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郡的户曹主事已经抵达洛京,根据东宫的情报,这批银票不在这个户曹主事手中,那肯定就在这个无晋的手中,申国舅有令,他必须要亲眼看到银票,才记我们的功劳!”
旁边另一名手下笑道:“听说此人才十七岁,一个毛头小子,让他拿银票,是苏翰贞最大的失策。”
“不!如果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
邵景文瘦长的脸上变得十分严肃,“事实上,这是苏翰贞最明智的决策,若不是他们内部有人见利出卖,这一次我就败在他手上了。”
说到这,他有一点得意地笑了起来,“不过比起太子派出的梅花卫,咱们还是强一点,梅花卫那帮蠢货还在荥阳等着接应呢!”
众人都笑起来,这时,一名缇骑奔上前,单膝跪下禀报:“禀报将军,目标已经出现,距离偃师码头只有十里。”
邵景文看一眼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他便点点头,“好!告诉吴县令,可以开始。”
无晋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但仍然高烧不退,身体时冷时热,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虞海澜虽然想尽办法,但她手上缺几种关键的药,一时也束手无策,陈瑛一咬牙道:“要不,我们一起上岸,把无晋也带上岸!”
虞海澜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敢让他碰水,无晋身体下水肯定会有变化,我对他这个毒了解不深,就不知道是向好的方面变化,还是会恶化,我不敢冒这个险,最好等他醒来,问问他体内究竟是寒还是热,我才能决定能否下水。”
“要不……你告诉我,缺什么药,我上岸去找!”
赵船东正好进来,听见陈瑛要上岸,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现在可千万别上岸,听说黄河两岸都是衙役,水上也有巡检司,听说在搜查逃犯!”
虞海澜一愣,“搜查什么逃犯?”
“听说是一名江洋大盗,今天下午从偃师县牢脱逃,现在在全县搜铺,每艘船都要靠岸登记,我们是排在第七十四号,估计要等一会了。”
陈瑛心中疑惑,又慢慢坐下,她又连忙问:“那个混蛋怎么样了,交代了吗?”
赵船东摇摇头,神色黯然,“他已经断气了!”
“死了!”陈瑛愕然,她下手有分寸,那家伙应该死不了才对,怎么会死了?
赵船东叹息一声,“他听说自己的银票被撕碎,便一声不吭,怎么问他都不交代,刚才有船员发现他嚼舌自尽,哎!他几年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他的五百两银子看得比性命还重,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陈瑛毫不怜悯,她恨恨道:“那是他活该!要不是我师姐抢救及时,无晋就死在他手上。”
虞海澜摇摇头,从无晋的皮囊中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赵船东,“这个给他的家人吧!”
赵船东上来,就是想要一点抚恤,他接过银票感谢几句,又吩咐她们不要出舱,也不用下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下楼去了。
“师姐,你为什么这样心好,他可是差点害死无晋啊!”
“算了,人都死了就饶他吧!”
虞海澜心中充满担忧,她又摸了摸无晋的额头,她顿时吓一跳,入手滚烫,又瞬间又变得冰冷无比,陈瑛见她神情不对,便急问:“师姐,问题严重了吗?”
虞海澜点点头,“他现在好像快到一个临界点。”
陈瑛腾地站了起来,“还是我上岸去弄药!”
虞海澜想一想,也只能这样,陈瑛水性极好,一个人上岸应该不会被发现,她点点头,立刻写下几味药给她。
陈瑛用油纸将药方包好,塞进腰间的贴身皮囊中,回船舱换了她的黑色紧身潜水服,直接从三层如||乳|燕归林一般跳进了洛水中,不见踪影。
几百艘准备进京的船只都被拦截住,众船只在河面上排成了三排,一艘一艘地轮流靠近码头接受登记,河道巡检司说得很清楚,只上岸登记,不登船检查,更不会搜查,而且前面船只登记后便走了,确实没有搜查,大家都放心了,便耐心地排队等候登记。
邵景文背着手站在码头上不远处,冷冷地注视着一艘艘船上码头登记,他之所以不在河中动手,是担心无晋在最后关头把银票投进洛水,申国舅有令,必须看到银票才能记他的功劳。
一名手下快步走上前,低声禀报,“将军,目标船排在第七十四号。”
“好!通知弟兄们,准备动手!”
邵景文得意地笑了,他仿佛看见一百万两银子在向他招手。
由于所谓的登记只是走走过场,船只靠岸马上就驶离,因此排队很快,一艘驶上去后,后面的船在五十步外等候,前面船登记完毕,巡检司士兵会挥动旗帜,通知下一艘船上前。
很快,便轮到了六十余号,前面还有十几艘,无晋他们的船在后面耐心等待着,赵船东负责掌舵,他的有些心神不宁,甄小棋自杀了,这对他的影响很大,他在想怎么向甄小棋的家人交代,更担心他的家人会报官。
前面一艘船已经驶上去了,可他还在沉思之中,一名船员提醒他,“船东,该上去了!”
赵船东一下子惊醒,他连忙调准方向,正要吩咐后面船员撑篙,就在这时,刷的一声,一艘车船速度极快,一下子便插在他们前面。
“混蛋!”
赵船东气得大骂,他的船员纷纷跑到船头大骂,但前面的船睬都不睬他们,旁边巡检司看见了也不管,说明这是一艘偃师本地船,只有本地船才会这么嚣张,不守规矩,他们无可奈何,只得忍下这口气,行船在外,最好不要和本地船发生矛盾,搞不好会引祸上身。
船一艘艘前进,本来该到他们,现在他们只能等候在五十步线外,眼睁睁地看着插队船上去。
这艘车船确实是本地船,船上是偃师县的一个姓杨的大户,带着两个小妾刚从巩县回来,正好遇到检查登记,排到三百多号,他是本地大户,哪里会老老实实在后面排队,便上前寻找机会,正好赵船东走神一下,没有及时跟上,他便抓住机会,一下子插队成功,这样,他变成了七十四号。
七十四号车船慢慢靠上码头,杨大户可不用登记,他是直接下船回家,他带着两个小妾从船上走了下来,还和一名衙役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可就在这时,他前面忽然涌出来三百多名绣衣卫缇骑,他们人人端弩,毫不留情地射击,箭如密雨,霎时间便杨大户和他两个小妾被乱箭射死,甲板上的十几名船员也纷纷被射倒,连挥旗的巡检司士兵也被射倒落水,惨叫声响彻码头,码头上顿时一片大乱。
三百多名绣衣卫缇骑冲上车船,将剩下几名船员全部杀死,雷厉风行,毫不留情,开始冲进船舱搜查银票。
排队的船只也开始乱了,他们目睹惨剧发生,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调头逃离队伍,赵船东反应最快,他大喊大叫,“快走!快撑篙!”
几名船员撑动长篙调头,帆布拉了起来,他的船第一个驶离了排队区,后面的数百艘船也纷纷逃离,巡检司的小船拦不住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升起帆,驶进了洛水……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十六章 生死关头
第十六章 生死关头
“你这个白痴!”
邵景文狠狠一巴掌抽在领军校尉脸上,打得对方脸上顿时红肿起来,“他已经中了毒,还能走下船吗?你真……白痴!”
校尉吓得低下头,一声不敢吭,他心中却暗暗不服,他只是执行命令,杀死第七十四号船的全部人,他并没有错,是第七十四号,心中不服,却不敢申辩。
邵景文怒火万丈,回头恶狠狠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
去核对船号的手下气喘吁吁跑了上来,“将军,查到了,是这艘船插了队,后面一艘船才是七十四号,巡检司的人没有管。”
“……一个个都是白痴!”
邵景文恨得咬牙切齿,他见所有船都逃走了,他也顾不上银票会不会被弃,立刻下令,“入江中追赶,把那艘船拦住!”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指着江面喊:“将军,你看!”
邵景文看见了,只见江面上出现一艘官舫,前后挑着灯笼,官舫高两层,雕梁画柱,既显得气派又精致典雅,正从下游缓缓驶来,他有些愣住了,这是谁的船只?
片刻,一名巡检司士兵跑来禀报:“将军,是兰陵郡王的官舫。”
“原来是他!”
邵景文感到一阵头痛,这个兰陵郡王皇甫疆已经七十多岁,现官任太尉,资历极老,在朝中地位崇高,连申国舅见到他,都要尊称他一声老王爷,不过他并不是太子的人,属于中间派。
“不要去招惹他,只管去拦住那艘船!”
邵景文还是不放心,他亲自登船出击。
江面上已经乱成一团,前方江面上被铁链拦住,一百多艘挨挤在一起,动弹不得,其实是不敢动,数十艘绣衣卫的小船已经将他们包围了,一名校尉拿着铁皮做的喇叭筒大喊:“抓三名逃犯,两女一男,藏匿者全家满门抄斩!”
赵船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要抓的,竟然就是无晋三人,原来甄小棋下毒是被他们指使,他吓得两腿发抖,战战兢兢爬上三楼,可进了无晋的船舱,他却愣住了,船舱里空空荡荡,人没有了,无晋的两个黑包也没有了。
“你们谁是船东,下来接受检查!”
赵船东吓得浑身发软,终于轮到他们了。
其实就在船只排队即将接受检查时,虞海澜便意识到危险已向他们悄悄袭来,这时,她再也不顾无晋能不能下水,她拿起无晋的两个包,给他穿好了潜水服,她身躯娇小,异常吃力地将无晋背在身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无晋拖下了舷梯,就在码头惨叫声响起的同一时刻,她从船左舷处悄悄地下水,她先是攀着船尾游进了江心,便放开船向下游潜去。
虞海澜虽然是凤凰会的人,水性极好,但无晋身材魁梧,体重几乎是她的两倍,她也感到十分吃力,她将无晋趴在她后背,咬着牙慢慢向前游动。
也是无晋命大,身体被冰冷的江水一激,他竟慢慢地苏醒,他发现自己竟是趴在虞海澜柔软的后背上,在水中潜行,便低低在耳边喊了一声,“师姐!”
虞海澜听见他叫自己,不由心中狂喜,用冷水就对了,她急忙嘘了一声,低声说:“别出声!我们已经被发现了,绣衣卫在搜寻我们,岸上全部他们的人。”
无晋看到自己的两个包还在,但陈瑛却不见了踪影,他心中一惊,“阿瑛呢?”
“她上岸给你找药去了,应该没有问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晋感觉了一下,只觉浑身竟凝聚不起一丝力气,就像武侠小说中内力被吸干一样,“师姐,我好像全身骨头被抽走了一样,没有一点力气。”
“没关系,这就是中毒的征兆,你趴在我背上别动,我带你出去。”
无晋虽然没有力气,但他的头脑也没有问题,他渐渐清醒,回头看了看,只见在二百余步外,几十艘小船从四面八方驶来,将一百多艘大船团团围住,再看两岸,隐隐有人影在跑动,对方确实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这时,他已经感觉到虞海澜快坚持不住。
他向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前面有一艘官舫,船体很大,至少有两千石,正向这边缓缓驶来,眼看快要停下了,他连忙对虞海澜说:“师姐,上官舫!”
虞海澜确实已经快支持不住,就算无晋不说,她也要上那艘官舫,她见官舫正正对她驶来,索性就停下,待官舫从她侧面缓缓驶过时,她一把抓住了船尾,恰好在此时,官舫终于停住。
官舫本身是一艘船改装,只是在左右两边用巨大的木板装饰,木板上画满了各种图案,十分鲜艳,也是他们运气好,在船尾的画板和船之间正好几根固定木架,就像一架简易梯子。
虞海澜先顶着无晋的身子翻上船舷,她身着长裙,拖水很重,上船份外吃力,当她翻上船时,她已经筋疲力尽,但事情没有完,她又从水中捞上两个皮包,就在这时,忽然头顶上有声音传来,“老爷,听说是绣衣卫在抓逃犯,夜晚风大,老爷进舱去吧!”
另外一个声音很苍老,好像是这艘船的主人,“老蔡,你去给周雄他们说一声,不要去和绣衣卫顶撞。”
“是!我这就去。”
有人顺着舷梯下来了,虞海澜大急,她见舷梯下有一个小门,她用劲推开,里面黑洞洞的,她不假思索,一手抱着无晋的肩膀,另一手抓住装银票的大包,向黑舱里躲去,但无晋还有一个包她来不及拿了,她用后背刚抵上门,脚步便到了门口。
“咦!这是什么?”门外之人发现了无晋的包。
虞海澜嘴唇咬得发白,她此时手无寸铁,她的剑在下船时掉进河中了,无晋却轻轻蹭了她一下,黑暗中,他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向她暗示着什么,虞海澜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无晋的意思,她摸到了无晋的小腿,又摸到了他的靴子,从他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身子慢慢靠近门缝,用胳膊支开一条缝,眼睛向外看去,只见外面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正正对着小门,蹲在皮包旁边,他手中也有一把小刀,已经划开了鲨鱼皮包,正在翻开里面的东西。
皮包里有四样东西,铁木弩、紫金酒葫芦、用油布包裹的贝叶经,还有一只装满了名贵宝石的小檀木箱子,檀木小箱子上有锁,他打不开,但他打开了油布,正在翻开贝叶经,他突然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刷地向小门这边望来,虞海澜吓得一闪身,躲开了他的目光,本来她想趁老人全神贯注翻看贝叶经之时,一刀结果了他,但他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使虞海澜心中犹豫了一下。
等她再向外看去时,老人已经不见,似乎有脚步声向舷梯上走去了,只听他低声呼喊:“老爷,你快来看,我……见到鬼了!”老人的声音颤抖,非常恐惧。
“怎么了?”无晋只听见脚步上楼,没有听清老人的低喊。
“他在喊什么?”
“我也没听清楚……”
虞海澜心中有些奇怪,其实她听到了,老人说他遇到了鬼,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从老人刚才的眼神来判断,他说的鬼不是指他们两人,而应该是包里的贝叶经,这个老人似乎认识包里的东西,他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睛令她印象深刻。
虞海澜有一种女性独有的直觉,她觉得这艘画舫上的会帮助他们,但这种感觉她又说不清楚,她怕无晋因为担心而又逃下水去,“他应该没有发现我们,嗯!我先看看这里是哪里?”
她伸手向四周摸去,先摸到一个木桶,又摸到几堆湿毛巾,她忽然明白了,低声笑道:“这里是存放清扫物品的杂物间。”
“那就好,师姐,你冷吗?”无晋感觉到虞海澜在瑟发抖。
“嗯!有……一点。”
虞海澜穿的是长布裙,现在浑身已经湿透了,虽然此时夏末,天气还比较炎热,但她还是冷得浑身发抖,牙齿在打战。
“师姐,你靠拢我,我浑身滚烫!”
虞海澜紧紧靠着无晋,只觉得浑身滚烫,她心中吃了一惊,又连忙摸他的额头,还好,额头并不是很烫。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就觉得浑身滚烫,还是就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手都抬不起,别的还好,都正常……这是什么毒药,这么霸道!”
听无晋这样,虞海澜反而放心下来了,她的头很自然地枕在他肩上,低声笑着给他解释,“这种浑身乏力其实只是一种副作用,并不严重,最多一两个时辰就会慢慢恢复,看来解你毒的关键就是要用冷水泡,我误打误地碰对了,看来是老天爷特别关照我。”
无晋也忍不住调笑道:“师姐本来就是神仙姐姐,老天爷当然要关照你。”
虞海澜听出他是在变相夸赞自己,脸一红,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看来还是让你中毒死掉好,省得你又变得油嘴滑舌。”
无晋忽然很夸张地说:“师姐,你的机会来了?”
虞海澜没听明白,“什么机会?”
“我平时得罪你的,现在你可以加倍报复了,机会难得!”
“好呀!”虞海澜顽皮心大起,她扭过身,把匕首放下,一手揪住无晋的耳朵,另一手变成刀子,在他耳朵上来回磨,“我先割你的猪耳朵!”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舷梯又响了,他们二人肩臂的肌肉同时收紧了,虞海澜拔出匕首,心中怦怦直跳,她在等待着,究竟是机会还是厄运?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十七章 无限风光在暗格
第十七章 无限风光在暗格
脚步声在小舱门口停住,还是刚才那个老者的声音,“舱内的人别害怕,我家王爷请你们上去,绝对会保护你们,请相信我!”
虞海澜回头向无晋望去,黑暗中无晋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可以一试,虞海澜打开了舱门,只见老者向后退了一步,惊疑望着她,他没想到会是个年轻女子,他看见无晋,见女子正吃力地抱住他向外拖,他吓了一跳,“姑娘,他怎么了?”
“他中毒了,浑身没有力气。”
虞海澜将无晋的胳臂架过自己肩膀,将他慢慢地托了起来,娇小的身躯显得十分吃力,无晋苦笑一声,“师姐,我真的不敢想象你是怎么把我救过来的。”
“我来帮你!”老者连忙扶住无晋另一边,两人一齐用力,一步步将无晋向二楼走去。
“老爷子,你就不能再叫几个壮汉来帮忙吗?”
老者摇摇头,“王爷不准惊动别人!”
他们一老一女,艰难地把无晋架上了二楼,这时二楼的船舱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个银发银须的老人,虽然感觉很年迈,但身子骨非常硬朗,精神矍铄,他的眉毛很浓,给人感觉十分威严,而且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军人的气质。
这就是兰陵郡王皇甫疆,四十年前曾任河陇节度使,手握重军,现在官任太尉,是朝廷四大元老之一,地位相当崇高,由于年事已高,他已没有了年轻时的锐烈,这几年他韬光隐晦,十分低调。
他见到了无晋,顿时眼睛一亮,真是像极了,又见他身体似乎不对,连忙问:“他怎么了?”
“老爷,好像是中毒了。”
“快!快!扶他进来。”
虞海澜将无晋扶进了船舱,这才发现船舱和房间没有什么区别,一张檀木雕花的八仙桌,四把高背雕花椅,一张描金象牙床,两架书架,和一张紫檀木书桌,就是一间书房。
他们把无晋放在床上躺了下来,无晋一眼瞥见了桌子就放着他的皮包,贝叶经已经翻开了,他心中很惊疑,他也一直在寻找这个贝叶经的秘密,但上面只是普普通通的金刚经,他找不到秘密所在,难道这个王爷知道这个秘密?
无晋的心念又回到了眼前,他忙对老家人道:“老丈,麻烦去小舱里把我的另一个包拿上来。”
老家人出去了,兰陵郡王又看了一眼虞海澜笑道:“姑娘,隔壁是我孙女的房间,衣柜里有现成的衣裙,你可以去换一身干衣服。”
虞海澜却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会离开无晋一步,现在无晋浑身没有一丝气力,一个小孩子都能置他于死地,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王爷是谁,此时此刻,只有她才能保护住无晋的安全。
她的手依然紧紧捏着匕首,向无晋身旁退了一步,眼中警惕地注视着老人,老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忽然明白过来了,便点点头赞许说:“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姑娘尽职尽责,让人敬佩,那就留在这里吧!”
虞海澜走到无晋身旁,坐了下来,轻轻给他按摩手臂和双腿,刚刚从冰冷的水中起来,这个时候必须要尽快让他血液循环起来。
无晋不明白老人的身份,也不敢多言,只静静地注视着他,等待他主动表明心意,兰陵郡王拿起贝叶经肃然问他,“这是你的东西吗?”
无晋点点头,“这是我的东西,是我师傅留给我。”
“嗯!应该是酒道士留给你。”
无晋心中一怔,他竟知道自己师傅,兰陵郡王又看了他半晌,忽然笑道:“你应该不是惟明,你是无晋!”
这一下不仅无晋有些呆住了,连虞海澜也愣住了,老爷子怎么知道?
兰陵郡王呵笑了起来,“不用吃惊,我就是兰陵郡王,我不知道你祖父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我和你祖父皇甫百龄关系很好,五十年前我们就认识了,当年他成婚时,我还是他傧相,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过我们也一晃近二十年不见了。”
无晋奇怪地问:“如果二十年不见,那为何又知道我?”
“这个问题问得好,不瞒你说,我十几天前刚刚接到你祖父写来的信,说你进京了,让我好好关照你,要不是我见到了你的东西,我还真不知道你就在我眼前,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无晋确实听祖父说起过兰陵郡王,当初二叔走私生铁事发时,祖父还想进京找这个兰陵郡王。
他点了点头,“我听祖父说起过王爷!”
脚步声响起,老家人拿着装有银票的大包走了进来,他有些紧张说:“老爷,绣衣卫来了,他们一定要上船搜查!”
“胡说!谁准他们搜我的船?”
“他们发现了……水迹,是邵景文亲自来了。”
兰陵郡王吃了一惊,绣衣卫第三号人物居然亲自来了,他连忙问无晋,“到底出了什么事?”
无晋指了指桌上的大皮包,“那包里是一百万两东宫税银,我是押银副使。”
兰陵郡王立刻明白了原委,他略一沉思,既然是东宫税银,那搜查就不可避免了,他急对虞海澜说:“你把无晋背到隔壁来!”
“多谢老爷子相助!”
虞海澜读懂了老人眼中的决心,她慢慢背起无晋,跟着他向隔壁走去,隔壁是兰陵郡王小孙女的房间,孙女此时不在船上,房间空着,布置得很简洁,一张床,一只桌子,一台茶几,几把椅子,一个衣柜,房间里五彩斑斓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墙壁挂满了各种兵器,看得出兰陵郡王的小孙女是一个好武艺的女子。
兰陵郡王打开了位于门口的衣柜,掀起下面一层柜板,里面是放袜子和一些女孩子的肚兜等内衣,他把这些内衣袜子取出,又掀起一层板,下面是放鞋的宽抽屉,当兰陵郡王把鞋抽屉同时拉出来后,抽屉下面是一块可以移动的板,移开木板,一个黑黝黝洞口便终于露出来了,非常隐蔽。
洞口约三尺长宽,里面是一处夹层暗格,他回头对两人笑道:“这是我的应急藏身处,你们先进去躲一躲!”
他将皮包先扔了进去,又和虞海澜一起慢慢将无晋放下,让他平躺好,“慢一点,小心头!”
“怎么样,感觉闷吗?”
“还好,我感觉有清风!”无晋很舒服地躺下,空间虽然狭窄,但给他一种安全感,只是腿伸不直。
“姑娘,你也挤一挤吧!”
兰陵郡王有些为难,无晋身躯太大,而暗格偏小,有点委屈这个姑娘了。
虞海澜见暗格很小,无晋躺进去后两边已经没有空隙,让她怎么躺,她犹豫了一下,“老爷子,要不我就扮你的侍女吧!”
兰陵郡王沉吟一下问她,“你保证他们不认识你吗?”
虞海澜摇了摇头,对方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赵船东是捱不过绣衣卫的拷打,估计已经供出他们了。
她慢慢地钻进了暗格,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上面的壁板,她最初抗拒着想和无晋保持一点距离,但最后她不得不放弃,暗格只有三尺多一点,无晋一个人占去了两尺,她只得放松自己的身体,伏在无晋的身上。
他们之间没有一点距离,几乎是严丝合缝,她的后背紧紧地顶着壁板,这时,虞海澜忽然觉得这样面对面躺着不雅,她想要翻过身,但盖板已经放下来,她根本无法翻身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又想到,如果真的翻身,她的整个脸都得贴在壁板上,还不如这样,她只得放弃了最后一念挣扎。
兰陵郡王将衣柜恢复原样,这才吹灭了灯,将门反锁出去了。
暗格是根据老王爷的身材来设计了,他躺进去大小正好,但无晋却体格魁梧,下面再有一个大包,躺下去就有点拥挤了,现在虞海澜也挤了进来,两人根本就动弹不得,但通风却很好,两人挤在里面,没有一丝气闷的感觉。
虞海澜就趴在无晋的身上,她将脸伏在无晋的肩窝,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和哪个男子这么贴在一起,还是她的师弟,她一阵胡思乱想,又不着边际的想起,其实无晋根本不是她的师弟,只是这样称呼而已。
“师姐,你就当我是头野猪,已经被麻醉的野猪,没有危险,或者是个人肉炉子,可以抱着取取暖。”
虞海澜没有吭声,无晋感觉到了她浑身在微微发抖,也不知她是冷,还是因为太尴尬,他也在克制住自己,年轻美貌的师姐竟然紧紧和他贴在一起,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师姐那柔软动人的身躯,闻到她身上那种成熟女人的淡淡的诱人芬芳,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往另一个方向去想,努力地岔开自己的注意力。
“嗯!师姐,你的厨艺怎么样?”
虞海澜此时心中很乱,无晋那充满热力的身躯使她感到无比温暖,他胳膊上和身上的一块块强健的肌肉又使她感受到了一种男人的力量,给她一种有力的承托,使她心中忽然变得非常软弱,这是她喜欢的师弟,在黑暗中给了她依靠和保护,她将头轻轻枕在无晋的胸前,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灼热的温暖。
“无晋,不要说话,会被外面听见。”
无晋不吭声了,钱袋正顶住他腰眼,又硬又尖的银票角戳得他后腰非常难受,如果能把皮包拿走,他就能躺实,留给师姐的空间就会大一点,他轻微地扭动一下身子,“师姐!”
“怎么了?”
“帮我把包移上去,让我的头枕住它。”
“好!”虞海澜摸索到皮包,用力向上移,但不行,皮包被无晋压得死死的,根本就移不动,她一转念,又将包拉向无晋的脚边,这样他的腰下平坦了,她用力拉了一下,包已经有点松动了,只是很不顺手,她又从正面用力,想把无晋身子先抬起来一点,忽然,她手一缩,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她碰到了一个不该碰到的地方,脸蓦地变得通红,心中怦怦乱跳起来,竟一时手足无措。
好在暗格里很黑,无晋看不见她。
无晋也心知肚明,他连忙转开话题,“算了,估计移不动!”
虞海澜没有吭声,她的身子却慢慢向上移动一点,尽量躲开那个地方,暗格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无晋的生理已经发生了变化,尽管他不愿意,但他却控制不住这种变化。
半晌,无晋叹息一声,“师姐,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
虞海澜将头枕到他肩上,这时,她心中竟也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她感觉到无晋已经不是她师弟了,而是一个有力的,让她可以依靠的男子,他的肩膀是如此宽阔,他的身体是如此温暖,而且她感觉了无晋对她的爱怜,对她的尊重,这是一种只有用心才能捕捉到的细微感受,她心中不由有一种想趴在他肩头大哭一场的软弱。
“无晋……”她低低叹息一声。
“师姐,其实我已经三十岁了!”
无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或许是虞海澜的一声叹息让他感觉到了什么,她是在叹息自己年纪太小吗?还是觉着自己只是个孩子?他心中竟有一种急于告诉她真相的冲动,要告诉她,自己能给她依靠,能保护她,他竟不顾一切想说出真相了。
忽然,无晋感觉到自己的手能动了,他慢慢抬起胳膊,捏了捏拳头,可以了,他心中大喜,他开始恢复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脸上碰到了一个柔软而湿润的东西,不!是师姐的唇,她吻了自己,他有点呆住了。
“别说傻话,你虽然只有十七岁,师姐一样喜欢你。”
“师姐……”
无晋内心涌起一种强烈的感情,是怜爱、是同情、他仿佛体会到了师姐内心的孤独,他仿佛感受到她在人世间那种无依无靠、孜然一身,连婚姻都无法选择的痛苦,她就像一叶孤独无助的小舟在大海里飘零,这种怜爱让他心叶在颤动,强烈的感情沛然而出,不可抑制,一种男子汉的勇气使慢慢抱住了虞海澜,他一低头,猛地吻住了她的唇。
虞海澜浑身一阵剧烈颤抖,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刺激,在无晋灼热的唇吻住她的一瞬间,她的灵魂仿佛飞上了天,这种吻竟然如此的美妙,如此的甘甜,令她心神摇曳,她已经完全迷失在这种人间至情至美的水||乳|交融般的甜蜜之中……
这是她喜欢的师弟,这是一个鲁莽闯进她心灵的年轻男子,让她措不及防,但她内心的软弱却不愿将他推出去,在无数个夜深人静时,她也曾渴望有她喜欢的男孩子这样抱着她,给她温暖,给她关怀。
在她师傅将她指婚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时,她曾彻夜痛哭,孤独和无助将她吞没,黑夜中没有人能帮助她,绝望中她找不到一个可以给她伏在上面痛哭的肩膀。
而这一刻,这个给她带来快乐的师弟搂住了她,他的稳重、他的温情、他的智慧都给她带来莫大的依靠,这一刻,她与无晋生死相依,她的心扉终于悄然敞开,使她的心融化了,她忘情搂住了他脖子,用她丰满温软的红唇回吻着他,仿佛将她压抑心中多年的激|情全部都释放出来,她的吻是如此激烈,以至于她积累在心中多年的刻骨仇恨也在这一瞬间无影无踪了,爱取代了仇恨。
无晋的激|情也爆裂了,他尽情地吸吮着她丁香一般的舌尖,手在她全身游动,抚摸着她每一寸动人的肌肤……
卷 二 龙虎斗京华 第十八章 藏身何处?
第十八章 藏身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无晋的手停住了,滚烫的嘴唇开始迅速降温,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虞海澜也听见了,但此时,她的心已经融化,就算此时她死在无晋的怀中,她也毫不在意。
“嘘!师姐!”
无晋小声提醒她,他已经听见了外面清晰的说话声,声音就在他头顶上方,“老王爷,我是为你好,还是打开门看一看吧!”
他蓦地恢复了理智,紧紧抱住虞海澜,生怕她发出一点声响。
虞海澜的脸滚烫而绯红,无力地枕在无晋的肩头,她闭上眼睛,依然在回味那无比美妙的滋味。
当所有的搜查都无功而返时,邵景文的目光终于落在兰陵王的官舫之上,他的手下很快给他带来了情报,在官舫的船尾部位,发现了有人上船的水迹,邵景文立刻断定,他要抓的人肯定就躲在官舫上。
也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消息,太子也移驾偃师县,乘船而来,正在向偃师县疾速赶来的途中,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过多顾及得罪兰陵王的后果了。
绣衣卫抓住船尾有上船水迹的证据,强行登船搜查,赵船东也被他们带上船,每一个人都要辨认,此时他已吓得魂飞魄散,乖乖地听从绣衣卫的命令。
“老王爷,其实卑职也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这三人都武功高强,穷凶极恶,他们躲在王爷的官舫上,会危及到王爷的安全,不管王爷愿不愿意,保卫王爷的安全,是卑职的职责!”
邵景文说得光面堂皇,他绝不承认是在追查东宫税银,一口咬定是三个汪洋大盗,刺杀申国舅未遂。
近百名绣衣卫缇骑钻进官舫的每一个角落进行仔细搜查,兰陵王的十几名随从勃然大怒,要奋起反抗,兰陵王却喊住了他们,既然绣衣卫已经强行搜查,如果翻脸了,反而会搜查得更彻底,得不偿失,这口气,他必须得忍住。
“既然邵将军是好心,那我也不好拂邵将军的美意,这样吧!我来陪同邵将军,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两人走到了舷梯前,一名缇骑低声对邵景文附耳说:“小舱里发现有人躲过的痕迹。”
邵景文点点头,他的目光一挑,落在了舷梯上,一层和底舱大半都搜过了,但二层却没有搜查,他干笑一声,“老王爷,不知二层是什么场所?”
“二层是老夫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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