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小合适的块状物体。
欢馨抬起头,正巧发现男人也看向这边,便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语气里有种计谋得逞的意味儿:“好了,这下你可以不用吃得那么费力了!”
曼菲斯德望着笑靥如花的女孩,突然一扶额,认真地问:“欢馨,你总是那么令人出乎意料吗?”
欢馨放下刀叉,歪着头,故作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同样认真地答道:“也不是啦!不过,怎么往往我‘出人意料’的时候都被你碰上了?”
说着,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笑出声来。那笑声丝丝缕缕地滛浸入心,让曼菲斯德感觉似乎有一股甘泉流进了心田……
晚饭后,曼菲斯德提议到花园走走,欢馨欣然同意。
秋天的夜晚总是令人沉醉。深蓝的天空中月朗星稀,一轮如水晶球般光芒四射的圆月挂在天空,周围伴随着闪闪烁烁的星子,照亮了这漆黑的世界。那透亮的光辉如倾泄的流水,注满大地,让花园里的绿树、鲜花全裹在一层银色的轻纱薄绡中。
“好美的夜,如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良久,曼菲斯德充满磁性的声音首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欢馨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那轮廓分明的脸上有着无奈和悲哀。她深深吐出一口气,问道:“那你呢?为什么要参军?去打这场可以说没有理由的战争”
曼菲斯德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驻足在一株不知名的、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面前仔细端详着,似乎那是个非常有研究价值的物种。
半晌,他抿了抿嘴角,用听上去有些疲惫的声音说:“我是一个德国人,当祖国需要我的时候,我必须挺身而出,这是无法选择、也不能选择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量去减少杀戮!尽管这力量在强大的战争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
男人的语声渐低,语气里早没有了餐桌上的轻松,只留下让人揪心的沉重。看着他眼里的矛盾和挣扎,欢馨心里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涩,什么滋味都有。
第一卷 40沧海世界,一眼成灰4
“不说这些了!”欢馨清了清嗓子,用尽量轻快的语调转换了话题,“我见你书房里有不少中文的书籍,你也懂中文吗?”
曼菲斯德似乎也感到刚才的话题有些压抑,随即扬起了笑容回答道:“我母亲生前很喜欢东方文化,我整天耳闻目染,也有些涉猎。其实,我一直觉得汉语特别是汉字是讲究审美,讲究联想,讲究灵性与神性的语言文字,是很神奇的方块符号!不过……”突然,他打住了话头,示意欢馨往前走。
“不过什么?”欢馨被他吊起了兴致,便穷追不舍。
“不过……”曼菲斯德好像想起了什么,看着欢馨的眼神闪了闪,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神色,“我和汉语,就如同一个软弱的丈夫和一个刁蛮的太太的关系,我很爱它,却又无法控制它。因此,我说不好!”
原来如此!欢馨恍然大悟,又想到那天自己教他念古诗时的情景,一串清脆的笑声就这么溜出了她的双唇。
曼菲斯德被笑得不好意思起来,又是极要面子的一个大男人,便不能发作,只好狠狠地盯着欢馨,沉声说:“有那么好笑吗?再笑……再笑就……”
再笑他能把眼前的女孩怎么样?曼菲斯德自己也没想好,只能重复着那几个字,没了下文。
欢馨见状突然玩心大盛,她故意挑衅地望着男人,笑得更开怀了,并调侃地问:“再笑就怎样?送我回集中营?”
曼菲斯德无奈地摇摇头,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再笑就罚你教我一辈子中文!”
“一辈子”?多么遥远的词汇,欢馨蓦然收敛了笑意,愣愣看着曼菲斯德,半晌才有些无力地说:“我怎么可能待在这里一辈子?”
这话让男人心里一惊,眼前这个仿佛春日阳光般的女子从来就是让他捉摸不定的。在苏联边境她是敌方的护士,却冒险救了自己;在这里她是集中营里的女囚,被自己接出来……甚至因为欢馨的回避,至今他都未深入地了解过女孩的身世背景。如果说那天花园里是一时的意乱情迷,那么现在呢?月色下的女子美好得宛如纯洁的天使,那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烙进了他的心底!
也许正如人们说的:友情需要时间的积淀,而爱情只是发生在一瞬间。有时你会发现就这样爱上了一个人,可仔细想来,连他自己也许都说不出到底爱她什么。只是爱就爱了,无关是非好坏,无关时空地点。
“那——你想回家吗?回中国?” 曼菲斯德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欢馨柔和的侧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家里让我嫁给一个大十几岁的老头,我就从礼堂上逃出来了!在临上苏联的火车时,我看到了家里刊登在报上的脱离父女关系的声明!”虽然用白婉婉的灵魂说着“程欢馨”的经历,但是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划过一丝抽痛,似乎那个已不复存在的女孩在潜意识里,仍然为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感到悲哀和无奈。
说完,欢馨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21世纪,对她来说“家”就只能是白纸上的一个符号了。
她又自嘲地笑笑说:“家?我没有家了!如果我说我也不是属于这里的,你信吗?”
转过头,同样认真注视着男人好看的脸庞,欢馨眼中飘过一丝淡淡的烟愁。
“不管你是属于哪里的,只要你愿意,这里可以成为你第二个家!”曼菲斯德抬起手轻轻抚上女孩略显纤瘦的脸颊,眼里似有星光万点,充满怜惜之意。
他的好欢馨不是不知道,可是两人的身份、立场、观念,统统成了横梗在他们之间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别对我太好,我从来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欢馨微微一侧身,避开了男人的手,脸上故意带着事不关己的调侃。
只是这话似乎并没让曼菲斯德退却,他执拗地直视着欢馨,似乎要从她眼里看穿她的心。
最终,欢馨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避开对方那让人心慌的眼神,慢慢挪动步子向前走,耳边却传来男人长长的一声叹息……
第一卷 41奈何?无奈!(1)
世界上很多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偶然中悄悄发生着,因为一件事、一个人,一次决定就改变了另一个人的生命轨迹,这是屡见不鲜的。象是上帝用他仁慈的手专门安排一样,而置身其中的当事人在当时并不感到多么的令人惊奇,只是时过境迁之后才领悟到——那一刻对他或她的一生是多么重要!
就如欢馨和曼菲斯德,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德国军官,战地医院中有那么多的护士,前线下来的伤员更是不计其数,但她却偏偏救了他……
自从那个夜晚后,两人谁也没有再提及“离开”这个话题,只是男人会在不经意间用眼神追随那个孤寂而又彷徨的身影。
由于欢馨的刻意为之,因此她很少主动和曼菲斯德交谈。可是在有意无意间,男人总是在有空的晚上彬彬有礼地出现在她面前,聊天气、聊德国、聊他的绘画专业……。虽然大部分时间可以说是曼菲斯德一人在自说自话,而欢馨只是一个“勉强”的听众,但是他总在与女孩相视的那一刻露出赞赏的笑容,显示着内心深处的愉悦。
也几乎是从那时开始,欢馨就很少见他穿军装,可能是学艺术的关系,便装的曼菲斯德身上更多了份从容洒脱的气质。欢馨有时会不由自主地揣度:在她面前脱掉那身充满敌意的军装,不知男人是想让自己忘记经历过的一切,还是想让她更真实地了解他,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同时,曼菲斯德学识的涉猎之广也让欢馨大跌眼镜。他的话题可以从绘画谈到音乐、从梵高谈到老子、从古罗马的兴衰联系到帝国秩序,内容包罗万象,有时欢馨甚至有些跟不上他活跃的思维。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身边这个人的脑袋是不是被外星人开发过。不过这样怪异的问题,她也只是背地里想想罢了。
也许欢馨并不知道的是,虽然曼菲斯德知道他的话题可能不会得到女孩更多的答复,但每晚短暂的交谈时间还是让他非常期盼。仿佛只要有欢馨陪在身边,即使女孩脸上显得疏离和冷淡,也同样让曼菲斯德感到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快乐。
而每当曼菲斯德以一种很自然的方式出现在欢馨面前,毫不掩饰地敞开心扉,然后用低沉温柔的语声向她讲述着一些最贴近内心的东西时,歉疚感就让欢馨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慢慢坍塌,她执意要拉开的距离也正在悄悄缩短。
在错误的时间碰上对的人,在错的地点遇到注定不能相守的爱,到底是幸抑或是不幸?欢馨迷茫了!不要说什么21世纪潮女敢爱敢恨,说得好听她这叫理智,说得刻薄一点,她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逃避现实,胆小懦弱的女人。
可是今天,曼菲斯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准时出现在欢馨面前,甚至没有回来吃晚饭,这在一向生活规律的男人身上到是很少见。
此刻,欢馨正坐在客厅里端着咖啡杯,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揣测男人的行踪。他有事绊住了?又执行任务去了?还是被一群同僚拉去花天酒地了?……各种毫无边际的猜测让欢馨本就不安的心更加混乱。她像是要将烦恼一股脑儿吞进肚子里般狠狠喝了一大口咖啡,却被烫得直吐舌头。
在现代,欢馨从没晚上喝咖啡的习惯。但是穿到这里后,却被曼菲斯德同化了,渐渐爱上了这种在她观念里比中药还难喝的东西。
欢馨并不知道曼菲斯德钟爱的这种咖啡叫什么,但是它却有种类似于现代曼特宁咖啡的香醇和丰富口感。欢馨觉得它似乎就是为曼菲斯德而诞生的,味道中充满阳刚,喝起来有种痛快淋漓、恣意汪洋的快意。
又因为马提娜有时会“忙不过来”,所以在这里白吃白住的欢馨“顺便”还学会了煮咖啡,并会为男人一个毫不吝啬的赞扬而暗暗窃喜。这种莫名其妙的心境,事后往往让她懊恼不已。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俗话说“一阵秋雨一阵凉”,再加上柏林又位于德国东北部,纬度较高,因而现在虽然是10月底,可天气却早早迈入了“严冬”。
马提娜已经将房间里的壁炉升起,所以那温暖的气息隔绝了外界的阴冷。
看看钟,已是晚上9:30,那个人还没有回来。欢馨突然觉得屋里有些闷热,便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走到窗前微微推开一条缝。一股凉风猛然蹿入,让她不由自主地一阵哆嗦。
第一卷 42奈何?无奈!(2)
曼菲斯德的伤才刚好,不知道这天气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影响?欢馨将头抵在窗棱上,望着窗外无声飘落的雨丝,出神地想着。
蓦然,她吃惊地意识到自己竟在为曼菲斯德担心,不由恼火地将窗子砰的一下关上,转身准备上楼,可刚走到一半却听见汽车驶入的声音。
不久,门一开,寒气像利剑一样将屋中的暖意劈成两半,曼菲斯德修长挺拔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客厅门口。他身上的黑色军大衣带进了屋外湿漉漉的水汽,周身弥漫着初冬的寒意。
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欢馨,曼菲斯德有些愣神,随即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对不起,今天突然——有点事,回来晚了!” 他歉意地说着,那样子就像一个晚归的丈夫在向妻子解释。
欢馨淡淡一笑,其实他并没有义务向自己解释什么。看着男人似乎有些萎靡的神情,她无言地走上前默默为他脱下大衣,却闻到了一股酒味,不由眉头微蹙,思忖着明天似乎要将衣服送去洗衣店了。
虽然欢馨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却总在不由自主见间为他做一些超出自己本分的事情,这会不会让人认为是欲擒故纵的伎俩?
欢馨暗自苦笑一声,将大衣搭在手臂上,对着曼菲斯德说道:“这个明天要送洗衣店,我先拿下去了!晚安!”
曼菲斯德看着欢馨恬淡的脸庞,微一点头没有吭声。对这个反常的举动欢馨虽然心里奇怪,但也不好追问,礼貌地欠欠身准备去找马提娜。
谁知刚一转身,就被男人从身后一把抱住。欢馨立刻一惊就要挣扎,却感到曼菲斯德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嗓音略显沙哑地恳求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语气里无法遏制的忧伤和痛楚,让欢馨浑身一震。她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曼菲斯德,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那收紧的臂膀、微颤的呼吸,都让她感觉出男人心底的伤痕累累,不由鼻尖一阵酸楚。
屋里的灯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融合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亲密的情侣,但是直觉告诉欢馨——这次非关自己。现在的曼菲斯德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而自己只是他最近的避风港。
虽然处在痛苦中,但曼菲斯德那德国人特有的严谨天性还是没有改变。不久他果然松开了手,飞快地抹了把脸,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起,又冒犯你了!”
欢馨摇摇头,转过身用那双仿佛会说话般的大眼睛注视着对方,迟疑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曼菲斯德眼底划过一丝痛楚,但马上将其掩去,苦笑着说:“没事!今天一个同事生日,被拉去喝酒。大概是喝多了,有些不舒服!”
从他的闪烁其辞中,欢馨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刨根问底、揭人伤疤向来不是她的作风,因此只是点点头,轻声说:“那我给你冲杯白糖水吧!解酒的!”这个偏方,欢馨记得还是从《本草纲目》上看来的。
“好!”曼菲斯德心不在焉地答应着,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欢馨不置可否地向厨房走去,走到一半突然转过身大声叫住正要上楼的曼菲斯德:“嗨!曼菲斯德!”
“怎么?”有些魂不守舍的曼菲斯德被吓了一跳,转头疑惑地看着欢馨。
欢馨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亮晶晶的眼里闪过戏谑的光芒:“有没有人告诉你,即使是帅哥,如果用哭的表情笑也是很难看的?!”
曼菲斯德被问得一愣,随即缓过神来来,眼底浮现起的笑意慢慢扩散至唇边,然后一语双关地说:“谢谢你!欢馨!”
……
第一卷 43奈何?无奈!(3)
当欢馨端着水走上楼时,却听见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从书房传出。她轻轻走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看见曼菲斯德站在窗前,修长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纯净的、神圣般的旋律正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他演奏的是巴赫的名曲《g弦上的咏叹调》,由于主奏小提琴必须在g弦(小提琴四根弦中最粗的一根弦)上演奏全部旋律,故此得名。
那如行云流水般的曲调延绵悠长,却透露着深深的忧伤,随着旋律的起伏,高/潮与平缓交替出现,就像空气中不停流转的风,又像海上起伏的浪,但远比那凄美动人……欢馨就这样站在门口,感到心灵被撞击的震撼,仿佛看到一个心伤累累的人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诅咒着命运的不公。……
逐渐,旋律归于平缓静谧,余音袅袅,仿佛在祈祷,又像在祝福。曼菲斯德心中的愤愤不平似乎也在乐声中得到了宣泄。他垂下双手,如木雕泥塑般望着漆黑的窗外,周身围绕的是无法排解的忧伤,让人感觉此刻的他好像打算将世界拒绝在心门外……
也许这一刻曼菲斯德更需要的是独处,需要独自舔舐伤痛的空间。欢馨默默退出,又将门轻轻带上,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也变得沉甸甸的。
站在走廊上,欢馨下意识地望向窗外,雨点敲击着玻璃,发出细微的劈啪声,似乎也在焦急地宣告着冬天的来临。
欢馨长吁一口气,将烦闷抛于脑后,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翌日,果然雨过天晴,灿烂的阳光让人的心情也为之一振。
“我军在东线挺进迅速,取得了伟大胜利,目前已经占领了苏联重镇季赫温……”
“啪!”听够了这些粉饰太平播报的欢馨烦躁地将收音机关闭。
这几天,她从曼菲斯德的只字片语中了解到,随着冬天脚步的临近,德国军队在东线的闪电战已经失灵。而从南面夺取列宁格勒的计划也宣告失败,转而向季赫温突击,与芬兰军队汇合,企图完全封死列宁格勒。但是失去了优势的德军,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可怜的老百姓,他们永远别想从媒体那里得到真相。欢馨感叹着,拎起桌上的洒水壶朝花园走去。既然历史的轨迹不会以任人的意志为转移,那么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接受和等待。
不多时,曼菲斯德也出现在花园里,他似乎已将昨夜纷乱的心绪全部收拾妥当,显得神采奕奕。
“欢馨,今天我休息,带你去柏林市区转转吧!”男人兴趣盎然地对着正专心致志地给一株矢车菊浇水的欢馨说道。
欢馨被悄无声息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双手不自主地一抖,亏得她13&56;看&26360;网,才没将手中的洒水壶摔了。
她抚着胸口转过身,嗔怪道:“你属猫的吗?走路都不带响的?吓死我了!”
“对不起啊!”男人不以为然地呵呵笑起来,带着种故意的、坏坏的神情。
欢馨认真地打量对方片刻,便也跟着笑起来。
那沐浴在阳光里的金发青年唇边洋溢的浅笑透出春风的和煦、细雨的轻柔,湖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仿佛那些忧伤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亚历山大广场 、菩提树下大街、国会大厦 、 望景宫……走在柏林市区的大街上,欢馨感觉整个城市与德国人的品性一样,方方正正的有一丝古板,却整洁利落,条理清晰。周围很安静,没有太多的繁华与喧闹。欢馨试图从这些处在在战争阴影下的人们脸上看出写端倪,但是他们的脸上皆是一片茫然。很明显,他们不喜欢战争,但是却愿意服从他人的命令,甚至是走向死亡。这样的自律和严谨,在和平时期对于一个民族来说也许是宝贵的财富,但是现在在这场非正义的战争中却显得如此悲哀!
第一卷 44奈何?无奈!(4)
“战争让我们的人民变得麻木。走在这里,我似乎已经感觉不出什么叫快乐和宁静了!在我们庆祝着所谓的节节胜利时,那些望眼欲穿、却最终只能等来一纸薄薄阵亡通知书的妻子、母亲们,又该怎样去面对这场战争带来的永远的伤痛呢?”曼菲斯德站在菩提树下大街尽头的恺撒宫前,那低沉的语气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在等待一个永远也不会有的答案。
眼前辉煌一时的宫殿已经破旧不堪,墙皮很多已经剥落,就像如今人们的心境一样一派荒芜。阳台上的石栏杆也即将碎裂,当年威廉二世正是在那里对着脚下谵狂的人群发表了著名的开战演说。同样在2年前,当这次战争开始时希特勒也发表过激|情澎湃的宣战誓词,但群众似乎并没有在他的阳台下表现出疯狂的热情。
深深吸了口气,欢馨感慨地说:“战争就像一把双刃剑,伤的不止是失败的一方,同时也给胜利者者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
“不谈这些了!”曼菲斯德提高了嗓音,像个导游似的宣布,“今天的最后一站我们去勃兰登堡门!”
“勃兰登堡门?”一听这名字欢馨立刻高兴地叫起来。
勃兰登堡门位于德国首都柏林的市中心,最初是柏林城墙的一道城门,因通往勃兰登堡而得名。勃兰登堡门是一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由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下令于1788年至1791年间建造,以纪念普鲁士在七年战争取得的胜利。二战时勃兰登堡门四周的建筑全部被炸毁,战争结束后,它更是成了分隔东西德的象征。
虽然后来德国政府斥资重建了这道举世闻名的门,但到底已不最初的那个,现在欢馨作为一个21世纪的人能看到被毁之前的原貌,怎能不让她激动?
女孩如孩子般的兴奋起来,双眸清澈明亮,水汪汪的流动着异彩,让男人不觉为之眩目。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欢馨见曼菲斯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急忙摸摸脸,奇怪地问道。
“啊!没有……”被欢馨这么一说,他才感觉自己的失态,佯装咳嗽一声,转换了话题,“只是觉得今天的这件衣服很配你!”
今天,欢馨在米色的格子长裙外套了件孔雀蓝的羊绒大衣,领子上还镶着白色的狐狸毛,衬得人越发明眸皓齿。其实,她从集中营出来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现在穿的带的都是曼菲斯德无偿提供的。
欢馨拉了拉衣襟,笑着对上男人柔和的目光,调侃地的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夸自己眼光好?”说着,她还学着模特儿的样子,优雅地转了一个身,似乎想让对方更加仔细地欣赏一番。
曼菲斯德被欢馨夸张的动作逗得哈哈笑起来,指着她无奈地直摇头。那欢乐的气氛似乎为这死气沉沉的世界注入了一丝靓丽的色彩……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著名的勃兰登堡门。金色的余辉为那米白色的建筑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在夕阳下散发着历史的厚重和肃穆。门顶上装饰着四马战车及身穿戎装的胜利女神塑像,它们直指向东方的市中心,仿佛在向消逝在战火中的英勇儿女致意。欢馨被眼前神圣的景象吸引,透过它似乎还能感觉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悲欢离合,聆听到凄婉哀怨的叹息。
正当欢馨兴致勃勃地拉着曼菲斯德绕门一周时,突然从斜刺里奔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只见那黑影已经一把拉住了男人的手臂,一个急促但悦耳的女声随即响起:“雷奥,帮我!”
欢馨定睛一看,只见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黑色的外套,头脸被一块粉色的羊毛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面目,唯独留下一双如翡翠般碧绿的大眼睛闪烁着恳求的光芒。如果在平时,那肯定是一双让人一见倾心的绝美眼眸,可是现在里面却盛满了害怕和惊慌,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可出乎意料的是,曼菲斯德一愣之后,立即轻轻抽出了被女子牢牢拉住的手臂,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冷冷地说:“对不起,小姐!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
“雷奥,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没有资格再要你做什么!但是现在我身后有几个盖世太保在跟踪我,我不想被莫名其妙地送到集中营去!现在在这里只有你可以帮我了!求你!”女子颤抖着退后一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着,眼里隐隐浮现起一片朦胧的雾气。
曼菲斯德沉默地盯着眼前这个曾经占据了他整个心扉的女人,唇边的嘲讽更深了,但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出卖了他真实的心。
欢馨好奇地扫视着僵持的两人,似乎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呢!最后,她的视线落在男人充满隐忍的眼眸里,心里不由划过一丝异样,竟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形,好像自己也不适合趟这趟浑水,于是欢馨下意识地移动了几步,转头佯装去看周围的风景,可是那不争气耳朵仍然“用心”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第一卷 45奈何?无奈!(5)
曼菲斯德对欢馨举动显然有些啼笑皆非,他伸出手悄悄牵起女孩的手,轻微但用力地晃了晃,示意没事。
欢馨被握住的手只是略一迟疑,随即反握住他的。她转过头,配合地冲身边的人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眼角却瞥见对面女子眼中心碎的神情。
她心中咯噔一下,暗暗叹息:就算自己来自后世,比这里的人多了几十年的先进理念,但是在感情面前还是不能免俗。明明将对方拒绝在心门之外,可一旦等到出现了另一个威胁时,仍旧情不自禁地选择展示自己的所有权,难怪有人说女人是最虚伪的动物。
想到这,欢馨嘴边不由泛起苦笑,紧握的手也微微松开。
曼菲斯德却一把抓住那就要溜走的小鱼,紧了紧手掌,平淡地说:“如果你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德国公民的话,我想即使是盖世太保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说完,他拉着欢馨就要越过女子扬长而去。
那女子好像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里荧荧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仿若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
三人交错的瞬间,欢馨听到了她梦呓般的低语:“雷奥,当年哈弗尔河畔的夕阳也是这样美丽!”
曼菲斯德前行的步子突然一顿,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想要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出声,复杂的眼神中交织着痛楚、谴责、不干,但最终只是化为淡淡的惆怅。
这样的场面,欢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现在任何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随着男人渐行渐远,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可以感到曼菲斯德内心的挣扎。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及那女子慌乱的说话声:“我的……身份证真的……真的掉了,我是守法的德国公民,我可以证明的……可以……”那声音越来越急促,甚至带着不由自主的颤抖,显示了主人内心已经到达极点的惊恐。
与此同时,欢馨感到曼菲斯德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微微一颤,又猛然收紧,痛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唉!心口不一的男人!明明还关心着对方,嘴里却说着最冷酷的话!
欢馨尽管不知道那女子为什么会被盖世太保盯上,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此刻她骨子里同情弱小的观念又开始抬头。于是欢馨顿住了脚步,连带也拉着身边的人停了下来。
曼菲斯德疑惑地用眼神询问身边的女孩。欢馨见状捋了捋发丝,说道:“中国有句古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惜我没有那个救人的本钱!”说着,她看似若无其事地朝身后指了指。
婉转的表达,不仅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也顾全了男人的颜面。曼菲斯德感激地看了欢馨一眼,突然豁然开朗般一笑,转身朝女孩的方向走去。
欢馨侧过身注视着他的背影,没有跟上去,只是在原地静静伫立。
只见那女子身前站着两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礼帽的男人。低低的帽檐将两人的大半个脸遮住了,看不太真切,只是其中一个的下巴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甚是显眼。他们正和那女子说着什么,其中一个还准备动手拉住那个竭力想逃跑的人儿。
纠缠间,女子的头巾落了下来,露出一头栗金色的长发随着夕阳的余辉微微飘动,秀气的双眉下一双碧波荡漾眼眸中氤氲缭绕,鼻子修长而挺直,两瓣樱色的嘴唇此时正在极力辩解着。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屏息的美女。
曼菲斯德的突然回转,让那女子如遇到救星般眼睛一亮。她一把拽住男人的衣袖,欣喜地喊道:“他是我朋友,他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虽然那女子的表现是每个在这样情况下的人都会有的本能反应,但就是让欢馨的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异样,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就如空气让人想抓住却摸不着边际。
那边的曼菲斯德已经不动神色地一侧身,避开了那只带着渴求的纤手,沉声说:“我是常备警卫营的路德维希上校,请问露……哦……我的朋友有什么不妥吗?”
“您好,上校先生!”那个下巴上有刀疤的盖世太保抬起了头,将手指在礼帽的边沿搭了搭,礼貌但冷漠地说,“我们正在执行公务!您的朋友是否不妥,那要跟我们回去调查了以后才知道!”
欢馨就着光线这才看清那人的面貌。容长脸、白净的皮肤,斯斯文文,应该是长得不错。但也只是应该,因为他下巴上的刀疤和眼里隐含的冷酷阴枭,就是让人没来由的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眼神更仿如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
对方冷淡且傲慢的态度让曼菲斯德一蹙眉,他将手插入口袋中,同样“冰冰”有礼地回敬道:“不知道你们的路德维希上将对手下这样‘认真负责’的敬业精神,会不会表示嘉奖?不过,要是盖世太保都像二位这样,那元首一定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一卷 46心碎了无痕(1)
听到曼菲斯德暗含嘲讽的言语,“刀疤男”立刻脸色一沉,正待发作,却被他的同伴一把拉住。因为他的同伴从对面这个看似优雅的上校身上嗅到了一丝有恃无恐的味道。
“上校先生,既然您能为这位女士担保,那我们可能是找错人了!”另一个男人露出狐狸般的笑容,礼貌地说道,“不过为了进一步证实某些情况,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去拜访您!您能不能留下来联系方式?”说着也不容曼菲斯德拒绝掏出纸和笔递了过去。
曼菲斯德没有搭话,拿起笔在纸上潇洒地写下一串字符,说:“这是我的电话和办公地址!”
那男人看着纸上的电话和地址,满意地一笑,似乎连眼里最后一丝怀疑也消逝了。
看着“刀疤男”被他的同伴不情不愿地拉走,欢馨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道:真是一只老j巨猾的狐狸!如果眼前这女人真的是间谍,那么一旦事情败露,曼菲斯德恐怕就成了他们最好的挡箭牌!希望自己今天的一时冲动,不会害了他。
正在胡思乱想间,曼菲斯德已经大步来到近前。而背后的女子却忽然大声叫住他:“雷奥,谢谢你!”
男人似乎并没听到,只是冲着欢馨一笑说:“我们吃饭去吧!”
欢馨正要点头,那女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带上了微微的颤音:“当年的事,请你听我解释……”
这回,曼菲斯德停下了高大的身躯,却头也不回地打断道:“这位女士,你我之间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说着,他拉起还在发呆的欢馨,朝着夕阳落下的地方疾步走去……
那天之后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静下心来欢馨会想起那个仍然被关在集中营里的朋友——冬妮娅。
其实在这里欢馨觉得很寂寞,人生地不熟,没有朋友、不能工作,还好曼菲斯德似乎不缺钱,因此她的待遇还是比较好的。可是米虫的生活在这个娱乐生活匮乏的时代,让欢馨没多久就抓狂了。白天,曼菲斯德要上班,而马提娜虽然对她不错,但却沉默寡言,这就使得欢馨越发想念起冬妮娅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在困境中互相扶持过的女子。
无聊得接近发霉的边缘,欢馨决定去临街的面包房转转。那个面包房的主人是一个直爽热情的德国女人,名叫丽塔,做的萨尔斯堡烤蛋霜糕更是一绝。
战争初期,她的丈夫就在战场上阵亡,丽塔独自带着两个女儿和婆婆撑起了这个家。因为看她们一家子没有男人,生活艰难,平时曼菲斯德经常会照顾她们母女的生意,一来二去就这样熟悉了。特别是丽塔的大女儿安佳,正是豆蔻年华、少女怀春,每次见到曼菲斯德总是红着脸含情脉脉地追逐着男人的身影。
和马提娜打过招呼,欢馨走出家门。整洁、笔直的林荫道上人迹稀少,两旁的行道树被寒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声,预示着萧索的冬季已经来临。
突然,一个人影挡在了欢馨身前,吓得低头走路的她一个激灵,猛然退后几步,嘴里忙不叠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可当欢馨看清来人后,却惊讶地张着嘴忘了说话,原来是她——那个在勃兰登堡门前遇到的女子!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欢馨想着便朝她习惯性地一笑,就要绕过去。谁知那女子身形一晃,又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下欢馨可有些不耐烦了,心道:看那天的情形就知道她和曼菲斯德有一段过去,今天不会是来找她这个假想“情敌”麻烦的吧!她可不想无缘无故就成了炮灰。
于是,她柳眉一挑,淡淡地说道:“你找曼菲斯德的话应该去国会大厦,他现在应该在那里!”
“不,今天我是来找您的,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这可能关系到3个人的生命!”那女子歉意地笑笑,语气中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有那么严重吗?欢馨怀疑地看着对面的人,可是却从女子美丽的眼眸中看到了坚持,大有她不答应就是不罢休的意味。
但是直觉告诉欢馨事情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里面肯定另有隐情,这到勾起了欢馨的好奇心。她到要看看,在自己面前这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