配置着包括90毫米要塞炮、60毫米迫击炮以及管风琴机枪在内的一批重武器,平时由一个中队(连)的国民警备队负责驻守。这个中队的兵员极为复杂。华裔、印第安裔、丹麦裔、瑞典裔、挪威裔、德裔、芬兰裔、瑞士裔……几乎国内所有族裔都有。
远方的波江公路工程段依稀可见,要塞里的国民警备队除去外出执勤巡逻或站岗的人手,剩下的士兵都懒洋洋地躺在各个角落晒太阳。
几辆重型马车从要塞下方一侧的小道上开来,看样子又送来了大量补给品。守门的警备队士兵兴高采烈地拉开挡路的木栏,几个游手好闲地还直接跳上车,掀开帆布,从里面掏出番茄就往嘴里塞。
最后一辆马车上跳下两名身穿作训服的华裔青年。一人佩戴着中尉的军衔,另一个则是个上士。
“呃……长官,欢迎你们来到‘果园要塞’!”一个警备队士兵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两个默不作声的“大人物”,赶紧丢开水果,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对着当头的中尉就立正敬礼。“果园要塞”,顾名思义,这附近除了几片林场,大部分都是果园。
因为国防军兵力编制较小,能退出现役到地方国民警备队任职的指挥官少之又少,国内许多城市的国民警备队的中队指挥官甚至都是中士军衔的人在代理,军士长凤毛麟角,而要出现一个尉级军官就更加稀奇了。
现任的果园要塞中队代理指挥官,就是一个从陆军里退役的欧裔中士。可是现在,一下出现了两个佩戴国民警备队臂章的尉官和上士,倒让要塞大门站岗的国民警备队士兵吓了一跳。
“这就是乡下嘛……不公平,为什么不把我们安排在城里呢?”于山拍拍屁股,伸手从路过的马车里摸出一个番茄,也不擦就咬在了口里,顺带着目中无人般抬头打量着前方的要塞堡墙。
“士兵,这是国防部的调令,请交给你们的中队长。”乔肆对着眼前的小兵还了个军礼,从口袋里摸出了任职调令。
“天哪……有一位大人物来当我们这里中队长了!”
“知道吗,是国防军退下来的中尉和上士,都是真正打过仗的军人!”
“斯拉克中士终于要走了,其实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也许这位老爷更难伺候也说不一定……”
路过要塞内部的军营,听到风声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年轻的警备队士兵们对着眼前两位扛着背包的军人露出既好奇又紧张的表情。
虽然很震惊一位风华正茂的中尉来接任自己的职务,但交接工作却很顺利。十几分钟后,新指挥官上任仪式当场就在要塞内举行,前中队指挥官斯拉克中士将要塞内剩余的几十号国民警备队士兵全集合到了一起。
不过让斯拉克中士诧异的是,虽然乔肆中尉非常和气,但并没有那种新官上任的兴奋情绪,反而是独自一人退进宿舍休息,仅由中队副指挥官于山进行工作交接。
“……无论对我,还是对大家,这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嗯,我会想念大家的。现在请于山上士讲话。”前指挥官明显是个不亚于于山的话痨。喋喋不休地离职演讲如脱口秀般持续了近十分钟,最后才轮到于山上场。
“我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地方,知道为什么吗?几年前我和乔肆中尉都差点死在这里……见鬼,好几千的野人向我们的阵地进攻了整整三天!一个小时内我们就打光了所有的炮弹,我们就用刺刀捅啊捅啊……那时候这里到处都是尸体和烂肉,鲜血混着泥巴和雪,让你整夜都睡不着觉……”
于山背着手,意气风发地走在国民警备队菜鸟面前,一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装逼表情炫耀着自己的经历。
早就或多或少听说过“第一次易洛魁战争”(北方战役)的光荣而惨烈的战事。波特市公墓里四十多座军人墓碑至今都是波特市民们每年的悼念对象,城市更是用当年一位阵亡的中士的名字来命名的。如今一位真正参加过那场血腥战斗的老兵就站在眼前,所有的国民警备队菜鸟们都竖起了耳朵。
“……大家都白白胖胖的,我很高兴。说明这里的日子平静而安逸,我希望这种生活不会被打乱,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待到役期结束……”
于山不着边际的就职演讲,让一旁已经退任的斯拉克中士暗暗皱眉。因为自己之前在这个中队的管理风格可是野蛮刻板而闻名的。不过普通小兵倒乐出了声,似乎这个上士的平易近人外加吊儿郎当的性格很符合他们的胃口。
“这次新的补给都到了,新鲜得不得了。不用再吃罐头,我们晚上篝火晚会加餐!”乔肆没在现场,于山算是过足了“官瘾”,最后那句福利,引起了要塞里一片欢腾。
“上士,您很会调动大家的情绪。”走到于山面前握手告别,斯拉克中士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起来很滑稽,“不过我必须得说,这些小兔崽子们离真正的军人差远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军人,我不想强迫他们。”于山用着学来的耸肩动作回应了欧裔同僚的看法,显得满不在乎。
“那么……祝您和中尉一切顺利!”斯拉克中士无可奈何,只能就此告别。
要塞门大开,一向严厉的斯拉克中士在欢送声中远去,于山这才松了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刚一转身,就忽然在解散的国民警备队士兵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于山顿时脸色大变。那个人于山认识,而且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熟人、曾经的大明福建漳浦县陆螯所螯东村军户、小时候的玩伴大牛。之所以让于山感到“不自在”的原因,则是去年离开陆螯所上船前,大牛曾背着他人狠狠打了自己一拳。
“呵呵,于山……没想到是你和乔肆来这里,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真巧……村里出来的人,就我和张老头一家被安置在这里。上次的事,对不住了……”
自去年一别后,现在的大牛的性格似乎大变了样,望着眼前的老乡,大牛的眼底露出一丝奇怪的哀意。
“那么多年的兄弟了,说这些干嘛……”和去年志得意满地在村口大肆“炫富”不同,现在的于山似乎也没有心理准备和这个同乡再次相逢,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不自然。
“于山,你没说谎,这里日子真得很好,有吃有喝,天天有肉。顿顿有米面……”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在螯东村一向很乐观的大牛此时仿佛也不愿意和于山多说一样,居然边说边躲开了。
大牛走远了,于山落寞地低下了头,但心跳得却很厉害。
……
夜晚的果园要塞篝火晚餐很热闹,除去站岗的,近百的国民警备队士兵都围坐在营地几堆篝火四周,大快朵颐,部分人还在谈论着城里的某某姑娘之类的话题。
和白天乔肆把自己憋在屋里不同,此时恰好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