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端起酒瓶灌起酒来。
“那些佩科特人,能否利用起来?”突然,税务官毛建在一边嘀咕了一句,就连关如中也似乎在沉思这个问题。
佩科特人如同劫后余生般的表现,让毛建和关如中都动了这个念头。这些曾经的对手,就因为摩和克人的不断攻打才退到哈得孙河中流流域,结果因为一场并非自己的过错又遭受了陆上jg备队和莫西干人的双重打击,现在虽说不算灭族,但也算分崩离析得差不多了。
“他们很痛恨摩和克人,但又实力不足,现在他们能依附我们生存,已经是他们最可靠的生活方式了。”关如中又想起了昨天那个主动要求参加战斗的佩科特战俘,于是谨慎地补充着,“而且从前天晚上到今天来看,那些莫希干人更加不靠谱,与他们和平相处做做贸易没问题,要让他们出血出力,就别想了。”
“嗯……威廉镇长和布莱斯特牧师可以和这些人里有地位的人先谈谈。”何语丢开喝干的酒瓶,站了起来,“我马上返回去,再让那些整天吃饱了的家伙再加把力,争取早点和西点镇开通短波电台。”
电台?威廉镇长和布莱斯特牧师都面面相觑,似乎又听到了一种从未听过的新奇玩意儿。但他们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了,虽然经过长期观察,这些以“美国”自居的东方人并没有他们想象得人多势众,但文明的先进xg已经让西点镇的每个居民都深信不疑。
“对了,中尉,之前送来的那三杆火枪残骸,我已经看过了,有一杆是荷兰人造的,还有两杆是法国人的。”布莱斯特牧师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对着正打开房门的何语喊了句。
手上一停,年轻的陆上jg备队军官慢慢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
……
……
发生在西点镇的第二次印第安战争让社区委员会的大佬们更加愁眉不展,因为这次的战争中所发现的欧洲人热兵器的踪迹已经透露出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在遥远的北方,那个叫做魁北克地区的地方,法国人的殖民活动已经有了相当的影响力。
虽然与魁北克地区上千公里的距离依然是这个时代曼哈顿社区最大的安全保障,但谁又能保证有一天不会从北边开来一支打着鸢尾花军旗的法团呢?
现在整个曼哈顿社区的正规陆上jg备队力量,即便加上新组建的两个外籍步兵排,也不到200人,又能投入多少兵力去和北边的摩和克人对峙?但不投入足够的兵力,哈得孙河中上游的工业矿产原料的输送安全又得不到保证,甚至安全范围有被压缩到家门口的危险。
激烈的争论与患得患失几乎持续了三天,并在农业收获工作正式结束的那一天,7月14ri,社区委员会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继续增编两个印第安籍步兵排,主要兵力还是由德拉瓦族印第安人构成,并吸纳少数对摩和克人有刻骨仇恨的佩科特人。
为表示出一种化干戈为玉帛的姿态,社区委员会同意了西点镇jg长和税务官的意见,准备将上次西点镇战争中抓获的佩科特战俘全部迁往西点镇西北面的平原居住,给予一定程度的武装,以监视平原河流西北岸的摩和克人势力,而且开始雇佣他们的年轻劳力继续进行铁矿场或煤矿场的开采工作。
同时为了保障安全,决定将在西点镇和新的佩科特人村落之间的山谷要道建立一处军事要塞,驻扎不少于两个排的陆上jg备队兵力。
驻军将由一个华族步兵排外加一个外籍混成步兵排组成,并每月调换一次。至于建立各地短波电台的事宜,社区委员会则以统筹规划为借口暂时拖延着,因为这个技术实现过程不光要涉及到修复利用那些船上拆下的电台零件,还涉及到修建电台发shè站和cāo作人员培训这些更加麻烦的事情。
不久之后,60多名德拉瓦和佩科特印第安青年走进了史坦顿岛的新兵训练营,又开始了一轮激|情而粗暴的训练,与此同时莫希干人受到了一定的jg告,他们和佩科特族残余势力的战争被制止,并且同样被雇佣参与西点镇各个矿场的采矿工作。
两个曾经势同水火但又共同面临更强大威胁的北美印第安部族终于同时接受了曼哈顿社区的保护庇佑。
从此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摩和克人的数次sāo扰都被河对岸的占据优势地形的佩科特部族村落和附近驻守的陆上jg备队官兵所击溃,摩和克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河谷平原,并最终采取了退却的态度。他们不光彻底失去了和曼哈顿社区的直接贸易资格,甚至还丧失了大片曾经取得的土地。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屁股”的故事
1621年7月16ri,星期五。亚速尔群岛,特塞拉岛,英雄港。
总督府里,“驻亚速尔群岛总领事馆商务参赞”史文博、“国会议员”苏子宁以及若干打酱油众,和亚速尔群岛葡萄牙总督加西亚为首的官员坐到了一块儿。
华文、葡萄牙文以及拉丁文,一式三份的正式协议被分别签字确认。加西亚总督在签完最后一份拉丁文协议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满心喜悦地挺着他大大的肚子,笑得极其灿烂。
“好了,先生们,西面的那片土地现在正式出租给贵方,期待将来与美国客人更多的往来!今天是个值得开心的ri子!”
嗯,确实开心,数百亩的土地,协议上只写下了每年1000西班牙银元的租金,但总督加西亚却一次xg获得了2000西班牙银元的“劳务费”。现在已经月收入可比以前大半年收入的加西亚天天被自己老婆往死里夸赞,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天堂。
至于什么十年土地租赁协议,什么租界治外法权等等一大堆听起来令人烦心的内容压根就没有让加西亚上心。十年后,自己也差不多应该吃饱喝足卸任了,不然里斯本那群眼红的贵族肯定会背地里戳自己的小人。
世界近代国际关系中的主权、领土等等原则,一直要到三十年战争结束签订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才真正登上国际舞台。显然加西亚提前代表他亲爱的葡萄牙吃了第一只螃蟹。
“那么……让我们结束这场令人鼓舞的聚会吧。”苏子宁整理了下西装,端起葡萄酒杯站起来,环视着在场的一众“两国官员”,以极为外交范儿的姿势领导着最后一次集体装逼。
一个全国正式人口还不到500人,一个至今还被西班牙国王玩在手掌里,两个在目前历史时期都极不靠谱的“国家”就这样装到了一起。
西面,连同曾经买下的华美商会会馆以及总领事馆,那块与英雄港最繁华街区相邻的大片郊区土地,成为了“美国zhèng fu”的租界。虽然早在一周前,就有超过600名从欧洲大陆,尤其是从荷兰运来的欧洲难民已经住进了葡萄牙官方协助修建的窝棚检疫区,但外交场合上的协议还是需要签订的。
……
……
港口边,足足7艘目前隶属于曼哈顿社区的风帆船正在进行出航前的简单保养与装货。它们分别是:五月花号、雯雯号、圣玛利亚号、圣尼古拉号、猎犬号、牧羊人号、妖jg号、伊登号。
为了凑齐一支有效的远航船员队伍,由阿德莱德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出面,几艘已经往返数次北美的受信任老资格船员进行了一次重组,并加入了少许从欧洲招募到的水手契约奴,使船队船员总数达到了200人。连同前圣利玛利亚号上的代理水手长安德鲁在内的老水手,都得到了提拔,成为了代理船长。
这将是本年度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一次物资输送,1200吨进口物资、300名欧洲难民、工匠或契约奴,构成本次返航的运载内容。如果一路顺利,对曼哈顿的物资输送量算完成了全年计划的三分之一。
透过商务会馆的窗户,能远远望见下坡下那片用木栅栏围起来的欧洲难民隔离检疫区。客厅里近十位曼哈顿穿越者都静静地坐着,而苏子宁却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在窗前来回走着。
“建国会议……你确定社区委员会将在9月16ri那天宣布建国?”
从荷兰返回英雄港才一周的苏子宁,在忙过一系列杂事后,终于在这一天召开了一场特殊的通气会。
“嗯,那位法学教授钟老已经被社区委员会授权成立立法小组了,明显眼都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出发前基本上全社区的人都知道了。”
任长乐有点紧张地看着眼前比之几月前更加深沉的同伴,忽然感觉自己有点身不由己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苏子宁有着一种领导气质,但越是这样认为,他越是从内心萌发出一种忐忑不安。虽谈不上是种威胁,但对方那种仿佛能猜透他人心思的目光,一直让自己有点不舒服。
“关于严晓松去明朝的事,委员会没动火?”苏子宁点了点头,坐到了椅子上。一边的袁欣艺赶紧递上了咖啡杯。
袁欣艺这几个月对苏子宁的态度,已经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种信号,所以包括爱开玩笑的任长乐和周可民,都对这个女翻译收敛了不少语言上的玩笑。为此杨雯雯还专门嘲讽了一遍伪商务参赞史文博,称对方只能去骗那些不通世事的欧洲土著妞,而史文博却有着自己的另一番见解。
“没敢提啊……”任长乐苦着脸,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状,“我就是在担心这点,苏子宁你脑子灵,可能需要这次一起回去说……”
“嗯,问题不是很大……”苏子宁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回身站到了窗前,目光转向了码头方向,“我们这些人时间还来得及,但严晓松恐怕就是飞,也赶不到建国会议那天。”
“哎,我可不关心这些,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的事,我可兴趣不大,回去干啥,看你们吵架?我还是留这里做我的欧洲时尚生意吧!”
杨雯雯慵懒地在椅子上翻了下身体,数个月的欧洲修养与走动,让这位自封的时尚达人已经名声在外,不少葡萄牙或西班牙贵族男女都以各种理由跟着她到了亚速尔群岛。
手下雇佣了一班欧洲裁缝,一件现代时尚气息与古典风范并存的维多利亚时代欧洲高档礼裙,杨雯雯可以轻易向那些没见过世面欧洲贵族女子卖出500西班牙银元,而一套用名贵丝绸和jg致棉料裁剪的东方宫廷裙装,杨雯雯更是开出了2000西班牙银元的天价,而且还极为抢手。
至于目前还无法生产的法国香水和化妆品,杨雯雯几乎是以一种用多少算多少的价钱在勒索着几个西班牙贵族千金。
可以说,杨雯雯应该是目前私有财产最丰厚的曼哈顿穿越者了,这还不包括某个葡萄牙贵族花痴每个月都会想方设法塞来的各种乱七八糟堆满房间的礼物。
“大姐,这次会议可是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利益,别小看自己的那个投票权!”周可民坐直了身体,提醒着除苏子宁外的另一个异xg偶像。
“嗯,这也是虽然社区委员会没有明说大家必须返回曼哈顿,但我还是建议大家一起回去的理由。”任长乐赶紧补充着。
“得!我还打算和米谷去欧洲大陆呢,看来又要耽误了!”史文博遗憾地扭头看了眼风衣墨镜打扮一声不吭的军火贩子,面带捉弄的笑意,“米古,仓库里又多了2000枝燧发步枪,但你的生意要泡汤了。”
“有什么风向吗?”突然一直没说话的退役特种兵祝晓力问了句,房间里的男女都伸长了耳朵,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任长乐。
“有……主席刘老似乎和军事委员郑泉有点意见不合……齐建军一直在和工业部的那些人交换意见;董久楠对齐建军不满得很……”
任长乐掰着手指头,一一将自己知道的各种消息撂了出来,但真相却难以分辨。除了带着墨镜看不出啥表情的米古外,在场的男人都神情各异。
他们看过自己的信了,终于开始了……苏子宁心里一跳,突然没来由的心虚。
“怎么了……难道建国不是好事吗?怎么都这么个表情?”袁欣艺左右看看,眉头皱了起来。
“每个人看到的‘好’不在一个层面,想到的‘事’也不在一个方向。”苏子宁耸了下肩,说出的话有点玄乎,但祝晓力等人却若有所思。
“宪法什么的出来了吗?”老实的英雄港进口物资保管员、曾经的退役兵兼快递员霍谦小声问了句。
“八字没一撇,临时选举制度还没出来,制定宪法就是没谱的事。”任长乐难得博学了一把,但脸sè似乎不好,“我是不管什么更复杂的宪法条款,也不管谁当权,但必须保证私人权益不受任何侵犯!”
“哼,私有制……你这样想,董久楠他们不会这样想……都是一起过来的,凭什么少部分人以后能发财升官?”霍谦此时突然有点激动。
“以后发财升官?又不是我们抢来的好吧,都是凭各自本事!你说凭啥?”任长乐也瞪起了眼,对着在欧洲贸易商一直合作不错的同伴难得一副怒容。
静静地看着两位平ri里默默无闻的进口物资保管员和总会计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几秒钟后,苏子宁轻轻笑了起来。
“当我们处于社会弱势地位的时候,我们会寻求一种绝对秩序下的公正公平……私有制度导致的不可避免的优胜劣汰确实会让部分人望而却步,但绝对秩序下的公有制本身就是一种强制平均他人权益的不公正,甚至绝对秩序的领导者,本身也是一种利益独占者。说白了,还是屁股决定脑袋的事。”
苏子宁站起来,面带轻松的微笑,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霍谦的脸,而霍谦也带着求解的表情看着苏子宁。
“现在,我们这近500号人,屁股坐在哪?”苏子宁环视了众人,忽然问了一句。
众人一愣,除了小护士夏秋喻还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基本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假如换做曾经的社会,这样的会议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不过都是两种不同模式的被支配对象而已,是蚂蚁。”苏子宁耸耸肩,一副草根屁民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很快又换上了一种十分玩味的神秘笑容,“难道各位认为,现在,大家还坐在曾经的草根屁民座位上吗?”
“这个……”霍谦有点卡住了,脸微微发红。
“这说明我们中间的部分人还没有适应身份的转变,包括董久楠他们……但这不重要,事实上,无论采取什么样的制度,各位,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那大家还需要担心私有制更好,还是公有制更佳的问题?”
说完,苏子宁微笑地将手里的咖啡杯递到了满脸崇拜表情的袁欣艺面前:“谢谢,再来一杯吧。”
“说得对啊!要么绝对保护我们将来的私有利益,要么是绝对秩序下保证我们的独占利益!不管怎么说,规矩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啊!”任长乐一拍大腿,笑得格外夸张。
“我们主导公有制,社会大众的平均主义,会让我们很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主导私有制,则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把我们隐藏起来。”史文博潇洒地点上一根香烟,舒服地架起二郎腿。
“苏哥,你果然是狐狸啊……”终于明白过来的霍谦露出了会意的笑容,还不好意思地对着任长乐微微致歉。
呵呵,霍谦大概就是和董久楠一样的那类人吧,他们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放在了时代的弱者位置上,也许是种习惯,也许是种不自信,甚至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长期愤懑积累效应……看着瞬间又和好如初的同伴,苏子宁心里微微叹气。
“那政治制度呢?zhong yāng委员制,还是文官议会 zhu制?是不是要求军政分离?我和周可民是不是就没资格参政了?”
祝晓力又丢出了一连串的炸弹,这下包括周可民也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哎,就这么几个人,还没回去,就是一个小小的曼哈顿社区了……苏子宁心里一跳,放到嘴边的咖啡杯停了下来。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美租界
打16世纪末开始,小冰河气候使整个世界都无法幸免,陷入了持续一个世纪的大饥荒。与东方的明帝国一样,欧洲各国社会都发生了严重的动荡。
无论是三十年宗教战争,英国国会与国王的内战,葡萄牙du li战争,还是数次英法荷西战争,背后都隐藏着那位饥饿死神的身影。生存的压力,导致人们开始拼命求索,殖民与新物产引入也进入到一个饥渴状态。启蒙运动开始寻求打破社会宗教与政治特权的出路,近代政治文明的变革,从这个世纪开始萌发。
无数的破产者,贫困农民,或者是罪犯,都在寻找着生活的出路和解脱。他们能够轻易签下一份契约奴文件,就为了获得一份生存的机会。
他们茫然地游荡在一座座萧条的城市或肮脏的城市码头上,空腹着肚子,抠着长期不愈的伤疤,四周张望,等待着某位好心的老爷给予的施舍或指明一个方向。
……
……
一边是雪白sè涂着红sè十字的帆布帐篷,一边是低矮的木棚屋,一道栅栏将这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住宿区分割开,中间只有一道狭窄的木门。
十多个跟随上一批船队而来的陆上jg备队士兵个个带着口罩,头盔下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jg惕地守在这道难民营与隔离检疫区的分界线周围,肩上的燧发步枪与刺刀在阳光下闪着灼眼的光芒。
而在帐篷区的东面,以更外围的某条小道为界,也零散地站着十几名披甲带盔的葡萄牙士兵,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着他们进入西面的帐篷区。
这就是亚速尔群岛特塞拉岛英雄港的美国租界,如今,挑选这些衣衫褴褛面如菜sè的欧洲难民远赴北美曼哈顿的卫生检疫工作还在进行着。
木棚区的十几口大锅里煮着食物,一张长桌上堆满了面包。飘荡的香气让整片难民营内外的人都挺起了鼻子,无论男女,都紧紧按着肚子,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午餐。
在葡萄牙、荷兰官方或商人的牵头下,租界里等候卫生检疫的欧洲难民数量与ri俱增,已经卫生检疫合格的欧洲难民,免费下发了一些衣服,并获准进入木棚区暂时居住,以等候最后的移民审核筛选。而更多的欧洲难民还拥挤在铺满雪白红十字帐篷的卫生检疫隔离区,等着接受在他们看来有点不可思议的身体检查。
“哦,不!先生,她身体之前一直很好,求您了!”
最大的一座卫生帐篷前,一对全身破烂衣饰的中年夫妻被两个陆上jg备队士兵用枪格挡在门口,妻子虚弱的紧抓着丈夫的肩膀,脸sè苍白,身体偏偏yu倒,而她的丈夫,正祈求着面前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的士兵。
士兵的身后,周可民和船医老赵并排站着,表情各有不同。
“那女的被检查出淋病晚期,已经诱发胸膜炎,活不了多少天了。”船医老赵的表情稍显冷漠了些,也许在荷兰和里斯本的贫民区已经见过太多了,“应该是为了活下来,妻子在外面。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两夫妻都不能进入租界难民营。”
“哎,交给葡萄牙人处理吧……”周可民的脸sè就苍白了不少,年轻的海上jg备队军官似乎觉得自己很残忍。
远远地一招手,几个等候在帐篷区外的葡萄牙士兵跑了过来,如狼似虎般将这对被淘汰的英格兰难民夫妇拖走。排着队等候卫生检疫的队伍发出了一阵嘀咕,不少人都露出了惊恐不安与兔死狐悲的表情。
木棚区内,一条长桌放在空地zhong yāng,史文博等人并排坐在木桌后,形成了几个临时办事位,面前是一条排得长长的队伍。
“嗯,是个泥瓦匠?全家身体都很健康……很好,祝贺你鲁道夫先生,你和你的家人将在一个美丽的国家获得全新的美好生活!”史文博吐出一口香烟,手里的红章有力地盖在了移民手续上。面前,通过最后一道审核的ri耳曼人一大家子喜极而泣。
“下一家!”担任翻译兼助手的几个船队欧裔船员,在负责维持秩序。
一个身体单薄较小的欧洲少女走了过来,没有选择坐下,而是涨红着脸小心地低着头,一头脏兮兮的金发散乱地垂在胸前,似乎很害羞,从年龄上判断顶多16、7岁的样子。
“单身一个?嗯,无所谓,什么地方的人?叫什么?”史文博眯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几乎如同一只掉进泥塘的小绵羊,慢慢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先生,她叫伊格瑞娜,是个瑞典人。”几个助手里,前圣玛利亚号的代理水手长、如今的伊登号船长安德鲁是唯一听懂少女语言的翻译。
瑞典人?果然出美女的地方啊!怎么看去,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是花季年龄的极品!史文博笑得更有深意了。
“嗯,也许我恰好需要一个私人助理在总领事馆做事……”史文博丝毫没有注意同样坐在身边的杨雯雯。这位从上午开始就没jg打采的时尚达人似乎根本就没打算配合史文博进行移民的最后审核。
“她怎么会一个人到了这里?”
不寻常的是,杨雯雯此时突然开口了,史文博一愣,脸sè一下就苦了。
少女紧张地嘀咕了几句,一边的翻译传了过来:“她一家都在瘟疫里死绝了,她是被人贩子偷卖到鹿特丹的,她父亲以前是裁缝,她也会一点。”
“史先生?您需要一位厨娘或私人裁缝?我看不必吧?”杨雯雯纤手一扬,一张空白的移民手续上就刷刷出现一行字,然后吧唧一下盖上了印章,“欢迎你,伊格瑞娜小妹妹,你可以上船了,你可以生活得很开心。”
“喂!大姐,没必要这样吧?!”史文博差点跳起来。
“史文博,别忘了,这是挑选移民,无论男女,都以职业技能为优先,不是给你挑选小情人!”杨雯雯笑嘻嘻地对着害羞的瑞典小美女点点头,看都没看史文博一眼。
“好!我投降,但我声明,我确实需要几个总领事馆的雇员!”史文博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没问题,我会在更多成熟稳重的人里为你物sè……不过,现在那个西班牙圣克鲁斯侯爵千金,不是已经搬到你的总领事馆里住了吗?可怜的安娜,还是被你……”杨雯雯皱着眉头,脸上满是鄙夷的表情。
“我有点事要先处理下,大姐这里就麻烦你了。”史文博一见话风不对,旁边的任长乐都扭过了头,赶紧起身匆匆离开。
“什么侯爵千金?他怎么走了,今天事那么多!”任长乐盖下手里的章,顺便回头问了句。
“不知道,估计这几天身体虚,尿急?”杨雯雯笑弯了眉,表情恢复了正常。
整整一天,第一批300来个移民名额审核已经完成,而在木棚区,还有多达几百名面带愁容的欧洲难民在翘首以盼。
……
……
码头区,七艘属于“美国华美商会”的风帆船正在紧张地做着最后的装货工作,大量的打包物资在码头劳工的拖拉背负下挪到了船边,再由人力绳吊弄进船舱。
阿德莱德一身干净整洁的现代风衣,但里面却是传统的17世纪的衬衫马甲,甚至还有一顶船长帽,怎么看都觉得滑稽。他的面前,一个中年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小姑娘,身边还跟着三个稍大点的男女小孩。
“亲爱的伊芙,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你们今天就在船长室住,那里的难民营真是糟糕透了!”阿德莱德叼着香烟,在自己老婆家人面前意气风发,“你们和那些土包子可不同,所以千万别和他们住一起。”
“可是,邻居们都说新大陆那里全是野蛮人,非常可怕!”阿德莱德夫人紧张地搂着怀里最小的女儿,一边还将另三个儿女往两人身边凑了下,“你确定我们要全家都过去?”
“那些多嘴的普斯茅斯的乞丐土婆子!你觉得你的丈夫是在给你开玩笑?放心吧,我们将住在上等人的街区!”阿德莱德大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一边还慈祥地摸了把靠在身边的二女儿,“只用了240英镑,最漂亮的房子,还有花园和草坪,以后孩子们可以去那所世界上最文明的学校,我可爱的伊丽莎白以后会成为公主一样的人物!”
“240英镑?!阿德莱德,你疯了!难道你们这一年都在当海盗吗?!”阿德莱德夫人脸都吓白了,惊恐地看着四周,生怕忽然出现一队码头卫兵把一家老小都吊起来。
“别紧张,我的夫人,财富唾手可得!这些都是小钱。而且你们作为我的家人,很快也能获得绿卡的!”看到老婆大惊小怪的样子,阿德莱德内心涌起的满足与自豪无以复加。
“上帝啊,阿德莱德,你应该懂得节俭!好吧,我决定听我姨妈的,以后家里的钱我要好好帮你管着,孩子们可都指望着呢!”阿德莱德夫人迅速调整了情绪,和颜悦sè地看着自己伟大的丈夫,笑得格外甜。
同样的事情,几乎发生在每一个从家乡接来老婆孩子的船员身上,不过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迅速在一两天内被老婆掏光了身上的每一枚硬币。
……
……
五月花号的一间贵宾舱里,苏子宁正和米古做着最后的沟通,企图挽回对方的一意孤行。身边,祝晓力和袁欣艺也在相劝。
“嘿嘿,别担心,我这个人就不太喜欢那些事,你们随便怎么选都行。我还是留在这里看家就好!”风衣墨镜的米古轻松地吐着烟圈,仿佛对于自己做出的打算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看了看另两个同伴,苏子宁只好微微点头:“那好吧,你从那些第一批落选的移民里挑几个合适的带在身边用,另外有什么大事,可以找总督加西亚帮忙。我们这一次回去,恐怕你一个人要在欧洲孤单好几个月。”
“我陪他!”
突然门开了,只见西装革履的史文博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们两个!”祝晓力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似乎很看不惯两人这个时候突然表现出的不合群态度。
“我想通了,我和米古确实没必要参与到曼哈顿社区里的那些破事中去,不管怎么个结果,其实都不会影响我们要做的事,是吧?欧洲需要我们保持持续的影响力,米古也需要一位能在关键时刻在那些欧洲达官贵人面前代替你装逼的人。”史文博对着米古做了个怪脸,然后轻松地取下舱架上的葡萄酒,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静静地看着两个xg格各异但又极其合拍的同伴,苏子宁只能点头。一边的袁欣艺,则带着一脸的担忧默默看着房间里的几个青年。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分歧(一)
1621年7月25ri,周ri。布鲁克林工业区造船厂。
本是一个周末,但今天的布鲁克林造船厂依然一副火热朝天,一群欧裔技工都在围绕着二号船台忙碌着,已经处理好的木制龙骨正缓缓地升上吊机,悬挂在半空。
之前在二号船台建造的企业级轻巡洋舰同级舰“zi you号”已经在一周前下水,目前进行着缓慢的舾装工作;一号船台上,紧跟企业号下水后跟进建造的同级舰“东方号”也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主体建造工作,下水时间表也安排在了8月上旬。
如今空出来的二号船台,又即将进行企业级第四艘的建造工程,这让一众前来观礼的海军军官们志得意满。而今天的观礼嘉宾中,还多了十几位德拉瓦族印第安中老年人,从衣饰打扮上看,各个身份不低,看来都是附近的德拉瓦部族村落的首领级人物。
“德拉瓦?!”
德拉瓦族首领代表人群中,李想的老丈人吃惊地看着眼前不远的码头上正在舾装的庞大战舰,又看看那座围绕着大量船工的船台,似乎还在做梦。
“是的,爸爸!这是华族首领专门为我们部族取的大船名字,说是象征华族和德拉瓦族人的友谊!以后就是那个样子!”娜答作为翻译,为自己的父亲详细讲解着眼前还空荡的船台,说着,还顺手一指正在舾装中的zi you号和另一个船台的东方号。
作为印第安亲善代表的李想此时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四周忙里忙活的造船厂工人,还有那些在一边高声笑谈的海军军官。
他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就是现场没有一个船厂的社区技工在。干活的全部都是欧裔或印第安人。
“周末还这样折腾人。”李想身边的劳工与安全保障委员狄祖恭冷不丁地说了句。
李想一愣,于是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没办法,要把这些首领同时聚集在一起,时间不好把握……今天是不是有啥事?怎么没看到一个自己人?”
“真是吃饱了撑的,我看他们从哪找那么多人来当兵。”狄祖恭冷笑一声,然后目光落在距离船台几十米远的某间简陋办公室,“想知道啥事?一起去问个人你就知道了……”
说完,对着李想做了个眼sè,两人绕过船台朝现场办公室走去。
“游总,在发呆啊。”李想笑着走进房间,对着眼前年轻的造船厂总设计师表示敬意。
“哦,是你们啊。李想,看你媳妇儿的样子,快生了吧?”正在想着什么的游启回过神,赶紧伸手与二人握了下手,一边还透过窗户,笑着指了指远方人群中的某个挺着大肚子的少女。
“还早,预产期是10月中旬,还有两个来月。”李想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然后声音放小了些,“你们速度好快啊,企业号才服役,zi you号也才刚刚下水几天,怎么就又开造了?”
游启的表情有点无奈,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了指码头上正在舾装的du li号:“是啊,这样高负荷高密度,人手永远不足,zi you号的舾装工作将尽可能延长,东方号更要拖延了,正好jg工细作锻炼工人。”
大半年来,布鲁克林造船厂的技工人数从最初的几十人,已经发展到了目前的300来号人,除了30来名曼哈顿社区技工外,还有60多个欧裔技工,外加200多人的印第安低级劳力。就这样一支半调子的技工队伍,居然在大半年内从无到有完成了企业号的建造工作,甚至目前包括zi you号在内的三艘同级舰也在不同建造阶段,更别提那些临时赶工出来的几艘内河小火轮了。
“为什么海军那么急?”狄祖恭皱着眉头,看着一号船台上那艘也将在一周后下水的东方号轻巡洋舰,“东方号下水后怎么说,继续造?这么赶工,工程质量不怕有隐患?”
“我和石益格半个月前就接到了委员会军事部的指示,要我们重新设计一级更大吨位的巡洋舰……但建造周期会比企业级更长。工业部他们也将全力配合,争取在明年年初的时候,推出20马力蒸汽机辅助升降帆装置。”
游启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兴奋之sè,反而以一种疲惫的姿态坐到了一边的木材堆上。
“那今天……”李想顿了顿,在想用什么语言来组织问题。
“撂摊子罢工了,石益格他们说顶不住了,还有几个还打算不干了,说纯粹把他们当npc在玩。”一度一谈起造船就兴致高涨的游启,此时却如丢了魂般垂头丧气。
“我和石头本来打算在zi you号完工后,休息下,然后为任长乐他们建造一款全新的远洋飞剪运输船,以弥补远洋运力的不足……等东方号下水后,再建造一款更适合哈得孙河内河航运蒸汽运输船,做技术升级储备。顺便对所有技术工人进行一段时间的停工业务培训。”游启微微低着头,看着地面,用脚无意识地在尘土上画着线条,刚开始造船的兴奋劲似乎荡然无存了。
石头,就是造船厂负责人石益格。但今天,不光全部社区技工以行动表示着不满,连擅长船体测绘与工程管理的负责人也没有到场。李想大概能猜出这这位船厂大佬的心理抵触。
穷兵黩武?怎么海军那么急……李想回头看了看远方的海军军官人群,心里突然冒出一股不自在。而他身边的的狄祖恭,则带着一丝怒容拂袖而去。
时间到了,一串鞭炮声响起,围观的人们发出了欢呼,吊机上的龙骨被缓缓放到了船台上,十几个德拉瓦族印第安首领居然个个趴在了地上,嘴里重复嘀咕着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印第安土语。
“娜答,爸爸,我们走吧,去吃饭。”
回到妻子和老丈人身边,李想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老丈人扶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