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伸手一摸,眼前出现了一个满是污泥外加鲜血淋淋半个手掌。
于山丢开步枪就缩到了泥水满地的工事角落,脸sè苍白,全身都在发抖。
耳边,身后工事另一侧,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响起了再次响起一片手榴弹爆炸声,这次易洛魁战士的冲锋人cháo似乎更近了,猛烈的爆炸甚至还把几具易洛魁战士的尸体都掀进了工事。
强烈的轰鸣让于山的鼓膜阵阵做疼。出现了短暂的失聪。那雨水糊住的视线里,无数身穿毛皮衣鞋的印第安土著抓着长矛跳进工事,和阵地上的那一排排已经在雨水中快看不出军装颜sè的同伴纠缠在一起。
一个德拉瓦裔华美陆军士兵双手一送,带血的步枪刺刀就刺进一个才一条腿迈过沙袋的摩和克人的下腹部,鲜血如喷泉一样涌出,但只过了一秒不到,又一个塞尼卡人跳上了沙袋。不等士兵抽出刺刀,他的胸膛就被一根骨矛瞬间捅穿,然后软软地瘫倒在泥水里。轻微抽搐着。
第一排的那位波特中士的身影就在不远,挥舞着一柄工兵铲,直接削掉了一个塞尼卡人的脑袋。然后同时被两把长矛捅进了下腹。表面瘦弱的陆军中士居然死死拽着插入身体的长矛让对手进退不得,直到被另一名摩和克人扑倒在地。
枪口焰在雨幕中点点闪烁,偶尔还能出现一团爆炸的泥浆,不断有尸体倒下或飞起,那凌空而过的子弹以看不见的轨迹让视线里的易洛魁战士偏偏倒倒。
在营地里深处,响起了落雷般的轰鸣,好像绽放开一团漂亮得难以表达的气团花朵,那膨胀开的烟尘和四下飞舞的沙石泥浆就好像拍破了一个大水袋,又是一阵穿透雨幕的急风拂过,刮在脸上暖洋洋的。还有点微微刺疼。
一个塞尼卡人举着长矛在于山的瞳孔里渐渐清晰,他仿佛已经能闻到那鲜红的矛头上的血腥气息,但于山此时已经全身麻痹,连躲闪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就在塞尼卡人带着狰狞地表情举起长矛的时候,一声枪响。然后失去力气的塞尼卡人倒在了自己身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蹲了下来,不断地在自己耳边大声喊着,头盔下那张年轻的脸上布满了泥和血。
“于山!快起来!马卡洛夫下士要我们去保护机枪阵地!”乔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居然直接抓着于山的武装带把对方从泥水里拎了起来。
回过神的于山,只能哆嗦着嘴拼命点头……
终于,已经被部分突破的南面防御区。两架管风琴又奇迹般的响起shè击声。从防御压力最小的北面防御区临时挪来的机枪子弹终于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
几米到几十米的距离上,两架管风琴机枪发出怒吼,狂烈的金属风暴形成一道道扇面,以每分钟超过300发的速度宣泄出惊人的火力。
一层层、一群群举着长矛冒雨发起最后冲锋的易洛魁战士被打得支离破碎,威力不减的子弹甚至还穿透数个人的身体,改变弹道和外形后又将其他人的身体打出更大的血肉破洞。
不论敌我,恐怖的伤亡在短短十几秒内就猛然发生,突破地段的人cháo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拦腰截断。易洛魁联盟的进攻势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石墙,顿时蜂拥的人群被打成了无数碎片。
强弩之末的易洛魁战士终于无法忍受如此恐怖的伤亡,在三个方向的阵地前丢下超过300具尸体溃退了。
几十名已经跃过工事冲进营地的摩和克人战士正打算扩大他们的突破优势,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忽然没了后援,视线里,无数的易洛魁战士丢开他们的武器开始撒腿往后跑。
嚎叫着各种怪异口号,一条腿已经负伤的斯科特上士一手执陆军旗,一手握着工兵铲,一马当先,几十名华美国步兵挺着步枪刺刀迎了上去,只是一个交错,还在犹豫是撤离还是继续战斗的摩和克人就倒下了一大片。
进行阻拦shè击的迫击炮阵地,如今已经被一片废墟泥浆替代,就在几分钟前,一个迫击炮组因为前一发炮弹发shè包受cháo而出现了重复装填,结果连同他们身边的所有炮弹都在一片轰天裂地的爆炸中报销,倘若不是因为现场的囤积炮弹数量很少,不然整个营地估计都会灰飞烟灭。
傍晚时分,雨小了些,最后一个易洛魁战士的背影在远方的森林边消失。战场上,从几百到几米的距离。布满了至少600具尸体,而防守阵地的华美国陆军第二连和印第安仆从军,也付出了140多人伤亡的惨烈代价,其中华美陆军士兵阵亡者就达到30人,他们中的至少三分之二都是被对手的投枪命中而当场毙命。
营地里,到处都是伤兵痛苦的呻吟,仅仅两人的医护兵跑来跑去。徒劳地挽救着腹部被投枪撕裂或背部有个洞的同伴。战斗工兵排的官兵和部分印第安仆从军,正在从迫击炮弹殉爆现场的废墟堆里清理,当一个肢体不全的前炮手被抬出的时候。事故炮组的唯一幸存者、一名欧裔下士当场就跪在泥地里嚎啕大哭。
伤亡惨重的莫希干和德拉瓦人已经彻底没了战斗意志,都围在挡雨棚的篝火边瑟瑟发抖,嘴里还哼着奇怪的曲调。
乔肆和于山肩并肩站在雨中。此时的脸上已经没了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雨幕中的一切。有点诡异的是,战斗结束后,营区里已经看不到一个军官的影子。
“乔纳!皮亚斯!加固雨棚,领取弹药,组织大家清理步枪!范尼中士,让人清理掉营地里的印第安人尸体!”
远方,斯科特上士带着几个士兵不断在三条防线间走来走去,大多数已经jg疲力尽的士兵都蜷在工事沙袋边没有站起来行礼,只是麻木地抱着步枪。依靠着挡雨棚抽着烟,或者嚼着混合了少许泥沙的干粮。
腿上的伤口已经用纱布紧紧包了起来,一路走来,鲜血依然浸透了纱布,但斯科特的步伐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粗略检查下了物资储备区和伤兵营的情况。斯科特独自一人来到指挥部营帐,准备请示今天过夜的防御安排。
迫击炮阵地的灾难,导致距离最近的大本营最高指挥邓剑中尉身负重伤。几块弹片打进了他的腹部,头部也受了伤,如今正在昏迷中,所有的军官都集中在指挥部营帐里守在行军床边。紧张地看着鲜血浸透纱布的中尉。
“邓哥,你醒醒啊……波特中士阵亡了,谁来指挥下我的排,我,我不会……”
第三排的沈默少尉几乎是带着哭腔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邓剑,19岁的青年那一张细皮嫩肉的脸蛋上也已经脏得快看不出摸样了。
“小屁孩哭个毛!等会我调个人去帮你!”战斗工兵排的刘辰旭少尉瘫坐在角落里,军帽已经不见了,一身烂泥,“许多步枪都无法开火了,cāo,22a步枪一旦进了泥沙,连烧火棍都不如!”
说着,刘辰旭把头转向了帐篷角落正在摆弄电台的通讯兵:“电台修好了吗?”
“没有,长官!”通讯兵放下耳机,擦着脸上的泥,也是一脸无奈。
“营地里的管风琴子弹只剩下一千多发了!我们还要坚持多久!”机枪排的少尉李浩此时也是一身邋遢,双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目光,“邓剑受伤了,电台又坏了,这下我们连陆军司令部都联系不上了!”
“陆军司令部前天就已经派船只全速赶来,是海军的内河巡逻艇,大概会在凌晨到达这里,我们会得到弹药补给的。”
望着一帐篷神sè沮丧的军官,临时接替邓剑担任步兵第二连的代理连长、曾经做过治安联防队员的三排排长游南哲少尉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更沉稳些。
游南哲一只胳膊,也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如今脖子上正掉着一根布带。
“都快三天了,妈的连艘船的影子都没看到!”李浩少尉激动地站起来,甩着胳膊,“老子之前就感觉到不对了!摩和克人怎么可能在这里才几千号人!我们还分兵进攻,现在好了,被人y了!”
“够了!别马后炮了!”刘辰旭踢开脚边一个空弹药箱,狠狠地看着已经有点神经质的李浩,“现在我们没退路,只能死守!你没胆子就呆在帐篷里睡觉!”
“报告长官!”
还没等李浩回骂,就听见了斯科特上士熟悉的声音,然后一个全身都浸湿、腿上带伤的士官走进了指挥部。
“大家都出去一下,斯科特上士留下。”游南哲赶紧对着在场的同伴使了个眼sè,一番人影走动后。除了行军床上继续昏迷的邓剑,指挥部里只剩下了斯科特和游南哲两人。
“好了,斯科特上士,现在汇报下情况,越真实越好……”游南哲疲惫地摸出香烟,丢了一根给对方,然后坐了下来。
当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火把的照耀下,最后一具尸体已经掩埋处理。乔肆和于山,从把一大堆印第安人的残肢断臂扫进大坑后开始。手脚都不利索了,尤其是于山,此后几个小时内牙关都一直打着冷颤。
和一个大坑草草埋葬掉易洛魁印第安人不同。40座或插着十字架、或竖着木牌的坟堆出现在离河岸不远的石滩上。斯科特上士带着几个部下静静地站在战友的坟墓前,每个人都摘下了钢盔,微微低着头。
整座营地都点起了火把,除去负责jg戒的兵力外,士兵们都围在篝火边喝汤,或者小心地借着光亮清理着步枪里的泥沙。热腾腾的浓汤和篝火并没有缓和士兵们一天来冒雨战斗拼杀后绷紧的神经,几乎每个人都武器不离手,神经质般不时地抬头张望营地外的夜sè。
远远的,汹涌澎湃的漆黑河面,一道光亮刺破黑暗。然后微弱的机器突突声打破了营地的沉寂。
“是船!是我们的船!”一个士兵跳了起来,连步枪都丢下了,没命地朝几十米外的码头方向跑去。
有了一个人带头,就有了更多的跟从着,瞬间篝火边休息的十几个士兵都开始了sāo动。就连正守在防线工事上保持战备的士兵,都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呯!”
一声枪响,然后一个人影挡在了人群的面前。斯科特表情平静,双腿分开站立,单手举着步枪,枪口还微微冒着青烟。
斯科特的身后不远。脖子上还吊着绷带的少尉游南哲,正背对着大家,面朝逐渐靠近的船只眺望。
涌动的士兵们身体一顿,纷纷止步,然后彼此无言对看着。
“是我们的援兵到了,但不是大家的逃生之路!”斯科特放下枪口,环视着一张张肮脏而年轻的脸,微微叹了口气,“只有一艘海军内河巡逻艇,只能带重伤员回西点镇。在没有撤退命令下达前,大家都必须返回战斗岗位!”
经过两天多艰难航行,目前速度最快的内河船只、海军内河巡逻艇终于靠上了岸,近30名背着军用背包提着步枪的士兵带着疲惫的表情纷纷走过船板。
走过一围观的肮脏的战友,奉命乘坐海军内河巡逻艇前来支援的一个步兵排的士兵,此时都被营地里那张张古怪的表情给弄紧张了。
“报告少尉!中士麦迪,奉命前来!”和马卡洛夫有的一比的粗壮欧裔士官,走到游南哲的身边,啪地一个立正敬礼,“船太小,无法装载太多弹药补给。海军司令部已经同意将船上的管风琴拆下来给我们用。”
“好了,你现在归斯科特上士指挥,先负责维持码头秩序,安排人把弹药搬下来,然后把重伤员送上船!”看到对方经过三天两夜的航行还一副jg神抖擞的样子,游南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紧急补充的总计5万发的管风琴机枪子弹开始搬上岸,几个海军水兵更是开始拆卸船头船尾的管风琴机枪,然后七手八脚地吼着号子小心翼翼地抬着走上船板。
得到一个完整步兵排、子弹和两架全新管风琴机枪补充的防线,总算让斯科特上士松了口气,如今他已经被授权指挥所有步兵排的具体作战,至于军官们在帐篷里发生过什么争吵,已经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除去已经不足百人的印第安仆从军和即将运回的重伤员,现在大本营里的华美陆军兵力连轻伤员在内又恢复到110多人,只要明天不下雨,理论上还能再坚持一到两天。
几个中士的阵亡,导致斯科特目前能够调用的士官数量极具减少,为了保证战斗指挥,他不得不临时提拔了几个下士班长接替排级士官职责,包括马卡洛夫和乔纳在内的几个下士都被他平分到了各个战斗排。
望着码头方向难得的“热闹”场景,乔肆和于山搂着步枪靠在篝火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陶瓶装的速食熟肉。
“乔肆,你说明天那些野人还会进攻吗?”已经换了最后一身干净军装的于山,此时正羡慕地看着被担架抬向码头的重伤员。
“我也不知道,只要不下雨,我想再守一两天还是没问题。”乔肆喝了玉米酒,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又颤抖着手摸出胸袋里的香烟,凑着篝火边一根捡起的火枝点着了,“我们抓了他们那么多老人女人孩子……他们不可能不拼命。除非他们觉得再死上一批人更不合算,我们才可能活下来。”
放下嘴边的吃食,于山偏头看着在这几天战斗中已经击毙了好几个印第安土著的同乡,好像发觉对方和以前有点不同了。但到底什么地方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卸下人货的海军内河巡逻艇,又迅速被超过50名的华美陆军或印第安仆从军重伤员占满,回程是顺流,所以航速会快很多,他们将在一天后回到西点镇。如此之多的重伤员,让麦迪中士禁不住吸了口冷气,能够想象之前的战斗是何等残酷。
机枪排的军官李浩少尉,领着几个士兵小心地将邓剑用担架抬进了海军巡逻艇那小小的指挥舱里,放下担架的一刻,士兵们返回了岸上,而李浩则寻找到一个角落悄悄地坐了下来。
一直在码头边查看伤兵上船的游南哲,观察到了这不起眼的一幕。眉头微微一皱,对着现场维持秩序的麦迪中士轻声招呼了一声,就走上了船。
“李浩,你想干什么?”
关上舱门,游南哲一手拔出腰间的转轮手枪,静静地看着在角落里神sè慌张的李浩。
“我要回去了,这里我不想呆了!”李浩摘下军帽,对着船甲板吐了口口水,露出一丝冷笑,“怎么,想把我当逃兵?”
“难道不是吗?”游南哲一屁股坐在了担架的一侧,用手小心地把邓剑身上的毛毯整理了下,声音平静,“你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下大家,丢下你的排?”
“狗屁!国防部和陆军司令部把我们当炮灰一样丢在这里,你还真把他们当回事?!游南哲,你敢说你不怕?外面至少还有两三千的易洛魁印第安人,他们明天如果继续进攻,我们全部都要死!”
“我当然怕,但我们现在是谁?我们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军人了,有国法军规,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时候了!”游南哲猛地起来,扯掉带着自己胳膊的绷带,忍着剧痛一把抓住了李浩的领口,表情越来越严肃,“我们走了,剩下的人,还有何语他们会全部完蛋!小兵的命你可以不关心,但你就没想过这个?!”
“呸!我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难道全死在这里,就能救得了何语他们?!”李浩一把甩开对方的手,固执地坐了下来,“老子不干了,行不?老子要回去了!”
“根据军法,只有证明负伤且不能履行作战职责的,才能撤离,临阵脱逃就算躲得过就地枪决,也会上军事法庭的!”游南哲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sè,慢慢举起了手,“你要么现在和我下船,要么……”
“你有种就开枪啊!”李浩这时终于暴怒了,三两下扯下了自己的军衔领章,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狗屁的军法,别糊弄人了,这些还不都是用来管那些炮灰兵的,你少在老子面前装!老子现在不当兵了,就临阵脱逃又怎么了!”
“李浩,你还没看清我们现在的生活……也好,既然你坚持,我只能帮你最后一次了!”
“呯!”
船舱里响起手枪声,惹得船甲板上挤满的伤兵们都回过头,几个海军水兵赶紧冲向了舱门……(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正文 第七十章 血战易洛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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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3年2月27ri,周一,y。
宋河水势依然高涨狂奔,奥尔巴尼登陆大本营内,篝火已经被熄灭,所有不必要的东西都清理一空。
一排排士兵蹲在沙袋工事后,紧张地捧着步枪,每个人的身旁都放着几枚手榴弹和一大把子弹。三个方向共计六架管风琴机枪已经准备就绪,若干协助的印第安仆从军还在抓紧时间给空弹仓装弹。
远远地朝三个方向看去,大约一公里以外,又出现了一串串一片片蠕动的人影。空气都似乎凝固了,防御工事内只剩下一声声低沉的呼吸声。
在香烟成为时尚的陆军中,不抽烟的士兵很少,即便是刚入伍几个月的华裔士兵,也迅速被感染了。如今阵地上,一只只哆嗦的手都抓着香烟,在嘴里狠狠吸着。
军官们都上了阵地四周的岗楼,纷纷举着望远镜在观察。而在防御阵地上,作为前沿战斗总指挥的斯科特上士,正独自一个人走在士兵们的身后巡视着。
“我们对敌人而言,是个冷酷无情的集体。但对我们自己而言,我们是同一个国家的军人,如长官所说,我们是同伴,在战斗中生死一起的兄弟。”
斯科特慢慢走着,嘴里大声念着。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士官。
“当我们陷入痛苦的时候,上帝给了我们生活的希望,指引我们来到这个国家。而此时此刻。整个欧洲,正是饥饿、瘟疫与战乱之地,你们能感受到上帝对我们国家的偏爱吗?”
当走到几个属于自己排的天主教徒身份的士兵身边的时候,斯科特刻意放慢了脚步。
“不管我们是否承认,我们现在的生活,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相比,就是神的偏袒!”
路过乔肆和于山等华裔士兵身后的时候。斯科特的语气放轻了许多。
“长官们曾说过,一个真正虔诚和善良的神的子民,同样也是最无畏的战士。作为一个世上所有最高神祗眷顾的国家。上帝的意志同样融入了这片土地!我们在这片神赐之地上拥有无可辩驳的神圣权力与使命!就是建设一个能够让所有神都为我们感到欣慰和自豪的文明国家!”
“国家也秉承着神的意志,守护这个新世界,并把幸福的生活给予每个人。/我很荣幸作为上帝的世间守护者。当然,也包括长官们所说的这世间所有的最高贵神祗。所有,我们必须表现出真正的、无畏的军人品质!”
斯科特停下脚步,指了指人堆里的高大汉子,后者赶紧站了起来,一个立正行礼。
“马卡洛夫下士,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上士!我已经等不及了,让那些狗娘养的野蛮人快点来!哈哈,大家都是!”
马卡洛夫那可怕的笑容和大嗓门又来了。引起四周士兵一阵尴尬的笑声回应。
“坚定信仰,勇敢无畏,保卫国家,是这片土地最高文明的美德之一。我们无意与野蛮的文明永远兵戎相见,但既然是战争。我们就要坚决地履行我们的职责,将所有的威胁清除!让文明的光亮最终照耀整个美洲大地!”
欧裔士兵们渐渐露出激动的表情,而一头雾水的印第安裔士兵和华裔士兵则默不出声。
“神保佑我们,神保佑中华美利坚!”
斯科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阵地一角的陆军旗下,环视着四周士兵的面容,伸出手。将陆军旗一把提了起来。
几乎所有的欧裔士兵都发出了狂热的欢呼,而华裔和印第安裔兵也不甘落后般举起了步枪或手臂。
“乔肆,你心目中的妈祖会保佑大家吗?”
马卡洛夫此时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某个角落的华裔士兵身上。
“嗯!我们会胜利的!”乔肆涨红了脸,使劲点头。
笑声终于从士兵们中间发出,马卡洛夫大手使劲拍着乔肆的肩膀,笑得最夸张。
某座岗楼上,代理指挥官游南哲看着在士兵中间激发士气的斯科特上士,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他把我们的战争真正目的说得很高尚啊。”刘辰旭扔下手里的香烟头,狠狠一脚踏了上去,“今天是死是活,就看能不能把他们打疼了!”
、说完,刘辰旭走下岗楼楼梯,拔出自己的手枪,朝北面的防线走去。
此时,远方的地平线上,易洛魁印第安联盟第四天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y霾的天空下,一道道火线风驰电掣,一朵朵炮弹爆炸的烟团在大地上绽放。超过两千名易洛魁印第安联盟的战士以惊人的勇气在推进,然后一路被子弹打翻或被炮弹炸碎。
六架管风琴排管机枪这次被游南哲禁止开火,仅仅由步枪火力进行拦截。交替开火的战术安排下,几乎没有火力空隙。继续沿用昨天进攻战术的易洛魁战士们不是被压在地面无法动弹,就是如移动的靶子一样被步枪一一点名倒毙。
易洛魁的战士们似乎还能承受这样的初期伤亡,昨天的进攻虽然最终功亏一篑,但很明显,那群可怕的外来敌人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而自己这一方,依然还有三千勇士!
已经快接近200米冲锋距离了,对面的步枪火力越来越稀疏,可怕的炮弹爆炸也停止了。摩和克人猜测对方的那种昂贵的火药已经快消耗光,只要这次一鼓作气冲进对方的营地,杀掉所有的人,然后就能抢到大量的火枪,就能彻底赶走那些可恶的华族人。
在斯科特上士的安排下,易洛魁战士越是靠近防线,步枪拦截火力就越稀疏,已经停止开火的士兵紧张地握着步枪,等候着那最后的时刻。
铺天盖地的呼喊如海cháo一样蔓延开,上千易洛魁战士一跃而起,朝着对手的防线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稳住!”
三个方向上,士官们纷纷在工事上直起身子,举起了手。士兵们握枪的手都出了汗,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人影,扳机上的手指都在发抖。
六架管风琴排管机枪微微转着枪架,寻找着自己的最佳开火点,每架管风琴旁边至少站了三名捧着新弹仓的士兵。
狂暴的金属风暴在易洛魁战士的冲锋人cháo接近到五十米的时候终于出现了。整个大本营防御阵地上发出了怒吼,所有的步枪和管风琴机枪都同时开火。
无数的火热子弹出膛,将近在咫尺的人群打穿打烂。无数的人体在子弹风暴的冲击下改变了前进方向,血肉碎屑如捏碎的花瓣一样四下飞舞。
尸体堆叠在距离阵地三四十米以外,形成了一个让人窒息的硕大半圆形,不断有人试图迈过这道半圆,但都无一例外成为了其中一部分。
所有的华美陆军士兵都机械地扣动着扳机,然后拉开枪栓继续装弹,接着又继续shè击……于山都已忘记自己到底打了多少发子弹,当视线里最后一个易洛魁战士的逃跑身影在两百多米外被子弹击中抽搐倒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放在沙袋上的三十多发子弹已经打光了。
加上冲锋前的损失,超过500名易洛魁战士在进攻中被打死,只有寥寥数十个伤员在尸体堆里哭嚎挣扎。一场纯粹的大屠杀,终于让易洛魁印第安联盟终止了他们的梦想,溃退不可阻止。
这次华美陆军无一伤亡,一个个士兵蹲在沙袋后,握着发烫的步枪,用目光静静地、一遍遍扫过前方的尸山血海。这次,没有一个人呕吐,也没有一个人在发抖,就这样呆呆看着,似乎有点不相信。
丢开步枪,乔肆靠在了沙包上,再次点上一根香烟,抽了一口,又塞进了身边还保持着shè击姿势的于山嘴里。
“他们受不了了,我们好像赢了,于山,我们可以回家了。”乔肆吐出一口烟,望着y霾的天空,嘴角居然出现一丝笑容。
“真的?”于山扭过头,看着一脸轻松的同伴,有点不相信。
突然,四周传来了欢呼,华美士兵们如发泄般跳了起来,疯狂地笑着,一顶顶钢盔被丢上了天,无数条手臂在挥舞……
3月1ri那天,一支蓬头垢面又萎靡不振的队伍从北方返回登陆大本营。何语率领的两个连的北上主力部队,终于还是在森林、y雨和泥沼的折磨中放弃了作战计划,消耗掉了绝大多数食品物资走上了回头路。
几次的战场打扫都仅限于营地内外有限的范围,几天内被击毙的易洛魁战士的尸体就这样铺在了空旷的大地上。初chun的寒冷,依然掩饰不住战场上那种血肉腐烂的异味,环绕整个登陆大本营数百米范围的烂泥地里,成百上千的尸体残肢就这样摆成了各种诡异的图案,让一路走来的北方主力部队的士兵们心惊胆战。
何语在军官们的围绕下,漫步走在尸体堆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再看看营地方向,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也就在这一天,久违的内河运输船队也抵达奥尔巴尼登陆大本营,除了继续送来一个连的援军外,大量的食品、药物、弹药、被服再次堆满了大本营的仓储区。
不过这一次的运输和增援,显然是多余的,因为易洛魁印第安联盟已经放弃了战斗,连续两天都没有任何动静。经过游南哲派出的侦查兵核实,来自南方河流对岸的敌人早已消失无踪。rs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余音
1623年3月1ri,持续二十多天的北方战役戛然而止。
华美陆军一个加强营从宋河中上游的奥尔巴尼地区捕获了超过2500名摩和克人战俘,另有一支近600人的拿那根塞人部族村落归附。
在倒霉的情报误差与巧合下,何语的部队与在奥尔巴尼西南部正在集结的易洛魁印第安联盟主力发生了碰撞,击毙的易洛魁联盟战士超过千人。而华美国陆军则总计伤亡了112人,连同送往后方的路上重伤不治的士兵在内,阵亡者达到48人,重伤致残者也超过了20人。此外随行的莫希干人、佩克特人以及德拉瓦人也伤亡了上百人,珍贵的驮马队几乎损失殚尽。
休整了一天后,北方战役参战官兵乘坐内河船队在3月3ri返回了西点镇,部队将在西点镇的军事基地里休整,一些上一批没来得及送回的伤员则送进西点镇的医院治疗。
不明就里的西点镇居民们再次倾巢出动,以前所未有的热闹阵容欢迎着陆军官兵的归来。
虽然西点镇之前已经秘密接待了一批重伤员,但所收到消息,也基本全是战况顺利,收获重大之类的好是。所以,无论是威廉镇长,还是jg察局长关如中,都没想到这次的北方作战最终会如此残酷与狼狈。
疲惫的士兵们排着有点散乱队伍从西点镇穿过,个个目光呆滞,步履艰难。让本来兴高采烈的西点镇民们渐渐安静了下来。手里的鲜花慢慢停止了摇动,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家庭主妇们赶紧把儿女们搂回身边,男子们主动走到队伍中间,扶住了部分轻伤员,jg察们则赶紧疏散人群。
围观的人群在慢慢走散,布伦达还始终站在街边,紧张地在一队队走过的士兵中间寻找着熟悉的面孔。那一个个走过的面容上,都表现出一种奇怪的麻木和落寞。
“这位先生,请问斯科特上士在吗?”还没学会汉语的布伦达也没看清楚。就拦住了一位华裔士兵。
对英格兰语一无所知的华裔士兵一愣,看看身边的战友,摇摇头。就走开了。
布伦达又连续问了好几个欧裔士兵,但运气很不好,对方都不懂英格兰语。
“对不起,先生!请问您认识斯科特先生吗?”
眼前的士兵队伍似乎马上要走完了,还没有出现斯科特的身影。布伦达终于又拉住了一位欧裔下士,焦急之中连声音都有点发颤。
乔纳下士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欧裔女子,终于想起来对方是斯科特在百慕大认识的人,于是回头用嘴努了个方向:“斯科特上士腿上负了伤,前几天还没啥,不过昨天晚上好像有了变化。哦,医护兵说是发炎,已经抬进镇医院了。”
“谢谢您!谢谢!”布伦达赶紧连连鞠躬,然后提着裙边就朝镇内医院跑去,引起了一众士兵的好奇。
去年末才成立的国营医药集团下属抗生素生产实验室。在获得了来自东方的发霉物后,终于在1月份获得了每毫升培养液100万单位青霉素的高产青霉菌株。
但规模化生产青霉素,其难度将远远高于实验室。清洁的空气供应、恒温的生产环境以及复杂的养料投放、成分分离萃取与提纯设备,每一样都是17世纪青霉素生产的巨大门槛。
在调用一切能够利用的现代设备后,青霉素生产车间依然只能叫做“抗生素生产实验室”,它的规模其实只是比以前的医药研究所抗生素实验室大了些而已。所能拥有的生产提纯条件。只是达到了月产600万单位的能力,也就是300支纯度在25左右的2万单位青霉素粉状针剂,但它们的生产成本,却每支高达10美元!
如今,超过200支珍贵的青霉素针剂被调到了西点镇,若干曼城市国立医院的医护人员也临时紧急转到西点镇医院,甚至还包括一名抗生素实验室的工程师负责临床指导。
对于轻伤感染者来说,一支的用量就能获得极好的效果。但对于邓剑这样的腹部重伤感染者来说,用量就多了些,而且因为还涉及到高难度的手术,所以只能转移到曼城市国立医院治疗。
近百名轻重伤员挤满了西点镇医院的每间病房,部分伤势较轻的还不得不在走廊里临时安置。至于西点镇本地的病人,则知趣地搬回家住。
早在一周前就大腿负伤的斯科特,终于在返回西点镇的船上发起了高烧。战地的泥泞cháo湿环境下马虎处理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溃烂,倘若回到欧洲,恐怕是截肢都无法挽回xg命的。
病床上,动过腿部伤口清理手术的斯科特还在昏迷,额头上的毛巾已经换了很多次,但高烧依然。大灾难后有限保存下的几只医用温度计显示,斯科特已经高烧超过了41度。
皮试还算幸运,提纯不够的青霉素终于注shè进士兵的身体,现在人们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第二天对方是否退烧。至于什么时候醒来,则是那些培训不足一年的医护人员所不能把握的了。
战场上坚定指挥战斗、亲自手持军旗呼喊的斯科特,此时就好像睡着了一样,沉沉地躺着,只有被子下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能看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布伦达也静静地守在床边,每过十分钟,就换下士兵头上烘热的湿毛巾,然后又把毛巾在放进一旁的水盆里泡着。
就这样,整整一夜,布伦达守在斯科特的床前,千篇一律地重复着换毛巾的动作。
夜里九点过,程大熊护送珍妮返回了曼城市南区的某个高档社区。珍妮紧着毛裘心不在焉地走在前面。停住了脚步,程大熊则落后几步。
“珍妮,你今天好像有心事,有一段歌词唱错了。”
快要走到珍妮家的时候,程大熊赶上几步,将珍妮轻轻拉住了。
“我不是很熟悉这首歌。”珍妮赶紧点头,一边偷偷看着一边的家门。心里有点紧张。
“这段时间,你一直有点不在状态,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程大熊捕捉到这个细节。于是笑着指了指不远的房门,“早点休息吧,明天虽然是周六。但还有一场播音彩排要进行。”
说完,程大熊自己朝来路返回,一边还掏出香烟点上。
“程先生,谢谢你的照顾!”
突然,珍妮第一次用很大的声音在身后说了句,程大熊一愣,慢慢回过身。
“对不起,程先生……我想回西点镇……”珍妮的声音又瞬间变小,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嗯?说什么?”似乎并没有听清,程大熊又返回到少女身边。奇怪地看着对方。
“我是说……有点身体不舒服,明天能不能不播音?”珍妮垂着头,紧张地看着地面。
“好吧,彩排推迟到下午,明天上午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现在快回家,外边冷。”程大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