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依然存在,而那里向来是盛产理论家的。
从东周开始,三晋之地出了无数的人才,也流失了无数的人才。西门豹、张仪、乐羊、乐毅、李悝、商鞅、庞涓、吴起、李牧、廉颇、赵奢……那些决定了战国时代风起云涌的人物,有一半出自三晋或是周边的小国,然而最终强盛的却是西秦,不得不让人在感叹三晋人杰地灵的同时又感慨有识人之明的君王有多么重要。
刘健对于一些大人物已经多少有所了解,现在看来这个老者绝对有资格作为这次联合出兵的指挥。
老者姓卫,是三晋之地的小国卫国的后裔,自小就在军营中受到了训练,但卫国弱小,只有一个小城,国君也不过是个子爵,因而索性解散了军队,使卫国成为一个自由市,绝对中立,同时依附三晋。
老者年轻的时候周游各国,参加过秦国对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参加过汉国对印度东北的征服,在战场上救过随军出征的秦国储君,以一个团的兵力死守吉大港……可谓是功勋赫赫。
而他让军官们尊重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功勋,而是中年时写的几本书。
《浅论燧发枪普及后的线列战术》,《炮兵的集中使用》,《古希腊斜线战术与线列阵侧翼突破》,《军官的自我修养》……这四本各国军官学校的通用教材就是老者编写的,在场的军官对于这四本书都再熟悉不过,因此对于老者只有尊重,因为他们知道编写这四本书的人就在三晋军官学校当校长。
刘健也没想到这次的指挥官居然是这样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这样一来,无论是谁都不会不服从命令——这就是功勋的作用,这就是名声的作用。
在军官们表达完敬意之后,老者缓缓说道:“既然你们知道我,那么一切就好说了。
今天不讨论对倭人的战争,我只说几件事。
听说好多人下船之后,还没从晕船上恢复过来就打起来了?约束一下,留着力气以后再用。
如果在战场上出现这种状况,你们知道后果。联军联军,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同心协力,我不希望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把脸和荣誉都丢在倭国这弹丸之地。
如果在战场上出现推诿和不负责任的暴露友军,统统枪决。有人跟我建议说,把一些邦国的部队分开,比如燕国和齐国不要挨着,齐国和吴国不要挨着,什么汉国最好放在左翼而楚国放在右翼……
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画七巧板的,你们的问题先放一放,在邦国之内,在华夏大地,你们可以是齐国人,可以是燕国人,但是在外夷的土地上,我希望你们牢记,你们此时是华人,而不是什么齐国人燕国人!
我知道你们既然已经成为校官,这些问题还是能想明白的。丑话说在前面,我卫某人年轻时的外号你们也知道,如果出了问题,你们可是没有时间后悔的,脑袋掉了可就长不回来了。”
下面的军官想到那些听过的关于这个老人年轻时的故事,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们相信这个老人说得出做得到。
“第二件事,燕国这次派出了一只战场救治的队伍,都是些女人,你们管住自己的兵,不要出问题,不然可就不是枪毙那么简单了。
另外那个女孩跟我说要验什么血,你们都配合一下吧,据说失血过多的话可以输血,但是人与人的血是不同的,需要提前分清防止出问题。
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懂,但是我听说燕国在北方和俄国人的一场小仗,十七个伤员就死了三个,这个数字足以让我同意她的任何要求,你们就按她说的办吧。我想你们也知道伤兵的死亡率,别说你们,战斗中就是我都不是绝对安全的,想保住自己的命,巴结巴结那个女人吧。
别的邦国也带了不少随军医生吧?一会让他们都到这里来,让传令兵带你们到燕国的战场救护队那里,集中在一起。
至于作战的问题,现在还不是讨论的时候,但要随时做好准备,我们在等海军的消息,一旦海军那边目标达成,我要求你们能够在一个时辰内整装完毕。
就这样吧,回去各自准备,一会那些燕国的女人们就会到你们的军营,告诉士兵,都他妈的穿着衣服,然后腾出些人手,帮着女人们弄什么血型检验。
好了,先就说这两件事,各国的主官留下,其余的人回到部队,把我刚才的话传达一下。”
老人说完之后,刘健他们急忙收拾了一下离开了这里,外面的士兵很快挡住了门口,禁止任何人再进去。
第二卷 :硝烟 十三
刘健离开了会场,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里面到底隐藏着多少探子和间谍。
作为在东北太平洋唯一有可能给华夏各国带来麻烦的倭国,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统一的倭国,华夏各国的这次出兵引起了震动,刘健相信眼前的这些人就会有几个人是间谍。wen2
因为外形的原因,西夷人的间谍很容易分辨,但为了钱出卖民族的人永远都不缺少,在他们看来,民族与祖国都是没有意义的洗脑,而唯一永恒的就是闪亮的金银币。
至于倭国的探子,那就更多了。无论是丰臣幕府的,还是西南大名的,还是那些“忠君会”的武士,他们对于此次华夏各国出兵的事都感到扑朔迷离。
作为下级军官,刘健也不知道这次出兵的真正目的。按他当时所设想的那样炮击大阪城迫使丰臣幕府签订条约,似乎有些幼稚了。
政治是战争的延续,同样,从不缺乏战略家的华夏各国在出兵前就已经想到了这场战争该如何结束——无非就是利益罢了。
前一阵的报纸上关于对倭战争的舆论宣传也是云山雾罩,看不出什么端倪。现在倭国乱的很,几方势力互相角逐,疑云密布。
几个距离华夏各国较近的藩早已经混乱起来,大量的留学生在回国之后主张全盘中化,包括废除日本文字,全面采用汉语,制度和礼节也全部中化,并认为文字和礼节就是倭国落后的根源,若不全面放弃自己的文化,就会被世界遗忘,最终沦为扶桑或是昆仑洲那样的殖民地。
甚至相扑和武士辫以及武士刀等等都被认为是日本落后的根源,要求全面禁止,一些年轻人甚至火烧了相扑赛场。
而南部几个经济发达的藩——当然,松浦家的平户不在此列——提出了尊王还政的口号。因为靠近华夏各国,这几个藩的经济发达,学术氛围也很好,民族主义在年青一代中逐渐觉醒,他们认为倭国苦难的根源就是幕府制度,丰臣家的人只要保持自己的利益和地位就可以了,对于他们无法真正控制的南部各藩,可以随意丢弃,这样的幕府制度阻碍了整个国家的发展,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国家都会被东方的大国慢慢蚕食,而华夏只需要保证不动丰臣家的地盘就行,甚至可能联合绞杀妄图改革的尊王还政运动。
南部的几个藩在去年冬天就已经爆发了倒幕运动,而且击败了丰臣家的军队,现在双方正在僵持,政仁天皇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谁都知道幕后的黑手是他,可是出于大义丰臣家又不能杀掉政仁。
而北方的几个藩则认为现在是最黑暗的时期,不应该在此时用武力解决国内的纷争,他们提出了公武合一的口号,认为天皇应该和丰臣家和解,同时尽量通过政治联姻来保证内部的稳定。原本应该成为“明正天皇”的二十岁的兴子,嫁给了丰臣家的家主。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的东西,其实内部的真正含义是因为一旦大政奉还,各个藩的大名都会被收回权利,所以北方的一些大名希望能够强藩联合,在保证幕府制度的前提下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权利,同时自己能够拥有国事的决定权,他们希望的制度是一种变异的虚君和两院制度。
就像是所有将将开化的国家一样,各种思潮在倭国的国内涌动着,全面反思历史和全面反思文化的思潮愈演愈烈,支持尊王还政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各种反抗此起彼伏。
而在这种情况下,华夏各国忽然的介入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刘健现在还猜不到各国的君王到底是准备支持谁,打压谁,也猜不到这次联合出兵后的势力范围是怎么划分的。
倭国作为华夏各国嘴边的馍已经让各国互相制肘了许多年,现在终于开了先例,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各国的对外扩张已经暂时到了极限。
这百余年来各国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内战,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对外的扩张暂时压制住了内部的矛盾,然而世界终究是有限的,生产力也终究是要发展的。一旦蒸汽机出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巨大产能将绝对各国必然会为了世界市场的争夺而大打出手,不然巨大的产能没有足够的市场必然会导致工业的萎缩和亏损——当然,既然一切历史问题都可以看成几率问题,那么也可能华夏各国会走一条和后世欧洲不一样的道路。
至于会是后世那种野蛮的欧式的世界大战,还是华夏各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殖民与工业革命的道路,现在刘健还不知道,但这次对倭战争则是一个契机,通过战后分桃子的方式,刘健期待那些睿智的君王们选择一个他从所未见的方式。
但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可能或是也许这几个字上,所以他才要不断地向上爬,一旦各国走了一条他不希望看到的路,他也有能力轻轻地拨转一下船头。
怀着这样的想法,刘健对这次疑云密布的战争看的很重,胜利应该没有问题,关键就在于能够开启一个新的模式——有别于欧洲用狭隘民族战争来争夺世界市场的模式。
正低头琢磨着,不经意间发现繁忙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队女人,步伐虽然不如军队那般整齐,却也明显是经过短暂的训练,刘健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羊曦。
羊曦也看到了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跟身边的一个女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飞快地跑了过来。
刘健迎上去抱起她来绕了几圈,在她微微沁着汗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羊曦咯咯笑了一下,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手却不自觉地紧紧握住刘健。
“刚才开会的时候就猜到你要来了,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没有晕船吧?”
“没有啊,我连欧罗巴都去过的,这么近怎么会晕船?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才到不久,一会就要回去。”
“我也是,一会还要给你们验血型呢。”
大时代下的恋人未必都是若即若离的,但两个心怀理想的人却不可避免地要接受这样的命运。连北飞的鸿雁都知道欢乐趣、离别苦,何况两个年轻人,只是道路是自己选择的,他们并不后悔。
“验血型?你准备怎么办?”
“先准备好啊,你教我的方法太慢了,至少也得半天的时间才能验别士兵的血型,我也想不出更快的方法了,只好提前做准备。
可是也不好弄,总不能把每个士兵的名字和番号都记在册子上啊。”
刘健笑了笑说道:“这倒不必,我教你个简单的方法,验完血型后准备一张纸,上面写着甲乙丙丁,然后让士兵们自己保存,放在口袋里,到时候你们只需要打开士兵的口袋不就知道了吗?”
羊曦轻拍了一下额头,笑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果然被你惯坏了,什么简单的问题都懒得想了,以后要离你远一点,不然我自己呀,就变成笨蛋了。”
刘健捏了捏羊曦小巧的鼻子,对方就像个小猫一样甩着头发,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刘健的手,轻轻地说:“你要小心些。”
“嗯,可惜这不取决于我。”
“给,这是我给你在真君庙求的平安符,带着吧。”
羊曦伸手从后面的包裹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平安符,上面的丝线很紧密,生怕断掉,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刘健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刘健低下头,羊曦小心地将丝线绕过刘健短短的头发挂在了他的脖颈上,凉滑的平安符紧紧地贴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
挂完之后,揽着刘健的脖子轻轻一吻,悄悄地说道:“洗澡的时候也不准摘下来,不然你肯定会忘记。”
“科学院上过学,被称为那一届最优秀的学生也会去真君庙?”刘健抚摸着羊曦柔顺的长发,闻着上面淡淡的花香,开着小小的玩笑。
“为你信的。”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相拥在一起,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已然停滞,只有两个人的心跳隔着薄薄地衣衫互相触碰着彼此的肌肤。
“好啦,我该走了。这次是我带队,一共五百多个女人,没了我她们可就乱套了,你也快回去吧,不要耽搁了。
一会我会去你们营队的,到时候再说吧。我设计了一种假肢,可以让腿部截肢的人扔掉双拐自己走路,到时候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我走了,你要小心。”
说完,羊曦也不停留,松开了刘健的手,跑了几步跟上了已经很远的队伍,刘健看着羊曦的背影,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你也小心。”
目送着羊曦的背影被房屋挡住后,刘健急忙朝着码头跑过去,到了码头后,部队正坐在地上休息,王征夷和孙祥几个人被几个团队的卫兵看管着,显然部队再等主官的命令。
“营队长,向导已经到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嗯,团长在开会,咱们先过去就行。命令部队开拨,天黑之前还得把帐篷搭起来。”
肖衍命令笛手吹奏,各个部队踩着鼓点慢慢离开了城市,朝着远处的宿营地前进,后勤部门的人已经提前过去准备晚饭了,帐篷之类的东西也有齐国的马车帮着运送了过去。
刘健和几个军官走在队伍的旁边,几个人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到:“营队长,咱们的指挥官定下来了吗?”
“嗯,定下来了,三晋军官学校的卫老。”
“他老人家?呵,够给倭人面子啊。”
“估计是各国都拿不出让其余各国信服的人选吧,卫老一生戎马,又不是在大国出生,也只有他能镇得住这次联合出兵,也能得到各国君王的认同吧。毕竟百余年了,各国这是第一次一起出兵,只能胜不能败啊。”
“这下够倭人受的了,他老人家年轻时的外号你们知道吧?卫老树啊,这外号怎么来的?和土耳其蛮子打完仗后,让士兵在荒凉的西域种树,每挖一个坑就扔下去个土耳其蛮子的死尸或是伤兵……
也怪了,据说那些树都活了,而且比别的地方的长得都茂盛。我倒是也没见过,只是听说的,就在咸海附近,听说好大一片林子呢……
他这个外号并不好,老树老输,你也知道,军人有时候对这东西挺敏感的……可是他却不以为意,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刘健听到那句标准模板,顿时笑得肚子疼,一口唾沫没咽下去,呛的直咳嗽,问到:“咳……他年轻的时候没说过什么莫欺少年穷之类的吧?”
几个军官一头雾水,愣了一会道:“这倒没听说过,不过营队长当真好文采,这句话说得真好,莫欺少年穷……哎,你说倭国现在算不算少年穷啊?”
李沐在旁边听到这句话,笑道:“算,不过打断了胳膊和腿,用狗链子拴住后,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莫欺少年穷……营队长的话应该还有后半句吧,莫欺少年穷,日后变英雄;若欺少年穷,下手别留情……卫老不是来倭国种树的吧?”
ps:本人第一本20w字以上的书,处书~难免干涩生疏,凑合着看吧,人都是从幼稚走向成熟嘛,练笔之后说不定我的第二本就比这本强多了呢,像对待清新的毫无经验的萝莉一样对待本书吧~不要用力去鞭笞和征伐,那样会经受不住呢。
第二卷 :硝烟 十四
在扎营之后,的确有个女人来到了刘健的营队,在一个连队士兵的帮助下给每个士兵验了血型,然后将写着甲乙丙丁的纸条交给士兵们让他们贴身保存,然而那个女人却不是羊曦。
刘健也没问,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抽不开身,在大战前这种事很常见,太阳并非围绕着你运动,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wen2
士兵们对于那张纸条很仔细地收藏在口袋里或是放在帽子中,老兵们知道战场上失血过多的恐怖,新兵们或许并不信服那个女人,可是对于老兵却是无条件的信任,因为老兵所说所知的一切都是用无数次濒临死亡的代价换回来的。
当年齐国和燕国在朝鲜打完仗后,燕国的随军医生曾经感慨道:“我们埋葬的手指和脚趾和尸体一样多。”那个时代的战场,受伤的士兵大多只有截肢一种处理方法,铅的熔点很低,在从枪膛飞出后,不是圆形的,而更像是吐出的痰一样,扁扁的黏黏的,超过一厘米的口径可以轻易撕碎士兵的骨头,残留在体内的铅不能完全取出只好截肢……
正常来说一场战斗的伤亡比例大约在一比三或是一比五,但是那时候受伤基本也就意味着死亡,所以才会让随军医生发出那样的感慨,也就导致士兵们对于随军医生并没有多少尊重。
随军医生的器械都是随身携带的私人物品,止血或是截肢的时候,往往用士兵脱下的衣服来擦手上的血,或是随手用肮脏的碎布来擦拭器械上的血迹,这种情况下感染率大的惊人,受伤后的死亡率也高的吓人,士兵们不会认为医生是什么白衣天使,而是将他们看成牛鬼蛇神——死亡率最高的地方不是战场,而是伤兵收容所。
刘健知道这种情况,所以在之前编写了《伤兵护理条例》,又启蒙了羊曦让她开始思考是不是有一种细小的虫子就在伤口上吞噬伤兵的血肉引起感染。
现在看来还算不错,刚才来的那个女人虽然没有穿着白色的制服,但是手中除了取血和沉淀好的血清之外,还有一大壶烈酒——经过科学院特制蒸馏的浓度在百分之七十五左右的烈酒。
取血的时候会先将刺针用烈酒浸泡一下,才刺破士兵的手指或是耳朵,这种方法很简单,所以士兵们互相帮着验别了战友的血型。轮到肖衍的时候,肖衍无可奈何地一笑,说道:“不用验了,那四种血和我的血相遇都会凝固,我是天煞孤星……”
又等待了几天,终于传来了几个消息,军官们被通知禁止士兵离开营地,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闲极无聊的士兵们每天就在军营附近摔跤或是唱歌,那些充满杀意的战曲似乎压制住了海涛的喧哗,军官们则每天看着地图,听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黑市已经出现在了军营的附近,士兵们出发前发的几个银币已经基本都跑到小贩的手里,虽然军队供给饭菜,可是在士兵们看来每一次战斗都是去鬼门关走一圈,鬼知道是不是还能喝到纯正的烈酒,每天都是酩酊大醉的士兵因为执勤的原因挨鞭子。
三天后,关于海军的消息开始在军营中流传。华夏的联合舰队在马关海峡出了点问题,倭人的马关炮台守备居然下令炮击了通过马关海峡的华夏舰队,在一艘战舰受到损失后,联合舰队迅速展开战斗队形,炮击了马关炮台。
因为陆军还没有出动,因此海军没有选择登陆,而是派出了外交官与毛利家的人商谈善后问题。
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虽然马关海峡是倭国的内海,华夏各国的舰队出现在这里遭到炮击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道理这东西,只是个任人蹂躏的小姑娘。
毛利家的人坚持认为炮台的守备是自发行为,并且声称那个人是“忠君会”
的成员,并且对那个人极力谴责,最终移交给了华夏的海军由他们处理。
这就是国势衰弱的后果,本该是英雄的人物被安上侮辱上国,私自开炮的罪名,尸体被挂在华夏海军的旗舰桅杆上。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几天后,已经六十岁、被倭国的武士阶层视为剑圣的宫本武藏为那个炮台守备写下了八个字——舍生靖国、和之英灵。
同时坚持妥协政策的毛利家族长毛利秀元遇刺,刺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武士,长刀刺透了毛利秀元,也刺死了继承人毛利纲广,随后那个武士自杀。
一直支持“尊王还政”的毛利吉平在一些武士和青年军官的支持下继任了长州藩的藩主。
同一天,蜗居在京都的政仁发布《告和族万民书》,宣布自己不再接受华夏赐封的倭王这一侮辱性的称号,重称天皇,并命令丰臣家全力抵抗入侵的华人,同时亲笔为死在平户和马关的两个年轻人题词,声称绝不退让。
政仁和幕僚们一手导演的平户事件并没有完全按他么料想的那样发展,按照政仁的计划,齐国和吴国将会爆发一场持久的战争,而那样的话南方的倒幕势力可以利用华夏各国内战混乱的机会击败丰臣家,但是没想到齐吴两国谨慎地将战争控制在了琉球和松江附近,丰臣家的军队也没有预想的那样不堪一击,虽然倒幕义军取了了两三次胜利,但是主动权仍然在丰臣家的手里。
而平户事件也并非没有作用,日本的民族主义开始逐渐觉醒,呼吁还政天皇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对于平户事件后丰臣家不做任何表示的退缩行为失望透顶,倭国内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排华反华的马蚤乱。
丰臣家面对大义和南方要求尊王还政的压力,不得不公开声明遵从皇诏,表示将抵抗到底,但同时对忽然高调复出的天皇感到了不安。
然而大阪是京都的门户,政仁没有任何的危险就将倭国的大义占据在自己手里,但是丰臣家则必须面对华夏各国的攻击。
政仁的诏书宣布后,那些倒幕的义军宣布和丰臣家暂时停火,各个藩的军队开始向大阪附近集结,同时南方各藩的水军联合起来,没有选择在濑户内海决战,而是果断地放弃了制海权的争夺,尽力躲避着联合舰队,不断袭击着华夏的商船和运输船。
西班牙人的军火和物资从去年开始就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了倭国,同时大量的雇佣兵开始在倭国的军队中出现,甚至有传言说倭国的舰队总指挥就是西班牙人。
这种近乎无赖的战术是符合倭人当时的情况的,如果选择在濑户内海决战,大概只需要半天的时间,拼凑起来的舰队就会被华夏的舰队彻底击败,但是避开主力游弋在外海袭击华夏的运输船,却是一招好棋。
放弃了制海权意味着华夏各国的军队可以在任何地方登陆,但是对运输船的袭击又使得华夏各国不得不速战速决,两万人的给养和物资对于工业革命前的国家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尤其是渡海作战。
虽然粮食之类的可以就地筹集,倭国的稻米也还不错,但要保证军队的作战不仅仅是有吃的就足够,还有火药、枪支、布匹……
如果拖成一场长期的战争,对华夏各国无疑是十分不利的,巨大的损耗定然会导致各国承担不起而退兵,但是丰臣家又不得不选择决战。
有时候正确的战略却并不一定实用,比如坚壁清野战术现在看来对倭国是最合适的战术,但是丰臣家却绝不可能采用。
平户事件的忍让已经让倭国国内对于丰臣幕府的怨气达到了顶峰,如果一直退让,那些被热血和冲动操控的下层就会彻底对丰臣家失望,有时候战争必须为政治服务,因为又必须为政治打一些看起来并不是正确的战役。
大阪城是丰臣家的根基,决不能丢失,一旦丢失,丰臣家的名声和地位将一落千丈,即便挟天子,诸侯也绝不会再将丰臣家放在眼里。可是大阪城就在海边,人可以走,城市却走不了……
然而对于幕后的政仁来说,丰臣家面临的问题也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如果丰臣家和华夏各国作战,实力必然受损,这对于政仁来说正是他所期盼的。
如果丰臣家和华夏各国单独媾和,那么各地的大名都会支持尊王还政,因为他们害怕下一个被丰臣幕府割让的土地就是他们的领地,那些下层武士和士族也会反对这样一个退让的幕府政权。
看似简单的一纸诏书让政仁完全占据了主动,无论谁胜谁败,他自己都立于不败之地,即便华夏各国获胜,他不过是摘掉僭越的天皇称呼,继续称倭王。
“用大义逼着丰臣家和我们决战;用海军马蚤扰补给线逼着我们和丰臣家决战,无论胜负,他都等着摘桃子……倭王的脑子还不笨嘛。”
下级军官或许没想这么多,但一个优秀的将军必然略懂政治,所以从尸山血海中以平民之身封爵的卫老树看透了倭王的想法,沧桑的脸上带着一点戏谑的嘲弄,似乎对方根本不值一提。
此时各国的军队已经全部登船,船队正在通过了马关海峡,有军舰的护航一路上没有任何的问题,经过马关炮台的时候,耀武扬威的军舰又发射了几次火炮,虽然那个炮台已经完全被击毁。
“副官,去问问还有多久到濑户内海?”
“应该还要一阵,外面的炮声是海军正在宣扬武力,现在正在马关。”
外面的炮声时断时续,这种震耳欲聋的炮声似乎让老将军找到了年轻的感觉,铺开地图,仔细琢磨着在什么地方登陆最为合适,同时将探子反馈过来的情报逐条分析。
副官门看着将军又开始琢磨地图,急忙拔出了燧发枪,安上没有铅弹的火药包,隔几分钟就击发一次——这是老将军的习惯,一旦思考问题的时候一定要闻到火药味,还要听到枪声,据说这样才能让他思考的更完善——这是年轻时留下的习惯。
军人总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习惯,比如李沐一到战前就不停抖动的手指,又比如刘健听说到了马关时,非逼着几个军官喝了一杯。
喝完一杯后,刘健走到甲板上,甲板上只有几个水手,敬礼之后就去忙他们的事了,刘健站在甲板上,听着耳边海军耀武扬威的炮声和被击毁的马关炮台,长长叹了口气。
“这就是马关,马关条约的马关……今年是甲申年啊……就是这一年,蛮夷入关,神州陆沉,三百年的苦难,哎。”
他只是自言自语,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似乎穿越了历史轮回的炮声证明远处的那一堆瓦砾就是马关的残骸。
刘健掏出燧发枪,在六枚铅弹上用尖锐的铁钉刻上了几个字——甲午、马关。然后拿出探条将铅弹一枚枚地安装好,射向了远处,那些铅弹溅起了水花,然后湮没在了碧蓝的海中,随着铅弹一起湮没的还有甲午和马关这四个屈辱的字眼。
看着慢慢远离的炮台,刘健收起了短小的燧发手枪,朝着远处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甩甩手走回去了船舱。
周围的水兵看着奇怪的刘健,无可奈何地一摊手,对旁边的人说道:“看吧,我就说吧,当兵的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