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得久了,便会看到一些特别之处来。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隐隐约约与这个世界的本源相合。他甚至可以肯定,这个小不点不仅对于刑天一族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甚至对于整个巫族也具有极高的价值。
于是,他吐了一口长气,脸上堆着笑意,向冉一夜拱拱手说:“小友能来我们刑天族,我太高兴了,我是刑天枫羽,希望小友能把刑天族当成自己的家。”
听到刑天族长称他为小友,冉一夜多少有点腹诽,但作为一个未化形的小妖就当有小妖的意识,他总不能逢人就说自己出生时盘古也不知在哪个蛋里呢。
所以他拍了拍翅膀又落在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刑天的肩上,说:“刑天族长客气了,我只不是路过,顺道来看一下而已。”
“我们刑天家是很好客的,小友能多呆几天的话,那是枫羽的福气。”刑天族长又向冉一夜拱了拱手,然后又看了看小刑天说,“想不到石头家出了这么个好崽子,对了,你好像再过两年就该去力巫殿获取传承了吧?”
“是的,族长,我今年十岁了。”小刑天恭恭敬敬地回答说。
“这样,你马上就有自己的名字了,恭喜你了小家伙。对了,到时候我亲自带你去,不过,你一定要把你的朋友小蝙蝠带上,千万不要忘记了哦。”
“那当然了,小蝙蝠肯定会去的。”小刑天看着冉一夜,眼里满是期盼。
冉一夜突然有种被人装进袋子里的感觉。但他又不想让小刑天失望,于是说:“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到时候我会陪你去的。”
“太好了!”小刑天高兴地蹦了起来。但有趣的是刑天族长和刑天石头这两个大块头也跟着蹦了起来,直震得大殿的石头地面轰轰作响。这情景,让随后赶来的刑天族人大开眼界,同时受到这种兴奋情绪的感染,这些巨人们也不禁跟着蹦跳了起来,虽然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而兴奋,也没有人想到去问其中的原因。
“从这一点来看,这些巨人从本质上还有点像小孩,纯朴而可爱。”冉一夜想。所以他决定陪小刑天去一趟力巫殿,同时也见识一下洪荒巫族真正的实力。
就在大殿里闹哄哄地乱成一片时,一股浓烟从远处飘来,倏尔落在了大殿门口,将整个殿门遮得严严实实,之后,几颗巨大的蛇头狰狞地从浓烟中探出,直伸到殿顶,偌大的空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你这赖皮蛇,来我这儿还显啥摆呢,还不快收了法身。”刑天族长对这样的场面好像司空见惯了,他扫了一眼眼前的怪物不以为然地说。
“嘿嘿,老疯子,你不觉得我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吗?”怪物身上居中那个满脸皱纹的蛇头伸出舌头嘶嘶地问道。
“还不就是那六个头吗?几千年了,我从未见过你有什么两样,你就别在那装大了,你那丑样子看多了,会损小崽子们的胃口。”
“这次你走眼了,你再仔细看看。”浓烟中一处看似虚无的地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一个七头怪物出现在了冉一夜的识海中,其中的一个蛇头居然是两个面孔,一阴一阳,红发利齿,两条蛇舌一红一蓝,进进出出地伸缩着。
“哈哈,原来如此,恭喜你了,赖皮蛇,你终于突破了,而且是收服了阴阳火翼蛇。不过,这下子,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好好蹂躏你了,哈哈……”
“嘿嘿,到时候还不知道谁蹂躏谁呢?我肯定会让你满地找牙。不过,今天我可不是来和你比划的。”
说话间,那几个蛇头无声地缩了回去,接着浓烟迅速凝缩,一个全身干瘪,目光浑浊,与小刑天差不多一样高老巫出现在殿中,右手牵着刚离去不久的小相柳。冉一夜知道来者肯定是相柳嘴里的爷爷。
“我是来找他的。”老相柳指了指小刑天肩上的冉一夜沙哑地说,“他可是我们相柳家的客人,他救了我们家的小崽子……”
说到这里,老相柳突然咦地一声,两眼死看着冉一夜,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东,嘴里兀自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音节。
“爷爷,你怎么了?”小相柳见状,拉住老相柳的右手用力摆动了几下。老相柳这才回过了神来。
“不可能,不可能……”老相柳说。
“什么不可能啊?”小相柳问。
“你的这个朋友,来历很不简单的。”老相柳一边回答,一边仍然死看着冉一夜,然后,他向冉一夜拱拱手说,“相柳蝮失礼了,让小友见笑。”
“相柳族长多礼了。”冉一夜正待以自己的方式进行还礼,这时,只听到老相柳的喉头挤出了几个古怪的音节,一股碧绿色的烟柱从他的嘴里喷出,直接喷到了他的脸上,倏尔向整个大殿扩散开来。
“赖皮蛇,你想干什么?这种玩笑会死人的。”刑天枫羽见状连连咆哮,一边放出强大的力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力场结界,护住他的族人。但当他将毒烟驱散后,发现相柳家的祖孙二人都已不见了,与他们同时消失的还有小刑天和小蝙蝠。
“赖皮蛇,赖皮蛇……好啊,好啊。”刑天枫羽简直被气疯了,他来来回回地在大殿里走了几圈,然后哇哇大叫起来:“暴雷、虎兕,敲钟集合族人,这次我不把那条瘪蛇捶肥我就不是刑天。”
于是,一阵急促的钟声从刑天大殿传出,在夜色里传得很远很远。
从刑天家族东去约莫五六千里的一个小院里,小相柳双手交叉抱着脑袋躺在一棵香樟下死看着天空,惨白的月亮挂在天空,给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在他的身边是同样看着天空发呆的小刑天。
“你还是说句话呀!”小刑天用胳膊肘戳了一下身边的小相柳。
“说什么呀?我又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唉,可怜的小蝙蝠,落在你爷爷那个变态手中,也不知会有什么事发生……你说,你爷爷不会把他吃了吧?唉,都怪你,要不是你用你爷爷那些猪都不敢吃的药丸诱惑他,怎么会发生这事呢?”
“你也别怨我了,刑天。再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呢……咦,对了,我有个好主意,也许能救小蝙蝠出来的。”
“什么主意?”
“咱们可以溜出去把小蝙蝠偷出来。”
“这就是你的办法?”小刑天有点鄙夷地说,“也亏你经常说自己脑袋瓜够使,这么弱智的主意都能想出来,就是连耗子都知道你爷爷的那个密室除了他自己是谁也进不去的,更何况我们根本无法走出这个院子。”
“但不管怎么也得试一试,万一不行的话,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救小蝙蝠出来,反正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小相柳握着拳头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冉一夜正在竭力抑制着笑意,如果不是为了欣赏一下老相柳的种种秘术,他肯定会笑出声来,甚至笑得前伏后仰。
原来,相柳家所修炼的是一门极其偏门的巫术,名为融元诀,这门巫术修炼到一定层次,能使修炼者将其他妖兽直接融入体内,从而改善自己的体质并获得该妖兽的天赋技能,这就决定了相柳蝮对妖兽的认识和理解层次远非刑天枫羽可比的。
所以看到冉一夜时,相柳蝮的内心便不禁一阵剧烈的颤动,他清楚地意识到这只妖兽对相柳家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当即立断地喷出了一口碧罗毒烟,同时打出了最拿手的神魂禁制封住了冉一夜,之后又下意识地于临走时顺便将小刑天也给带上了。
一回到自己的族居,相柳蝮便迫不急待地将两个小家伙扔进了一个小园,并随手设下了几道禁制,然后化作了一股黑烟,带着冉一夜直奔密室。
但他没有想到,冉一夜虽然看似无任何法力,但神魂之强大是他无法想象的,他所谓的神魂禁在冉一夜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冉一夜之所以假装受制,一则为了见识一下小刑天口中的化形丹,二则想看看老相柳究竟想玩点什么把戏。于是他忍住笑意,任凭老相柳将他带进了一个密闭的暗室。
“父神佑我相柳,父神佑我相柳啊!”老相柳自言自语着,一边合上了密室的门,一边打出了几道空间禁制。然后直奔密室中心的一个黑色的祭台而去。
这个巨大的椭圆形的密室有类于后世的生化实验基地,入眼都是一排排井然有序的玉石储物架,上面摆放着千奇百怪的物品,有奇花异草,有罕见矿物,有异兽头骨,有飞禽标本,更多的架子上则摆放着一个个精致的黑玉瓶,每个瓶子上都刻着一个独特的花纹。
最为奇特的是密室中心有一座祭台。台体如塔,分为九层,台基形如八卦,坛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仔细看去,每道符文上都渗着一种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几步踏到祭台前,老相柳一改猥琐的样子,眉宇间显出无上的庄严,“我来了……”他喃喃自语着,浑浊的双眼竟然隐隐闪过几点泪光。然后只见他咬破食指,用巫血在祭台前一个红色的蛇头上画了一个符号。片刻,一阵嘶哑的巫祷声在密室中响起:
“以我巫血,封汝兽魂;以我巫力,锁汝兽灵;灵坛九祭,坛灵自启;巫道皇皇,黎术永驻……”
随着老相柳虔诚的祷告,那个红色的蛇头蓦地睁开了眼,两道阴冷的光芒从眼中射出,停在了老相柳的脸上。
“引神入体,铸我巫灵;化血成符,强我巫身;天有尽时,巫无终极;皇皇父神,永佑吾族……”
老相柳见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祭台上,然后踏着碎小的步子,绕着祭台开始旋转。那样子很有点像后世的那些学街舞的孩子们跳得那种所谓“抽筋”的舞蹈。蹩脚的巫步配合着老相柳极尽庄严的神情,在这阴森的密室里,烘托出一派诡异而搞笑的氛围。看着这情景,冉一夜真的想笑,想大声地笑。
“嘿嘿……”这时,密室中果然响起了一阵笑声,但冉一夜知道自己并没有发笑,况且那笑声听起来有种莫名的邪异,听起来有一种毛毛虫爬过手背的感觉。同时,他发现在他面前的祭台动了,那个红色的蛇头张开了口。
“嘿嘿,老东西,你今天来到这里,并不惜用自己的精血唤醒我沉睡的元灵,难道是想再杀死我一次?”一股红色的烟雾蛇口里喷出,继尔幻化成一个硕大的巫人头像,依稀间,那头像的眉目与小相柳有几分相似。
“蛭儿,难道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然不能原谅你的父亲?”
“父亲?我何曾有过父亲?”
“我知道你怨恨我,这我无话可说,但作为相柳家的一员,每个人都当为了家族的未来随时准备牺牲,你的命运如此……”几滴浑浊的泪水从老相柳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那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为什么我甚至等不到看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难道这是一个父亲能做出的事?我不相信!我宁可相信你所做的一切仅只是为了你自己!宁可相信这一切完全缘于你的自私!因为你害怕我变得比你强,害怕终有一天,你所拥有的权威被我践踏在脚下。我甚至宁愿相信自己是一块不小心化形的石头,也不愿意相信你就是我的父亲!”
相柳蛭的元灵声色俱厉,红色的长发根根上指,两眼圆睁,眼角几乎要裂出血来。
“够了,你不觉得有点过分?如此地刺伤一个老人的心难道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我要告诉你,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救活你的希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找到让你完全炼化血祭台,并重新获得自由的方法。那将会是无比辉煌的一天,相柳家族将会向整个洪荒宣布,一代大巫相柳蛭从此踏进了神殿的大门,成为巫族的传奇……也正是这个希望让我苟活到了现在。而今天我唤醒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次,我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嘿嘿,你找到了吗?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肯定,然而每一次除了让我的元灵消耗得更甚再什么也没有了,也许在你那里我只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罢了,我甚至连死亡的权利也尽都丧失。”
“我承认我是一个无能的父亲,懦弱而又充满幻想,但是孩子,难道你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如果你不相信,则请放出你的元灵,仔细触摸一下我手中的这只妖兽。我敢肯定,如果你能炼化这只妖兽的灵魂,肯定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血祭台,并以万灵为祭,重铸巫体。此外,这只妖兽的体质极其罕见,虽然我并不能准确地判定它的品质,但敢断言它不会输于任何一种先天体质的,即使先天巫体也不见得能与它媲美,所以以此兽的血肉融于你的巫体,你必能获得天大的机遇。相信我吧,蛭儿,这一次,你必须再相信我一次,因为这不管对于你,还是整个相柳家族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老相柳双手捧起冉一夜,捧至胸口,仿佛一个面目猥琐但无比虔诚的神甫怀抱着圣经。
“是吗?看来我真的应当感谢你了,感谢你的疯狂与固执,在这个该死的祭台内,我无日无夜地忍受着恐惧与绝望的折磨,难道也应当向你呈上谢意?但我得承认你所说的这些对任何一个巫者都很有诱惑。”
说着,那元灵体蓦地伸长头上的红发,如同一只百爪章鱼伸出触手卷起了冉一夜,同时,那布满祭台的符文也仿佛一群群暗红色的蝌蚪随之蠕动了起来,旋转了起来,规律而迅速。
顿时,冉一夜陷入一个红色的世界中。这是一个鲜血的世界,恶,无数形态各异的凶灵咆哮着,怒吼着,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变幻着形状和面孔,演绎着各种各样的恐怖和绝望的……可以说,众生万象的各种负面元素在这里来了个大集合,大交错,步入其中,极易迷失堕落丧失自我。
那满天的恶灵一看到冉一夜,就仿佛看到了一道精美的大餐,如同荒原中走出来饿狼一样,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如此诡异的场景确实令冉一夜吃了一吓,但他旋即发现这些恶灵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事实上只作用在神识上,于是便放下了心来,一如旁观者任其发展。
“权且把自己当作一场魔术表演的观众与参与者吧!”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看戏的理由。
“灵兮飞扬,万物兮伏殇,纷吾血兮八荒,灭仇猷兮归藏……”
与之同时,老相柳放出法相,七个丑陋的蛇头齐声念着巫咒,那漫天的恶灵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争先恐后地钻进冉一夜的眉心,直入识海深处……
而元灵体的相柳蛭也化回了红雾状态,带动着祭台上万千符文旋转了起来,顿时密室内凭空掀起了一阵暴风,宛如实质。顷刻,暴风内部的万千符文尽都张开了嘴,在呻吟、在咏叹、在哀号、在诅咒,音虽各异,但声如一出,黑暗的密室内部随即响起了一段阴冷入骨的巫咒:
“汝之颅骨,为我所思。汝之骨殖,为我所驱。恶灵百万,猱之为旗。巫血作床,引灵归兮……”
符文越转越快,越集越密,最后如同一张大网直接附在了冉一夜的体表上,倏忽渗入体,愈收愈紧。之后那座九层八面的黑色祭台也迅速变小,最后化作米粒大小被那缕红雾携带着没入了冉一夜的眉心。
一瞬间,室内的空气凝结了。冉一夜看见自己冻结在半空中,仿佛一只被封在琥珀中的虫子。他突然感到有点冷,而且越来越冷。老相柳则依旧迈着可笑的碎步,一边念叨个不停,一边不断地向冉一夜打出一系列繁杂的禁制。
这时,密室顶上的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耳边响起了刑天枫雨雷霆般的怒吼:“赖皮蛇,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拆烂你的蛇窝,把你那些蛇子蛇孙捉回去炖汤喝!”
第一卷 洪荒行 第十二章 意外收获
更新时间:2011-10-13
在刑天枫羽的记忆中,他与相柳蝮交往的三千多年来,从未停止过争斗,但从内心底,彼此都是把对方当作了至交的,所以没有谁因为对方的错误责备过,更没有发怒过。
然而,这一次,老刑天真的怒了。他召集了家族六成以上的力巫直扑相柳家的族居,他发誓要把老相柳的蛇皮给剥下来,再让他低头认错。
于是乎老刑天的一声令下,那帮身高俱在三四十余丈的力巫们高喊一声,同时出手对相柳家的结界进行疯狂地攻击。
一时间,几十件巫器腾空而起,将相柳家的那方天空映得色彩缤纷熬是好看。这些巫器虽五花八门,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沉重无比,攻击力超强,同时由于刑天家的力巫在整个洪荒巫族中都是屈指可数的,所以几十个力巫的全力一击,直接将相柳家的结界砸了个粉碎。
躲在结界后的相柳家的毒巫一看形势不妙,顿作鸟兽散,然后躲在了隐秘的地方,或者喷口毒烟,或者吐口口水,没有任何一个敢出来与刑天家的力巫照面。这种无赖打法将那些巨人们气得哇哇直叫,但又毫无办法,于是一路上的假山石林,花花草草顿时遭了殃。尤其领头的刑天暴雷更是摆出了一副专业拆迁的架势,双手舞动着一支巨大的狼牙棒,轰隆隆地打将过来,逢山山崩,遇屋屋毁,未几一派生机盎然的天地便被毁了个面目全非。
就这样边走边砸,刑天家的力巫一路扫荡了过来。当他们经过一个被加上了几道特殊禁制的小院,刑天暴雷正准备照旧一棒子砸烂时,老刑天一掌托住了他的手腕。
“停,石头家的小崽子在里面,我感到了他的气息。”
言毕,老刑天右手一伸,直接撕破了老相柳设下的禁制,从小院里捞出了两个小家伙来。
“族长,快,快去密室把小蝙蝠救出来!”小刑天站在刑天枫羽的掌心迫不急待地催促道。
“我来带路,再迟了我担心会有不测之事发生。”旁边的小相柳也焦急地说。
于是,在小相柳的带领下,一群力巫直奔密室而来。
此时,冉一夜也陷入了空前的危机中。相柳蛭的元灵携着血祭台轰隆隆地闯进了他的识海,万千血色符文也冰冷地渗入他的血肉,进一步破坏着他的内部组织,他感到了一阵来自骨髓内部的寒意。
那是一种如有实体的寒意,刹时间,如有亿万把冰刃切割着他的身体,亿万种怨念腐蚀着他的意志,他感到了穿越以来的第一次痛,而且是切入骨殖的痛。
而侵入冉一夜识海内部的相柳蛭也开始了攻击,只见那元灵的脸变得愈发邪异狰狞了,满头红发暴长,犹如千万条丑陋的蛙舌疯狂地伸缩着,寻觅着,每寻得一缕神识,便直接裹得严严实实,缩了回去,准备吞噬消化吸收,融入自身。元灵身下的血祭台则旋转得更加疯狂,掀起了一场黑色的暴风,同时万千种声音齐声诵起了巫咒:
“舍汝躯壳,铸我巫体。化汝神识,成我巫灵。融汝精血,强我巫术。天苍地茫,以志永恒……”
喧器的风,漫天的恶灵,神秘的巫咒,阴冷血红的符文,……在冉一夜的识海内部上演着一场末日灾难片。冉一夜怀疑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亿万个碎片,被这个邪异的祭台吸收殆尽。他的瞳孔不由地开始收缩。
这时,一柄大枪从冉一夜的识海深处飞出,古朴而无锋的枪尖泛出一圈圈深邃的黑光。
“立地通天顾八方。”潜意识中,冉一夜发出了一声怒吼。一圈圈杀意从黑色的枪尖向外逐渐放大,继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卷向漫天的恶灵。于是如同万流归海,前一刻还挤满冉一夜识海的恶灵仿佛找到了归宿,尖叫着没入漩涡之中,继而沿着枪尖注入枪身,形成一圈圈暗红的火焰。
“这是什么东西?”相柳蛭的元灵吃了一吓,脸上顿添了几分凄厉。他隐隐觉得这柄大枪非同寻常,于是他收回四下里散开的红发,然后蓦地攻向那柄恐怖的大枪,并将它裏成了一个蚕茧,疯狂地运转融元诀,想要一举摧毁。
但他没料着,此枪是冉一夜的神识不知经过多少个元会铸炼而成,之后又经过了天地间第一缕怨气淬炼,已具有湮灭一切吞噬一切的特性,所以仅只瞬间的接触,相柳蛭的元灵居然湮灭了一大半。他尖叫了一声,随即果断地斩去一头红发,携着血祭台夺路而逃……
“想逃?没那么容易!”此时,冉一夜已被逼出了真火。他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任何一个生命,但他此时对想要让他神魂俱灭的相柳父子产生了恨意,于是他调动了全部的神识力量,将自己的识海世界完全封闭了起来,他要对元灵体的相柳蛭进行剿杀。
意念所至,那柄黑色的大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倏忽便锁住了相柳蛭的元灵。
“一气冲霄九天喑。”又一声发自识海深处的怒吼,黑色的神识之枪携着萧瑟的杀念直接从相柳蛭的元灵头盖贯入,直钉入血祭台中。
“老东西啊,看你带来个什么怪物!”那元灵发出了一声哀号,随之湮灭为没有任何意识的本源物质,被大枪吞噬了下去,一股海量的信息顿时充满了了冉一夜的识海空间,其中有巫族的各种秘术,还有大量的洪荒见闻以及相柳蛭一生的记忆,最重要是其中竟有一门名为“殺神诀”的神识攻击法门……而那座九层八面的血祭台也瞬时皲裂,碎成了一地尘埃,旋即渗入冉一夜的颅骨,并沿着脊骨下行,潜入全身的骨髓中沉淀了下来。
“蛭儿……”正在施展巫术的相柳蝮突然心神大震,一口逆血涌向喉咙,张嘴喷出一道血箭。他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与相柳蛭的元灵感应,他意识到这一次,他彻底地败了,虽然他并不相信相柳蛭已元灵散失,灰飞烟灭。
“又败了……蛭儿,我又败了,你还能相信我吗?”相柳蝮喃喃着,七颗蛇头十六只眼睛顿时失去了神采,但他依旧没有完全丧失希望,于是强打起精神向空中悬浮的冉一夜喷了一口精血,并打出一系列禁制。
“焚我元灵,续我子嗣。燃我精血,延我巫脉。亨亨相柳,昌盛远达。禁!”
相柳蝮燃烧了自己大半生机,打出了最强的元灵咒,他相信即使相柳蛭只剩下一丝残灵,也可以籍此咒重发生机。
孰不知,这些含着磅礴生机的巫咒,一入冉一夜的体内便如同泥牛入海不再有任何反应。这下子,老相柳顿时失去了主张,眼中写满了黯然的神情,但片刻后,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阴森和决然,只见他居中的那只阴阳火翼蛇大嘴一张,将冉一夜吸入了腹内。
而刑天族的力巫们此时则在小相柳的带领下抵达了密室外。
“赖皮蛇,快滚出来,不然的话我就砸碎你这乌龟壳子,再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刑天枫羽吼了一声,见到里面并没有动静,于是抽出一柄大斧,迎风一抖,顿时暴长为百丈巨斧。这是刑天家得自于云梦深渊的一件顶级巫器,至今仍没有人能发挥出此斧的真正实力。
“赖皮蛇,再不出来,我真的砸了!”
密室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唯有从云梦大泽深处吹来的风吹过密林,发出簌簌的声音。
“族长啊,还等什么呀,再迟的话,小蝙蝠肯定玩完了……”旁边的小刑天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是啊,真不明白爷爷今天怎么了,要是小蝙蝠出了什么差错,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小相柳一脸内疚地说。
“好吧!看我的。”刑天枫羽摇身一晃现出了力巫真身,身体暴长直达百余丈才停了下来。他大喝一声:“开天第一式:破空无前斩!”
手中的巨斧化为一道光轮,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劈在密室的禁制上,层层禁制应声裂开了一道丈余宽的裂缝……
刑天枫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斧竟有如此的威力,接着又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仿佛明白了什么。
之后,只见得他一声长啸,纵身跃入裂缝中,而那道裂缝则如同水波一样在他身后四下里扩散开来,原本固若金汤的密室禁制随之玻璃般地碎了一地。这情景使刑天族的力巫们对族长的实力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赖皮蛇,你的乌龟壳子也太弱了吧?如果你现在滚出来把小蝙蝠还回还不算晚,否则上天下地,我都要拆了你的骨头。”刑天枫羽一斧砸碎了密室的门,月光顿时涌入密室,照在老相柳毫无血色的脸上,他诧异地发现短短的几个时辰内相柳蝮居然衰老得几乎没人能认出来了。
“嘿嘿,老疯子,没想到你来的真快,我本以为你至少要明天才能破开我的禁制,看来我又失算了。”相柳蝮苦笑了一声,又说,“只可惜你还是来晚了一点,洪荒大地上不会再有那只该死的妖兽。”
“什么?赖皮蛇,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刑天一步跨到了老相柳的面前,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一丝暗红的血液应声从老相柳的嘴角渗出。
“爷爷!”小相柳见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扑进相柳蝮怀中,“你怎么了?还有,小蝙蝠呢?你不会真得把他吃了吧?他可是救了我一命啊,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对待他的,对吗?”
相柳蝮摸了摸小相柳的头,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刑天枫羽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说你们再也看不到那只妖兽了,我的儿子没了,他也值了。”
“你这疯子,你在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又有了儿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早在八百年前,你的儿子在修炼融元诀时就出了岔元灵消散了,你又从哪里冒出来个儿子?况且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那只妖兽的来历绝不寻常,也许他是一种最接近洪荒世界本源的生命,甚至是与父神属于同一类存在,他对于整个巫族而言,一滴血也要比你整个相柳家族更有价值!父神啊,你看这条赖皮蛇干了什么好事!我看他才是一个地道的疯子!”
刑天枫羽简直要抓狂了,他一口气说完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段话,然后两眼冒火死看着相柳蝮那副衰相,真想将他现场活剥了吃掉。
相柳蝮很有耐心地听完这段话,又苦笑了一声。“你以为相柳家对生命的认识还不如你一个只会用肌肉思考的力巫?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冒着与你翻脸的危险出手呢?毕竟几千年来,我们一直是把对方看作兄弟的。但那只妖兽对于我相柳家的意义的确太大了。只惜他的神识之强大完全在我的掌控之外,我也因之失去了与蛭儿的元灵感应,也许……也许他真的完全消失了,天地间不再有他的痕迹。”
老相柳说着说着低下了头,他看到小相柳满脸迷惘地看着他,又说:“孩子,你是我相柳家最有天赋的毒巫,也许从今后相柳的传承就要交在你的手上。”
“爷爷……爷爷,你在说什么呀,还有小蝙蝠……你究竟把他怎么了?我还答应找你要化形丹帮他化形呢?”小相柳说着眼圈一红,一串泪珠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好好的,我已经把他藏在了一个除了你不再有人能够看到的地方了,你仔细看着我的眼睛,就会找到答案。”老相柳又摸了摸小相柳的头,轻轻地说。
小相柳闻言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相柳的眼睛。他感到爷爷的眼睛好深好深,深得能让思维陷入其中……他不由地觉得一阵疲惫,眼皮一沉,进入了梦境。在梦里,他看见小蝙蝠倒挂在树上,两只小眼睛写满了戏谑的笑意……
相柳蝮怜惜地抱紧怀里的孙儿,然后抬起头看着在他面前焦躁地来回走动的刑天枫羽,眼里露出了几分歉意,他说:“老疯子,这次真的对不住了,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看着相柳蝮这副又欠揙又令人无可奈何的样子,刑天枫羽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小刑天看了看相柳蝮又看了看刑天枫羽,嘴唇蠕动了几下,说:“族长……”
刑天枫羽仿佛突然记起了此行的目的,蓦地从老相柳营造的情感氛围中醒悟过来,他晃了晃拳头,加重语气问道:“少说废话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小蝙蝠呢?即使你是把它吃了下去,今天也得吐出来,我必须要见到他!”
“嘿嘿,他不是在那边吗?只不过你无法看到他。”相柳蝮指了刑天枫羽身后。
“哪里?你说是在哪里?”刑天枫羽转过身去看,突然整个密室里的那些玉石储物架急速旋转了起来,那原本死物般陈列在架上的异兽颅骨与标本瞬间拥有了生命,并以一种诡异的规则布成了一个大阵,将刑天家的力巫全部卷了进去。
“赖皮蛇!”刑天枫羽意识到自己上了当,转身一看,密室内已失去了相柳祖孙的影子。
“嘿嘿……”一道黑烟掠过相柳家的族居,瞬间投入后山的密林中,之后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响,作为紫竹坞标志的那棵百余丈高的紫竹拔地而起,箭一般地消失在夜空中,没入云梦大泽的深处。
第一卷 洪荒行 第十三章 相柳的悲剧
更新时间:2011-10-13
“这次玩大发了。”被相柳蝮一口吞进腹中的冉一夜郁闷的很。在这之前他无数次地设计过自己的蝠生,但从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出。虽然在神话中,伟大如释伽牟尼者,也曾被孔雀吞进肚子,但他并不喜欢重复这样的故事。
因为这种感觉极其糟糕,不仅因为自己仿佛成了一道菜,更重要的是相柳蝮的肚子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垃圾箱,什么恶心的东东都有,并且臭气熏天……“天啊,这样的环境连蟑螂也会退避三舍,何况我只是一只蝙蝠。”冉一夜连自杀的念头都有了。
但他此时不要说完成如此壮烈的举动,即使连动一动都没有可能,相柳蝮以大半生机为代价打出的禁制如附骨之蛆锁死了他的每一寸血肉。所以他现在只能完全封闭五识,躲在识海中,来了个不见不闻暂图清静。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面对的问题还得去面对。对于这具身体冉一夜虽然并不很满意,但并没有舍弃的打算,因为它毕竟是自己的,并且是由鸿蒙紫气化生而成的。所以为了明天,他必须学习与巫术有关的知识。
于是他开始疯狂地翻阅相柳蛭的记忆,相柳蛭的一生如同一出出连续剧在他面前真实地展开了。
说起来,相柳蛭其实是一个悲剧式的人物。
他是相柳蝮与鬼车家的上代族长凤栖的儿子,自幼便显出了在巫术上的极高天赋,并且才华卓绝,精通音律和巫舞。
十二岁那年就在相柳蝮夫妇带着他去黎巫殿获取传承的路上,与洪荒巨兽九婴不期而遇。
那九婴生于天地初分之时,由阴阳之元气氤氲交错,化生而出,九首蛇身,每一头即为一命,又因是天地直接产出,无魂无魄,身体强横异常,已近不死之身,加之又有九命,只要一命尚在,只需吸纳天地灵气即可得到恢复。
这样的洪荒巨兽对于修炼融元诀的相柳蝮而言,无疑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
于是相柳夫妇不顾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极尽手段对九婴进行了攻击,不料九婴不仅身体强横无比,而且是具有水火双重属性,九个头分别能吐出九种不同类型的极致水火之毒,根本不是相柳夫妇可以对抗的。
所以几个照面下来,两人便伤痕累累危在瞬间。最后,凤栖使出了鬼车家禁术凤舞焚天诀才将九婴阻住了片刻,将相柳父子送了出去,而自己则直接落了个元灵消散,尸骨无存。
母亲化为灰灰前时,那一凄美绝伦的眼神折射着对生命的无限渴望,这一幕永远地刻在了相柳蛭的心中。从此后,他没有再叫过相柳蛭父亲。他认为母亲的死完全是父亲的贪婪与怎么造成的,他永远也不能原谅。同时,他暗暗发誓要成为一代大巫,并独自前去挑战九婴,以慰母亲已逝的元灵。
相柳蝮完全明白儿子的心愿,于是他几乎放弃了修炼,致力于对巫丹与妖兽的研究,以期为相柳蛭的修炼提供更多的支持和保证。相柳蛭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潜意识中,他依旧对父亲充满敌意,所以一直拒绝来自相柳蝮的帮助和建议。
直到八百多年前的一天,相柳蝮又一身伤痕从外面回来了,同时带回了那座黑色的血祭台。那时,相柳蛭刚刚找到了心仪的女人,鬼车家的一位名叫凤轩的女巫……
据相柳蝮对相柳蛭所述,那座黑色的血祭台是他得自于南荒极地,那里血海茫茫,浊浪排空,煞气冲天,寸草不生。相柳蝮能寻得此物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