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他目光便落在了最后一项,回头笑道:“那咱们就玩最简单的一项,三碗之戏。”
三碗之戏是每个开赌馆的人都必须会的入门赌技,是赌馆最低等的赌博方式,一般都是街头卖艺人的杂耍玩意,黄四郎从五岁起就玩得烂熟了,他眯起眼笑着说:“没问题,那我们去三楼,喝喝茶,让美人敲敲背,上次那个百香娘对公子一往情深,我让她再来陪你,如何?”
无晋却指了指几百名伸长了脖子的赌客,笑呵道:“这么多赌友都满怀期待,我们去上面岂不让大家失望?”
“好!皇甫公子既然如此讲义气,那我就成全你。”
黄四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回头令道:“去拿三个碗来!”
片刻,一名手下取来了三只玉碗,此时管事已经把所有的台子都搬开了,只留下一张台子,黄四郎一摆手,“皇甫公子,请!”
“黄家主请!”
赌客们纷纷让路,又立刻将台子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楼上的赌客也下来了,挤满了楼梯,甚至连外面的商人、过路人也闻讯过来,整座赌馆就像发生了大事一般,数千人将赌馆内外拥堵得水泄不通。
两人坐了下来,黄四郎笑眯眯问:“皇甫公子要赌多少?”
无晋将随身布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二十锭五十两白银,淡然一笑,“我的习惯只赌一把,不多,一千两白银。”
赌馆内外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呼,一千两银子,绝大部分人把家当全部卖了都不值一千两银子,楼上也有几个富豪,但让他们一把赌一千两银子,而且是用这种最低等的赌博方式,他们自问也没有这种魄力。
黄四郎脸色微微一变,他给黑米的报酬就是一千两银子,此人果然是来报复,他心中暗骂一句,回头吩咐身边的儿子,“去柜台取一千两银子来。”
黄峰一把推开了赌客,“滚开!让老子出去。”
众人吓得纷纷闪开,无晋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对黄四郎笑道:“家主,令郎好像长不大啊!”
“那是,有的人活了年纪一大把,还是蠢货,可有的人只有十七岁,却老j巨猾,人和人不同啊!”
无晋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问:“不知黄家主属于哪一类?”
黄四郎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缓缓回答他:“皇甫公子以为呢?”
无晋耸了一下肩,轻描淡写说:“我以为是前者!”
“你说什么?”
黄四郎的眼睛射出了怒火,恶狠狠地盯着无晋,“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的有错吗?上次黄家主送了我一千两银子,可一点长进没有,今天还要再送我一千银子,这不是前者,难道还是后者吗?”
黄四郎的鼠须都要气弯了,他瞪着无晋,那架势就仿佛要把无晋一口吞掉,但一瞬间,黄四郎便呵冷笑起来,“我差点上你的当了,赌博当前,最忌心情浮躁,你这点小把戏瞒不过我。”
这时黄峰取来了十锭百两纹银,垒放在黄四郎身旁,黄四郎指了指银子,“有本事把这银子赢走,我黄四郎是开赌馆之人,从来是认赌服输。”
白花花的两堆银子把周围人的眼睛都照花了,很多人都急不可耐地叫喊:“开始吧!”
黄四郎取过三只玉碗和一只骰子,放在自己面前,狡黠的目光注视着无晋,“皇甫公子,开始吗?”
“开始吧!一局定输赢。”
两人都站了起来,赌馆内外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外面看不见的,由里面人进行现场直播,“黄家主已经活动手指了……”
“二十几年没玩这个了……手都有点生了。”
黄四郎慢慢活动着黄鼠狼爪子一般细长的手指,开始准备了,黄峰在旁边忍不住说:“父亲,让我来吧!”
黄四郎摇摇头,“和皇甫公子赌,你还没有资格。”
周围人一阵哄笑,黄峰顿时满脸胀得通红,面子下不来,他狠狠地瞪了无晋一眼,无晋却气闲笃定玩弄着一锭银子,根本就把他放在眼里。
黄四郎摸了摸三只玉碗,他眼皮一挑,盯了一眼无晋,“皇甫公子,我要开始了!”
“家主请!”
三碗之戏就是一只碗下面有一粒骰子,其他两只空碗,然后迅速移动三只碗,最后猜骰子在哪只碗下面,很简单,但对庄家要求手法快,对赌客要求眼睛毒,属于一种技术赌法。
黄四郎号称东海郡赌业第一人,不仅是指他垄断了维扬县的赌业,而且他的赌技也如火纯青,出道三十年以来从未遇到败绩。
黄四郎将骰子压在中间碗下,给所有人都看见,随后他开始移动起碗来,开始还不快,有人还大喊:“在左边,现在中间了……”
但黄四郎的手越来越快,如风驰电掣一般,到后来,根本就看不清碗了,只看见影子在闪动,很多人的眼睛都看花了,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郁闷恶心,无晋也不由暗暗佩服,这个黄四郎虽然可恶,但赌技确实是超一流,无人能出其右。
“呼!”三只碗嘎然停止,黄四郎坐了下来,笑眯眯地望着无晋,目光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
所有人都摇头了,这只有三成的把握,这个年轻人千两纹银十有七分要姓黄了。
这时,黄四郎已经看出了无晋有些犹豫和迟疑,他得意洋洋说:“皇甫公子,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面子,你也别猜了,输给我五百两银子,这样我们皆大欢喜,如何?”
黄四郎的目光里充满了得意,他仿佛看见无晋灰溜溜走出赌馆的情形,他眼睛都要笑没有了,‘小兔崽子,想跟我斗,嫩着呢!’
无晋的手犹犹豫豫地摁住了最左边的一个碗,黄四郎笑道:“你确定了,就是这个碗?”
无晋却轻轻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说,不在这下面!”
他将碗翻了过来,下面果然空空荡荡,四周一片惊呼,更多是一种兴奋,三碗去了一碗,那现在就有五成的希望了。
这时,无晋眼中的犹豫和迟疑忽然荡然无存了,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嘲弄,“黄家主,我给你一个面子吧!你也别让我猜了,给我五百两银子,这样我们皆大欢喜,如何?”
黄四郎的脸色开始变了,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紧张,按在桌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旁边的黄峰却不明白,他指着无晋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快猜,猜不出,你今天就死定了。”
无晋瞥了黄峰一眼,摇了摇头,蠢货就是蠢货,黄四郎有这么个儿子,是他家族的不幸,他的手又按到了右边一个碗上,朗声说:“我下面这只碗,还是一只空碗!”
说着,他将碗翻了过来,果然还是一只空碗,周围的人都一片惊呼,黄峰眼睛蓦地瞪大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看出来?
无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敲了敲中间的碗,凝视着黄四郎那张灰白色的脸,目光锐利得仿佛刺穿了黄四郎的内心。
此时黄四郎就像一只落进了猫爪子的老鼠,他的命运掌握在无晋的手中,甚至他的整个家族的命运,就被这只白玉碗盖着。
黄四郎此时才忽然发现自己钻进了无晋布好的口袋里,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好了,他知道自己此时会在赌馆,便用包场子的办法引自己出面,然后一步步让自己钻入他套中。
一些东西一旦形成了习惯就很难更改,黄四郎骨子里的赌性和自作聪明,终于变成了勒住他脖子的绞索,此时,黄四郎是多么希望儿子能暴怒地掀翻桌子,让赌局重新开始,可是没有,他的愚蠢儿子除了瞪大眼睛外,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啪嗒!’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下,落在白玉碗上,他心中开始绝望了,身子像泥塑一般一动不动,面容的憔悴和绝望使他就像突然老了十岁。
“黄家主,还要我再猜下去吗?”
无晋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懒散神态,就仿佛对这只已经玩腻了的老鼠失去了食欲。
黄四郎本来已经绝望的眼睛忽然闪出一道生机,他一把摁住碗,声音嘶哑,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不要再猜了,骰子就在中间碗下面,你赢了!”
周围人一片欢呼,黄家家主三十年来第一次败了,这将是今天维扬县最大的新闻,掌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无晋向众人拱拱手道谢:“多谢大家给兄弟捧场!”
他将两千两银子都放进布包里,沉甸甸的,足有一百多斤,最后无晋伸手给黄四郎,在一片欢呼和吵嚷声中,无晋用一种只有黄四郎才能听得见的声调和他道别:“黄家主,博彩之时不见惊马,所以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后会有期!”
尽管在这时候还没有握手礼,只有同辈间的执手礼,但黄四郎还是和他握了一下,他的细爪子冷冰冰的,就仿佛死人一般,他忽然感到无晋的手稍微用了一下力,这里面包含的信息,黄四郎心知肚明,他一句话也说不来,望着无晋扬长而去了。
旁边的黄峰一阵咬牙切齿,“……老子非宰了他。”
他话音刚落,黄四郎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啪!’的一声脆响,打得他晕头转向。
“蠢货!”
黄四郎拔脚就向楼上走去,走进自己房间,他随手将袖子里滚出的一颗骰子扔进了垃圾筒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的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砰!”的一声,黄峰冲了进来,他捂着脸带着哭腔吼道:“父亲,为什么,我不服!”
黄四郎长长叹息一声,“别不知好歹了,他已经饶过我们黄家,否则,我们黄家信誉扫尽,就得卷起被子滚出东海郡了。”
黄四郎用手掌捧着脸,二十几年来,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后怕过,就差一点点,只要无晋掀开那只碗,黄家赌场作弊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城,名誉扫尽,谁还敢再来他赌场,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博彩之时不见惊马,他当时一念之因,便种下了今天之果,他觉得自己该去寺庙上上香了。
黄峰眼中一片茫然,他始终不明白,他见父亲神情有些异常,也不敢多说了,转身要离开,黄四郎忽然叫住了他,“还有,连黑米都害怕的人,你最好不要去惹他。”
卷 一 东郡风云 第四十五章 书妹妹(一)
第四十五章 书妹妹(一)
教训了黄家,无晋长长地出了一口恶气,他回到当铺,将借来的五百两银子还了回去,这样,他手中就有一千五百两银子了,下一步,他准备给大哥买一栋宅子,兄长一家四口挤在小小的几间破屋里,着实令他不爽。
买宅子的事他已经托给了罗秀才,这家伙消息灵通,能给自己找到一栋满意的宅子,但宅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买到,无晋无所事事,又变得游手好闲起来,五叔看得直叹气,“无晋,你就找点事做做吧!要不然去相亲。”
说起相亲,无晋倒想起一个人,好久不见了,不知她还是不是那样迷恋百~万\小!说,没事到可以去瞧瞧她,呵!那小娘长得蛮养眼。
无晋并不是很喜欢沉溺于书的女孩子,他前世的邻居王老伯,就有一个沉溺于书籍的外孙女,带副黑边大眼镜,每次来外公家,就把外公的书柜翻个底朝天,然后抱一本书咧嘴傻笑,给她打招呼她也浑然不觉,三十岁的大龄剩女还没有男朋友,依然抱着一本书傻笑。
想到前世那个女书呆,无晋便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承认,若不是那个九天姑娘长得美貌如花,他早就不知把她忘到哪个角落去了。
无晋比较善忘,吃面条遇到的冰美人他已经抛到脑后了,但年轻人嘛!又不读书,闲来无事总要想想女孩子的,呵!人之常情。
当铺离那家陋室斋书店不远也不近,反正时辰还早,他便悠悠哉哉地一路逛去,书院街还是和从前一样宁静,每个人都悠悠闲闲,不紧不慢,生活在这里,时间都仿佛停滞了,无晋虽然懒散,但他只能容忍自己懒散,若五叔也是这么不思进取,他早就撤资了。
老远便看见了陋室斋书店,虚掩着门,不用进去,无晋便判断出,店里的情形依旧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一个客人都没有。
这也难怪,维扬县本来就是大宁王朝首屈一指的商业都市,人人都在削尖脑袋发财赚钱,在这座充满了浮华和铜臭的城市中,书店怎么可能有生存的土壤。
无晋正想着要不要劝严叔把书店改成财经书籍专卖店,卖些赚钱秘笈或者发财金点子之类的畅销书,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书店门口。
“严叔!严叔!”
他喊了两声,里面没有人回答,估计又是跑到哪里吹牛聊天了,反正书店有没有他都一样。
‘吱嘎!’一声门推开了,一股清新的油墨书香扑面而来,好像是进了新书,书店里冷冷清清,果然是一个人没有,高高的书架上码得整整齐齐,不像一家书店,倒像一座私人藏书室。
无晋本能地向二楼小仓库望去,耳朵竖了起来,果然,他听见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目光一瞄桌子,抽屉紧锁着,那么上面的人就不是严叔了,会是谁呢?
无晋的心有些热了起来,他轻手轻脚走上了楼梯,一眼便看见了放在小屋门口的篮子,正好,一只雪白柔软的手从门内伸出,将一本新书放进了篮子里。
看来今天似乎进了新书,这小娘便及时赶来了,先淘走一批精华,无晋看篮子至少有二十本新书了,他走上前拎起篮子试试重量,分量不轻啊!
他眼一瞥,看见了小房间里淘书的女孩,她蹲在书堆里,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裙,头发梳了个发髻,露出她那如天鹅般秀美白皙的玉颈,无晋就是喜欢她这种温婉典雅的气质。
刚一走神,女孩正好放一本书入蓝,书摆了摆,没有找到篮子,她不由楞了一下,回头望来,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男子,吓得她惊叫一声,连往后退了几步,‘哗啦!’脚下一堆书掀翻了。
“你……你是谁?”
无晋连忙举起手,歉然道:“姑娘别害怕,你不认识我了吗?”
女孩终于认出了他,轻轻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原来是你啊!鬼鬼祟祟的,吓了我一跳。”
她起身把掀翻的书重新理好,一边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买书吗?舅舅正好不在。”
无晋也蹲下来,帮她一起整理书,“我听说进了新书,所以赶来,这几天正好没事,便想来找几本书看看。”
“不会吧!”
女孩停住手,惊讶地望着他,“我舅舅的新书是半个时辰前才运到,你怎么就知道了,你住在哪里?”
无晋脸一热……半个时辰前才运到,这个谎可不好圆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我说实话,我是路过这里,便想着小姐会不会需要人帮忙拎书,进来一看,果然被我猜中了。”
女孩扑哧一笑,“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你以为自己是诸葛亮么,还能掐会算,算了,看在你想为本小姐效力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门口这一篮书,你帮我拎下去吧!”
“好咧!”
无晋心情极好,他拎着篮子轻轻一跃,便翻过栏杆从二层楼跳了下去,女孩吓得‘啊!’地惊叫一声,拎起裙子追了出来,她见无晋毫无损伤,正蹲在地上给她理书,这才拍拍胸口,嗔道:“你真是的……这么高跳下去,不怕扭着脚吗?”
她探头看了看,顿时吓了一跳,足有两丈多高,这可不是扭着脚的问题,这是要出人命的,她又看了看无晋,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你……是做什么的?”她惊讶地问道。
“我啊!我是个街头小混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不是!”
女孩摇了摇头,“你的口音不对,不是纯粹的本地人,倒有点带我老家口音。”
“姑娘老家是哪里?”
“齐州东莱郡,你去过吗?”
“难怪呢!”
无晋笑了起来,“其实我就是本地人,只不过十岁时去了齐州,在那里呆了七年,所以有点齐州口音,东莱郡,嗯,我在崂山,我们很近啊!”
女孩对他有点兴趣了,她趴在栏杆上笑道:“你在崂山做什么,学武艺吗?我听说那里有很多武艺高强的道士。”
“说对了,我就是去崂山学点道术。”
“真的吗?你会什么道术?”女孩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我会穿墙术,看我露一手给你瞧瞧!”
无晋心中有些顽皮起来,他站起身,学着《崂山道士》中的书生,双手合掌,闭着眼摇头晃脑唱道:“大门紧闭,不用手敲,谁家有金,谁家有宝,穿墙进去,我穿墙进去,拿了就跑!”
唱完,他右脚一跺,闭着眼睛向书架撞去,头离书架还有两寸,他忽然一仰头,装模作样摔倒在地,揉揉脑袋怨道:“哎呦呦!心有邪念,穿墙术不灵了。”
他的滑稽动作逗得女孩子‘咯!’直笑,捂着嘴腰都笑弯了,半响,她喘了口气问:“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没事自己编的呗!”
无晋三步两步轻轻巧巧跳上二楼,也趴在栏杆上,歪着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托着腮,眨眨眼笑道:“你可以叫我九天,这是我的小名,那你呢?”
“我的小名叫傻二。”
“这个名字不好听,你大名叫什么?”
“你舅舅知道的,你可以叫我无晋。”
“无晋?”九天愣了一下,追问他,“是无所谓的‘无’,秦晋的‘晋’?”
“对!一点没错。”
九天更加愣住了,“你姓皇甫吗?”
无晋也有点吃惊了,他笑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女诸葛,能掐会算?”
九天忽然脸一红,她连忙摇头,“没什么,我好像听谁说起过,我有点忘了,可能是舅舅吧!”
“原来如此!”
无晋想一想,也只能是这样,他好像在请严叔给自己印彩票时说过,这件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又笑道:“九天,咱们见了好几次了,也算是朋友,我一直有个建议想给你。”
“你说说看,什么建议?”九天笑容很甜美,双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无晋这才发现,她笑起来倒有点像小萝莉伊妹儿。
他挠挠头,“我是想说,别整天百~万\小!说,有时间出去郊游,去走一走,老百~万\小!说眼睛会坏掉的。”
“我有呀!我也经常跟朋友出去走走,过几天,大家还约好坐船去西湖呢!”
九天说的西湖不是杭州西湖,而是邻县的西湖,无晋只觉得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原来她有朋友,不知是男是女?大宁王朝风气开放,男女出去郊游很正常。
“是我想多了,我以为你整天百~万\小!说。”
无晋觉得没劲了,他便起身拍拍衣服笑道:“好啦!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咱们改天再见。”
他又轻轻松松从二楼跳了下去,回头挥挥手:“九天,再见了!”
“无晋!”
九天慌忙叫住了他,无晋已经走出门了,他一条腿退回来,探头进来笑道:“还有事吗?”
“不如和我们一起去郊游吧!”
“不用了,我这人喜欢打架,会给你惹祸的,改天见!”
无晋笑着挥挥手,便快步离开了,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可能没有心上人,书妹妹一般都喜欢学富五车的读书公子,可不是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崂山道士,一起去郊游?呵!他可不想去当电灯泡。
九天叫他不及,只得眼睁睁看他走远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自言自语:“原来他就是皇甫无晋,倒是蛮有趣的。”
卷 一 东郡风云 第四十六章 书妹妹(二)
第四十六章 书妹妹(二)
“站住!”
无晋刚出书店,耳边便响起一声清脆的呵斥声,他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一个红衣女郎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睛瞪得溜圆,不是赵胜男是谁?
无晋不由暗暗叫苦,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遇到这个假小子了,还好,似乎她今天没有带剑,想到剑,他才发现赵胜男骑的马似乎换了,不是上次那匹胭脂小母马,而是一匹白马。
无晋又想到了后世的一个笑话,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许是唐僧,今天看来,应该再加一条,或许是假小子。
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脸上的笑意却让赵胜男以为无晋是在嘲笑她,她心中更加愤恨,想到自己的爱马被这个混蛋一剑刺伤,至今还没有恢复,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无晋吞没了。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王八蛋!”
赵胜男恨得破口大骂,但她却不敢动手,这个混蛋好像挺厉害,每次都让她吃大亏。
“胜男,出了什么事?”九天从书店里跑了出来。
“你认识他(她)?”
这句话是异口同声地从无晋和赵胜男口中说出,他俩都愣住了,无晋心中暗暗忖道:‘原来她们认识,难道这个九天也是什么官家小姐不成?’
赵胜男却没有太多疑虑,她怒道:“九天,我先警告你,你不要替此人说情,他是个混蛋,是个无赖,是个泼皮,他竟敢三番五次侮辱本姑娘,我非杀了他不可。”
九天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吗?居然还要以命相偿,侮辱?难道是……
九天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一双美目向无晋望去,着实有些担忧,不知他对胜男做了什么,让胜男如此愤恨?
无晋见周围人越围越多,很多人都对他充满了鄙视,那种眼神就仿佛他对这个赵胜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他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便警告赵胜男,“赵姑娘,你别不知好歹,我几次都是让着你,别把我惹急了。”
“你……”
赵胜男愤恨到了极点,她抡鞭子便向无晋劈头盖脸抽来,可鞭子到一半时,又硬生生停住了,她看见无晋那如刀子般锐利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仿佛刺穿她的内心,她的心中一阵胆怯,鞭子抽不下去了。
可心中的委屈却使她想大哭一场,泪珠在她眼睛里转动,她几乎要抑制不住那使她窒息的、无处泄恨的泪水。
“九天……这个浑蛋,他……他几次三番欺辱我!”
泪水终于从赵胜男眼中滚落,女人的眼泪不仅对男人有效,有时对女人也是一种杀器,尤其赵胜男用到了‘欺辱’这个词,这个词会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九天再也忍不住,她的秀眉微蹙,惊疑地问他,“你……你到底对胜男做了什么?”
无晋也被赵胜男夸张的用词吓了一跳,自己欺辱过她吗?最多只是欺辱过她的马,对她只是教训,她怎么能这样说话,这不是更让人以为他做了什么非礼之事吗?
他迅速瞥了书妹妹一眼,见她目光中充满了一种同情和痛心,不过同情是给赵胜男的,痛心却是给自己的,痛心什么?难道她真以为自己对这假小子做了什么吗?
无晋的骨子里也是个倔牛脾气,他不喜欢被人误会,更不喜欢去解释什么,他感觉到九天的眼神里在对自己下驱逐令了,他心中也恼火起来,她是自己什么人?
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关自己屁事,无晋忽然觉得没劲透顶,他今天兴致本来很好,却被这个阴魂不散的假小子给破坏了。
……回去睡觉去!无晋犯了脾气,他也不理会九天了,转身便扬长而去。
周围人越聚越多,人群议论纷纷,谁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忽然认出了赵胜男。
“天啊!这不是那个她吗?她……她怎么哭了。”
“你这个笨蛋,她再怎么也是个女人,你没听她说吗?她被欺辱了,不用说她肯定是被那个男人那个那个了,然后那男的又不认账……”
“你们统统给我闭嘴!”
赵胜男大叫一声,众人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再说了,赵胜男蓦地一回头,见无晋走远了,一种不甘心地愤怒再次从她内心燃起,她擦去泪水,对九天道:“九天,以后我再来找你!”
她一催马,向无晋追去。
“胜男,你可别做傻事,想开一点!”九天喊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她追上去了。
“九天,出了什么事?”
严玉书从人群外挤了进来,他担心地看了看外甥女,“你……你没什么事吧!”
“舅舅,我没事,只是心情有点不好……”九天转身回书店了,她心中对无晋充满了失望,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原以为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大家可以做个朋友,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
这个年轻人难道是真是个无赖泼皮吗?竟敢调戏羞辱胜男,可胜男是赵司马的女儿啊!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不太可能,莫非还有别的原因?
明显的不合常理,使九天对这件事的真相又有点怀疑起来……
无晋大步流星,他对这个假小子的纠缠实在是厌烦透顶,多大点事情,无非就是叫了她几声假小子,她就把自己恨成这样,哎!古代的女孩子啊!也不见得是个个温柔。
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他知道是赵胜男追上来,他不想理她,继续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
无晋停住脚,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转身说:“好吧!你到底要怎样才算完?”
“我……我要杀了你!”赵胜男色厉胆薄,她心中有些发虚。
无晋苦笑一声,“赵姑娘,你觉得可能吗?”
“我不管,我就要杀你!”
赵胜男想到自己爱马那血淋淋的伤口,她心中的愤怒又一次腾腾燃烧,她银牙一咬,抡起鞭子向他抽去,这一次她却聪明了,鞭子到半途忽然一变,斜抽向他肩膀,不料无晋根本没有抓她的鞭子,‘啪!’的一声,鞭子重重地抽在他肩膀上,衣服上起了一道白印子。
“好了,我和你仇怨两清。”
无晋不再理她,转身便走了,走了几步,他觉得有必要再教训她几句,又回头笑着说:“赵姑娘,你要记住了,你装成假小子倒不令人讨厌,但你若再这样横蛮无礼,将来你会嫁不出去的,不信你去打听一下,维扬县谁愿意娶你?去打听一下吧!看看维扬县哪户人家愿意娶一个男人婆进门?”
无晋哈一笑,转身便扬长而去,这一次赵胜男却没有勃然大怒,她呆呆地看着他走远,无晋说中了她的心事,自己明明是个女孩子,可父亲却从小把她当做假小子来养,也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她忽然一把将头上的男人帽抓下,狠狠扔在地上,任一头秀发披散在肩头,她悲从中来,竟趴在马上呜咽地哭了起来。
无晋懒精无神地回到了当铺,早上兴致高昂地出去,却有点扫兴而归,想去给书妹妹解释一下,但面子上又放不下来,他觉得心中空荡荡的,看来他是要找点事情做做了,这样无所事事,确实很没劲。
“无晋!”
五叔皇甫贵探头探脑,一眼看见了他,高兴得大喊起来。
“五叔,还有午饭吗?”
皇甫贵连忙出来拉住他手腕,急道:“午饭等会儿再说,有人在等你,快一个时辰了。”
无晋一怔,“谁?”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哎!他在这里,我生意都做不成了。”
无晋心中疑惑地走进了当铺,直接进了中院,客堂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一进门无晋愣住了,“是你!”
来人站了起来,又瘦又黑,正是昨天来挑衅的泼皮头子黑米,他尴尬地笑了笑,从口袋摸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我是来赔钱的。”
无晋看了看银子,他忽然笑了起来,“吃午饭没有?”
“还没呢!你五叔不肯招待。”
无晋笑着点点头,“正好了,我也没吃,去隔壁吧!我请你。”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走出回当铺,皇甫贵见黑米出来了,吓得连忙站起身,躬身陪笑,无晋把两锭银子往桌子一放,“这是他赔你的!”
皇甫贵吓得一哆嗦,他哪里敢要黑米的银子,但无晋给他了,他又不好不要,只得干笑两声,“你们……要出去?”
“我和他去隔壁吃午饭,五叔,你忙吧!”
黑米向他抱拳行礼,“皇甫掌柜,昨天得罪了。”
“没事!没事!”
皇甫贵点头哈腰把黑米送出当铺,“您慢走啊!”
黑米终于走了,他不由长长松了口气,他的伙计老七却不知趣地喊了一声,“有空再来玩啊!”
皇甫贵心中恼怒,一巴掌向他后脑勺抽去,“玩你个头啊!”
两人走到杨记酒楼前,虽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这里生意依旧十分火爆,一名伙计在外面迎客,他一抬头看见了黑米,吓得脸色大变,转头便向店堂跑去,“掌柜的,祸事来了!”
黑米向无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时,店堂掌柜慌忙迎了出来,连忙躬身道:“黑爷,这个月的钱已经交了。”
“我不是来收钱的,我是和朋友来吃饭,这位皇甫公子你应该认识吧!”
无晋经常在这里吃饭,掌柜认识他,知道他是老贵的侄子,一颗心放下了,连忙陪笑道:“黑爷光临鄙店,是小店的荣幸啊!快楼上请。”
他又连忙吩咐伙计,“还不快把松鹤房收拾出来!”
无晋一摆手制止住他,“不用了,我们在二楼随便喝两杯酒,就是我的老位子。”
“好咧!二位楼上请。”
两人上楼坐下,旁边酒客听说是黑米,都吓得跑到三楼去了,整个二楼就只有他们两个酒客。
掌柜亲自忙前忙后地伺候,无晋不由对黑米笑道:“看来你的面子比县令还大。”
“哪里!应该是我的拳头比县令的拳头硬,当然,远远比不上皇甫公子。”
黑米拎起酒壶亲自给无晋倒了杯酒,自嘲地笑道:“其实说起拳头硬,我还比不过张霸道,只不过我不怕死,他怕,所以他不敢惹我。”
无晋端起酒杯微微一笑,“这就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说得好!”
黑米大笑,端起酒杯道:“我先敬公子一杯,算是昨天的赔罪。”
“没事,不打不相识嘛!”
两人碰了一下杯,将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黑米低声叹息了一声,“我万万没有想到,昨天居然见到了黑凤凰金牌。”
卷 一 东郡风云 第四十七章 凤凰会
第四十七章 凤凰会
黑米凝视着无晋,缓缓问:“请问公子是凤凰会第几把交椅?”
他又有些疑惑,“凤凰会的黑凤凰金牌一共只有三面,大当家和二当家我都见过,莫非你是三当家?”
“都不是!”
无晋摇了摇头,“三当家是我的大师兄,我在凤凰会只呆了一年多,临走时,陈老大便送我这面金牌,以后在沿海行船可以畅通无阻。”
“那当然,凤凰会的金牌,哪个小毛贼敢惹?”
黑米见无晋不肯细说,便也不多问了,无晋不是凤凰会的当家,着实让他长长松了口气。
凤凰会是大宁王朝最强悍的一支海盗,已经有四十年历史了,它的来历很神秘,传说和四十年前的宫廷政变有关。
这支海盗自称凤凰会,有数千人,成员大都是沿海各地被官府或者渔霸所逼,活不下去的渔民,四十年来,这支海盗占据琉球岛,横行东海西洋,连扶桑海寇都惧怕他们三分,已经很少再侵袭东南沿海。
无晋当然是两个人组成,在灵魂融合之前,那个傻二无晋跟随酒鬼道人在崂山学艺,酒鬼道人和凤凰会似乎有点关系,三年前,酒鬼道人病逝,临死前让大师兄把无晋带去了琉球岛。
在岛上他呆了一年半,便返回了崂山,但他超人的武艺和呆傻的心智被二师兄利用,被诱骗做了一年的杀手,半年前他忽然厌倦了这种朝不保夕的杀手生涯,乘船返回家乡,就在途中遭遇到了风暴,大船被误入异界的飞机撞沉,他的灵魂便被现在的无晋取代了。
这也是皇甫百龄追问他的一段往事,酒道人死后,这三年他到哪里去了?当然,这里面的很多细节,无晋也是朦朦胧胧,记不太清楚了。
他思绪又回到眼前,端起酒杯笑了笑,“我虽然拥有这面金牌,但我和凤凰会一点关系没有,你不用担心什么。”
无晋说的是实话,或许那个傻二无晋和凤凰会有点关系,但和他却没有关系了,他对这种海盗暂时没有兴趣。
黑米心稍稍平静,他喝了一口酒笑问:“昨天你把金牌拿出来,不怕我告你吗?”
“你敢告吗?”
“我确实不敢告!”
黑米眯起一双小黑豆眼笑了起来,“官府的悬赏是,凡提供凤凰会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