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皇族 > 皇族第115部分阅读

皇族第115部分阅读

    梁郡刺史李砚,李砚曾先后出任太府寺卿、吏部侍郎,因和申国舅关系恶劣而左迁梁郡刺史,但梁郡也是豫州各郡中人口最多,产粮最大,税赋最大的郡,所以,梁郡刺史李砚是这些官员的头领。

    之所以梁郡刺史李砚没有首先出面,是因为现在在东郡,郑达甫是地主,但郑达甫也是仅次于李砚的第二深资历高官,曾任工部侍郎,他的发言也就代表了在座所有官员的意志。

    官场说话讲究潜台词,讲究含蓄,所谓潜台词其实就是一种姿态,比如今天皇甫无晋请客,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来与不来就是一种姿态,如果反对皇甫无晋,那他们就会找个借口不来,如果来了,那就表示他们支持皇甫无晋,当然,这个也不用明说,大家心知肚明。

    在表明姿态后,谈到一些具体要求和期望时,就需要含蓄一点,郑达甫说的话就很含蓄,但意思却很明显,他向皇甫无晋传达了几层意思,一是不希望和军队过多打交道,说白了就是希望军队不要扰民,严格军纪,他所说的‘我等愿配合殿下,维护豫州治安’,就是这个意思。

    其次就是希望战火不要扩大,他也说得很清楚,‘确保民众和官府都能平安渡过这段非常时期’,什么非常时期,就是争夺天下的非常事情,民众和官府都希望平安渡过,就是不要扩大战争。

    郑达甫说完,所有官员都捋须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意思,梁郡刺史李砚也笑道:“郑大人说得非常有道理,也说出了我们大家的心声,其实我们都知道殿下爱民,能体谅地方官府的难处,我们也知道完全避免战争是不可能,只是希望战争能缩小范围,不要扩大,战争也并不是最可怕,败兵过境才是最可怕,像蝗虫一样,一扫而过,如果齐军大败,他们必然会大规模逃亡齐州,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一件事,希望殿下能替我们多想一想。”

    皇甫无晋默默听众人的意见,今天他把众人叫来,一方面是希望豫州地方官也能像其他五州一样,在政治上支持他,在军粮和民夫上也能支持他,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安抚豫州官员,使他们不要过多为战争而担忧,

    他一招手,几名士兵将一座巨大的木架搬进来,木架上是一幅大宁王朝地图,上面已经有些标注,地图就摆在帐门口,让所有人能看得见的位置。

    皇甫无晋走到地图前对众人缓缓道:“各位大人,我能理解大家的担忧,我也可以给大家一个必要的解释,会告诉大家一些消息,一个是将来的作战军队数量,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雍州军队不久将撤回关中,不会参与齐王的联合,这是因为西凉大军已经进攻关中,我刚刚得到最新消息,张崇俊已经拿下凤翔郡。”

    他一指地图上的凤翔郡,又一指雍京,继续道:“拿下凤翔郡,意味着雍京的西大门被打开,雍京将受到直接威胁,为了再给邵景文施压,我在五天前已经下令幽州刘汉章出兵三万,夺取滏阳关,威胁上党郡,我有七成把握,申济和邵景文的军队都会先后撤回关中和晋南,这样我们将面对的是皇甫忪的十万军队。”

    “殿下,原谅我打断一下!”

    梁郡刺史李砚起身笑道:“我记得皇甫忪是三十万大军西征,现在怎么只有十万,有点不大明白,能否给大家解释一下。”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有点奇怪,皇甫无晋笑了笑道:“三十万西征确实不错,但他他们在进攻荥阳和洛京时,已经损失了七万军队,那还有二十三万,又有四万被派到淮阳、许昌、南阳等豫州西南各郡驻扎,其实还有十九万,再分出两万守荥阳粮仓,然后皇甫忪要坐镇洛京,至少要七八万军队在他身旁,最后能来东郡打仗的,最多十万大军,当然,皇甫忪可以就地招募,但据我所知,太皇太后下旨指责其为叛逆后,他的募兵情况非常糟糕,同时他也没有充足的钱粮募兵,他几十万大军的开支本来已经很艰难。”

    皇甫无晋给大家讲解的目的是要给众人减压,因此之前,很多官员都担心雍齐数十万联军东征,皇甫无晋是否抵挡得住,现在皇甫无晋的一番分析,尤其雍州军必然西撤的消息让大家长长松了一口气。

    ........

    宴会结束,众官员都被送回濮阳县城休息,中军大帐的灯还亮着,皇甫无晋依然在思考着他的战略,他的主力肯定不会再东进,皇甫忪拖不过,迟早会来找他决战,但不会太快,在雍州军撤走之后,皇甫忪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皇甫无晋怀疑他有可能会称帝,那么在这段时间内,自己需要做什么?

    眼看秋收已到,对豫中几大产粮区的争夺也将开始,皇甫无晋的目光落到许昌郡上,这里不仅是豫州重要产粮区之一,同时它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拿下它,也就阻断了齐州军队向豫州南部乃至自己后方偷袭的可能,皇甫无晋拾起红笔在许昌郡上重重打了一个叉。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施压关中(上)

    九月中旬,西凉军以两万虚军扮作十万大军,佯攻凤翔郡,而实际上,西凉大军却分兵两路东进,一路由大将盛广平率领三万精兵,从萧关南下进攻关中,进过三天三夜的血战,西凉军拿下六盘关,进入弹筝峡,兵临平凉县城下。

    另一路由张崇俊亲自率领八万骑兵,从会宁县渡过黄河,一路向北进攻灵武郡,刚被申太后封为灵武郡王的灵武总管李凌风率十万大军迎战西凉军。

    丰安县以东,一场惨烈的大战在黄土高原上展开,西凉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溃了灵武军的两翼,八万骑兵从三个方向同时向灵武军中军发动了猛攻。

    战鼓隆隆,喊杀声震天,黄土高原上尘土遮天蔽日,金戈铁马,在冷兵器时代,骑兵拥有强大的战斗力,西凉骑兵长期和羌人作战,形成了他们勇猛、强劲、悍不畏死的作风。

    而灵武军并非全部骑兵,骑兵只占三成,他们已经近五十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仅仅一个时辰后,灵武军便劣势尽显。

    灵武总管李凌风已经杀红了眼,他声嘶力竭地指挥战斗,两翼被击溃使他阵型大乱,漫天尘土遮住视线,使他的战旗指挥失去了作用,一队队西凉骑兵以千人为一团,在灵武军中穿插分割,彻底打乱灵武军的阵脚,然后聚而歼之。

    一名士兵奔来大喊,“郡王,后军已经抵挡不住,马将军请求支援!”

    李凌风大急,后军若被击败,也就意味着他们撤回灵武城的后路被截断,他嘶哑着嗓子大喊,“命刘子通率本部去支援后军!”

    一名报信兵疾奔而去,片刻回来禀报,“郡王,刘子通部已被敌军主力包围,刘将军已经阵亡,他的部众不足千人!”

    “什么!”

    李凌风惊得目瞪口呆,刘子通的五千骑兵是他最精锐的部众,装备也最为精良,如果连他们也被歼灭,那就意味着败局已定。

    李凌风不由地一阵懊悔,大半年来,他一次次拒绝了申国舅的拉拢,也没有对齐王和凉王送来的信进行表态,一直游走于几大势力之间,使他始终成为几大势力拉拢的对象,可以获取最大的利益,但仅仅就在一个月前,他终于抵挡不住申太后许诺的灵武郡王的youhuo,投靠了申太后,仅仅不到一个月,他便遭到了西凉军的大举进攻。

    李凌风为自己的虚荣而站错队悔恨交加,但是已经没有用了,眼看大军溃败在即,他不得不下达了命令,“全军撤回灵武城!”

    在与敌军骑兵胶着鏖战之时,全军后撤,也就是意味着败退,能撤回一半的军队已经是万幸,更危险是全军覆没,可能xg极大,但已经没有办法了,可如果后军被击溃,那后撤的机会都没有,铁定全军覆没,李凌风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撤退,他还有一线生机。

    命令下达,他的亲兵队开始向后撤离,李凌风不敢鸣金撤军,那样会造成全军混乱,各军抢先撤退,最后连他自己也撤退不成,只有他自己的三千亲卫先撤,再带动别的军队撤退。

    李凌风向后撤军的企图被西凉军几支斥候同时发现,他们火速报告主帅张崇俊。

    张崇俊对这场战役也是隐忍了很久,他知道,以西凉军的实力,此时攻下关中也并不是办不到,但他也明白,如果过早攻进关中,会打乱皇甫无晋的全盘部署,而且在政治上对皇甫无晋也不利,皇甫无晋毕竟是晋安皇帝的孙子,已经相隔四十年,这次他以强势姿态席卷而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他,就算他登基,也会落下个得位不正的名声。

    也正是这个缘故,在皇甫恒灭亡后,皇甫无晋也并没有急着登基继位,而是出任监国摄政王,张崇俊不得不承认,虽然皇甫无晋年轻,但在政治上却相当成熟老辣,一点也不急,步步为营,这是对的,天下不能一步打下来,有时留一点尾巴,反而是高明之举,尤其申家有篡位迹象时,更不要急。

    张崇俊理解了皇甫无晋的战略,他也就完全按照皇甫无晋的部署来行动了。

    “大帅,李凌风的亲兵队已经向后撤离了!”

    一名斥候的禀报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立刻追问道:“帅旗跟着移动了吗?”

    “帅旗没有,还在原位。”

    张崇俊立刻明白,这是李凌风要先撤退了,他当即下令,“命李翼之率本部拦截住李凌风的亲兵队,李凌风若逃脱,让他提人头来见我!”

    他随即又下令,“命韩正义军插到李凌风亲兵队和帅旗之间,不准李凌风撤回中军,再命杨爽挑三千破阵军,给我杀进敌军中心,斩断帅旗!”

    三条具有针对xg的命令下达,张掖副都督李翼之率五千军队直扑李凌风亲兵,截断了李凌风北退之路,同时另一支三千骑兵插到李凌风亲兵身后,断了他回中军之路,三千破阵军在西凉悍将杨爽的率领下,势如雷霆,杀开一条血路,直扑帅旗,帅旗应该和主帅在一起,但此时李凌风已离去,帅旗周围空洞,无兵驻防,当西凉军突破外围后,便再没有阻拦,冲到了帅旗之下。

    随着高达四丈的帅旗轰然倒下,西凉骑兵大喊:“李凌风已阵亡!李凌风已阵亡!”

    帅旗倒下和主帅阵亡的消息成为了压倒骆骆的最后一根稻草,灵武大军全线崩溃,士兵们或四散奔逃,而跪地投降,西凉骑兵大举压上,掩杀逃跑士兵,缴械受降,李凌风最后在绝望中拔剑自杀,丰安一战,十万灵武军全军覆没,西凉军夺取灵武城。

    张崇俊随即分兵两路,一路由大将李翼之率两万骑兵向东取延川郡、朔方郡和雕y郡,打通通往黄河的道路,另一路三万军由他的次子张颜军率领,向西南进攻弘化郡和上郡,兵压关中。

    此时,申皇后已经将十五万关内军和关内大元帅罗挚玉调往凤翔防御,关内空虚,李翼之和张颜军的两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九月二十五日,张颜军的骑兵攻下了上郡洛交县,关内局势恶化,关中震动。

    ……

    自从文心社事件爆发后,户部shi郎潘仁毅以不敬之罪而被罢免,效忠于申太后的原礼部shi郎张潜接任户部shi郎一职,使一直被申国舅牢牢控制的户部被申太后攻破,财政大权旁落申太后之手。

    申太后严厉打击文心社可谓一箭双雕,既压制了实施政治堂制度的喧嚣,同时夺走户部之权,大大削弱了申国舅的相权,不仅如此,申太后还任命刚从楚州被放回的申渊为御史中丞兼大理寺卿,控制住了对官员的监察权和监狱权。

    一连串的打击也使申国舅和申太后的关系急剧恶化,申国舅一气之下,托病在家一个月,不问政事。

    下午,申国舅和往常一样在后花园钓鱼,他戴着斗笠,身穿蓑衣,坐在他后花园的寒江亭内,申国舅后花园的湖面占地足有八亩,bo光粼粼,他酷爱鲤鱼,便在湖内养了数千尾各种名贵的鲤鱼,有时无聊,他就会来湖面钓鱼怡乐。

    此时已是初冬,寒潮初至,湖面上风很大,吹得寒江亭外的旗帜猎猎作响,但申国舅却真像一个寒江渔翁一样,一动也不动,其实这正是他此时权谋的写照,以不变应万变。

    申国舅已经在家养病二十天了,但他对外面的局势了如指掌,太后企图联合齐州,共同进攻楚军的策略基本上已经宣告失败,这是太后有点想当然了,她以为齐王一定会和她联合,殊不知齐王也有自己的盘算,攻下洛京,雍、齐两军的联姻就算结束了,没有了共同目标,两军便开始同chuáng异梦,齐王已经在等雍州军撤回关中,然后他独占洛京。

    而正如他申国舅的预料,西凉军永远是顶在雍州后背的一把刀,皇甫无晋通过这把刀,可以随时将雍州玩弄于股掌之中,太后毕竟是女人,她不知道西凉军的犀利,皇甫无晋为了掌握这把刀,不惜绕道草原,给张崇俊送去五百万两银子,太后就没有这种眼光和魄力,不听自己的话,自以为是的女人,现在她应该知道后果严重了。

    “父亲!”身后传来儿子申祁武的声音。

    申国舅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便拍拍旁边的小凳子笑道:“坐下吧!”

    申国舅对自己这个儿子颇为歉疚,好容易金榜高中,去江宁为官,却又遭遇皇甫无晋的兵变,关押了数月,虽然没有遭遇动刑和虐待,但他的情绪却十分低落,好在皇甫无晋将他放回来,也让申国舅长长松了口气,这两天儿子出去散心,才刚刚回来,看他气sè,应该不错。

    申祁武坐下,他犹豫一下,不知该怎么说,申国舅瞥了他一眼笑道:“什么事?玩得不开心吗?”

    “父亲,今天上午,我去见姑母了,是她召我觐见。”

    申祁武所说的姑母就是申太后,申国舅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半晌,他才淡淡问:“你不是出去游玩吗?”

    “孩儿是去了蓝田,回来时在路上正好遇到宣旨宦官,说太后姑母想见见我,我就去了。”

    申国舅见儿子目光有些闪烁,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路上正好遇到,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也不说破,依然不紧不慢道:“那太后找你去做什么?”

    “姑母说,想让我做兵部shi郎。”

    ……!。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二百六十七章 施压关中(下)

    这一刻,申国舅忽然明白了皇甫无晋把申家子弟放回来的原因了,把申家子弟放回来,所以申渊做了御史中丞兼大理寺卿,申祁武又要做兵部侍郎,还有申济的长子是汉中总管,据说另一个儿子也要封金吾卫大将军,放回来的申家子弟中,听说还有几个要丢地方出任刺史,再加上申相国、申太后和申大元帅,雍京真的是申家天下了。

    皇甫无晋就是唯恐申家当官的子弟不够,才把他们放回来,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对天下人说,雍京外戚谋逆。

    申国舅惊出一身冷汗,太后已经中了皇甫无晋的‘请君入瓮’之计,却还浑不知觉。

    “不行,我不准你接受这个职位!”

    申国舅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儿子的请求,申祁武俨如一脚踩空,落入万丈深渊,脸上雳出了极度沮丧之色,他在江宁被抓被关,那种被囚禁的绝望滋味一下子又涌上心头,他再也忍不住,‘扑通!,跪倒在父亲面前,激愤地叫喊起来,“父亲,为什么不准!”

    申国舅脸一沉,冷冷道:“你就是这样对父亲说话吗?”

    申祁武扑倒在地上,哀哀痛哭道:“父亲,江宁府被抓,被囚禁数月,无人说话,没有书,在小院里坐井观天,那种痛苦,孩儿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已这一辈子都完了,但姑母却不计前赚,任命孩儿为兵部侍郎,终于又开始新的人生,难道父亲还要让孩儿堕入地狱吗?”

    申国舅叹了口气,心中对儿子充满怜悯,他连忙将儿子扶起,“孩子,是爹爹不好,不该这样凶你,你坐下,听爹爹慢慢给你说。”

    申祁武擦去泪水坐在父亲面前,一如他少时听父亲给他讲学问一样,申国舅舐犊之情油然而生,他握住儿子的手缓缓道:“你知道,太后为什么要任命你为兵部侍郎吗?”

    申祁武点点头,“孩儿心里明白,这是太后想和父亲和解的信号,外再局势危急,太后焦头烂额,只能求父亲出山,任命孩儿就是她向父亲服软。”

    申国舅笑了笑不错儿子还是有点眼光“嗯!你说得不错,太后确实是向我服软,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接受任命?”

    申祁武低下头想了想道:“父亲是想以退为进,再逼迫太后更大的让步吗?”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并不是主要原因。”

    申国舅叹了口气,又道:“你又知道我和太后的矛盾在哪里吗?”

    “孩儿有所耳闻,父亲是想推行政事堂制度废除太后垂帘制,而太后绝不答应,所以才会有文心社事件。”

    “其实废除太后垂帘制只是一种表象我们深层次的矛盾是在天下到底姓什么上,天下究竟是姓皇甫,还是姓申,你姑母和二叔想让天下姓申,而我不答应,所以才会有申济封为秦王,我辞去汉中郡王,本来以为你姑母会有所收敛,可见她又封申渊为御史中丞兼大理寺卿,我便知道我们的矛盾已深,很难再调和。”

    申祁武吃了一惊,“可是……这怎么可能?天下人不会接受。”

    “是!我也知道不可能,但他们并不这样认为,一个人走入歧途后,想回头真的很难,像你二叔申济,他肯放弃秦王的爵位吗?还有你的太后姑母,她肯放弃手中的权力吗?甚至连你也要为一个无权的兵部侍郎和我大吵大闹,由此可见,让他们放弃既得利益,几乎就是不可能,而不放弃既得利益的最后结果就是申家篡位,这条路走到最后只能是这个结果。

    申祁武也是聪明人,明白这一点,他心中就豁然开朗了,他默默点了点头,“父亲,孩儿明白了,孩儿会拒绝太后的任命。”

    申国舅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愧是我申溱的儿子,知道在火坑前止步,不过父亲也不会亏待你。“

    他取出一面金牌递给儿子,低声道:“你可称病速南下蜀州,前去爽趾郡,爽趾郡刺史王薄是我门生,九真郡刺史赵玮也是我心腹,我在交趾郡和九真郡养了一支三千人的私军,你可去掌握这支私军,这面金牌就是调兵金牌。”

    申祁武点点头,他明白父亲的意思了,父亲要给自已留一条后路,“孩儿明白了,孩儿立刻出发。”

    就在这时,亭外传来管家的檠报声,“老爷,白相国来了,求见老爷!”

    白相国就是白明凯,肯定是受太后的派遣而来,申国舅立刻道:“我知道了,请他到我外书房稍候。”

    他又对儿子道:“你去蜀州后,不要直接从陆路去交趾,陆路太艰难,你先去合浦郡,找到新龙商行,那也是为父的产业,那里有十几艘海船,你可坐船前往九真郡的隆安港,从那里上岸,私军就在隆安港。”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二百六十八章 邵景文的投资

    三天后,申国舅恢复了正常上朝,太后向他认错,这本身就是他的一个胜利,至于申济的秦王之爵,申太后以申济远在豫州作战,不好动摇其军心为由,婉拒了。

    这个结果也在申国舅的意料之中,剥夺申济的王爵,等于是和申济翻脸,申太后还没有蠢到那一步,她当然不会答应。

    益兴元年十月初一,雍京下令全线撤军的消息传到了洛京。

    尽管洛京城已经陷落多日,但此时依然处于混乱和失控状态,盗贼横行,军纪不严,时有大户人家被趁夜洗劫的消息传来,尤其很多皇族的房宅,皇族和家眷都在雍京,他们空关的宅子便成了盗贼的乐园。

    绝大部分盗贼都是齐军夜扮,这一点齐王也知道,由于军心不稳,为了满足士兵发财的愿望,他便在严控大规模抢劫的同时,也放宽了士兵们的暗中行为。

    一到夜里,成群结队的齐军士兵就离开军营,在城中游dàng,打劫大户,jiān女,抢劫商铺,洗劫空关的皇宅,引发了极大的民愤,无数大户联合去找齐王告状,虽然被安抚,但齐军的夜间犯罪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身旁士兵发财而不受惩处,让更多的齐军士兵开始眼红,数以万计齐军士兵积极投身到夜暴的行列中,连中小户人家也开始受害,而且bo及到了洛水以南的雍州军控制地。

    大量的洛京北部民众涌入洛水以南避难,给雍州军带来很大的压力,齐军夜暴终于引发了雍州军的强烈不满,负责洛南治安的邵景文几次去拜会齐王,要求制止齐军犯罪,却遭到了婉拒,邵景文便下令成立宪兵队,开始对越境来抢劫行凶进行严惩,格杀无论,最后他索xg封龘锁了洛水上的几座大桥,严禁齐军士兵进入洛水以南。

    邵景文的雷厉风行一度让洛京民众看到了希望,但雍京下令全线撤军的消息传来,又使这种希望变成了绝望。

    恐慌的情绪在洛京上空蔓延,大量民众开始逃离洛京,形成了一股浩浩dàngdàng的逃民大潮。

    邵景文带领着十几名随从进了安从坊,这里是洛水以南,紧靠洛水,前段时间这里比较安静,因为有雍州军的宪兵队维持秩序,但随着雍州军即将撤离洛京的消息传开,安从坊也开始混乱起来,随处可见举家逃亡的民众,马车、牛车,拖家带口,拎着箱子和大包小包,混乱不堪地离去。

    邵景文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旁边他的一名亲兵忿忿道:“齐王即将控制全城,他为何不肯收敛军纪,放任士兵行暴?”

    邵景文看了亲兵一眼,见旁边几个亲兵都有同样疑问,便摇摇头道:“你以为他不想管吗?他其实已经很克制了,白天严禁士兵公开抢劫,只有晚上才睁只眼闭只眼,他也没有办法,齐州被占,他的军心动dàng,听说已经出现逃兵,他只有用这种办法来安抚军心,如果不是洛京,他早就放纵士兵抢掠全城了。”

    众人来到了一座大宅前,这里是张缙节的府宅,邵景文已经是第三次来了,为了动员张缙节去雍京,他已经想了一切办法,但张缙节就是不为所动。

    府宅周围站满了雍州军士兵,一方面是控制张缙节,不让他逃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毕竟安从坊紧靠洛水,容易受到齐军士兵侵袭,而张缙节家这种大宅,正是齐军士兵垂涎的对象。

    邵景文走上台阶,一名军官上前向他施礼“参见大将军!”

    “怎么样?张府有什么动静吗?”

    “府内很安静,但府外我们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很可能是齐王派来的人。”

    邵景文点点头,这很正常,张缙节是皇甫恒的右相国,是洛京中官职最高之人,皇甫忪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拢他,他如果支持皇甫忪,将给皇甫忪带来极大的政治利益。

    邵景文直接走进了张府,目前张缙节处于一种被软禁的状态,他的下人仆fu都被雍州军遣散,只留一名shi妾和一名根随多年的老仆照顾他,三人被软禁在一座院子里,虽然衣食不缺,但不能出门半步。

    连院子外面也站有士兵把守,邵景文等在院门口,过了一会儿,老仆出来道:“将军,我家老爷请你进去。”

    邵景文转身跟着老仆走进了小院。

    在雍齐联军再次大举进攻洛京之时,张缙节正处于病重之中,他没有来得及逃离洛京,他也不想离开,他赌一口气,要证明给皇甫恒看,他并非被皇甫无晋收买。

    此时,张缙节的病体已经渐渐康复,但他却被软禁在家中,再也没有逃离洛京的可能,每天以百~万\小!说来打发时光,他的shi妾叫阿春,已经跟了他十年,另外一个老仆忠叔却跟了张家五十年,从孩童时代起,便进张家做书童,现在只有他们三人相依为命。

    张缙节正坐在书房内百~万\小!说,刚才忠叔来报,邵景文又来了,张缙节便放下书对shi妾阿春道:“去给客人倒杯茶。”

    “他把老爷软禁,为什么要给他倒茶?”阿春忿忿道。

    “他也是奉命行事,其实他人不坏,若是齐王,就不会软禁那么简单了,去吧!”

    阿春无奈,只得去倒茶了,这时院子里传来忠叔的声音“老爷,邵将军来了。”

    “请进!”

    门帘一掀,邵景文走了进来,他笑眯眯向张缙文躬身施一礼“下官参见相国。”

    张缙文摆了摆手,淡淡笑道:“国已灭,何来相,将军不必客气,请坐!”

    邵景文坐下,shi妾阿春端了两杯茶进来,邵景文连忙称谢,等阿春下去,邵景文便叹了一口气道:“我来是告诉老相国,雍京已经下旨,命令雍州军全部撤离豫州,最迟明天中午之前,我们就要离开洛京了。”

    邵景文说完,他见张缙节表现很平淡,似乎不被这个消息所动,不由奇怪道:“老相国已经知道了吗?”

    张缙节微微一笑“我不是知道,没有人告诉我,但我能猜到,雍州军呆不了多久,肯定会全线撤离豫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西凉军在雍州背后施压了,雍京才不得不下令撤军。”

    邵景文苦笑一声“老相国说得没错,灵武军全军覆没,张崇俊已经占领洛交县,前锋离雍京只有三百里,太后的压力太大,只能撤军,而且不止雍京,幽州军也攻下滏阳关,威胁上党郡,我也必须尽快撤回晋南。”

    邵景文又叹息一声,他又问张缙节“老相国目光长远,思路敏锐,能否告诉卑职,豫州以后的走向。”

    张缙节喝一口茶笑道:“你应该去问申相国,他比我厉害,也会比我更清楚。”

    邵景文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这只是卑职si下想知道。”

    张缙节凝视着邵景文,他能感受到此人内心的矛盾和不安,其实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和i茫,张缙节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其实皇甫无晋对付齐王的策略已经很明显了,以邵将军施反间计的睿智,难道会没看出来吗?”

    提到反间计,邵景文脸上出一丝尴尬,但立刻又恢复了正常,他摇摇头笑道:“我大概明白了一点,知道皇甫无晋为了破坏雍齐联盟,而逼雍州退军,也知道皇甫无晋久驻东郡不发,是为了作姿态,表面要应战,实际上他在巩固对齐州和豫州东部的占领,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始终不动,我看得出他是在拖,拖得越长,对他越有利,可为什么齐王迟迟不肯进攻楚军,难道他看不出?”

    张缙节微微笑了“邵将军的最大问题就是以军事的目光来看待皇甫无晋的战略,所以看不明白,得中原者得天下,这是自古不破的道理,皇甫无晋的所作作为,都是从天下这个角度来考虑,现在,可以说天下人都在看着他,各地官府、士人甚至普通百姓,都在注视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要做姿态,他以最大的诚意来回避战争,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来对付齐王,争取天下人对他的支持,他现在已经跳出军事,转而走政治之棋,以他的仁义来对比齐王的无道残暴,现在齐王最大的问题就是占领了洛京,这就是皇甫无晋抛出的you饵,齐王已经吞下这个you饵,试问,他可能放弃洛京,以一往无前的决心杀回齐州吗?不可能,他办不到了,他的贪婪和野心注定他不会放弃洛京,所以最后齐王的结局要被皇甫无晋拖死,不战而屈人之兵,皇甫无晋会赢得天下人之心,至少会赢得豫州地方官府的拥戴。”

    邵景文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道:“今天天黑之前,我就要先撤军回晋州南部,届时,将由申济的军队来接管对老相国的监视,而且门口也有齐王的人在等候了,我估计皇甫无晋的探子也在暗中等待机会,所有人都在争夺老相国,我可以明白告诉老相国,申太后已经下旨,要求把老相国一同带回雍京,但我邵景文想做一件si事。”

    他注视着张缙节,用一种坚决的语气道:“在我撤离洛京之前,我愿意帮助老相国离开洛京,不知老相国想去哪里?”

    张缙节有些惊讶地望着他“邵将军是说不惜抗旨来帮助我,为什么?”

    邵景文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是我想在老相国身上投一点本钱吧!就这么简单。”

    张缙节点点头,他很欣赏邵景文的坦诚、不虚伪,这才是男儿本sè,他沉吟一下道:“如果可能,我想去江宁府投靠我的次子。”

    当天晚上,一辆密闭的马车从张缙节府中驶出,汇入到邵景文撤军的队伍中,离开了洛京,邵景文随即派人将张缙节一家送去了江宁府。!。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二百六十九章 皇甫忪的梦

    雍州军的全线撤离令几家欢喜几家愁,从申皇后下旨撤军之日起,西凉军也缓缓北撤了,西凉大军离开洛交县,也退出了弹筝峡,凤翔的威胁解除,这让雍京长长松一口气,虽然出兵豫州一无所获,但至少皇甫恒被逼死了,使雍京成为天下唯一的朝廷,这也算一个收获,至于皇甫无晋北伐,占领齐州,势力愈加强大,但因为和雍京相隔晋州和豫州,他们也不想过多考虑。

    而雍州全线撤军,齐王皇甫忪也算是得益者,他得以独占洛京全城和雍军撤离后留下的土地。[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en2;   如果皇甫忪决定和雍军联合攻楚,那么雍军的撤离或许让他失落,但问题是皇甫忪压根就不想和雍州军再联合,所以雍州军的撤离只会令皇甫忪暗自欢喜。

    中午时分,当最后一队雍州军撤离洛京端门,城墙上吹响了悠长的号角声,这是雍州军无奈的告别。

    而端门大街上,数千亲卫簇拥着齐王的车辇越过了洛水大桥,车辇上,皇甫忪意气风发地望着他曾经战战兢兢走过的端门大街,心中充满了得意,当初他逃离洛京时的沮丧和失落,此时一扫而空,这是大宁王朝的都城,是王者天下的坚实基石,现在这座大宁王朝最大城市终于归他所有了,这让他怎么不感慨万千。

    “殿下,是时候了,殿下现在可以考虑登基了,臣等会全力支持!”

    这是骑马紧随他身旁的大臣,前兵部尚绿色∷小说络来一批三十几名躲在洛京附近的朝廷中下级官员,这些官员一些是被罢免,一些是从皇甫恒的朝廷逃出,这些官员的到来给齐王带来极大的信心,赵元亮和吴政也成为了皇甫忪的左膀和右臂。

    赵元亮一直在劝说皇甫忪登基,但皇甫忪只是笑而不答,赵元亮便知道,皇甫忪不是不想,而是在等待机会,现在洛京城已经完全统一了,那是不是机会呢?

    赵元亮决定再次劝说,他取出一份联名奏折,上呈给皇甫忪,“殿下,这是三十六名大臣的联名呼吁,要求殿下登基,里面荥阳郡王皇甫芥也签名支持了,殿下,不能寒了大臣们的心啊!”

    皇甫忪接过奏折看了一边,确实有大臣们的呼吁签名,其实皇甫忪不是不想登基,他做梦都想,只是他也明白,天下人未必支持他,他至少要控制住局势,他才能考虑登基。

    “让孤考虑考虑!”

    他已经改了自称,不在自称我,而是自称孤,这是一种细微的心理变化,赵元亮很了解他的心理变化,又劝他道:“殿下,皇甫恒既亡,雍京又是申家天下,不得人心,此时天下无主,殿下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称帝,让别人抢了先,悔之晚矣!”

    ‘别人’是谁,赵元亮没有明说,他知道皇甫忪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不过不要紧,这句话有足够的份量

    皇甫忪有点被打动了,是的,现在可以说天下无主,这个机会如果他不抓住,确实太可惜,他犹豫起来了。

    赵元亮见皇甫忪已经动心,他立刻回头给吴政使了一个眼色,吴政会意,他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安排好了。

    就在皇甫忪低头不语之时,路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打断了皇甫忪的沉思,他不悦问道:“是谁在吵闹?”

    一名亲兵去查看,片刻回来禀报:“回禀殿下,是数十名年迈的长者,他们要求见殿下!”

    听说是年迈老人,皇甫忪立刻点点头,“带他们上来!”

    车辇停下,几名军士带着数十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上前,足有七八十人,赵元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殿下啊!”

    数十名老者一起跪下,就仿佛事先有过排练一般,一起高喊:“我们代表洛京百万民众恳求殿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