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仅仅因为她的善良、崇高与伟大……这之前,所有六连战士们心里都有一个共有的秘密,不能说的秘密。我们心目中那永远冷酷、冷血、铁腕、深沉,不苟言笑的连长总会收到周蝶带来的家书;而连长也总是借着机会托周蝶将自己的家书寄出去。了解连长的人都知道连长是个孤儿,在那10年动荡的岁月里,由于造反派,连长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家人。那注定就是没有邮票,没有邮递,最快传递给收信人的书信……还用问吗?寄信人与收信人只限于连长和周蝶。每当连长收到信总会情不自禁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掏出信来,失魂落魄,傻傻笑着看上一遍又一遍;那时的他根本就不是那个头脑冷静得令敌我心寒的连长,那时的他警觉、判断、智商无限接近于零;而每当连长绷着他那招牌似副死人脸与周蝶明媚的双眸四目相投之时,那彼此眼中闪烁着那发自内心的挚热与欣喜,根本还瞒不了我们这些大多还是情窦初开的小兵蛋;这关系,不言自明了吧?连长和周蝶相爱了,具体产生化学反应时间不明,但肯定在周蝶申请调动之前;有时就是难以置信,我那十句话恨不得砍掉九句讲,森冷得吓人的连长竟然恋爱了,而且还是我们所有红1团兵心中的天使周蝶!?所有六连的兵们都暗暗嫉妒,同时默默祝福着他们。六连的兵更爱周蝶了,因为我们不仅爱她的美,爱她的善良,爱她的伟大与崇高,更爱她的真实!因为我们懂她为什么放弃了师部更加舒适、安全的工作环境拗着性子要调到1团来;因为我们懂她为什么总是冒着生命危险无数次为着伤病员上到阵地前沿来;更因为她也许会是我们六连所有小兵蛋们未来敬爱的嫂子……因为爱,她离开了师部,来到了1团。同样因为爱,她冒着生命危险一次次上到阵地最前沿;因为她爱连长,在那生生死死,朝不保夕的战场她想借着机会多看看她挚爱的连长,也许别离的一眼变成最后的一眼;因为她爱连长,所以她爱我们,爱1团,因为1团就是连长的家,我们就是连长最亲的人。她爱我们,我们也爱她,正是由于她对连长的爱,所以她对我们的爱是那样的深挚,真切,刻骨铭心!人,哪能没有一点私心?没有私心的博爱是龌龊的虚伪;所以正因为她对连长的爱以至于对我们,1团的爱,付出与牺牲才可谓是崇高之上的崇高,伟大之上的伟大;她就是我们六连小兵蛋们最爱的嫂子!永远的嫂子!嫂子,明白吗?这是对于一名中国军人有着特殊的含义的无比神圣名词,她等同于‘母亲’,却有着亲姐姐一样的亲和力!周蝶,嫂子,所有在老山蹲过猫耳洞的六连士兵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虽然碍于战争,碍于军法,一切都是那样名不正,言不顺;但周蝶就是我们六连的嫂子,一辈子的嫂子!
前传:碧血但心,红河怒吼 泣血锥心,獠牙(3)
战地医疗队,夜,四寂漆黑。
刚刚身体状况有些好转的连长怎么也睡不着,偷偷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呆呆坐着,两眼挂着泪,但不久他就听不远处的唏嗦声。他发现一个人影慢慢爬到了自己床边,立了起来,跪在了自己面前。
“连长……”一个熟悉的声音抽泣着,那是刚病情好转的邱平。
“连长,我对不起您啊……周医生这么好个人就因着我……我……”猛然间值班护士小萧发现了他们的异常,打开了灯,连长在刺眼的灯光里,看见了黯然泪下,形销骨立的邱平两肩剧烈抽泣着。
邱平看见了连长那迟暮,绝望的眼神,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疯狂用两手扇着自己耳光,哭嚎道:“我td就是畜牲……畜牲!连长,我该死啊!那天我怎么就想着要喝水!?喝水!?就是拿着我这100条烂命也换不回周医生一条啊!连长,毙了我吧!毙了我,也能让你我好受些!”
我永远也忘不了连长在周蝶牺牲三天后的第一句话。他猛地抄起病床边的唐瓷杯,愤然向邱平狠砸了去,流着泪,咆哮道:“你t带把没!?男人活着,就该去战斗!1团参战以来丢了多少人?多少!?就只有一个小蝶啊!?你td不是老子的兵!六连没你这号孬种!没有!杀你?别叫你个狗日的孬种污了老子手!小蝶,是我不该爱你……不该爱你啊!”
“连长啊……”邱平闻言瞬间爆发了,他一声哭嚎,想扑上去抱着连长痛痛快快哭上一场,但连长拖着病体一脚将他踹了下去。连长继续流着泪,咆哮道:“你滚!滚!滚远点!”
邱平抹着眼泪,喃喃道“我滚……我滚……”
此时值班护士小萧已经到了,一面两眼抹着泪,一面免不了责备几句。她扶着邱平回到了自己病床上,熄了灯。
第二天,邱平消失了,在戒备森严的团部驻地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这支自南昌起义以来就跟着党打天下的光荣部队在自卫反击战出现了第一个逃兵……
连长气晕了,团长震怒了,师长也震怒了,军长得到通报下了死命令要求全军组织人员一定要将邱平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邱平便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整整7天没了消息,直到第八天正午被第五侦查大队的人压回了团部……根据当时的军法条例,逃兵没有上军事法庭的权利,邱平会被压送到所属部队执行枪决;以达到惩戒众人的目的。就在团长愤怒地拔出了枪,在机步连众人的目光中要将邱平拖出去亲手毙了他时,邱平平静着没有争辩,只是两眼流着泪,默默走向刑场。正此时一个人开着辆老解放吉普飞速开了来拦在了团长与邱平的前面……
那人跳下了车来,他浓眉大眼,高大魁梧;穿着一身自制的吉利服,脸上抹着油彩,背上背着杆当时战场异常罕见的40狙击步枪。他征尘未洗,不论车还是自己都裹红色的泥水,但他将自己的证件递给团长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撼了:“我叫陶自强……”
邱平闻言顿然如遭雷击,静静的抽泣变成了剧烈的哭嚎,他跪倒在陶自强脚下的烂泥地里惨烈地嗥嚎大哭着。
团领导与机步连的兄弟们看着那自称陶自强,身上却没有分毫杀气的男人,心底疑惑着;这就是那个在对越自卫反击战里被喻为‘南疆死神’陶自强么?
陶自强同样跪了下来,用他强健的臂膀一把将邱平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两眼滚涌着热泪,道:“兄弟,你的信我收到了……我来了!我带来了傅军长的命令,你没事了!”外人难以想见这还是陶自强与邱平的第一次见面……
在陶自强怀里的邱平情绪更加激动了,他浑身剧烈抽搐,惨嚎道:“我只想给周医生报仇……谢谢陶队长!谢谢!”
陶自强用衣袖给邱平擦着类,一面自己流着泪,大声道:“你该感谢周医生……叫老陶,知道不?现在是战友,以后是兄弟!咱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就是你的观察手!”
邱平一面泪如泉涌,一面却欣慰的笑,道:“对!兄弟……”
陶自强同样没抑制住心中的冲动,一把又将邱平抱得更紧,两眼泪流得更加畅快了,他同样想起了那些在身边倒下的战友,激|情道:“兄弟啊!”随即两人抱着嗷嗷大哭起来……
团领导与机部连的兄弟们当时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漱漱落了来。
团长插着腰,流着泪,仰天长叹着:“王八羔子的!王八羔子的!老岳,老子抗不住了……借个膀子成不?”
一旁的副团长同样流着泪,气道:“去死!老子可没断袖之癖!”
众人含着泪哈哈大笑,惹得正上演‘激|情戏’的陶自强与邱平闹了个大红脸。
“老宋……”团长对政委唤道。
“老李,我可是有老婆的人呐……”政委急道。
“涂参谋……”团长唤道。
“我……我昨儿个挂彩了……”涂参谋窘迫应声道。
“那你们这群狗日的还围着看啥稀奇?”团长气道:“搞啥不好搞玻璃!?(ps:那时不知道有没这名词……)恶心死我了……收队!d,真恨没早枪毙了邱平这狗日的,简直就是咱红1团的耻辱……”
众人哈哈一笑,解散了。那时闹得陶自强与邱平好不尴尬……
后来,陶自强与邱平成了最要好的朋友。陶自强留在了1团1个月专门教导邱平狙击技术。当我们凯旋之时,邱平已经从一名普通士兵变成狙杀143人的特等射手了。也许这样的成绩在老山的优秀狙击手里仅仅只能排名第八,但他从敌人手里带回了56支各式狙击枪——
猛然座下‘雪狼’突击队的小兵们一片哗然,作为特战队员的他们当然最明白这是多么令人恐怖的数字。狙击手是单兵对战的时候最令人恐惧又难缠的角色,要击毙一名狙击手不容易,要带走一名狙击手视之为生命的狙击枪就更难了。因为那大部分时候意味着,他要一个人同时面对至少两名敌人,并将他们瞬间击毙!(ps:一点常识,只有那些极少部分的狙击超级王牌会单人行动;一般会是组成2人经典的狙击小组作战,即一个观察手,一个狙击手。当然在后来也有像格罗兹尼之战中出现的5人为一组的狙击班。但那一般适用于城市巷战。要带回一名敌人狙击手的枪难度与击毙一名狙击手要困难危险得多。以现代经典的2人编制狙击小组为例,击毙一名狙击手只需要发现,瞄准,扣扳机,转移就ok了。但如果要击毙狙击手并带回他的枪就需要在击毙狙击手并在观察手未持枪逃跑(狙击枪很贵的,但这种情况很罕见),或在观察手开枪击毙你之前将敌人击毙(这才是普遍情况)。需要提醒的是现在的经典2人编制狙击小组经常采用的是双狙,即2人同为狙击手,配双狙击枪,只是司职不同,能力略微有些差异;因此现代要指望在不被第二名司职观察手的狙击手击毙之前击毙他,带回敌人的狙击枪……祈祷吧!)这个邱平到底是什么人?作为特战队员的他们对前辈的光荣事迹可谓是如数家珍,但他们从未听说过在自己的队伍里有这样一号也许比被尊称为‘解放军现代狙击手之父’的‘南疆死神’陶自强更恐怖的人物。
“疑惑了?”廖佑铭笑了笑,道:“因为后来邱平耻辱的退出了我们的队伍,所以他的真名并不为你们这辈人熟知,但他有一个代号特战部队里可是如雷贯耳;还记得我给你们讲邱平刮蛇吃肉的事吗?”
突然,雪狼突击队里的上尉陆超混身剧震,讶然道:“司令员,难道您说的是与‘南疆死神’齐名的……‘捕蛇者’!?”
廖佑铭点点头,沉声道:“没错,邱平就是‘捕蛇者’……我们这支队伍里的第一颗‘獠牙’。但成为‘獠牙’的代价真的太沉重了!我们用一个值得我们毕生生命守护的天使换回了他这第一颗‘獠牙’;我们情愿没有‘獠牙’,邱平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但这世界没有后悔药……”
雪狼突击队的战士们沉默了,他们从没有意识到原来在特战部队里获得令人羡慕的‘獠牙’这个最光荣称号原来有着如此沉重与辛酸。他们也理解了为什么每一颗‘獠牙’都是所以狙击手的噩梦,敌特战部队的噩梦;那并不是仅仅因为他们有着超人的军事素质与非凡的战绩,而是他们的心中有更多的牵挂与值得用自己生命捍卫的东西罢了。
廖佑铭继续道:“这不是什么秘密,每个将获得‘獠牙’这个光荣称号的人都会被告知这个故事。从此,周蝶再也不会单单是老山红1团战士心中的天使,而是每一颗‘獠牙’心中必须坚持的信念和必须守护的胜利女神。在仪式结束前,每一颗新生的‘獠牙’都会在光荣的军旗前立下这样的誓言:‘因为珍惜,我会以我的生命与一切守护祖国;守护人民;守护战友;守护身边每一位亲人!’……这是每一颗‘獠牙’心中最神圣的誓言。”
前传:碧血但心,红河怒吼 逸事
还是讲些有趣的事吧……一次,连续三个夜间遭到敌人亡命偷袭,原本算得上富余的储存水损失殆尽,为了扑灭即将起火爆炸的弹药我们把最后幸存的半桶水消耗了,就只剩得老杨半壶水,这还是从通讯员小张那里搜刮过来留给伤员救急的。大家口干舌燥,听了天气预报要下雨,死撑着熬了一整天,盼来凌晨的大雨倾盆。来不及大家把水喝个痛快,储存起来,接着一道闪电砸落下来,敌人一梭子弹就向我们打了过来。敌人偷袭好像知道咱们5号洞已经断了水似的,和我的三排交火了直到大雨淅淅沥沥将要停息了这才罢兵。害得三排空欢喜了一场,饮用水问题依然没解决。该早饭了,大家却拿着压缩饼干难下咽。老子没法,一声令下:“王把羔子的,成心整我?人总t不能被口水渴死……走水!”,卫生员老杜贡献出头盔来,众弟兄围作一圈,拉开了裤子就尿在钢盔里,渴了就上两口。其时这也不是一两回了,上甘岭老革命们就这么干的。咱这也不过是继承革命前辈的光荣传统……正此时谢连指摸进了咱洞里,就见众人一面传着老杜头盔将就着,一面‘津津有味’、咬牙切齿啃着压缩饼干。笑道:“大头(那时,老廖的外号),喝什么呢?也给我来点儿……”
我笑了笑:“‘啤酒’!”
谢连指笑骂道:“人尿就是人尿还td冒充‘马尿’,读过军校的就是跟老子这半道出家的不同……来点儿!”
我把老杜的头盔递给了谢连指,为难道:“指导员,这……”
谢连指拧着鼻子就上了一口,随即将随身的满水的军壶递给了我道:“大头,坚持住。天一黑,咱们党员突击队就会给你们送水来……”
我手里捧着沉甸甸的水壶,两眼湿润了,感动道:“指导员……”
谢连指拍着我肩头,爽朗笑了:“别浪费水份。你们5号洞可真好,没一个讨老婆的……其时昨儿个打炮把咱骨头震伤了,就想来你们5号洞讨口童子尿,补补身子……现在正好!”
“操!”众人脸红,闻言无不齐声粗口道。
在老山,红1团有句话叫:1团怕蛇鼠,蛇鼠怕六连。因为老山,有老鼠的地方就会有蛇;而在1团有蛇的地方就会有邱平。每当六连洞里有蛇,那意味着六连兄弟们加餐的幸福日子来了。在兄弟部队被老山四害(老鼠、蚊子、蚂蟥、蛇)折腾地痛苦难堪的日子里,六连是过得最滋润的。
记得4连8号洞居住着两条硕大的邻居:蟒蛇,赶又赶不走,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发脾气?刚开始的一连兄弟用烟熏,用酒喷倒也管用,它们闻到这些气味便缩了回去,问题时间一长,蟒蛇似乎感染了烟瘾酒瘾,再熏再喷无济于事。因此,兵们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侍侯,午餐肉罐头打开随时让它们享受,鸡蛋一溜摆在地上靠蛇洞的地方由它们自己消化。驻扎在8号洞的兵很是畏惧这两邻居,后来,它们彷佛与兵结下了深厚的情意一般,饿了就出来,吃了就缩回去,甚至就躺在洞内,有一个胆大的兵试探着触摸它们,它们也静静的让他摸。于是4连的兄弟就好像发现成为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战友们纷纷壮着胆子去接近它们,慢慢的,4连的很多兵便有了与它们的合影;直到有一天,已经初露锋芒的‘捕蛇者’,捣蛋鬼邱平没事跑到了4连‘串门儿’……d,‘人工放养’肉质就是不一样啊!搞得咱6连乐呵呵美美啜了一顿。当连长抗着另一条到团部‘庆功’的时候,正见着4连长眼泪刷刷的正给政委诉苦;于是,老四(4连长)跟老六(高连长)干上了……
古往今来多少人悲叹时间飞逝人生苦短,多少人呼唤珍惜时间热爱生命,但是在猫耳洞,猫耳洞人却憎恨时光之舟太慢,已经没有什么法子来挥霍时间。战斗之余,都得找点事情干,指甲一天可以剪十遍,每次剪的越少越好,枪一天可以分解开来擦拭十遍,十个弹药箱子每天摆放一个造型30天不重复,有手艺的能工巧匠则利用在猫耳洞的战斗空隙利用弹头制作发明十字架;一度后方青年最为流行佩戴弹头做的十字架就是那时在猫耳洞发明并推广流行。到现在,正品出产自猫耳洞里的子弹头十字架,已经成为了极具收藏价值的新兴收藏品。这其中又以762长尖弹头刻有‘武记’字样的十字架最稀有,历史价值与收藏价值也是最高的。
在猫耳洞的孤寂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彷佛有一种无法摆脱的危机在纠缠着自己。它让你忍无可忍又无能为力还必须忍之受之。人的精神需求与欲望在猫耳洞里面成为孤寂与烦躁的感受源泉,它随时跟着你的灵魂,这种灵魂的长久折磨让你欲生不能欲死不能,压抑的战士们的一腔热血恨不得冲出去撕杀一回,死也死个痛快的冲动。如不是战场纪律的约束,大概没有一个人愿意像冬眠的动物一样,卷缩在黑暗、酷热、肮脏、潮湿、窄小的洞中与老鼠、毒蛇、蚊虫为伍那么长时间。这是所经历过的人无法磨灭的,极苦中带着丝丝甘甜,永生难忘的记忆!我所珍视的并不是那里的苦,那里的甜,而是那些活着或者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的战友!如果大家都活着,时间也许会将所有老山中生活上的极苦变成记忆中的美好与感慨。但现实……有的人活着,而更多的人已经离开我们很久了!老山红1团6连的兄弟们……
前传:碧血但心,红河怒吼 战前会
(ps:本章比较郁闷,但很重要。因为是后长达十万多字的引子希望喜欢的朋友认真看。这里的很多人都会成为英雄。谢谢!)
成都前指批准了师长对敌进行较大规模拔点战的作战计划。傅军长亲点红1团执行攻占中越边境清水河河口的任务。拔点战,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就是挑选精干小股部队,穿插至敌纵深防御要点,采用速战速决的方式占住它;切断敌前沿阵与后卫的联系,后续部队在强大炮兵火力的打击后,多路进击,快速力求完全干净彻底消灭敌前沿阵地的敌人,并占住防御重点巩固阵地,纵深穿插部队快速撤回;意图以最小代价,夺取最大战果的一种战术。这次六连的任务的任务很重,即是拿下扼守中越边境清江河河口门户的纵深战略要点的611高地,并在1团彻底攻占河口清剿完残敌之前,扼守住,掐断敌人的退路与增援。可以说,六连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是我一生中第二次‘壮行酒’。依然是誓师大会,依然是篝火夜宴,依然是二锅头;不同的是这次的主角不是我那敬爱一生的团长,而是我的一生中经历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连长……
照旧,少言寡语的连长依然一句话也没说。他亲手把二锅头满上了白瓷碗,让我们两个政委,三个排长和18个正副班长送到每个战士手里。人,当真正经历过生死,一切都淡然了。我们没有泪,因为眼里的泪早已哭干,心里只留得下失去的感伤与对家温馨的些许幻想、憧憬……不论活着或者将死,苦痛终将见到尽头了。
连长平静冷漠的先将酒喝尽,慢慢放下白瓷碗来,然后是我们。一碗酒尽,腹中是热腾腾的,而我们的心却如当时的天,一般肃杀起来。他淡淡看了我们一眼,眼里带着些许欣慰还有骄傲与自信,肃穆道:“这是我们最后一仗……好好干,勿论生死,我答应大家,会带你们每一个人回家!”
忽然,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模糊了,泪再次不争气地漱漱流了下来。一颗颗冰冷的心再次滚烫了起来;有的兵更是不争气地跪了下来,哭嚎道:“连长……”家是在当时每个战士心中遥不可及却又魂牵梦萦的眷恋,纵然此时每一个人都有了杀身成仁的觉悟与准备,但他们自己希望能够马革裹尸,魂归故里而不像先逝去的战友一般埋骨异域;这是每一个中国人渗入骨子里的情怀。
那时,或许很多兵真正服了这个以前令他们恐惧、厌恶的连长。但服归服,我一生最终敬重的还是团长;团长才是那个时候所有兵的偶像,但连长不是——他太冷静了,冷静得近乎冷酷!我永远也忘不了小李那痛苦、无助的眼神……连长应该成为一名将军,或者晚生20年;但那不可能,所以他永远是我印象中记忆深刻却又毁誉参半的人。他是一名真正的职业军人。虽然那个时代并不能让我们理解他;应该感谢他近乎冷酷的冷静,6连在红1团伤亡永远是最少的;也是全战区最少的。
根据这次谢连指介绍的情况,拔点作战对象在敌方一线阵地后185公里的海拔611米的山峰,地势陡峭,险要,布置火力猛,阵地防御设施及其坚固。1个月前,数次兄弟部队对敌发起的‘拔点战’都不幸失败,狂妄的越军叫嚣这是他们的模范阵地;并时常凭借此高地向我方阵地及腹地实施火力突袭。战士早就想拔掉这颗眼中“钉子”,收复国土。但由于这个高地地势相对突兀峻奇,同时会面临敌人腹地北面无名高地、南面小尖峰,南面敌纵深野炮部队三面火力控制范围之内的交叉掩射与火力阻隔,艰险非常。近一段时期,越军由于先前的步步后退,更把这个阵地作为前沿阵地重点防御支点,在上面用钢筋水泥修筑了多个屯兵洞和各种工事、火力点。根据先行侦察兵的侦察和以前兄弟部队用鲜血得来的宝贵教训与经验,敌在在高地前沿的开阔地段组织了10多道火力网,布设了完备的报警装置和雷场等,还派了近一个营的兵力重点防守。整个高地易守难攻。要拿下这块阵地便如同是户口拔牙;充满了艰难与危险。
根据战场态势,连长决定组织敢死队采取奇袭敌611主阵地,南北两翼斜插上去,吸引敌方火力及注意力;六连主力提前一日借着夜色秘密穿插到距离敌人611阵地前沿500米外的密林处潜伏待命,待次日前夜,紧急构筑火力工事;在凌晨时分南、北翼发起战斗后的15分钟后,六连主力派出由精锐人员组成的先锋突击组采用渗透式攻击方式在我配属炮兵火力的轰击掩护下向敌611前沿阵地发起攻击。
为达成战斗的突然性,要求:
1向敌地势相对平缓的北翼无名高地发起佯攻的10名敢死队员在于敌人接触后必须采取强攻姿态,在配属炮兵的掩护下必须打出六连主力的气势来,使敌最大程度产生误判。若佯攻顺利则以虚变实,伺机拿下无名高地,再视战损情况实施对敌611主阵地的攻击。
2在敌地势险峻的南翼的实施穿插攻击的5名敢死队员则必须尽量采用渗透式攻击方式,通过攀爬,秘密扫雷,在陡峭的悬崖及山腰间秘密开辟出至少三条通往611主阵地的通路,在次日战斗发起时,向敌小尖峰火力阵地发起潜行攻势,占领小尖峰,并在看守开辟通路的第三侦察大队三名同志的增援下向敌611主阵地发起火力突击。
3六连主力先锋突击组7人在南、北翼发起攻击后15分钟准时行动,为后续主攻部队开辟通路,扫除地雷及障碍并伺机攻入敌611前沿主阵地。若被敌人发现必须在没有我主力支援以及近程火力掩护的情况下自行完成爆破敌人火力点,扫除地雷及障碍物的任务。
4南北两翼完成任务后以1发红色信号弹表示,先锋突击组顺利扫除障碍以1发绿信号弹表示。1发绿色信号弹发出后,4班开始火力掩护。
5若先锋突击组进展顺利,则六连主力即刻发起迅猛突击,炸毁敌外围火力据点,清剿残敌,随后视第6点,进攻敌611主阵地。
6六连主力将在最迟不少于5:30分前,视中路及南北两翼情况进展情况决定发动攻击。
61若两颗红色信号弹升起,并且先锋突击组任务成功,则六连主力以3发绿色信号弹为号,由西向东向敌阵地发起冲击。同时南北两翼按既定计划向敌人611主阵地发起攻击。若先锋突击组任务成功,南北两翼一路失败,打2绿一红发起总攻攻,具体行动方案参照62、63。
62若只有一颗红色信号弹从北路升起,则六连主力分出重机枪班驻守原地伺机实施火力掩护,并打出2红1绿信号弹通知北翼。剩余六连主力1个排向敌南翼迅速穿插,扫除敌小尖峰敌人,并通过南翼开辟的三条南翼敢死队员先期开辟的秘密通路向敌611高地发起突击。另2个班则汇合北翼敢死队员,向敌611主力阵地发起攻击。双方以北路3发绿色信号弹为号,实施南北对攻方案。若右路于6:50分日出之前未发出信号,北翼将视南翼穿插失败,强行发动攻击。
63若只有一颗红色信号弹从南路升起,则六连主力分出2个班迅速向敌南翼穿插, 并打出2红1绿信号弹通知南翼。2个班通过南翼开辟的秘密通路向敌人发起攻击,并以3颗绿色信号为号,与六连主力剩余1个排联系。在小尖峰、中路重机枪班的掩护下对敌实施西、南两路夹击。若左路于7:00正,日出之前未发出信号,中路将视南翼穿插失败,强行发动攻击。
7如南北两翼先期潜伏或行动失败,则视要求5、6、61、2、3实施战斗计划。如中路潜伏失败,则以三发红色信号弹为号,三路并进,向敌人发起强攻。
8留守中路的重机枪班在战斗发起后必须时刻自身侧、后方向的敌纵深阵地的敌人;虽然到配属第三侦察大队同志的监视、警戒,但绝不能自己掉以轻心。自己发生危险的时候要及时同志侦察大队的同志回收支援;在发现纵深阵地敌人意图前出支援611时要注意发挥火力优势帮助第三侦察大队同志进行迟滞和阻击,有力杀伤敌人,使之达到攻坚部队能顺利拿下611高地,并完成全歼高地敌人并布置好防御的重任。
以上,照例是晚饭后谢连指慢慢将战场情况,作战方案及要求念叨出来,再问问各排、班长们的意见。其实自从焦副连长伤重退下后,这大多都出自连长的手笔。所谓心思缜密莫过于此,咱们这些班、排长们也就只能点头再提提细节问题的份儿。自从上了老山,除了那次松毛岭大战,几个月了六连到现在总共还没丢人超过10个,加上新进补整的,除了些重病号,轻伤员,六连在元气未复的红1团仍然算得上是齐装满员;这,大部分的功劳都要归给了我们连长。虽然以前的我们厌恶连长那近乎冷血的作风,但对于打仗我们还是非常信任近乎于盲从他的。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实现着团长嘴里说的。令当时所有六连的兵幸运的是连长从没让每个逝去战士的鲜血白洒;令当然所有六连的兵不齿的是连长要我们这些兵该洒血时也没啥含糊的。在红1团,如果说5连是蹦着火星儿的刀尖儿,那么6连就是泛着寒光的刀刃儿。自从连长入主了6连,‘钢铁6连’的称号就越发实至名归了;每个经历战场淬炼过六连的兵不仅个个像块儿钢,而且在战场像一块块冷冰冰的钢;因此我们的伤亡远远比别人少,但那冰凉了外表下掩盖的是一颗依然蓬勃跳动的心,人只要活着,这血就依然是热腾的……有的事,有的人,纵然已经在我冷漠的眼睛中消逝,但却怎么也忘不了。或许正因为我们越发像块冰冷的钢,烙上心里的,就更难令岁月消磨掉吧。
作战任务安排完毕后是人员安排。不同于其他部队,我们没有请战的权利;连长会就他的判断,决定最适当的人选组成左、右翼敢死队,及主力先锋突击组的名单。依然是谢连指把安排叨念出来,大家虽然沉默着,但心里仍计算着哪里任务更重,哪里能立大功,哪里又是最危险的地方。受连长影响,在我们的眼里,无畏的英勇是可耻的,正因为比兄弟部队多了分慎重,我们的伤亡才比兄弟部队少很多。随着谢连指把一个个名字念出,最终担负左右翼穿插的敢死队及先锋突击组成员浮现了出来:
担负最艰巨与危险的左路佯攻部队人员都是由个人战斗意志最坚定、军事素质在全连名列前茅的老兵;他们大多有党员身份。虽然部分是火线入党的。
他们是左路敢死队队长,连副指导员:(通讯及指挥)赵智化,队员:(突击手)黄忠虎,何安平,(工兵/突击手)汪瑞良,符大红,(医务及候补突击手)杜宝江,(爆破手)周彬,王治国,(机枪手及全能保障)申德庆,蔡京生。
右路实施突袭的是全连最精锐士兵,他们有的是军事技能出众的新兵,有的是其他兄弟部队借调补整过来的精锐。他们是:尖兵,有‘捕蛇者’之称的邱平;从兄弟部队借调,后来获得‘爆破英雄’称号的徐渊伟;原红1团军事技术的排头兵,1排长林睿勇;全团刺杀第一,搏击第三的7班长邓觉华;还有战地个人搜排地雷1200余颗无伤亡的‘排爆大王’胡金铨,可谓是人才济济;便是拿到当代,也是军区直属特战部队精锐级别的。
六连主力先锋突击队由我率领。队员新老搭配,同样是连里响当当的人物。他们是:(突击手)张廉悌、杨廷锋,(爆破手)蒋红军、梁贵闵,(工兵/突击手)丁光忠、彭乐良。
战斗发起后,连长会带领全连除重机枪班外的所有剩余人员按计划向敌人发起总攻。连指谢志友及2排长周佑平、4班长李秋棠将留守重机枪班,进行火力支援或阻击撤退之敌。
在最后交代完毕后,全连每人背负40公斤的各式装备,加上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水与干粮,趁着夜色开拔了。不多时,百来人的队伍便隐没入漆黑的夜色中。借着夜色与莽莽山林的遮蔽,我连悄悄绕过敌前沿防线,向敌611高地阵地前沿的预定埋伏地点摸去……
前传:碧血但心,红河怒吼 夜行
寂静的夜,天空黑得像锅底,伸手不见五指。为麻痹敌人,掩盖我军发起总攻的意图,侦查部队的同志与炮兵依然如故与越军展开着冷枪、冷炮对射;空中不时传来几声炮弹或枪弹划破空气的‘嗖嗖’声与爆炸声,忽远忽近,未知的危险带给人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神秘的恐怖感觉。为保证我连安全抵达潜伏地域,第三侦查大队抽调出的精干人员潜行在我们四周,但危险不是离我们远了些,而是更近了。暗夜里,山林中的秘密行军最令人恐惧的不是迷路,也不是地形或生物给我们带来的危险,而是来自越军的特工,或者有个更贴切的称呼:‘蛇’。他们就像是深藏在树林里,草丛中,黑暗里团缩着身子择人而噬的毒蛇一样致命令人防不胜防。
应该承认那些经历过惨烈的越战,在丛林里对美军持续不断的游击战和特种战后百战余生的越军特工人员也许不是当时最精锐的特战人员,但绝对是战斗意志最顽强,作战经验最丰富,最疯狂、难缠的特战人员。‘雪狼’的指战员们还记得年初,友好到访的那个美国瘸子议长,前海军中将普里茨吧?以前他就在海军陆战队干过,那条瘸腿是在宣化府20名美军最精锐的‘海豹’眼皮底下让越南特工亲手给留下的,而当时还是越军尚未完全万全成熟的越战中期……当然,我们要面对的并不是那些卑劣的偷袭者,而是越军真正称得上是精锐特工人员的狙击和陷阱,还有更恐怖的火力奇袭。他们的装备在那个时代绝对称得上是一流;有的会自带一部7011便携电台(ps:原中国援助,我侦查员也用这个。),一支装有4x倍投瞄准具的56式半自动步枪,潜伏在密林深处,遇上单个敌人就采用狙击,遇上小股部队就呼叫炮火实行火力精确奇袭;还有的会由数人在山林里的小路,岔道上设置诡雷及多种陷阱,并埋伏在有利地形伺机伏击我们;更有最精锐的越军特工配有当时罕见的夜视装备(ps:多为苏联援Лabp_1、Лabp_2微光夜视仪或对美缴获an/pvs_2、nvs_700微光夜视仪。),狙击枪(ps:多为苏援cbД较多、dragnov_1较少还有极少数缴获的21)对我们进行精确猎杀;可以说丛林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黑夜就是他们最好的伪装。
面对现代特种作战毫无经验可言的我们,我们付出了绝对高昂血的代价交足了‘学费’。当时由各部队抽调精锐组建的侦查兵大队才刚刚起步,作战观念仍然没有脱离老式侦查兵的套路,基本装备是‘一根绳子,一把刀’,实战经验上更与越军特工有一定的差距。虽然有第三侦查大队的同志为我们秘密潜行保驾护航,但仍然令我们难以摆脱‘蛇’的阴影。面对即将滑入失败深渊的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