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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第33部分阅读

    伙计不敢吭声了,无晋笑了笑,便背着手走进了酒楼,在一楼大堂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杨记酒楼刚开门没多久,但一楼大堂已经有不少早上来吃面条的客人,在掌柜台前,杨荆州一脸恶狠狠地的抢占了掌柜的位子,他叉着腰,老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徐掌柜,目光里充满了恼怒和不信任,他知道这个徐掌柜到处都借不到钱,就差去借高利贷了,他怎么可能送儿子去江宁百济堂看病,那可是要花几百两银子,一定有问题。

    在他身后站着另一个中年男子,双手笼在袖子里,表情僵硬,目光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和对徐掌柜的不屑,他叫杨二全,是杨荆州的叔叔,刚从老家过来,准备接手杨记酒楼大掌柜一职。

    徐掌柜则站在一旁,一脸委屈,他在杨家几十年了,从药铺到酒楼,从未贪过一文钱,自己儿子病成那样了,他还是到处借钱,也没有占酒楼一点便宜,可这个东主却三番五次说他贪酒楼钱,这种指责让他感觉到极为耻辱。

    而且他明白杨荆州的意思了,这样当着客人的面指责他,明摆着是要坏他的名声,然后可以正大光明的解雇他。

    徐掌柜的脸胀得通红,强烈的自尊让他不能再委屈下去了,他据理力争说:“东主,五年前的帐在去年秋天已经烧掉了,就在中秋节前一天,您忘了吗?我还特地请示过您,你当时说把地方腾出来放酒,是你自己说的,东主,您可不能不认账啊!”

    “混账!”

    杨荆州狠狠一拍桌子,刷子一样的眉毛竖了起来,“我说过吗?我从来没有说过让你烧帐,我是齐家的女婿,当然要按齐家的规矩来办,帐要保存一百年,我怎么可能让你烧帐?”

    “老爷,是您亲口说的,就在这里,伙计们也可以给我作证!”

    徐掌柜也毫不让步了,没有哪个掌柜敢私自烧帐,如果他承认私自烧帐,那他就有贪污嫌疑,这关系到他的名声。

    他回头喊道:“牛二、李四郎、还有老钱,你们当时都在场,你们给我证明,到底东主有没有同意。”

    “你们谁敢胡说八道!”

    杨荆州怒视着店堂内的十几名伙计,“你们谁敢乱说,我就立刻开除!”

    卷 一 东郡风云 第一百零九章 齐大福钱庄

    第一百零九章 齐大福钱庄

    店堂里一片寂静,几个愤恨杨荆州的伙计都已经辞职走了,剩下的都是想继续干下去,尽管大家知道徐掌柜冤枉,可杨荆州的滛威下,谁也不敢吭声。

    “杨东主,我来说几句公道话吧!”

    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无晋笑着走了上来,他对杨荆州拱拱手说:“在下姓皇甫,也是杨记酒楼的老客人,每天中午都要来酒楼吃饭,徐掌柜认识我。”

    “你和皇甫贵是什么关系?”

    杨荆州一脸阴沉地盯着这个多事的少年,他这几天对‘皇甫’两个字特别敏感,徐掌柜在一旁小声说:“东主,他是晋福记当铺皇甫掌柜的侄子。”

    “给我闭嘴!”杨荆州一声怒斥,“现在没有你说话的份。”

    徐掌柜被斥骂得羞愧异常,深深低下了头,他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恨意。

    无晋摇摇头,叹口气说:“杨东主,我不是说帐的事情,你就是因为怀疑徐掌柜怎么突然有钱送儿子去江宁治病,是不是?我可以证明徐掌柜的钱和杨记酒楼无关,因为那钱是我五叔借给徐掌柜的。”

    “你五叔是谁?”杨荆州有些咬牙切齿了。

    徐掌柜暗叫不妙,他和皇甫贵私交不错,虽然皇甫贵借钱给他是私人关系,但这个时候说出来无疑是火上浇油,肯定会激怒杨荆州,会更让他怀疑自己。

    但他无法阻止无晋,无晋还是说出来,“我五叔当然就是晋福记的大掌柜皇甫贵。”

    “你……这个混蛋!”

    杨荆州被激怒了,他眼睛都红了,霍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徐掌柜,晋福记当铺拆了老桥,改修新桥,让他蒙受巨大损失,原来他这里有内鬼,杨荆州已经不考虑修桥和徐掌柜有什么必然联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概念,为什么皇甫贵会借几百两银子给徐掌柜,就是因为徐掌柜是内鬼,这一刻,他憋了近半个月的怒气一齐向徐掌柜爆发出来。

    “滚!”

    他指着门外向徐掌柜咆哮:“给我滚出去,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踏进我的酒楼一步!”

    “我也受够你了!”

    徐掌柜脸胀成紫红色,心中的耻辱感也让他再也无法忍受,他抓下头上的八角帽,狠狠扔在地上,“从今天开始,我徐庆红不给你卖命。”

    他转身向店外大步走去,因为心中激愤,他竟一连撞翻两张椅子和桌子,怒气冲冲出了大门。

    “还有你!”杨荆州余怒未消地指着无晋,“你这个狗崽子也给我滚出去,从今天开始,杨记酒楼不准你……啊!”

    他话没有说完,便被无晋迎面一拳狠狠打翻在地,打得他鼻血喷流,两颗门牙也掉了,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挣扎。

    无晋活动一下手腕,冷冷道:“叫我滚?哼!你还没有资格,明天你就会来跪着求我。”

    说完,他转身便扬长而去,一班伙计和大堂管事,谁也不敢上前。

    无晋走出杨记酒楼,徐掌柜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坐马车回家了,这个时候倒不好去找他,不能太急,等晚上他冷静下来后,再让五叔去和他谈谈。

    他走了几步,见门口蹲着个老乞丐,便摸出一把钱给他,“你认识三眼弥勒吗?”

    “那是……我们的头!”老乞丐沙哑着声音说。

    “很好!”

    无晋摸出一支自制的细木炭铅笔,又撕下一张纸,迅速写一张纸条递给他,“你把这张纸条给三眼弥勒,让他转给黑米。”

    他又摸出二两碎银,扔给了他,“这是赏你的,立刻去!”

    老乞丐向他道一声谢,便拖着木棍慢慢走了。

    无晋又向前走了一百余步,来到气势宏大的齐大福钱庄门口,一般钱庄占地都大约十亩左右,而维扬最大的钱庄是东莱钱庄,占地三十亩,而这座齐大福钱庄占地二十亩,居于次席,它也由此成为八仙桥最大的商铺,这也和它的地位相符。

    齐大福钱庄在全国也是仅次于东莱钱庄的第二大钱庄,在全国有三十多家分店,总店在京城,仅维扬县就有两家,不仅是数量多、规模大,而且齐大福还能发行银票和钱票,整个大宁王朝也一共只有这三家钱庄能发行银票。

    而各地的大小钱庄则数量众多,大宁王朝一共两百多家钱庄号,这是一个极为赚钱的行当,连无晋这种新人都想开钱庄,更何况大宁王朝各地的富豪呢?

    八仙桥的齐大福钱庄在前天已经开业,第一天便顾客盈门,尤其是东城外的海商,皆敬慕齐大福的名气,争着将钱存到他的店铺里来,这也是齐大福钱庄在八仙桥开店的目的,吸引财力雄厚的海商,走高端路线,所以它的门槛较高,在店门口竖着一面大面子:‘鄙店只做五十两银子以上的生意,敬请谅解!’

    这就叫店大欺客。

    当然,能大摇大摆走进钱庄的客人也意味着一种身份,一种面子,这也是齐大福钱庄可以追求,它要满足有钱人的虚荣心。

    钱庄门口站了一排年轻美貌的女店员,无晋刚走到门口,一名女店员便迎上来,笑盈盈提醒他:“客官,存钱需五十两银子以上。”

    这是需要看人的,如果无晋穿着锦缎长袍,昂首挺胸地走路,且目中无人,则根本不需要提醒,直接领他进去,但无晋却穿着一身青布长袍,身上既不见金也不见银,女店员当然要友情提醒。

    “我不存钱,来找你们齐四郎,告诉他,我要和他谈笔生意。”

    女店员的俏脸上露出为难之意,齐四东主是何等尊贵,怎么能说见就见,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问话声,“你找我有什么事?”

    无晋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停着一辆马车,车窗开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上下打量他,“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我是老君观那块地的主人,如果你是齐环,那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

    “哦!原来你就是皇甫无晋。”

    齐环点点头,吩咐女店员,“请皇甫公子在贵客房稍候,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马车驶进了钱庄侧门,女店员立刻变得诚惶诚恐起来,恭恭敬敬说:“公子,请随我来。”

    无晋淡淡一笑,跟着她走进大堂,一幅气势恢宏的场景顿时出现在他面前,只见眼前的大堂约有两个半篮球场大小,地上铺着厚厚的贵霜国地毯,做工精美,墙上贴满了东海玉石片,玉片中间镶有熠熠闪光的宝石,正前方是镶有金边的红木柜台,长约十几丈,整个店堂的布置给人一种极为富丽堂皇的感觉。

    而且无晋注意了细节,柜台高度只齐人的腹部,比他的柜台还要低,近二十只高背圈椅,可以将顾客严严实实挡住,显然把他的创意活用了,柜台里面的店员一个个都是姿容俏丽的年轻女子,一个燕语温柔,笑容可亲,男伙计主要是跑腿,另外还有十名彪形大汉在另一边的店外来回巡逻,基本上顾客看不到,但他们却能清晰地看清大堂内情形。

    不愧是老牌大店,不同凡响。

    “公子,请这边走!”女店员语气非常温柔,带着无晋走进另一扇侧门,这里面就是贵客房,里面有两名身着银泥青罗裙的侍女,皆雪肌玉肤、美貌高雅。

    贵客房内布置得非常简单典雅,墙壁刷得雪白,只挂了一幅字,用罗翰国的玻璃装裱而成,写着‘诚以待人’四个字,落款是武陵男爵齐万年,这就是齐家的老家主,继承了齐家的爵位,但在十年前,齐家的一个子弟因科举舞弊被抓,引发皇帝震怒,齐家又被削去了爵位,说明这幅字是写在十年前。

    “公子请坐!”

    一名侍女将两杯茶放在桌上,无晋坐下来,他才发现这张桌子是用整块的上好紫檀木雕成,非常宽大,桌面光洁如镜,而且茶杯似乎也是官窑极品,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齐家的豪门之风。

    “让皇甫公子久等了!”

    齐环从另一扇门走进来,齐环并不负责齐家的钱庄,他是负责蚕茧,并负责在东海郡收购普通百姓家的白绢,这次来东海郡是代他二哥齐玮主持八仙桥钱庄的开业仪式,他本来前几天就要回平江县,但他又临时生了一个念头,想在维扬县开一家白绢蚕茧收购点。

    八仙桥钱庄的开业火爆让他对八仙桥也有了兴趣,而且平时还可以在这里卖齐瑞福绸缎,直接卖给海商,这样生意一定会火爆,恰好这时晋福记当铺在卖土地,他便也去接洽,他看中了李记珠宝隔壁那块地,那块地的地段没有李记珠宝好,但也不错,不过对方开价一万五千两银子,这让他有点无法接受,因为李记珠宝那块好地才一万六千两,他那块地要明显差一个等级,也要一万五千两,有点不合理,他便坚持自己的底价,一万两银子不松口。

    一方面他放出话去,那块地他已经看中,谁敢跟他争就是和齐家过不去,另一方面他又在别处寻找新址,今天他出去了一天,八仙桥再向东一些倒也有两家店铺在转让,位置也不错,但可惜都是租户,齐家开店铺的原则都是连土地一起买下,他联系两家店铺的土地拥有人,可是对方都坚决不肯卖,在那边做生意,每年的房租都要上千两银子,怎么可能舍得卖。

    无奈之下,齐环还是决定和晋福记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加一点钱,买下那块地,正好无晋此时就来了,他从已经从丁县丞那里问到,那块土地的主人不是皇甫贵,而是皇甫贵的侄子皇甫无晋,一个曾把张县令也扫得灰头灰脑的年轻人。

    齐环含笑向无晋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来,他不露声色地打量一下无晋,见他很年轻,但举手投足间表现得很老成,脸上笑得也很真诚,可他总觉得这种笑对谁都是一样,没有什么意义,这是一个看不透的年轻人。

    无晋也同样在打量他,皮肤很白,大鼻子、宽下颚,嘴唇薄而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强有力的感觉,主导欲望极强,再加上他显赫的家族背景,要他接受一万五千两的价格,他肯定不干,不是钱的问题。

    他略略欠了欠身,先开口,“我这两天不在,听五叔说,那块地齐先生不肯接受一万五千两的报价,我就想来打一个招呼,如果齐先生决定不要,那我就卖给别人。”

    齐环呵笑了起来,“我没有说不要呀!我只是说,价格大家再商量一下。”

    “那齐先生准备怎么个商量法?”

    齐环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十分严肃,他缓缓说:“有句话我必须说在前面,齐家虽然有一点势力,但绝不会欺凌弱小,我与你的协商都是在讲道理,如果你最后真的不愿卖,那我也不会强买。”

    无晋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意思是他在洗耳恭听,齐环又继续说:“我之所以不接受你一万五千两的报价,是因为李记珠宝那块地明显市口要好一个等级,可他也花了一万六千两银子,两块地的市口差异明显,价格只差一千两银子,皇甫公子,你认为合理吗?”

    无晋望着他,冷静的、自信地微微笑了,“我觉得是齐先生在刻意打压那块地,它紧靠李记珠宝店,两块地之间只距离一步,那是墙距,市口或许会差那么一点,也仅仅只是一点,绝不是先生所说差一个等级,我不认可,所以我便宜了一千两银子,原因就在于此,而且李记珠宝店是第一家买地,承担了很大的风险,所以从这个风险上说,我也会便宜,至于齐家买地,我认为风险已经没有了。”

    “哦!你当真以为风险没有了吗?”齐环似笑非笑地望着无晋。

    无晋摇了摇头,“我知道齐先生的意思,齐先生无非是说张县令马上要期满离任,到时候新县令来,新桥就会有变故,是这样吧!但我可以告诉齐先生,绝不会再有变故。”

    无晋这番话让齐环对他顿时刮目相看,无晋说得非常准,他所凭恃就是张县令要期满离任,没想到对方却一眼看破,使齐环不敢再小瞧他,他又暗暗思忖,‘据说这个少年和苏刺史关系不一般,难怪他敢肆意大胆地拆桥,看来真有点门道。’

    想到这,他便笑了笑,“做生意总是要讨价还价,皇甫公子不可能一点不让步吧!”

    无晋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样吧!我再提一个新的方案,我也不要齐先生出一文钱,我们交换一块地如何?”

    卷 一 东郡风云 第一百一十章 苏翰贞的人情

    第一百一十章 苏翰贞的人情

    “你说什么?”齐环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换地?”

    “新桥北头那块地齐先生知道吗?”无晋不露声色地又继续问。

    “哦!你是说我侄女买的那块地,我知道,地契也在我店里。”

    齐环眉头一皱,他忽然有点明白无晋的意思了,“你是说……和北桥头那块地交换?”

    无晋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他也并不是很在意桥头那块地,如果愿意换,对他略有损失,但他可以出一口恶气,如果不愿换,他也可以收入一万多两银子,可以说,无论齐环选哪一项,他都可以答应。

    齐环一早已经去看过北桥头那块土地,虽然那块地的位置也不错,但那不是他想要的,毕竟桥北是居民区,那里形成不了商气,一般人买东西都会到店铺密集的桥南,更有选择余地,除非是卖独家垄断的货物,收购蚕种和白绢放在桥北可以,但卖绸缎却不行,齐环从商多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更重要是,齐环并不知道无晋和他侄女齐凤舞为争夺北桥头那块地,两人曾经狠狠较量过一回,最后是他侄女赢了,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无晋的建议,齐家不差这点钱,而荣誉和面子更为重要。

    这时,无晋把已经分割好的地契取出来,放在桌上,这就是齐环一心想要的那块地,无晋又一次诱惑对方,“说实话,这块地我并不想卖,我打算用它建一座酒楼,但北桥头那块地我觉得做酒楼更为合适,如果齐先生愿意交换,那我成交,如果齐先生不愿意,那我明天就会请工匠开始建造酒楼,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向齐先生最后确认。”

    齐环其实已经愿意了,虽然北桥头那块地开酒楼倒也不错,但他不想开酒楼,只是他有一点点为难,北桥头那块地契上的名字是他侄女齐凤舞,按道理必须由他侄女签字画押才能转让,不过他也可以代表签,只要地契在他手中,县衙一般不会为难他。

    “好吧!”他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我们成交。”

    中午时分,无晋正坐在当铺柜台内规划他未来的钱庄,钱庄也就是后世的银行,但这个时代并没有后世的各种条条框框限制,钱庄和其他店铺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本钱需要多一点。

    他现在手上卖土地共得到了八万多两银子,一般而言,建钱庄本钱最大的一块是土地,但现在土地不用花钱,只需修一栋十亩的青石大宅,还有地下钱库,至少要五千两银子,他虽然不想像齐大福钱庄那样豪华奢侈,但至少也要装潢像个样子,再种些奇花异草,又要五六千两银子,再有雇人、广告等等七七八八的开支,他手上还有六万多两银子的流动资金,看似很多,但他还有别的打算,其实资金也不充裕。

    当铺门口人影一闪,皇甫贵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地契,“无晋,我给你办好了!”

    无晋大喜,连忙起身过来,从皇甫贵手中接过了地契,这正是桥北头的那块土地,已经在县衙变更,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皇甫无晋,他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一定要给那个齐家小姐看一看,他仿佛看见了齐凤舞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可以想象,齐凤舞看到这份地契时,表情会是多么惊愕,有趣,简直是有趣之极。

    “无晋,我觉得你这块换亏了。”

    皇甫贵一直耿耿于怀,被齐大福钱庄的刘掌柜嘲笑了一通,连县衙变更地契的书吏也说他们这桩交易亏了,他见无晋居然还笑得开心,便终于忍不住,“我算过了,你这桩买卖至少亏了五千两银子,桥北不能和桥南比啊!桥北是住宅区,哪有去桥北买东西的,那块地最多值六七千两银子,你却拿价值一万多两银子的土地去换,真的亏大!”

    无晋见五叔一脸痛心疾首,便微微笑道:“五叔,帐不能这么算,物以稀为贵,当初我买下八仙桥西这块土地时,你不也一样说我亏了吗?”

    皇甫贵一怔,这才狠狠一拍自己脑门,“我是远远比不过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无晋,听说八仙桥是你重建的?”

    只见当铺门口走进一名中年男子,无晋愣了一下,来人正是苏翰贞,“大人,你怎么来了?”

    当铺里的几名伙计都吓得纷纷站了起来,皇甫贵更是诚惶诚恐,“大人,您快请里面坐!”

    苏翰贞点点头,他对无晋微微一笑,“无晋,我找你有点事。”

    “大人,去里面说吧!”

    无晋把苏翰贞请进内堂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在他对面坐下,“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先给你说两件事。”

    苏翰贞微微笑道:“第一是高恒和陈直都已经走了,高恒是一早离开,陈直是中午走的,你大哥之事不会再有什么后患,倒是皇甫县公可能会倒霉,这是第一。”

    苏翰贞和无晋都笑了起来,想象着最后由皇甫渠来背黑锅,这比什么都有趣,但苏翰贞还有正事,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注视着无晋,“第二件事我想问问你,昨天晚上徐远的次子在郡学门口被人毒打,打得很惨,据说两条胳膊全部被打断,我想问,是你下的手吗?”

    无晋摇了摇头,“我可以明确告诉大人,不是我,我昨天下午就回来睡觉了,前天一夜未睡,我熬不住,也不是我指使,这件事和我无关。”

    虽然不是无晋动的手,但他却知道是谁干的,他的舅父陈安邦,陈安邦曾经告诉过他,他要好好警告一次徐远,所以他对徐远的儿子下手了。

    苏翰贞注视着无晋的眼睛,见他很坦然,心中也觉得奇怪,那会是谁?

    他沉吟一下,便转换了思路,笑了笑,“好吧!我们不说这件事,刚才我去看望了惟明。”

    “我还没有去呢!”

    无晋有些惭愧,“准备晚上去看望他。”

    “嗯!惟明的伤情比我想象中要好,最快十天后就能养好伤,到时他就要进京了。”

    进士考是九月中旬在洛京举行,而现在是六月下旬,还有二个半月时间,正是出发的时候,苏翰贞放佛明白无晋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我说他要进京不是指他进京赶考,而是另有一件大事,你再想想看,会是什么事?”

    无晋心念一转,忽然反应过来,“大人是说,东宫税银进京?”

    “正是!”苏翰贞笑着赞道:“你很聪明,竟然被你猜到了。”

    他微微叹口气又说:“本来我打算在明年二月和户部税银同时解押进京,但申国舅也在注意这笔税银,使我无法再等下去,而且太子也急用,这一次将押解税银九十万两,再加上东宫在楚州的十几处田庄,几年累计的田赋约有十万两出头,一共是一百万两白银,东宫的军队能不能保住,就在此一举。”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大哥押运?”

    “本来就应该你是押运。”

    苏翰贞微微一笑道:“你才是户曹主事,不过我的正式书面任命还没有下达,所以户曹主事还是惟明,押解税银进京就是他的职责,等他伤势稍好,就可以启程了。”

    无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这里面有很多问题,其中重要是安全问题,他又问:“大人是否准备让军队护送?”

    苏翰贞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忧虑,“无晋,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也想最后有军队护送,但很不幸,这一次没有军队护卫。”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要调动东海郡的军队必须要通过兵部,但兵部尚书白明凯是申国舅的人,要他派兵护送无疑是与虎谋皮,而且我估计他也不会派兵,各郡解押税银进京从来就没有派兵护送的先例,而团练兵又不准离境,所以这一次不会有军队护卫,只有我们自己来想办法,无晋,我希望你也一同进京。”

    这就是苏翰贞来找他的目的,无晋刚才猜到东宫税银时就明白了,他来找自己,肯定就是想让自己也随大哥一同进京,沿途护卫,他本来就打算和大哥一同进京,但要他护卫税银又是另当别论了,那其实是替苏翰贞卖命。

    尽管苏翰贞口口声声说会秘密进京,可有徐远在,能秘密得了吗?申国舅绝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一百万两税银去支持太子,这必将是一次艰险的进京之路。

    作为兄弟,他不会坐视大哥的危险不管,但他也不会这么白白地替苏翰贞卖命,他是个商人,商人追求的是利润。

    想到这,无晋装出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苏大人,你知道我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人,我当然是陪同大哥同行,但我毕竟不是公差,却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大人不该表示一下什么吗?”

    “我不是说过,我会把你推荐给太子吗?而且我保证太子会重用你,如果你这次护银成功,我再加一个条件,保举你为东宫六率府校尉,如果太子不答应,我也撂挑子不干了。”

    “我当然相信大人!”

    无晋的两眼里闪烁着不满足的笑意,“那只是官场上的升迁,那商场的好处呢?大人也知道,就算我做了校尉,也是个兼职商人。”

    “你这个贪心的家伙。”

    苏翰贞也笑了,无晋这几个月帮了他几次大忙,他一直也想找机会好好谢谢他,既然他主动提出来了,那也好,看看自己能帮他什么。

    “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卷 一 东郡风云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妹的选择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妹的选择

    无晋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几次找县衙办事都没有用苏翰贞这个关系,就是想在关键时候用上,现在是时候,他也不再隐瞒,便把自己买地卖地之事简单说了一遍,苏翰贞听得大为惊讶,“你仅仅把桥改一个道就赚了十倍吗?”

    “大人不会认为我是在违法吧!”无晋笑着问。

    “不!不!我没这样说,只能说明你很有眼光,机会抓得很准,就像本朝最早开放海外贸易一样,那时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路途长,路上很危险,都说赚不到什么钱,但第一批去南洋的商人却赚了十几倍的利润,其他大商家这才眼红,纷纷买船招人,海外贸易便开始蓬勃发展起来,只能说明第一批人很有眼光和胆识,就和你一样。”

    苏翰贞为人正派,但做官却很开明,无晋买卖土地赚钱,至少比他搞博彩要好,他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赞扬他有眼光,他又笑问:“那你赚了这么多钱,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呢?”

    “大人,我下一步准备开钱庄,所以想请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嗯!不错,很有魄力。”

    苏翰贞捋须赞道:“那你要我怎么助你?”

    “我希望大人能把一部分税银存放在我的钱庄。”

    苏翰贞一时没有说话,他也是在唯明做了户曹主事后才慢慢了解到东海郡的财政状况,每年东海郡的税收是三百万两银子左右,其中一成是东宫税银,这些税银在第二年四月前必须解押进京,这是朝廷的统一规定,各郡都一样。

    但一般而言,各郡又会留存一年的税银,叫做‘压库’,主要是用在各地灾荒时可以就近调用,所以东海郡也有三百万两银子的存银。

    但事实上,朝廷并没有明确要求一定要存放在官库,所以各郡的压库银基本上都是存放在各大钱庄,这是朝廷允许的,所得利息叫做官廨钱,和官田的田租一样,用于补充郡衙和县衙的公务开支,高官幕僚的月俸、差役的补贴等等费用,都是从这里面支出。

    东海郡压库的三百万税银一直是存放在东莱钱庄、百富钱庄和齐大福钱庄这三家大钱庄,整个东海郡有二十几号大大小小的钱庄,但也只有这三家大钱庄得到官银。

    原因很简单,除了齐大福钱庄是民间钱庄外,东莱钱庄和百富钱庄都有后台背景,东莱钱庄是齐王的产业,所有人都知道,而百富钱庄的后台比较神秘,据说是好几个郡王合伙开的,其中最大的股东就是皇叔皇甫逸表。

    现在无晋提出把官银存放在他的钱庄,苏翰贞倒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太子系在商业上非常薄弱,几乎就没有什么商业活动,东宫在全国也只有几十座田庄,能不能以无晋的钱庄的契机,让太子在商业上也所收益,而不能仅仅依靠田庄。

    苏翰贞心里很清楚,太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每年仅维持他的两万六率府军队,就需要一百万两银子的粮饷,压力非常大。

    不过这只是一个念头,还要太子来决定,眼前无晋提出吸存一部分税银,他可以答应,苏翰贞便笑着点了点头,“可以,我可以把东宫税银都存放在你那里,还有还有东宫皇庄的田赋,每年大概有三万两银子,也可以存放在你那里。”

    无晋大喜,东宫税银光压库就有三十万两,还有每年的流动税银三十万两,那就是六十万两,按照年贷利一分五和存利五钱来算,他每年仅税银的存贷利息差就有六万两银子,再去掉别的费用,一年至少五万两的利润啊!难怪后世银行业那么赚钱。

    无晋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便急问:“大人,这次送税银进京,太子会派人接应吗?”

    苏翰贞微微点头,“太子会派一支军队以训练为借口前来接应,只可惜东宫军队不能离开京城五百里,不过你放心,太子也会自有安排,到时梅花卫会来接应你们。”

    说到这,苏翰贞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便起身告辞,无晋连忙起身相送。

    “大人,我大哥进京城还要参加科举,这一来一去至少半年时候,那户曹主事怎么办?”

    “这确实是件棘手之事。”

    苏翰贞一边向外走,一边笑着说:“我下午和惟明商量过了,惟明给我推荐了一个人选,叫做戚盛,去年考上明经科,现在平湖县衙任职,明天会来郡衙,我准备和他谈一谈,如果合适,我就考虑用他来暂时接替惟明。”

    这个戚盛倒听说过,大嫂戚馨兰的二哥,今年二十六岁,据大哥说不太懂人情世故,他还没有见过,看来大哥也有点任人惟亲嘛!无晋笑了笑,一直送苏翰贞到了当铺门口,皇甫贵也跟着送了出来。

    刚走到门口,却见成群结队的乞丐向东而去,苏翰贞有些奇怪,探头向东望去,只见乞丐们都涌进了一家酒店,他便笑着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乞丐为何都去哪家酒楼?”

    无晋连忙解释:“那家杨记酒楼的老东主病逝,现在的东主为父亲积阴德,便免费供应十天的饭菜,这些乞丐估计是听到了消息。”

    “原来如此,这倒也不错,多行善事也是好的,那我先走一步,晚上记着去看看大哥。”

    “大人慢走!”

    苏翰贞上了马车,马车便缓缓启动,一直等马车过桥,皇甫贵才满脸惊讶,他指了指杨记酒楼问:“无晋,你搞没搞错,杨荆州会免费供应饭菜?打死他也不会,而且他父亲我昨天还见到,生龙活虎,怎么会突然死了,你在胡说吧!”

    无晋翻个白眼,“我也不知道,反正总不能让苏大人去查看吧!”

    皇甫贵恍然大悟,他指着无晋笑道:“我明白了,是你小子搞得鬼,是你的小人之计。”

    “什么小人之计,我是小人吗?五叔可别乱扣帽子。”

    说到这里无晋也忍不住笑了,“让苏大人对杨记酒楼留个好印象,这也算给他补偿。”

    这时,远远听见了杨荆州惨叫:“你们滚出去!我没有一个月的免费饭菜,没有,快滚出去!”

    北市天香米铺,这里是凤凰会在维扬县的联络点,古旧的店铺,来来往往的客商,里外堆满大米,谁也想不到这竟是大宁王朝第一海盗的联络点,更想不到海盗头子陈安邦此时就在米铺里。

    房间内十分安静,只有陈安邦和女儿陈瑛坐在桌前,陈瑛也就是黑妹,她此时低着头,用指甲轻轻地抠着桌腿上的木屑,脸上充满了黯然之色。

    陈安邦上岸以后,他已经变了一个身份,是一个从泉州郡来的商人,改名为陈巨,他有完整的一套身份证明,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泉州话,但此时他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女儿的心思他很清楚,一年多以前,就是他发现了女儿和无晋相恋,他便毅然把无晋送走,虽然他的妹妹,也就是无晋的母亲有意撮合瑛儿和无晋,但他却坚决反复,他们的父亲也一样反对,他们宁愿把瑛儿嫁给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让她能平平安安地渡过一生,更何况无晋还是个傻子。

    陈安邦本来准备打算和女儿大吵一场,然后强行将她送回岛,但他得到的消息却是无晋似乎把女儿忘记了,他们并没有旧情复燃,这让他又稍稍松了口气,心中也不禁对女儿充满了同情。

    “瑛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对你无意,那也是你们没有缘分,听爹爹的话,先回岛去,祖父也不放心你,好吗?明天和爹爹一起回去。”

    陈瑛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一句话没有说,陈安邦叹口气,又苦口婆心劝她,“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若不想回岛,要不你跟船去南洋玩玩吧!去散散心。”

    “不!我不去。”

    “那你……哎!瑛儿,你跟着他只会被他看轻,这又何必呢?”

    “看轻就看轻,反正我不想离开他。”陈瑛小声地嘟囔着,她依然低着头,指甲已经把桌腿上的木屑抠下了一大块。

    “瑛儿,你怎么不听爹爹的话呢?爹爹是为你好啊!”

    陈安邦有些急躁了,如果是手下敢这样顶嘴,他早就喝令推下去重打,但女儿他舍不得,从小到大,他就没有骂过女儿,前年他发现女儿和无晋有恋情,他只是狠狠数落了她,至始至终,语气都没有凶起来,今天也不例外。

    陈安邦耐着性子苦劝女儿,“你娘去世得太早,爹爹也没空管你,把你像放羊一样,现在爹爹后悔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