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种金属粉末融化而来”的瓷器,欧洲的商人工匠们颇感费解。一直到18世纪,欧洲人依然不会烧制瓷器,全球瓷器的生产可以说被东方完全垄断了近1700年。
但欧洲的瓷器发展史,又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这样一个真实的历史:从17世纪末开始,整整两百年,在荷兰、在德国、在英格兰,欧洲各国费劲心力竞相仿造被称为“白sè黄金”的中国瓷器。结合欧洲的本地文化,创造了欧洲瓷器工业,从另一个角度推动着欧洲的近代工业革命。
孙弘毅站在银谷镇那小小的简易码头边,能一眼往见对岸南方约两公里远的西点镇。
低沉的蒸汽机突突声从远方的河面传来,一艘内河运输船又在视线可及的地方进入了对面城镇的码头。和一年四季都繁忙热闹的西点镇相比,同样有着漂亮与光鲜外表的银谷镇,却从建立到现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依然是不温不火,甚至大部分时候都冷冷清清的。
十几个莫希干印第安雇工推着几辆平板车,将几吨的铅锌或铜锡矿石运到码头边的仓储区堆放。此时停靠在银谷镇的一艘内河蒸汽货船,正在装载着大块的石料和原木,剩下的若干缝隙。则见缝插针地搬上了若干袋毛皮。
码头不远,几个欧裔居民还在和来自西点镇的进货商争论着毛皮的价格,价格一直纠缠到了是否再多1美分的程度。
从西点镇或曼城市购入ri常生活用品,然后再和附近的莫希干等印第安部族交换毛皮、猎物和粮食类低级商品,最后再转售给西点镇的本地商人。长期以来,来自附近印第安部族的特产,成为了银谷镇居民的ri常特sè收入。
身为银谷镇的镇长,孙弘毅就这样呆呆地站在码头边,看着眼前萧条的场景,心里越发的不甘心。从建镇之初的雄心勃勃。再到如今的心灰意冷,孙弘毅整个人的jg神面貌经历了从高到低的一路滑翔。
关于银谷镇的设立初衷,仅仅是提供一个可以面向宋河中游东岸的印第安贸易口岸,至于之后发现的石矿、铅锌矿和铜锡矿资源,受限于采矿人手和国内的矿石加工冶炼瓶颈。根本没有产生多大经济效应。
孙弘毅在大灾难前,只是一名计算机小程序员,虽身为丝却不甘心碌碌无为一辈子,于是在银谷镇建设方案出头后,孙弘毅自告奋勇地出任镇长,打算把银谷镇打造成宋河中游东岸的经济重镇。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论采矿业,虽然有着西点镇不具备的矿产资源,但除了石矿外,其他矿产的矿脉走势复杂,开采极为困难;论农业,银谷镇周边的沿岸地区虽然水网密布,土壤肥沃,但大多是难以填埋的沼泽和原始森林,北边的丘陵山脉更是限制了银谷镇的扩大,农业发展到现在也仅仅局限于少数几片沼泽填埋后的果园、菜园和牲畜饲养;论加工业,能够安排到银谷镇来的,大都是其他地方挑剩下的目不识丁的欧裔农夫,要么就是不断增加的印第安“偷渡客”,根本没有任何高等职业人才可以挖掘利用。
如今最大的经济出口,就是零敲碎打的几种矿石,或者为北洋船舶公司和华美木业公司提供几种硬木,要么就是在附近的山林里挖掘种植蘑菇,以及北美黄连、北美西洋参在内的几种药材。至于那座年初才由孙弘毅自己出资创办的小水泥建材厂,其规模也提振不了多少当地经济,孙弘毅也如雷锋一样半卖半送将所有产出的水泥都奉献给了银谷镇的建设。
整个银谷镇建立两年多以来,包括陆续安置过来的近200号“印第安偷渡客”在内,全镇居民人口才700多人,比起居民人口已经突破1500人的西点镇来说,简直就是龟速发展,甚至首都内部有传言,银谷镇像是个闲散人员流放地。
这样一个风景秀丽的小镇,就每天守着北方的山地和周边的原始森林傻傻地存在着。可以说,银谷镇的人均生产值和收入是这个国家最低的,低到整个小镇的居民都一天到晚萎靡不振心不在焉。
“孙镇长,时候不早了,我们开始吧。大家伙都等着您去主持开窑呢!”
正在孙弘毅忆苦思甜心cháo起伏之际,一个带着奇怪口音的华裔居民毕恭毕敬地在身后说了句。
没有名,大家都叫老陈头的明朝华裔居民,是去年下半年才搬到银谷镇的上百名华裔移民之一。移民之前是宋代大儒朱熹的故里、福建省建宁府建阳县当地的一位烧炭匠。可到了银谷镇没多久,和一些同样安置在银谷镇的华裔居民一番热络之后。居然曝出此人还曾干过半辈子的瓷窑活!
大明建阳县的建窑啊,这可是历史上有名的瓷器产地!无意中听闻这个消息的孙弘毅这下可乐惨了,赶紧把老陈头给找来,一番追问下,才知道老陈头的祖上一直是建窑的烧瓷师傅,但到了老陈头的父辈那一代,一位给朝廷烧贡瓷的大伯在火头上出了纰漏。结果连坐之下全家都丢了饭碗,老陈头一家也就远离了瓷窑。
孙弘毅赶紧返回曼城市,从那些个半死不活的笔记本电脑里到处搜刮资料。终于从无数的a片和文档的缝隙中翻到了有关建窑与烧瓷的部分资料。然后再从移民部李想的手里,弄到了上百名来自大明福建建宁府的流民登记资料。几番调查下,还真从里面找到了十几位干过瓷窑工的人。
建窑虽然以“黑瓷”名扬天下。但不代表建窑的瓷工匠户们就不会烧制其他品种的瓷器。孙弘毅果断地向内阁递交了银谷镇发展规划,打算利用银谷镇周边山地河网地区丰沛的瓷土资源,建立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瓷器产业。
如此具有爆炸xg的提案,顿时引起了内阁的高度重视。要知道这个时候,一件远东运输到欧洲的瓷器,几经转手,其单位重量价格比香料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国内目前从欧洲进口的东方瓷器,都是数十到上百美元一个小碗盆的价。如果本土能够生产出名副其实的瓷器,那简直就是一台不需要金银的铸币机!
听闻到如此消息的西点镇民政兼财政局长毛建。立马提出了将瓷器厂落在西点镇的方案,理由就是西点镇的经济环境更适合发展这样的“高新产业”。一听有人要抢生意,孙弘毅差点游过宋河和毛建干架。
最后本着有肉大家都要喝的原则,商务部批准了孙弘毅建立“银谷瓷器公司”的注册申请,一时间。听闻这个消息的全国文青丝暴发户们都“慷慨解囊”,北美发展银行也秋波频送,业务人员三天两头往银谷镇跑。
不需要太多入股资金?不行,必须入!还反了你?!
资金问题一夜解决,公司股东数量远远超过其他任何一家企业,投资热情超过当初的西点烟草公司。
今天。就是第一批瓷器烧制完成等待出窑的ri子,在码头边感慨了快一个小时的孙弘毅,带着十几个华裔居民朝银谷镇北面的瓷器工场走去。
第一次出窑,包括孙弘毅在内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着,那一块块窑砖被工人们挪走,身为“银谷瓷器公司首席工程师”的老陈头双眼都闭上了。
“成了!”一个华裔瓷工发颤的声音终于响起,四周围观的工人们摈住呼吸握紧了双拳。
老陈头双眼猛地一睁,瘦弱的身体一阵风似的就冲了过去。从瓷工手里捧过一个黑油发亮的瓷瓶,老陈头的嘴角都在哆嗦:“成了……老天保佑,真成了!”
孙弘毅左手握拳狠狠在右掌心砸了下,也跑到老陈头身边,小心接过还带着热温的黑瓷,摸着那细腻油光的瓷器表面,眼神都有点泛绿了。
这一批试生产的瓷器,除了建窑瓷工们最擅长的传统黑瓷外,还有青瓷和白瓷。并不懂瓷器的孙弘毅,只能看着老陈头的表情分辨好坏,只要老陈头每每对着某件瓷器点头微笑,就赶紧接到怀里又摸又亲,然后如捧宝贝儿子一样放进身边的箱子里。
瓶、壶、杯、碟、勺……第一次成功出窑的瓷器大大小小有上百件,还只能算试生产,但以现在欧洲的市场行情来算,已经高达五六千美元了。就算供应国内市场的价格不会如此变态,也至少是上千美元。
“过手七十二方可成器”,瓷器的烧制过程,按老陈头的说法,有七十二道工序,但实质上,过程远比描述的复杂得多。简单理解,就是从配料、制胚、上釉、绘彩等等乱七八糟的前期处理工序,到进窑的后期烧制工序,周期不会短。按照现在银谷瓷器公司的人手和胚料处理能力,每周最多能烧一窑出来。
即便这样。国营进出口集团和若干私营贸易公司的订单也早早地到了,按照当前的产量计算,几乎足够银谷瓷器公司干上整整一年。
孙弘毅流着口水一算,好,很好,非常好!正式投产的话,一窑出个两三百件。一个月千件左右,出口到欧洲至少3万美元,有心思再弄出些极品货。一年下来好几十万美元的产值啊!加上国家的产业扶持政策,20的出口税率算很“低”的了……
从现在开始,有了这个“铸币机”。爹不疼娘不爱的银谷镇将要走上康庄大道!凡是闲的蛋疼的居民,无论印第安裔、欧裔还是华裔,只要智商不是太低,统统招进瓷器公司,连帮带学,过上些年,总会滚出一个规模化的瓷器产业。
但孙弘毅的心思还不全在这里,因为瓷器产业只是他规划的银谷镇第一把火。离开瓷器公司后,孙弘毅又急匆匆地跑到小镇东北面新开辟的一片坡地药园。
孙弘毅的第二把火,银谷镇的另一个经济增长点。就是药材规模化种植。除了前期已经展开的北美黄连人工种植外,从大明带来的部分中药材种苗也在银谷镇落了户,几个药农成为了“银谷生态药材公司”的技工,可惜公司法人不是孙弘毅,是如今最高法官钟进山的爱人、国立医药集团下属药物研究所所长黄念老人。
一片片梯田上或坡地下的育苗地里。青青绿绿的柴胡幼苗在微风下顺眼极了,几十名欧裔或印第安裔工人正认真地在华裔药农的指手画脚下,处理着药田里的杂事。
这是一批去年从大明获得的珍贵柴胡,经过一年的种植,柴胡的种子收获颇丰,大规模的种植从今年真正开始。等到明年,国立医药集团将推出17世纪的神器之一:柴胡注shè液和柴胡糖浆口服液。
柴胡是少有几样能够立竿见影的植物药,有了现代药理研究与制取手段,其降热退烧、消炎和治疗流行xg病毒肝炎作用非常好。历史上1648年爆发于加勒比海地区,并迅速流窜到中北美、欧洲和非洲的黄热病,即便在这个时代没有黄热病疫苗,以柴胡的药理成分,也能有效地治疗。
在紧邻柴胡药田的东面一大片特殊的玉米地,同样属于银谷生态药材公司。北美黄连的人工种植去年chun就在银谷镇开始了,采取了先进的玉米间栽混种,不占地还能创造北美黄连的生长环境。虽然真正的大规模收获还需要一年时间,但今年开chun的欧洲贸易,产自国营医药集团的黄连素粉剂就受到了欧洲商人的哄抢,哪怕每支1克装的黄连素卖到了20美元,那些常年在海上漂泊受够了肠胃流行病的欧洲商人们都眼睛不眨地大量购入。
有了这两样地方优势产业,银谷镇的核心经济发展引擎就能成型!
视察完药田,孙弘毅又屁颠屁颠地跑到银谷镇的东南面,他的第三把火,就是发动几个华裔木匠和华美木业公司合作,在银谷镇开办一家特sè家具制造公司。
这是一批6月初才从移民部安置过来的1624年度明朝移民。几个有着不俗手艺的华裔木匠并没有被华美木业公司聘用,理由就是他们不擅长现在急需的木工技术,而且年纪偏大。
几个年纪都上了40岁的华裔木匠,其实严格来说是木雕手艺人,jg于雕刻各种jg美的木艺品,在孙弘毅看来,和家具制造的结合简直太合适了,特sè家装木制建材也能用上。现在的拼接家具和木制建材虽然风格简练方便运输,但总是少了那么些味道,在如今东方文明成为时尚的华美国,怎么能少了来自大明的地道活儿呢?就算来自21世纪的丝们不太识货,欧洲市场也有点拼头吧?
在孙弘毅的鼓励牵头下,从北美发展银行贷了几千美元,从华美木业公司定做了几样木工人力机床,已经拥有正式定居权的几个木雕工匠都分到了股份。
得知自己也成了“东家”的华裔工匠,这下士气满棚,还没等所有木工材料到位,就钻进了附近的林子,笔画挑选着他们中意的木料,大有一夜之后就要出产品的架势。
按照现在的家具厂规模,一个月的产出只能算象征意义。但已经憋屈了两年多的孙弘毅不急,银谷镇四周的原始森林资源丰富,多种优秀的家具硬木得来全不费工夫,更有从中南美进口珍稀硬木的畅通渠道,在当地发展民族家具产业,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未来的“银谷东方家具公司”必然会在这一行业占有一席之地。
看着眼前的种种,孙弘毅终于舒服地长呼一口气。瓷器、生物药材、东方艺术家具,他相信过不了两年,走东方特sè招牌经济路线的银谷镇必定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具发展潜力的城镇之一。西点镇发展得好又如何?最终还不是一个没有一点“文化底蕴”的地方嘛……rs
正文 第八章 三百英镑的战争
大航海时代的英格兰王国是极具危机感的海洋国家,他们弱小但野心勃勃,当新世界的致富神话不容置疑地展示在整个欧洲面前的时候,英格兰的冒险家、商人与投机分子们也坚决地走上了第一线。
弗朗西斯德雷克,是英格兰王国16世纪的海上传奇人物。他职业技能广泛,首先是个航海冒险家,其次是个军事家,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海盗。利用极富冒险jg神与战斗的海盗充做英格兰海上事业的急先锋,是英格兰王国走上海洋的一招妙棋。
1577年,德雷克乘坐他的旗舰“金鹿”号直奔美洲沿岸,一路打家劫舍南下,他发现了麦哲伦海峡以南的“德雷克海峡”,从而寻找到避过西班牙人的航线封锁进入太平洋的一条新通道,更改变了当时的地理学认知。而在之前,整个欧洲除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几乎没有多少人见过太平洋!
两年之后,和麦哲伦一样环游世界的德雷克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普利茅斯港,成为了英格兰的“民众的英雄”,而他通过沿途打劫带回的数以吨计的黄金白银,让英格兰伊丽莎白女王乐坏了,虽然新的航路还不是英格兰有能力应用的,但德雷克的行为却为英格兰航海事业的发展注入了一支强心剂。
随后的德雷克一发不可收拾,他在英格兰海盗圈里的声望如ri中天。1587年,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处死了自己的亲戚、亲西班牙的苏格兰女王玛丽。英格兰和西班牙全面交恶。面对强大的西班牙王国海军的威胁,穷得只有三十多艘海军舰船的伊丽莎白女王,再次召见德雷克。
这一次,德雷克彻底发威了,在他粗鲁的口号下,大半个英格兰王国的海盗们都蜂拥赶来,组成了著名的英格兰海军“德雷克支队”。于是历史给我们展现了德雷克那无以伦比的豪放又不失细腻jg湛的海上军事才能。先是在1587年冲进西班牙的军港把驻泊的西班牙舰队一顿火攻胖揍,然后在1588年的英西大海战,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又被他的线列炮战“微cāo”战术狠狠地恶心了一把。
至少在历史书里。是德雷克拯救了英格兰,他被封为了英格兰勋爵和海军少将,登上世界海盗史上的最高峰。
“抢得好手艺。卖于帝王家。”大概就是德雷克一生最真实的写照,也成为了一代代英格兰海盗竞相模仿的对象。
1624年7月5ri,周五。
过去一周内,接连来了好几场暴雨,百慕大双湾市的家家户户的后院蓄水池里都满当当的,甚至还有不少雨水都漫了出去,通过集水渠,流向了郊外的果园菜地和位于市区北面低洼地带挖掘的大型人工蓄水区。丰沛的雨水积蓄,让百慕大双湾市的居民们都眉开眼笑。
在某些转换了两次身份的英格兰裔居民眼里,华美国不光拥有强势的军事力量。更拥有惊人的建设管理效率。热闹有序的港口贸易区、舒适整齐的居民生活区、宽敞漂亮整洁的市医院大楼和广场、戒备森严的海湾防御炮台和内陆zhong yāng要塞,这些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建成。
此外,远比欧洲大陆和新大陆殖民地宽松zi you的法律,也让欧裔居民们暗暗忐忑中又无比安心,随着越来越多的新生活内容展开。欧裔居民们越发感觉到这个明显不同于欧洲的文明国家所具备的那种独特魅力,与发自内心的优越感。
如今双湾市的居民人口已经超过900人,其中超过三分之二的居民已经在这里定居生活至少一年以上。市区人口中,华裔也超过了400人,他们用自己的生活经验,自发地带动今年刚刚抵达的明朝难民。一阵时间的交流后。居然不少人还找到了同乡,一番泪汪汪之下,老居民们拍着胸脯为新移民们张罗着生活。
如此热情的关怀,让欧裔居民们都有点好奇。不过在“幸福的各有不同,倒霉的基本一样”的逻辑下,曾经在欧洲活得和流浪猫狗差不多的欧裔居民们,也学老华裔移民的样子,开始主动为新华裔移民提供各种生活上的帮助。
双湾市市长狄祖恭,这个铁了心要打造“17世纪版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的铁面愤青,除了强制施行汉语官方化外,在其他方面,双湾市实行了完全无差别的民族政策。
但也有例外,狄祖恭实在是对后世的黑人大泛滥有点心理y影,当初占领百慕大岛俘获的那几十个黑人奴隶,最终还是被他一股脑地塞回了英格兰弗吉尼亚公司的船,然后在办公室里忏悔了五分钟。
热闹的港口区,货栈边的欧裔商人们在讨价还价,搬运工穿梭不息,几艘已经从国营进出口集团淘汰,并以银行贷款方式卖给几家国内私营贸易公司的风帆盖伦船正停靠在港口,高大的人力滑轮吊机正在装卸货物。
从今年开chun以来,几乎每天,都有一艘来自中南美,甚至是非洲的西班牙或葡萄牙殖民地的商船进港,大量的工农业原料运输到双湾市,然后又运走所需的工业品。
西海湾湾口,那鱼钩状的半岛尾部,属于海军的百慕大军事基地还在扩建中,除了军港、灯塔、炮台已经基本完工,一座陆上干船坞还在紧张施工阶段。
要向加勒比海地区进行渗透,必须把百慕大岛打造成本土xg质的后方支撑点。能驻扎一支小规模的常备海军力量,能ri常维护保养和修理海军舰船,成为了这个长期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按照海军司令部的部署,企业号和德拉瓦号护卫舰的母港设在百慕大双湾市。而现在正在本土进行海试的第四艘共和级轻巡洋舰“长岛”号,在正式服役后也将不定期在这里驻泊。
现在,企业号护卫舰出海执行军事封锁任务未归,而德拉瓦号护卫舰则在军港内进行着简单的维护。除了必要的执勤人员坚持舰上岗位外,剩余的几十名官兵正躺在军港边的码头长椅上舒服地打着盹。
从去年开始,两艘战舰交替出击,对西北方向、北美大陆弗吉尼亚地区的詹姆斯河口进行封锁以来。德拉瓦号护卫舰已经获得了颇多的战果。最近一次,居然登船俘获了一批来自爱尔兰的契约奴或流放犯。这些蓬头垢面形同乞丐,被英格兰人当畜生一样使用的爱尔兰人如今已经成为了百慕大双湾市的临时居民。
自诩为宋朝文天祥后人的德拉瓦号护卫舰的舰长文拓上尉。正在基地公寓内认真地翻着长岛海军学院最新编纂出的一份风帆时代海战的教材。
不得不说这样一份结合了大量现代海军理论的风帆时代的海战教材,对整个中华美利坚共和国海军而言还只是一部投石问路的初稿,但对于只在后世海事学院学习了浅薄海洋知识的文拓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营养了。
正在文拓专心地做着笔记的时候,忽然德拉瓦号大副兼水兵长亚戴尔少尉敲开了门。
“长官,收到本地陆军要塞的紧急通讯,东北方向发现了几艘不明身份的船。”爱尔兰裔的大副表情有点紧张,“是从欧洲方向开来的,应该不是本土的商船队。”
“距离?”文拓合上教材和笔记本,偏过了头。
“距离东湾大概10海里。大概两个小时后会进入东湾,那里我们只有一座灯塔,没有任何海岸防御,如果发生意外。岛上的zhong yāng要塞大炮也不一定能阻挡。”大副谨慎地回答着,“长官,需要通知战舰准备吗?”
“嗯,准备出港!请陆军也做好陆上防御准备!”文拓抓起军帽就站了起来,一边掏出怀表。“通知港口,我们15分钟后出发!”
军港的钟声敲响,正在休整的几十名海军官兵丢开他们的遮阳伞和毛巾,七手八脚地套上军装,一路朝战舰跑去。战舰上,风帆绳索被解开。时刻准备放帆出航。
中午12时,百慕大岛东湾东北方向,距离5海里的海面,7艘风帆盖伦呈菱形队列在风平浪静地缓缓南下。当头的旗舰上同时升着两面旗,一面英格兰旗,另一面则是黑底血刀旗。
身份很明了,英格兰海盗,还是被英格兰王室收编的海盗,一群指望着乌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狂热分子。
领头的是名叫阿奇尔的英格兰海盗,曾经以百慕大群岛为基地,在巴哈马群岛一带疯狂sāo扰西班牙的运输船队,然后近些年又流窜到非洲一带袭扰葡萄牙人。这些年发展得不错,已经有了三条海盗船。这次他接受了英格兰王室和弗吉尼亚公司的雇佣,带着几个同道上的好友,一起来“收复”百慕大岛。
拿着珍贵的单筒望远镜,阿奇尔望了半天,熟悉的哈灵顿湾(东湾)一片死寂,曾经的百慕大岛英格兰殖民点的炮台和村庄都不见了。
“他们真在另一头重建城镇?”已经近三年没有回到百慕大岛的阿奇尔抓着发痒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来说,那个英格兰殖民点已经建设了十多年,虽然规模不大,美国人也不至于放弃吧?
不过阿奇尔也不怕,因为这次他纠集的海盗力量实力不俗,7艘船近500名海盗,拥有大炮超过百门。以这样的兵力,进攻情报里“大约3座炮台”的百慕大岛简直易如反掌,何况对方还放弃了哈灵顿湾,从这里直接登陆,就能绕过炮台,直接杀进城镇。
“船长,发现一艘白sè的船!哦,好漂亮的船!”
身边的海盗水手长指了指西南面,视线里,大概几海里外,一艘船舷低矮体型瘦长的白sè风帆船正以大概6节的速度在靠近。
“白sè的魔鬼?西班牙人口中的美国战舰?”阿奇尔举起望远镜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发出了大笑。“啊哈,看看,一个莽撞的家伙,它以为可以战胜我们7艘船?除非它浑身长满大炮!”
旗舰上的海盗们都发出了哄堂大笑,流传自西班牙商人的口,有关美舰如何霸道的说法,在现在却成了西班牙人胆小如鼠的证据。
“让安道尔和巴特莱直接登陆。进攻城镇!剩下的都跟我上!最好是俘获!”阿奇尔丢开望远镜,拔出了自己的腰刀,开始发号施令。
两艘海盗船转变航向。直接朝哈灵顿湾而去,他们要在已经被废弃的前英格兰殖民点登陆,然后上百名海盗将从内陆挺进。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艘白sè的美国战舰已经逼近阿奇尔的旗舰不过两千码的距离,然后突然开始转向,似乎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为了国王陛下!为了英格兰!前进!”
阿奇尔举起了自己的腰刀,甲板上,大炮边,桅杆上,无数衣衫褴褛的海盗都在嚎叫。
话音未落,远方的白sè战舰的前甲板上,喷出了一道红白相间的烟,然后一颗炮弹带着怪异的尖叫临空而来。
“她尿裤子了!一千码以外开炮?!太可怜了……给波顿发信号。让他全速前进,绕到那个白sè小公主的身后去!希望波顿下手轻点,我可怜的小公主!”看着落在身后,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水柱,阿奇尔更加肯定对方已经吓得乱了分寸。至于对方的舰炮为什么能打那么远,他只是理解为一种狗屎运气。
白sè的美国战舰处于下风位,要再转向将极为困难,一艘名为“独角兽”号的海盗船鼓着满帆开始脱离大队,满帆外加轻盈的船体使海盗船速度已经提升到了7节以上,甲板上的海盗们都声嘶力竭着大笑着。似乎将要去撕开一位手无寸铁的少女的衣裙。
排水量不过300多吨的独角兽号看起来十分灵活,在海盗船长波顿的眼里,那艘正在慢慢转向的白sè战舰虽然体型比自己大了许多,但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已经不到800码了,白sè战舰才转向了不到三分之一,大半个右舷还横在独角兽的正前方,只需要几分钟时间,他就可以带着部下跳上去,然后杀光所有人。
距离600码,独角兽号上的人们开始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前方已经彻底打横船体的白sè战舰,开始交替出现4门舰炮炮击的红白烟尘,而且还是连续的炮击!
几乎以直线弹道奔驰而来的炮弹在独角兽号的四周砸出一道道水柱,炮弹是如此的密集,让人不由得猜测下一发铁定就会命中。
“上去!冲上去!”波顿把着舵,脸上的伤疤都在抽,身下的独角兽号如今穿梭在炮弹激起的水柱中,惊险纷呈。
一团火红sè的气团突然出现在船首,然后零点几秒后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强大的爆炸威力瞬间将船首桅炸得没了影,附近的几名海盗发出凄惨的音符在扩张的赤红光团中四分五裂。
几百码外发shè,能爆炸的炮弹……波顿的脸白了,手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朝右转舵,顺风急进的船体发生了巨大的晃动,几个桅杆上的海盗还差点被甩下来。
波顿没想到的是,他那几秒钟的恐惧所造成的后果,就是独角兽露出了更大的侧影,此时,距离只有不到400码。
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在独角兽号上发生,飓风般的爆炸冲击波将上甲板上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海盗们如落叶一样吹到了天上,主桅杆底座附近更是被一发高爆炮弹命中,燃烧的风帆和甲板碎片在冲击波中四下飞舞,桅杆发出让人牙酸的碎裂声,然后重重地断裂垮塌,砸在了甲板上,一群如同乱蚁的海盗被砸成了肉饼。
独角兽号失去了动力,在洋流的推攘下继续飘向白sè的战舰。几秒钟后,又是两发炮弹打中了船壳,直接钻进了炮甲板。火热的爆炸气团引燃了大通铺般的炮甲板里的火药桶,惊天动地的爆炸终于发生。
独角兽号在膨胀的火焰和碎片中失去了大半截船体,剩下部分的也开始解体,近70名海盗还未发一炮。就在汹涌的烈焰中丧命,跳海逃生者寥寥可数。
这一切,都让独角兽号后的其他4艘海盗船看了个一清二楚。
“齐shè10轮,一共命中6发,非常漂亮的成绩,那艘海盗船彻底碎了,长官!”
欧裔大副喜滋滋地回报着战果数据。距离最近的炮位上,几个炮组官兵都吹起了口哨,甲板上一片欢腾。
“我们是下风位。无法追击作战,降帆,左舵15度。换下一个目标。”文拓已经不用望远镜,就能看清现在的局势。在东北边,那艘燃烧的破船已经快要彻底被海水淹没,但剩下的4艘海盗船已经分散,以两艘一组分别从北面和东面靠近。
文拓准备继续利用现在的航行角度,优先炮击从北面迂回过来的两艘海盗船。
几分钟后,重新调整好方向的德拉瓦号护卫舰,继续开始了齐shè,目标是700码外不断逼近的一艘海盗船。
已经经过两年多炮shè训练的德拉瓦号护卫舰,虽然服役以来从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海战。但炮击的节奏把握得更好,单门舰炮每分钟4发的shè速恰到好处,准头也提高不少。
炮击只是持续了两分多钟,8轮齐shè后,逼近到400多码的第二艘海盗船的上甲板就发生了爆炸。这一次。海盗船没有发疯般继续往前冲,而是果断的掉头转向,打算借助同伴的掩护撤出战场。
可惜,它的同伴似乎更怕死,比它还提前降帆转向,如今已经大半个屁股对着自己。朝着东北方向尿遁。
负伤的海盗船上,丧了胆的海盗们再怎么骂骂咧咧也不管事,德拉瓦号护卫舰的第9轮和第10轮齐shè又接连开始了。一发炮弹再次命中,这次的爆炸直接摧毁了小半个左舷,爆炸的风浪如抽风机一样把破损船壳里的东西都吸了出来,一门青铜大炮混合着几段残肢喷到了半空。
大火开始以破损的船舷大洞为中心蔓延开来,几十个海盗开始抱着各种木头往海里跳,一分钟后,大火终于引燃了船上的火药,更高亢的爆燃开始出现,整艘风帆船如火炬一样熊熊燃烧,然后碎成两截残渣缓缓下沉。
“它是魔鬼……是魔鬼!”
才短短二十分钟不到,已经损失了两艘船,阿奇尔终于如被人卡住脖子一样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头顶上方似乎又出现了炮弹的呼啸,不过,这次的炮弹不是从那白sè战舰上打来的,而是南面的陆地方向。
不知不觉中,战场已经挪到了直线距离双湾市陆上zhong yāng要塞不过3公里的北部沿海海面,有效shè程接近4公里的90毫米维斯沃斯要塞炮终于等不及了。
和德拉瓦号护卫舰的海上机动作战不同,陆上zhong yāng要塞的shè程范围内,无论是海岸线、内陆还是沿海海面,炮击坐标都是事前标定测算好的,只要要塞瞭望楼上的观察员能报上坐标数字,基本上3门90维斯沃斯要塞炮就能以极快的shè速倾泻大量炮弹过来,命中概率远超过战舰。
比如此时海盗头子阿奇尔的旗舰“风暴”号,就恰好处于要塞瞭望员能读出坐标的海域……三分钟内,从要塞和德拉瓦号护卫舰打出的交叉火力就让风暴号名副其实地被炮弹雨给打爆了。
阿奇尔被当场炸成碎片,尸骨无损,船上80多名海盗除了提前跳海逃生的少数人,大部分都和船一起在烈焰风暴中化为灰烬。
德拉瓦号护卫舰开始右转舵,以侧风航行在海面画出一个大大的弧形,准备绕到海盗船队的侧面发起攻击。
除了一艘提前就发现不对劲赶紧开溜的海盗船,现场剩下的最后一艘海盗船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继续前进和美国人拼命,那会遭受岸炮和白sè战舰的双重火力,逃跑的话,速度又明显不是白sè战舰的对手。
当德拉瓦号护卫舰上的舰炮再次瞄准几百码外的海盗船时,投降的白旗终于升了起来。
三堆燃烧的船只残骸在海水的推动下缓慢起伏着,上百名海盗抱着木头或酒桶在各种残肢碎片和泛着血红泡沫的海水中飘着,各个惊恐无助。
一场17世纪的海战在几十分钟内结束了。在海军舰炮高爆炮弹无可救药的破坏效应下,这场海战更像是一个典型的只刷怪不掉宝的二流网游,因为目标的一切都化成了碎屑,什么东西都捞不起来。
“准备登船,也许还能缴获点什么,等会让他们过来打捞俘虏,不然这些人全部都要被鲨鱼给吃了。本土的矿场或许很欢迎这些身强体壮的汉子。”文拓此时放下了望远镜。笑着伸了下懒腰,朝甲板舱门走去,“亚戴尔。我去休息下,这里你指挥。”
“长官,另外两艘海盗船已经在东湾登陆。我们现在是否赶过去?”亚戴尔少尉赶紧追问。
“我们就一艘船,没法兼顾到所有地方,等赶过去,也许战斗已经结束。战果已经很丰厚了,剩下的让陆军去做吧。”文拓解下军帽,并不回头,直接走进了船舱楼梯。
隆隆的炮声在整个百慕大双湾市的上空回响,家庭主妇们站在阳台上或后院中,忘记了手里的床单衣物还在滴水,迟迟没有挂上晾衣杆;果园里。站在木梯上正在收获果实的果农的手一直固定在半空,头偏向某个方向;码头上,商人们停止了争吵,面面相觑……街道上、码头边、菜园里,无论是商人、搬运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