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民站在舞池边缘,挂在身前的手风琴正弹出一串串音符,一首《多瑙河之波》如行云流水般飘向这座官邸舞厅的各个角落。
17世纪的音乐师们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除了一位小鼓手自主主张地小心打着节拍,整座舞厅的男男女女都被这首优美流畅的舞曲给打懵了。
而场中那四对彼此勾肩搭背跳着现代交际舞的美国青年政要,更是让自以为过着欧洲最上流生活的贵族男女们默然不语。
“这也是你们商量好的?”杨雯雯在苏子宁地牵动下,转了个十分漂亮的圈,然后在即将回到对方怀里的时候,悄悄说了句。
“如果我说全是临场发挥,你相信?”苏子宁苦笑一下,准确地踩到了下个节拍,开始带着对方朝一边滑去,“现在,这里属于你了,尊敬的杨雯雯小姐。”
“严晓松说你很喜欢隐藏话题,我看不光如此……我看,应该是从现在开始,整个欧洲开始向你和严晓松投怀送抱了。”
不置可否,苏子宁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另一对男女,对着熟悉的好友微微叹了口气。
在苏子宁和杨雯雯的不远,一身笔挺军服的祝晓力正带着外语翻译袁欣艺在转着圈。
“为什么不和苏子宁跳,我看你们从船上开始,就喜欢在一起。”祝晓力带着尴尬的表情偷偷瞄了眼从身边滑过的苏子宁和杨雯雯,声音压得很低。
“他除了工作上的事,是不会和我多说半句的……其实大家都一样,都是在工作,包括现在跳舞,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袁欣艺轻轻摇头,居然有点愤愤然,只是语气和平时那种翻译西班牙语的自信优雅有点不同。
祝晓力一愣,只好闭嘴。
护士夏秋瑜由于比较矮,她此时的舞伴是船医老赵,这个老实的中年稳重男子居然舞技不差,得体的动作和力量很巧妙地掩盖了夏秋瑜比较生疏的舞步。
“赵老哥,能不能别再招募什么‘欧洲女工’了,我知道你们几个男人的想法!”还没有真正完成医护专业学业的女大学生此时红着脸,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
“呵呵,小夏啊,如果你站到社区委员会和小苏的立场上看问题,就不会这样了。其实,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啊……”
船医老赵苦笑一声,将这个比自己曾经的闺女大十岁的小护士小心地从转圈中牵了回来。
和苏子宁等人娴熟的舞步不同,严晓松和卡特琳娜的舞蹈就显得奇怪很多。并不懂现代交际舞的西班牙少女只能僵硬着身体,红着脸跟着对方的节奏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还时不时会踩到对方的脚上。
近在咫尺的距离上,那位一直有着乐观微笑的青年此时居然一脸平静,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嘴里还轻声念着奇怪的英格兰语句,从节奏起伏听来,明显是配合着现在的舞曲。
“当太阳升照耀在水面上。
白云飞,浪花跳。
金光闪,风儿唱。
……
看多瑙河滚滚流翻波浪。
给两岸安排了无限好风光。
两岸的山峦啊,郁郁苍苍。
两岸的田野啊,肥沃宽广。
河面上船儿如行云来去。
真令人悠然神往。
……
有多少美丽的传说在讲。
有多少动人的歌谣在唱。
你哺育我们的亲爱家乡。
也灌溉庄稼生长。”
渐渐地,卡特琳娜也跟着严晓松的轻声哼唱起来,优雅的舞曲仿佛一张无形的、不断扩大的网一样,渐渐地将两人笼罩在一起……
……
……
舞会结束了,一切不确定的因素都在今天获得了确认。
与费尔南多的贸易代理人签订了一份三年贸易代理合同意向,更详细的贸易内容将由之后曼哈顿社区委员会派出的专门人手负责。
获得了西班牙王国里斯本政务官费尔南多的明确支持,将动用西班牙海军为欧洲到亚速尔群岛英雄港的运输船队护航。
得到了布拉干萨公爵的最后首肯,不久之后,还控制在葡萄牙贵族势力手中的巴西、非洲、印度的殖民地总督们都将收到一份绝密信件。
最后的收获,就是击毙了那个倒霉的西班牙海军军官佩雷斯中校,并以一场无可挑剔的现代舞让所有人都认识到“中华美利坚共和国”文明的力量。
一个让整个欧洲都甘拜下风的蓬勃大气的上等文明、一堆巧夺天工的jg贵贸易品、一种在优雅高贵之中可以随时爆发的摧枯拉朽的狰狞力量。
“苏子宁,也许从现在开始,欧洲‘属于’我们了。”;
正文 第四十章 吐气的魔鬼
绵延数ri的大雨终于过去,阿巴拉契亚山脉河谷的哈得孙河水比平时汹涌湍急了许多。急冲而来的河水中不时翻出上游暴雨中溺毙的小动物,夹杂着外皮泡得腐烂漆黑的树干木枝,滚滚朝着南方而去。
扭曲河道的西侧,那片地势平缓的河谷突出部,西点镇在过去一个月里,经历了两次加紧扩建,从一个占地不过二十亩的村落规模扩大为一个真正能称之为镇的居住点。
随着越来越多的印第安雇工已经成为了熟手,布鲁克林工业区的水泥与砖石等建材的产量也提升到了一个相对可观的高度,甚至部分砖石烧制作坊直接转卖给德拉瓦族印第安村落,换到了更多的土地。又节省了一批技术工人的布鲁克林工业区只需要支付极其低廉的价格,就可以大量获得这些最初级工业产品,这让那些垂涎已久的村落首领们大为开心。
现在,就连西点镇都出现了不少混木砖石结构的房屋,被木制围墙和jg哨角楼围绕保护的宽阔的镇区里,每一户外来移民都享受着大面积的舒适住宅环境。甚至几处最关键的军事化设施还用上了更高档的水泥建材。
镇外新开辟的几块菜田已经是一片绿sè,几片葡萄棚架上的藤蔓也比之前茂密了很多,几个欧洲妇女正小心翼翼地在田间和葡萄棚中整理着这些作物。
cháo湿的y雨天,让西点镇的居民们不得不度过几天的烦躁苦闷生活,除了必须前往矿场担任佩科特印第安战俘监工的青壮男人,妇女家眷只能整ri缩在房屋里缝帆布——这是布鲁克林工业区造委托的订单,为此工业部下属的布鲁克林造船场将支付每5平方米1西班牙银元的报酬。
曼哈顿社区已经开始逐渐利用欧洲贸易送来的西班牙银元替换代金券,现在基本的兑换比例保持在1西班牙银元:100代金券标准。虽然代金券更容易携带,但对于欧洲的移民男女来说,这些货真价实的银币,才是真正能感受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身立民的经济象征。
在曼哈顿社区的人们眼里,无论是银币还是代金券,都不过是购买商品的支付手段。但社区委员会为了防范任何可能导致经济不可控的隐患,还是将第一批运来的西班牙银元暂时做为了当前的货币,并逐渐回收之前已经发行的大额代金券。等到林有德等工业大佬解决了设备与蒸汽动力后,社区委员会就会真正发行自己的货币。
对于只能做做这些工作的英格兰移民家眷来说,将欧洲粗棉布缝制成帆布,多少可以补贴一点家用,只要完成每周订单,就可以为家里赚取更多的生活保障。花费是如此之多,从传统的蜡烛到新颖的煤油灯,从方便清洁的蜂窝煤到漂亮的白瓷瓢盆餐具,尤其是贵得出奇的欧洲进口橄榄油,都要花掉每个家庭大把的收入。
值得一提的是,从大灾难废墟仓库里整理出来的一度烂大街的用以出口东南亚的不锈钢厨具,也在西点镇成为了一种传奇。家庭主妇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度有人将平底锅放在屋外ri晒雨淋了好几天才证明自己不是脑残。
据说当第一面镜子被某个英格兰大叔买到手后,还以为对方算错了价,几乎在家里藏了一个星期才敢拿出来。
一大早,布莱斯特牧师就穿着干净的长袍走出了家门,朝着镇上一处新建成的小教堂走去。美国zhèng fu对宗教信仰的宽容和淡然态度,让布莱斯特很是感慨,虽然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能够向所有的美国民众宣传上帝的福音,但至少要让居住在西点镇的移民们不至于感觉到上帝的疏远。
一位经历西点镇印第安人战争失去一条腿的英格兰人成为了西点镇的代理镇长,如今的英格兰移民已经算是半正式的zi you居民,布莱斯特也理所应当地成为了镇上的专职牧师。
“早安啊,尊敬的布莱斯特牧师!”
“哦,早,丹尼尔森!”
布莱斯特才走到小教堂门口,就看见不久前才被安排到西点镇居住的欧洲移民,一个梦想着来新大陆发财却一度关入美国海上jg备队牢房的荷兰青年。
带着微笑停步驻足,布莱斯特宛如慈父般将手放在对方的肩上,嘴刚张开,但又似乎看见了什么,忽然改用着十分生疏的华语说道:“上帝保护……很……好,你适应,生活,开始幸福。”
荷兰青年呆呆看着面前的英格兰牧师,嘴张得大大的,有点莫名其妙。
“哦,小伙子,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属于监管期,如果不想被本镇jg长挑出毛病的话,赶紧去干活吧……”
看到不远处正悠闲走来的身穿jg服的“美国jg长”,布莱斯特只能压低了声音。
“嗨,老布,今天打算开始讲道了?”
看了眼正扛着木耙匆忙走向镇外菜地的荷兰人,jg长关如中下意识地摸了下挂在腰间的狗腿刀鞘,脸上带着一丝jg惕的微笑。
曾经的建筑队技术工人因为参与强jiān印第安少女事件从而引发战争不得不留在西点镇,现在已经成为了西点镇唯一一位jg察兼jg长。关如中1米8的大个在整个西点镇几乎成为了一种象征。而他的另一个同样经历的同伴毛建,则成为了西点镇的税务官。
和大灾难发生后在曼哈顿社区里一言不发极其低调的普通码头工人形象不同,此时的关如中居然cāo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举手投足之间显然是受过高等教育。这种改变,让之前主动求情申请留在西点镇的毛建都大吃一惊。
“哦,尊敬的jg长先生,我想纠正一下,不是讲道,是向上帝祷告。”布莱斯特牧师其实很喜欢这位平时看起来很威严,但实质上对西点镇的每个欧洲移民都很宽容的jg长。
“嗯,每个人都需要有点寄托……那祝上帝能够听见你的祷告。”关如中说着,就抬手看了下表,“这次船队应该能到了吧,因为这该死的天气,运输都中断好几天了。”
由于上游暴雨导致的哈得孙河航运暂时中断,如今在西点镇外的矿石仓库里,已经累积了超过2000吨的铁矿石和几倍于这个数量的煤炭。
委员会同意继续恢复每周的物资往返输送。并且还神秘的告知,将会给西点镇带来一个新玩意儿。
卖关子的态度让关如中不以为然,他现在忧心的是两处矿场的监管人手已经快要到临界点了。近一个月来,和曼哈顿社区同盟的莫希干族印第安人,抓捕的佩科特族印第安残余已经让两处矿场的战俘劳工总数超过了1000人!而就算临时特赦加入西点镇充数的十来个荷兰人,也不过让西点镇的男xg居民数量达到45人而已。
45个男子,再加驻扎在西点镇的10人规模的陆上jg备队,仅仅只够自卫,能抽调到矿场担任监工的人手严重不足。最后只能雇佣部分莫希干人战士来充当战俘劳工营的守卫。
根据委员会透露的计划,未来几个月,西点镇将获得更多的欧洲移民,他们都将是在欧洲陷入绝境的破产农民或干脆就是契约奴身份。
这个欧裔半隔离定居的方式让关如中一度几个晚上都暗暗失眠导致白天眼袋突出,至于原因,让大灾难后唯一的朋友毛建都不知道。
从公共澡堂到化粪池,从排水沟到jg戒塔,甚至镇外的那座小伐木场都兜了一圈,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小镇的每个角落都被关如中逛了一遍。
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关如中这才朝镇长家走去,打算商量下怎么应付今后更多移民的安置问题。
……
……
河道的远方传来了渔船那熟悉的马达声,西点镇内留守的欧洲男女或莫希干印第安雇工都翘首以待地站在小码头边。纷纷盯着河道远方弯曲的地方,期待着船队的出现。
渔船以不到3节的速度慢慢出现,后面还牵引着一溜的水泥驳船。鉴于内河运力的紧张,这种布鲁克林造船厂临时制造的20吨载重的木筋水泥驳船基本是本着一次xg用品的态度在利用着。
满载着各种物资的船队极为艰难地靠近码头,十多个莫希干印第安雇工赶紧扯紧了驳船上德拉瓦族印第安雇工丢来的绳索,然后将一艘艘驳船慢慢拉拢靠岸。
还没有卸货,近20名欧洲妇女就带着笑声走到了码头边。已经对没有风帆发出突突声音的渔船逐渐习惯的西点镇居民们,眼睛只盯着驳船上各种生活用品,手里还紧紧捏着银币或代金券。
一队大概不到30人的欧洲男女穿着简陋但极为干净的衣服默默从渔船上鱼贯而下,男子们和镇民们当初一样,都剃光了头,带着破损的各种帽子,女子们手里都拎着小小的行李包裹。这个场景让守候在码头的西点镇居民们微微一愣,然后纷纷在胸前画着十字。
“哈哈,小关,这几天等急了吧?!”
船队指挥、40岁的渔船船长刘百东笑呵呵地跳上岸,递上了一杆香烟,带着得意的表情说道:“上周美人鱼号在外海捕鲸时遇见的一艘英格兰风帆船,据说是去什么新英格兰的詹姆斯敦路上遭遇风暴迷失了方向。船都快散架了,飘了十几天,船上的水手都快死绝了,船舱里还活剩下40多个爱尔兰或苏格兰籍的男女乘客,都是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欧洲难民。这些属于没啥特长的普通老百姓,算是给你补充人手了!”
说完,憨厚的老渔民带着同情的目光扫过那些在史坦顿岛隔离区消毒观察了几天的落魄爱尔兰人。
“威廉镇长,请马上安排下这些居民的住所!”关如中马上对着身后西点镇居民里一位只剩一条腿架着木拐的中年男子喊了声。
“哦,仁慈的上帝!他们会过上好ri子的。”代理镇长独腿威廉赶紧招呼过几个年轻人和妇女,一群西点镇居民迎了上去,将这些差点团灭在海上的爱尔兰倒霉众一一带进小镇的围墙大门。
“就这些生活用品?打算再次掏光这些欧裔居民那点可怜的收入?毛建管理的店铺可卖得不便宜。”
关如中看着一船船卸下的物资,大部分都是建材,真正的生活用品其实只有一船,于是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工业区的生产才刚刚起步嘛,而且现在西点镇人少,也不至于缺太多东西。对了,这些爱尔兰人里还有位医生,现在正在社区医院里看‘奇迹’,等拾掇好了,也给你送来。”
刘百东也难得幽默了一次,然后回头招呼着船上的搬运工中间一位青年男子大声喊道:“秦工,别磨蹭了,让人把好东西搬下来!”
“嗯,知道,你们快清理好码头,这东西可jg贵了,出了问题我可担待不起。”年轻的工程师小心地将身边盖着帆布的木箱绳索紧了紧,对着刘百东露出不满的表情。
说话的所谓工程师秦照河,今年28岁,在大灾难前只是一位码头机修所的普通技工,是现在农业部负责人海惠芬大妈的侄儿。由于从小喜爱手工活,长大后学过电焊、做过汽配,干过木工、开过货车,所以投奔到表婶海惠芬家,在码头找了份机修工的差事,结果和前来给自己送饭的海惠芬一起卷入了大灾难。
“到底是什么好东西,那么神秘?”关如中看着两人神秘兮兮的样子,依然摸不到头脑。
“你不是前端时间一直抱怨矿场里渗水很严重吗,嘿嘿……林总工他们弄出了一台实验型蒸汽抽水机!基本都是自行生产的零件,利用旧轮胎橡胶做的密封设计,打算在西点镇试用,粗笨了一些,但如果各方面xg能达到设计指标,那不久之后,我们的工业区就能用上第一批真正的蒸汽机了!”
秦照河得意洋洋地看着身后被印第安船工小心抬下的一件件木箱,眼里闪着自豪的光芒。
“林总工威武!太霸气了!”关如中也猛然喊了声,声音里透着无法控制的激动。蒸汽动力啊!以后可以节省工业区不少柴油了,甚至柴油用完了都不担心了!
“还只是实验,指不定还会发生多少事故。这段时间我就呆在矿场,顺带教一下那几个随船来的德拉瓦印第安工人cāo作,他们都是从各个工区挑选来的,据说是脑子最灵的一批。”
秦照河说完,对着站在身后不远的一位看起来最多17、8岁的印第安小伙招了下手:“法提玛,过来见见这里的jg长,以后就听他的。”
“先生……下午好。”
法提玛小心地走到一身jg服的高大华人青年面前,几乎是仰着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然后按照工业区华族夜校里教的礼节,微微对着面前的华族人鞠了下躬。
“还会说汉语了……”关如中一愣,然后赶紧伸手在对方肩膀上拍拍,“好!都好,以后有困难就找我!”
……
……
接近的黄昏的时候,总重达5吨的蒸汽抽水机的各部件终于在开辟没多久的泥泞小路上运抵铁矿场。一行人早就被沿途的cháo湿树林和泥浆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几番部件架设阀门对接后,一体油黑的蒸汽抽水机终于安置完毕。检查了几遍后,秦照河开始指挥着印第安雇工们开始往锅炉里填煤生火。
法提玛奋力地用铁锹将一铲铲黑煤送进火红的锅炉,一边好奇地偷偷打量着那高高的架子上的黑sè圆柱型家伙。他已经知道这东西是一种叫“金属”的石头做出来的,那种融化的可怕的红水凝固后变成了硬硬的石头,然后这些石头在一所大房子被“捏”成各种形状,就和手里的铁锹一样。
随着水容锅炉里的温度渐渐升高,蒸汽抽水机顶部的某个阀门里冒出了一缕缕白sè的水汽,接着,秦照河一扳某个把手,侧面一具巨大的轮状传动装置开始缓慢的转动。
蒸汽的喷发越发强力而富有节奏,轮状动力传动装置也顺畅地一圈圈转动,带动蒸汽抽水套筒开始了一上一下的抽动。作为实验的矿坑渗水开始一股股从抽水管道里流出,出水越来越多,在地面汇集成一条小水道朝旁边挖掘的水沟流去。
法提玛呆呆地站着,面带无比的震惊表情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耳朵里传来了围观着的欢呼。
“我的上帝,吐白气的魔鬼,真是太可怕了……”代理镇长威廉使劲抓稳了自己的拐杖,嘴里喃喃说着,但眼里却闪着比他人更狂热的光芒。
“不可思议,尊敬的jg长先生!”布莱斯特在胸前画着十字,也是满脸激动,“超越一切的伟大力量,我很荣幸能够见到这些!”
“嗯,还有更多你不曾见过的奇迹会发生的,牧师先生!”
关如中舒畅地呼出一口气,看向了南方,他相信那里,一群疯子还在捣鼓着更多会让这些欧洲美洲土著们意想不到的玩意儿。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企业号
1621年5月8ri,周六,晴。
雪白的海鸟,一圈圈围绕着布鲁克林工业区码头上空飞翔,飘扬在河港上空的隐隐血腥吸引了这些食肉鸟禽的急迫好奇心。
蓝绿sè的水湾,落下大部分风帆的帆船缓缓靠近码头,从荷兰商船转变为曼哈顿社区捕鲸船的美人鱼号再一次满载而归。水手们笑呵呵地挥舞着手臂,但今天岸上迎接的人群明显少了许多。
等候美人鱼号卸货的基本都是印第安雇工,此外就几个未曾随船出港的荷兰水手。这让享受了好几次欢呼接待的荷兰代理船长蒙提有点失落。
自从一个多月前听从“美国国土安全局官员”的暗示果断选择投靠后,前美人鱼号的水手长就一跃成为了该船的代理船长,整天带着自己的儿子鲁伊特尔出海捕鲸。
17世纪的北美沿海一带的鲸鱼资源丰富得无以复加,基本出港一两天就可以有所斩获。大量的鲸肉、鲸油、鲸骨迅速丰富了曼哈顿社区的食盘乃至工业部的原料仓库。得益于荷兰水手们传统的捕鲸与娴熟的处理技艺,大量的捕鲸加工处理在船上就得以完成大半,让布鲁克林工业区的二把刀工程师大为开心。
但今天,似乎没有人再对美人鱼号正在卸下的十几吨的鲸鱼产品感兴趣,整个工业区卸货码头显得冷冷清清的,让蒙提有点感觉不对劲。
“蒙提船长!”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随船的“美国海上jg备队中尉”孙阳,一个曾经在审讯自己时一言不发的青年。
“中尉先生,是否今天是贵国民众特殊的节ri?”蒙提憋了老半天,才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用英格兰语问着。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美官总是使用那种偏僻难听的英格兰语。
“不,船长先生,今天是5月8ri,周末而已。”孙阳也有点奇怪平时热闹的工业区码头怎么突然不见一个熟悉的曼哈顿居民,但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蒙提先生,我建议你还是加快华语的学习进度,我可不想国土安全局的官员又来询问您的情况……”
“看,爸爸,那里!”还在青chun叛逆期的鲁伊特尔突然伸长了手臂,指着远方的布鲁克林船场港区,“好多人!好像之前看到的那艘漂亮的战舰要下水了!”
历史中未来的荷兰海军上将、如今的美人鱼号小水手垫高了脚后跟,迫不及待地喊着,眼里闪烁着火热的光芒。
哦?!那艘三角尖锐船头的战舰?蒙提也是一愣,但马上会意起来,对着身边露出惊喜的海军军官行了个恭敬的礼节:“中尉先生,是否可以参观贵国的最新战舰下水,您知道……米歇尔从小就酷爱战舰……”
“呵呵,没问题!鲁伊特尔比其他孩子更有资格去看看!”孙阳意味深长地笑笑,当头领着这对荷兰父子朝着东北方走去。
……
……
布鲁克林造船场一号船台四周人山人海,委员会军事安全委员郑泉领着一种海上jg备队军官正带着满面红光站在船厂负责人石益格和船舶设计工程师游启的身边。
现阶段还对风帆船cāo控几乎可以说是门外汉的年轻海上jg备队军官们对着眼前长几乎70米,宽近11米,有着漂亮飞剪船首与流线型船身结构的雪白sè船体指指点点。
而在不远,上个月末竣工的二号船台上,一艘同型的800吨飞剪帆船的龙骨也已铺设完毕。
“噢……我可以想象,当它竖起桅杆披挂上风帆的时候,会有多么漂亮!阿姆斯特丹的任何一家造船厂都不可能设计出如此美丽的艺术品……”
前美人鱼号的荷兰船长维鲁斯,现在还是造船厂的欧裔技工身份,但他依然作为船工代表站在了船台一侧,向着身边同样一脸惊讶的前水手长蒙提和他的儿子侃侃而谈。
“呃……维鲁斯先生,可是您不觉得它太矮了吗?”蒙提有点不好意思在曾经的上司面前露面。为了儿子的安危,他果断的“反水”,让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美人鱼号的“叛徒”。
“嗯,好像只有一层炮甲板?我很好奇它怎么能作为一艘战舰……没有开任何炮门,难道它打算用它那漂亮的尖头去撞?”侧头看了看已经被美国zhèng fu大大重用的前下属,胖子维鲁斯居然带着一种玩味的笑容盯着对方:“蒙提,你好像很紧张……说实话,你运气好,我只比你晚了一天,就只能在这里干活……”
惊愕地看着曾经的上司,蒙提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杞人忧天了,美人鱼号和圣尼古拉号的同僚们好像并没有谁过得比自己更差,难道他们也“叛变革命”了?
就在蒙提揣测不安的时候,不远的观礼席上的某位中年人站了起来,红润的脸上带着和年轻人一般的灿烂笑容。
“……今天是个重要的ri子,首先要感谢所有造船厂领导和员工,是他们不懈的努力完成了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仅仅45天的时间,我们的第一艘风帆战舰的主体建造工程就完成了,两百多位技术工人和德拉瓦的朋友为此付出了辛勤的劳动……”
齐建军摇头晃脑地念着祝贺词,一边的年轻人们都有点心急的表情。
“……现在,我们请社区委员会主席刘铭钧同志,为我们的第一艘……”说着,齐建军还回头轻轻询问了下身边的某位海上jg备队军官,然后赶紧接上话,“第一艘风帆轻巡洋舰‘企业号’主持下水仪式!”
“企业号?”人群后面的孙阳差点脚下没站稳,再看看人群最前面的上司——军事安全委员郑泉,似乎发现他面不改sè心不慌的样子。
看来恶趣味在哪都不曾少过。孙阳心里腹诽着。
一瓶玉米酒代替了进口香槟,砸在了企业号披红挂绿的舰艏,破碎的玻璃残片和金黄sè的酒液四下飞溅。如此不伦不类的下水礼当场让游启握着拳头按在嘴边轻咳起来。
随着印第安雇工们一一挪去了船台上的档木,企业号巨大的船体开始缓缓滑行,然后进入连接船台的水道。
接下来的近两个月内,企业号轻巡洋舰将进行接下来的桅杆、船上层建筑、船内结构细节以及武器设备的舾装工作。要进行第一次海试,那至少要等到7月份以后了。
而在欢呼人群的最角落,两位分别穿着普通劳保服和海上jg备队军官服的男子正在窃窃私语。
“林总工,你给我个准信,什么时候能上炮,这么窄的飞剪船体,用拿破仑12磅舷炮显然不可行!而且4门舰炮的配置简直太离谱,在这个时代连商船都对付不了!”王铁锤忘着远方的战舰,心cháo澎湃,但同样也知道如今的企业号离真正的战舰还差了老大一截,最主要的就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舰炮武装方案。
为了熟悉风帆船的cāo控,王铁锤几乎用了大量的时间泡在曾经的五月花号和美人鱼号上,包括放下身份学着那些欧洲船员干着普通船员的活,那些欧裔船员几乎人人都能用华语念出他的名字。
但就算如此,王铁锤也只能算是个半调子的17世纪的普通见习水手水平。真要指挥企业号出海,还必须给他配备老练的欧裔大副和水手长。
“你急啥?”林有德白了对方一眼,从胳肢窝下摸出一个文件夹板,递到了ri后的企业号第一任舰长王铁锤面前。
纸上用手绘方式画着一门奇特的舰炮,炮口内径居然是六角型!熟读相关海军史料的王铁锤渐渐从脑海里浮出了一段历史。
“维斯沃斯六角炮?!”王铁锤吃惊地看着身边的工业部总工程师。他对这样介于滑膛炮和真正线膛炮之间的历史怪胎表示不解。历史上曾经的大清王朝扬武号炮舰就采用了这样的欧洲舰炮。
“嗯哼!没错,就它了,目前我们还不具备真正可靠的线膛炮管加工技术,但又为了满足你们远距离炮战和jg准度的双重要求,只能选用这样的六角旋膛舰炮。可能的话,我尽量改成后装。”林有德抠了抠后脑勺,如孩子一样点着纸上一侧写的参数,“口径90毫米,加上炮座炮盾的话,全炮重38吨,7人炮组,采用18磅、也就是大概8公斤圆头柱形熟铁高爆炮弹,内装15公斤硝基炸药,引信装置采用简单的……”
说到这儿,林有德的脑海里出现了某些化工部的苦逼们在更高级的塔式法生产设备还没着落前,倒腾早期铅室法生产硫酸的场景。
“硝基炸药!”王铁锤一听差点跳起来。
“哎,造价昂贵啊,只能算试生产。”林有德苦着脸摊开双手,“我咬咬牙出上一批炮倒问题不大,但化工部的大爷们那生产硫酸和硝酸的工艺没的说,不比现在的欧洲乡巴佬先进多少。如果他们要和你较真,至少20西班牙银元一枚的炮弹,而且现在仅仅试制了少量进行引信安全xg试验。我啊,还是建议你多配置实心弹实在点……要不我给你弄点黑火药炮弹也行,还绝不搀沙子的那种!”
呆呆地看着面前跟自己装逼诉苦的工业部总工程师,王铁锤忽然有了一种北洋水师某某管带的苍凉体验。
拍拍未来企业号舰长的肩膀,林有德哼着小曲走了。
……
……
布鲁克林造船厂的热闹还没有散尽,在曼哈顿社区委员会所在的办公楼里,一场更加别开生面的“产业与技术开证会”正在进行着。
论证会评委都是各个生产部门的负责人或技术总工程师,鉴于企业号下水这样的重要节目,主持论证会的是工业部负责人姜兆龙。
“下一位!”姜兆龙赶走了又一个异想天开的文艺青年,扯着嗓子对着门外喊起来。
文质彬彬的小青年带着宽边眼镜和一脸傲气走了进来,将一副大大的“壁画”纸贴到了评委席对面木板上。
“这是我从笔记本电脑里复原的珍妮纺纱机!并进行了许多创新改进,它的原型是英国在18世纪……”文艺青年激动的表情无以复加,似乎一场伟大的产业革命就将在他手里诞生。
“停!历史知识在座的评委都知道!你的纺织技术与产业规划用了不少心思,但……不可行!”并不等其他评委表态,姜兆龙用铅笔在桌上一点,就判了死刑。
“姜老师,你凭什么说我的方案不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是生产力的极大提升!”
小青年一愣,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似乎对对方如此不可思议的态度表示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需要多少纺纱机才能形成你说的产业规模?需要多少原料?需要多少熟练工人?需要多少配套动力?”姜兆龙抹了抹额头,一脸憔悴,“小赵啊,我知道你和那些个旅行团里的制衣厂女工关系不错,但就我们现在的局面,有限的人力和工业设备制造必须放在更加重要的产业,各类纺织布料我们目前还可以从欧洲进口替代,如果你们想建立一家成衣加工部门为社区服务,那我们可以考虑。”
说完,姜兆龙抱歉地对着身旁几个一直没有表态的评委笑笑,就做出了请的手势。
“官僚主义!不懂科学!”小年青满脸通红,狠狠扯下自己的心血,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这……这个小赵,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房间里的人都发出大笑,姜兆龙一时间哭笑不得。
又进来了一位青年,看样子吊丝成分远大于文青含量。
“嘿嘿,各位评委,今天我要推荐的,是我经过研究后的结果。”青年将自己的图纸挂到了木板上,咳嗽了一声,“我发现在过去几个月中,社区从码头废墟获得了大量的报废的电子器械,以及报废的汽车和船上的更多的电子设备,甚至大家手里已经耗尽电力成为废品的小电子产品。”
“哦?你怎么知道我们把这些都整理存放起来了?”不光是姜兆龙,就连临时客串评委的几个女委员也听得很仔细。
在这个几乎已经和电气文化告别的曼哈顿社区,人们重返电气时代的渴望是与ri俱增,一但听到电这个词,除了工厂里的那些柴油电机外,就是滴滴答答的多彩画面和声音一直在脑子里转。
“我和几个喜欢电子产品的朋友打算成立一个小部门,就是收集所有能找到的电子元件,包括线圈和各类工具,然后改装设计出几种有用的电子产品,比如这样的……”青年点了点图纸,得意地摇着脑袋,“有线发报机!还有这个,更高级,短波电台!还有这个,机械式留声机……”
“等等!你说这些你们都有把握?”姜兆龙猛拍桌子,站了起来。
在工业部几位大佬的眼里,或许没时间去顾及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或者并非重要的产品,所以在真正的大规模迫切需求出来前,他们不会分心去倒腾。但姜兆龙身为社区委员会委员,却不得不从其他方面考量这些技术产品的意义。
“我们梳理了下目前手里淘到的东西,只要关键零部件靠谱,应该问题不大,如果实在缺少什么,只要解决材料问题,工业部加工的难度也不是很高。我以前就是手工电子发烧友,手艺马马虎虎……”吊丝青年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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