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一个乔昀般无赖的苏城主的形象。
真实场景是这样的,她坐在地上默默地流着眼泪委屈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这可怎么办啊,这个漂亮的小哥哥这么凶,以后我怎么跟他一起玩呢,要是和他抢零嘴一定抢不赢,这可怎么办呢。好吧,其实她真的想多了,就算那时候的苏城主才丁点儿大,但绝对还没沦落到跟小女孩抢零嘴的地步。
于是苏妄就爬起来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然后……然后……然后头也不回的从她身边经过了。走到阿爹面前,行了一个礼,礼貌的询问,“请问我住在哪间屋子?”
阿爹也不生气他的宝贝女儿被欺负了,笑呵呵的指了房间,苏妄就再次头也不回的进去了。尘沁一直瞪着眼睛张着小嘴,终于嘴巴一撇哭出来了。
这个小哥哥太坏了太坏了太坏了!!!这一次是真的这么想的,只是苏妄没有跳出来后回答她。
因为这件事情,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尘沁一直不敢跟苏妄说话,觉得这个小哥哥凶的要把自己吃了。其实那时候她要是懂一些我们懂的东西,就知道这不是凶,这是酷啊喂!是帅啊!是面瘫冷峻啊!是个抢手货啊,你居然觉得他凶于是放过了这么好的一个培养竹马青梅的机会,以至于后来白白便宜了爷们儿似的混蛋。
治疗蛊毒是一件很辛苦很痛苦的事情,不仅阿爹很辛苦很痛苦,苏妄也很辛苦很痛苦,每天都要忍受刀剐肌肤烫水清毒之痛,她有时候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场景,都是吓得一声冷汗忍不住叫出声,但当事人苏妄却从来没有喊过痛,就算把嘴唇全部咬破也不哼一声。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小哥哥真是好勇敢啊。
每次治疗完,苏妄都会昏睡几个时辰,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端着一盆清水悄悄去他的房里,帮他清洗掉唇上的血痂,涂上伤药(曼秀雷敦润唇膏,一个字,好!),然后再擦一擦他手心和额头的汗迹,再偷偷离开。
那么小的她端着木盆,每次都要把水倒了一身,好几次都因为这样感冒了,但是她还是做得很高兴,觉得睡着后的小哥哥一点都不凶,很可爱。有时候会忍不住去揉他的脸,就觉得好舒服,比隔壁家的大黄胖嘟嘟的爪子还舒服。
但不是每次都能这样毫不费力的吃上豆腐,那一次就被苏妄抓了个现行。估计是这样的痛经历久了有了抵抗力,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但她每次停留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于是两个人很不巧的就碰上了。
苏妄抓着她的手腕,少年老成的双眼冷冷看着她,问,“你在做什么?”
她结结巴巴了半天没说出来,看着苏妄越来越冰冷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苏妄愣了一下,手上力道一松,她已经将手伸了回去,骂了一句大坏蛋就跑了。
苏妄从床上坐起身,看见床跟前放着的木盆和伤药,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涂了润唇膏哦不,涂了伤药的嘴唇,脸上的冰冷缓缓隐去。
之后尘沁就一直缠着尘寄问,为什么小哥哥现在醒来的这么快呢,爹爹你能不能让他醒来的慢一点呢?要不然刀剐的时候多剐几刀,让他多痛一下,这样就醒的慢了。
可见她从小就是为了吃上豆腐不折手段的人。
之后苏妄治疗完后只会昏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立马就醒,尘沁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只能趁着这半个小时赶紧抓上两把吃吃豆腐就跑,不敢多逗留。但还是被苏妄抓到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嘴巴一撇哭出来,整的苏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但其实他也知道她是个很善良的小姑娘,很关心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脸色也就不那么冷了,有时候还会帮她抓抓鸟采采花什么的,帮她去邻村买零嘴,将她当做了亲妹妹。
一般被喜欢的男孩子当做亲妹妹来宠都没什么好下场,期间我们就不多赘述了,直接跳到房子被烧的那一幕。
那时候正是二十年之期,三大家正在和那些人殊死搏斗着,天下城也不例外,所以他们选择这个时候来暗杀苏妄倒真是个好时机。
只可惜还是低估了天下城侍卫的能力,居然在接近一千人的包围下还能带着少城主突围出去,的确值得人赞扬。这些人没能杀了苏妄,于是将怒火转移到尘寄身上,将他打伤了扔进屋里,连同吓得发傻的尘沁一起,点燃了房子。
熊熊火光映在她眼帘,身边时昏迷的阿爹,她睁着眼睛,本是该哭的时候,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是因为小哥哥他们才要杀我和爹爹吗?”
她自言自语的问,扑在阿爹身上,感觉到周围越来越热,不少火星子落在她身上,烧了起来,似
乎听见皮肤焦裂的声音,痛的都麻木了。
她想,小哥哥每次治疗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么痛呢?
“小哥哥,我不会怪你的。”
失去意识前,这是她唯一一句话。
到最后她还能活着,其实是一个奇迹。苏妄被侍卫带着突围离开,却无论如何要回去救尘寄和尘沁,其中一名侍卫为了不让他以后内疚,转身跑了回去。彼时,上天落下雨来,浇熄了燃烧的房屋,侍卫在半废墟的屋子里找到了被放在药缸里的尘沁,一旁倒着已经没有生机的尘寄。
回忆就到这里,至于她最后是如何加入杀楼,侍卫又去了哪里,这些谜团,你们自己脑补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你们懂得……
第一卷 5656:回到天下城
不得不说一个杀手的意志力是惊人的,受了如此重的伤常人就算不痛死也该失血过多晕过去了,然她此时的感官却是莫名的清晰。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能听见他心口剧烈跳动的声音,能看见他微扬的下巴划出好看的弧线。
或许这就是回光返照,她就要死了。
只能看见这个人模糊的轮廓,可想象他面上的焦灼,她惨白的嘴唇动了动,微不可闻的吐出一个字,“乔……”
抱着她的手臂僵了僵,速度却更快。疾风掠过耳际,吹散凌乱墨发,她透过飞扬的发丝看见半空中开出大多大多明艳的红色的花,妖娆的诡异了,那样明媚的红就像吸食过人血。
“花……曼珠沙华……”
她微抬起无力的手臂,颤抖的手指指着虚无,声音破碎的几乎听不见了,“地府的花……我要死了……”
“没有花。”那声音含着温柔的笑,但其实能听见其中竭力压制的颤抖,“你不会死。”
她的血顺着衣袂滴下来,落在半空好像天上落下的血雨,从城外一路蔓延到城内,是生命消逝的轨迹。而抱着她的那个人却在拼命与这轨迹相争,企图与天斗,想要阻止上天拿走她的命。可是人哪里能和天斗。
这个人怎么这么傻,她想。
这个怀抱很温暖,很宽阔,她从来没有被谁这样抱过,直到临死的时候才好好体验了一次,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她垂下的手缓缓抬起,环绕过他的腰,像是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极轻的声音
顺着风传到他耳中,“乔洛川,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在临死前感觉到被人爱的滋味。
乔洛川停下疾驰的身形,冲进了医馆之内,老大夫看见他抱着一个血淋淋的人进来,惊得一下站起身,根本不用他喊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让他将人带进内房去。可惜她已经失去意识,微不可闻的呼吸,面无血色的脸颊,是将死的征兆。
这种情况下想要救活她,只能祈求老天睡着了。
这一次的医治持续到后半夜,月华倾洒青房瓦,四处是婆娑花影,他靠在内里的门沿上,薄唇抿成一条线,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失态了。
屋内一片静寂,只时而能听见大夫取药的声音,他不知道那个冰雕似的女子如今是什么状态,是死是活,左右不过是一个答案,他却胆怯的不敢去问。
直到大夫大汗淋漓的走出来,被这初冬夜风一吹,打了个寒颤,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叹气开口,“老夫尽力了啊,这姑娘伤得太重,现在还没死已经是个奇迹了,要是明早不能醒过来,估计就撑不下去了。”
他像是没听见,定定看着漆黑的夜幕,大夫又说了什么,见他没反应,叹着气离开。半晌,前方传来破空声,有人影由远及近,片刻已至眼前。
“她怎么样?”
他抬眼看着皱着眉头的苏妄,极轻的笑了一声,“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明明是一个难过的撕心裂肺的消息,他却在笑。
“马上回天下城,小蜀在那里,鬼医应该也在。”
话落便要进屋去,乔洛川一把拉住他,“她现在经不起颠簸,怎么回去?”
苏妄顿了一下,正要开口,又是一抹黑影从夜幕中分离出来,“抱着她用轻功,我们三个人换着来。”
“阿昀……”乔洛川喊了一声,唇角是丝丝苦笑,她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进屋,小心翼翼将昏迷的九月抱了出来,走到冷月倾洒的庭院里,嗓音淡淡传来,“乔洛川,你如果在意她,就要为她做些什么,不要像以前一样,一边说着在意,一边无动于衷。”
他面色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晦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乔昀已经脚尖一点身形掠起,消失在夜幕中。
苏妄偏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意味难辨,随即跟上。唯他在原地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追了过去。
这三人的轻功都已臻化境,无论速度还是体力都是顶尖的,抱着个人飞驰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还是三个人换着来。
翌日清晨,定阳城门已经近在眼前,金色晨光落在城门之上,像是镀了层金,苏妄最先进入天下城,沉着的脸色让正恭敬欣喜迎接他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庄小蜀住在桐花庭,苏妄很容易找到,一问知道鬼医如今的确就在定阳城内,但是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彼时乔洛川已经抱着九月跟了进来,乔昀垫后,听见小蜀的话都是一阵沉默。
“哎呀,九月姐姐!”她看见乔洛川怀中的人,惊叫一声,赶忙让他将人抱进屋,瓶瓶罐罐掏出来一大堆,吊命的丹药都给她服下了,但她的脉搏依旧一点点消失,手腕冰冷冰冷的,好像真的是冰雕的人。
命悬一线,苏妄突然走出院门,提了内力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传了出去,“鬼医白落子速来天下城相见!”
登时,定阳城内无论什么角落都听见了这一句透着凝重焦灼的声音,白落子恰捏着酒壶往嘴里倒酒,听见喊声手一抖,晶莹酒水尽数倒在了鼻尖,呛得他一阵咳嗽。不过却也能听出这是苏妄的声音,想了想,立即起身赶向天下城。
本来天下城内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城主回来了,这么一喊所有人都知道了,当然就包括芍药和沈问凝。
芍药兴奋的站起身,拍了拍手,“公子回来了!终于可以不装下去了!”
沈问凝正执笔作画的手一顿,如水目光看向桐花庭所在的方向,静了片刻,白皙手指落下最后一笔,画上红梅似乎开出暗香,萦绕在空气中。朱唇挂着浅浅的温柔的笑,收起画卷,又重新铺好一张白色宣纸,再次提笔。
不出片刻,白落子已经忙不迭的赶了回来,倒不是说他有多害怕苏妄,只是他的宝贝徒儿是人家苏妄的表妹,自己现在又在天下城的地盘上,再怎么也要卖他个面子。其实最重要的事,他如此着急的寻找自己,一定是有事相求。嘿嘿,被英雄榜上第一人恳求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好过瘾好有成就感。
不过进院就感觉到里面气氛不太对,太过凝重阴沉,自知不是讨价还价的时机,忍下心中所想顺道凉飕飕瞪了身为银虎的乔昀一眼,开始极力救治九月。
鬼医出马一个顶俩,也或许是老天睡懒觉了还没起床,已经垂危的九月果真被他给救了过来,虽说呼吸依旧微弱,面色依旧苍白,但终归是保住了心脉,好生休养一段日子,再加上他全程护理,几个月便能好起来了。
当然,想要一代鬼医全程监护,代价自然不低。还没等他开口,乔洛川已经叫到一旁,不知道同他许诺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脸上笑得都能开出花儿了。
这一阵忙下来,已经是午后的天,几人赶了一夜的路,已是饥肠辘辘,庄小蜀吩咐人下去准备饭菜,很快便端了上来,只是送来最后一道菜的人却不是小小的婢女。
她手上提着精致的红檀木食盒,依旧是一袭蓝水纹衣裙,三千青丝侧束胸前,是她标志性的打扮。
“听说你回来了,该是还未曾用饭。”
她的眼里似乎只有苏妄,笑意融融的打开食盒,端出几碟精致的菜色,外加一壶上好汾酒,同以前专程为苏妄准备的饭菜没什么不同,是他一贯的口味。
只是令她奇怪的是,庄小蜀和乔洛川看见这一幕却是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银虎,他安静的坐在苏妄对面,唇角似笑非笑,手指搭在石桌沿上单指轻叩,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禁想起江湖上的传言。
都说苏妄与着银虎断袖情深,她一直都不相信,苏妄是什么样的人,她自认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况当初江湖盛传苏妄断袖,还是他为了她反抗苏老夫人自己传出去的。
但如今看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
她愣了片刻,唇角的笑越发温柔,举止优雅,“问凝见过乔公子,银虎公子,这些小菜上不了台面,还请不要嫌弃。”
乔洛川倒没什么反应,微颔首算作应答,只是没想银虎突然抬眼看过来,被那样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盯着,只觉全身冰冷,如同被看了个通透。
“既然上不了台面,还拿过来丢人现眼做什么?”
话落,手掌看似不经意的一挥,实则带了厉劲,连盆带碗的全尽数给掀到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通摔,清脆的碎裂声惊得沈问凝硬是半天没回过神来。一向温婉的面色终于有所改变,略带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堂而皇之摆到老子面前,真他娘恶心。”
她漫不经意的拍了拍手,好像方才的举动脏了自己的手一样,沈问凝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白,唇角的笑有些挂不住。半晌,转头看着苏妄,眸中水意盈盈,闪过苦笑,似乎在询问他应该怎么办。
苏妄本就重病在身,方才又施了极大的内力,此时体内正是血气翻涌,面上看上去就也有些难看了。外人却不知这难看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只以为乔昀方才的举动惹怒了他,各自的反应都不一样。
乔昀淡淡瞟了他一眼,唇角的嘲笑更浓,“早就听说苏城主金屋藏娇了个美人,今日终得一见,老子还真是荣幸啊。”
话落,几人都察觉不对劲了。这话,怎么,怎么含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儿呢……
第一卷 5757:娶她过门吧
银虎的脾气一向是出了名的怪僻桀骜,此番乖张的行事其实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但怪就怪在在场几乎都是知道她身份的人,也知道她和苏妄之间的种种,如此就不由得人浮想联翩了。
苏妄正胸闷气短,想要咳嗽但用内力压了下去,脸色越发苍白了一些,白落子倒是看出他这模样定是有病在身但一再压制导致,盘算着自己要是把他医治好了,再把这消息传出去,那神医广衍敢还是不敢来把苏城主弄死呢?还有屋内那位,明显和乔洛川苏妄还有混蛋银虎关系不浅,自己要是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广衍还敢不敢来把她也弄死呢?这可是一件值得深思熟虑的事,因为它将同时惹怒英雄榜上前三名的公子,哎哟,真是有的好戏看了。
他正想的兴奋,一旁的火药味儿也是越来越浓,乔洛川和庄小蜀自知这不是自己能搅和的事情,打了个哈哈起身各自溜达去了,白落子虽然想看热闹,但被庄小蜀剜了一眼,也回屋去查看九月的伤势,此时院子内便只剩下这各怀心思的三人。
当然,看见苏妄的反应沈问凝还是很高兴的,这证明他还是在意自己,不喜银虎用语言辱骂她,但估计是碍于某种原因没有当即动怒。她是这样玲珑聪慧的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但凭她心思再如何玲珑,终究是猜不到银虎就是乔昀,所以她无论什么做派在银虎面前都讨不了好。这其实只是苏妄和乔昀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而已,一场由花都那夜在各自心中蔓延硝烟的战争,所以沈姑娘你其实可以出局了。
苏妄瞟了一眼地面上的盆碗饭汤,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笑意,但其实不能真的笑出来,毕竟他们还处于冷战阶段,虽然他把她放在心上,但不可能放□段去讨好,他是一城之主,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他可以为了她不顾生死,却不能让自己卑微的不像苏妄。若是一味的顺着她的心意,他敢保证这个女人绝对会上房揭瓦甚至把天下城都给烧了。
头顶的淡紫桐花将同天空分隔成不规则的形状,阳光透下来,落在她银色面具上有紫色光影,他没有什么表情的看过去,嗓音浅淡,“你做什么?”
她轻叩桌面的手指一顿,阴沉挑起一抹笑,“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
沈问凝直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却摸不出头绪来,只以为苏妄动了怒,银虎不买账,微微将头低下去,唇角温柔的笑不变。其实不知这只是两人之间的较量,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初冬的日头并不毒,反而在此时有些暖暖的味道,然依旧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寒意。乔昀此时就是一座冰山坐在那里,无形之中寒气四溢,看似漫不经心的坐着,其实眼底早已暴虐翻涌,苏妄看得出来,那是想抽他的冲动。
轻咳一声,他将目光望向云层绵延的天际,“在天下城,还是守些规矩的好。”
她一愣,突地笑了一声,“规矩?那是什么玩意儿?”
两根手指撑着下巴,唇角有笑,笑意未达眼底,是一贯阴沉的表情,“老子就是规矩,你还跟老子谈什么规矩。天下城的规矩……”顿了一下,朝地上呸了一口,冷笑着起身就要离开。
苏妄慢悠悠的开口,“你为什么不高兴?”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偏头看着他,唇上的笑半真半假,“苏妄,你认为我是因为什么不高兴?”看他微微眯起眼,眼底闪过嘲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来,嗓音有些凉,“你说什么?”
她绽开一个笑,看上去是颠倒众生的俊美,然话语寒到人心底,“我说,苏妄,你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
有紫色桐花飘落下来,她伸手接住,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极轻的笑了一声,手指一动捏碎了花盏,嗓音似是漫不经心,“得到的容易,毁去更容易,如此而已。”
好像没看见苏妄唰的一下白下来的脸,转身离开,踏出院门的时候,听见沈问凝惊呼的声音,“瑾之,你怎么了?”
瑾之。她想了想,原来沈问凝是这样称呼他,真是特别。
其实并不知自己今日这一番行为出自何种心意,一边看着沈问凝和他如此相配的场景心底不爽,一边告诉自己要让苏妄离自己远远的,不要对她好,不要在意她。曾经陆玥儿给自己讲述她对夜魔的情深意重,那时候她就想,自己不要那样的爱,太沉太重,她这样的人承受不起。
她洒脱的太久,随意的野性早已深入骨髓,甚至未曾经历过男女□,并不觉得自己今日的话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也不知道自己心底莫名的躁动是缘至何处。她这样的人,伤人都不自知,着实令人很无奈。
本来是想离开天下城,去定阳的青楼快活一番,但还没踏出城门就被乔洛川给拦了回去,他扯着她的手腕,蹙眉看着她,“你跟苏妄说什么了?”
“怎么?”
她拍掉他的手,掸了掸衣袖,抬眼看见乔洛川抿着唇,“你跟我说,在意一个人就要为他做些什么,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她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管起老子的事情来了。”
他摇了摇头,神色颇为无奈,“只是觉得,苏妄这样的人,太难找了。”
知道她的身份还会接受她,了解她的脾气还会忍受她,承担着所有舆论也要保护她。这样的男子,天底下着实很难寻到第二个。这一切他看在眼里,他希望自己这个妹妹能得到幸福,可是没想到她会生生将他推开。
“哦?”她嗓音浅淡,没什么感情。
“苏妄积劳成疾,方才吐血了,白落子正在给他医治,你和他在一起呆了那么久,不知道他患了病吗?”
她愣了一下,“积劳成疾?他这段时间不都好好的吗?”
“可见你丝毫都不曾关心过他。阿银,你这个样子,真的会很伤人。”她蓦地想起那一日,身后传来苏妄极浅的声音,带着一种透心的寒,他说,阿昀,你这个样子,真是太伤人了。
她自认为自己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殊不知并不是只有流血受伤才是伤人的,有时候一句话,就是最厉害的利器。
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乔洛川,你没资格管老子的事。”
他了然点头,“我是没资格,只是为苏妄不平罢了。他为你做了那么多,是常人早就感动的以身相许了,偏偏你浑身是刺的将他伤的体无完肤,你的江湖阅历的确是高,但你的情智未免太低。”
话落转身便走,几步之后又停下脚步,“我现在为以前的行为很后悔,阿银,你不要学我。否则将来苏妄对你,就是你对我的这个样子。”
她垂下的手指颤了一下,看着他渐远的背影,薄唇抿成一条线,面具下的眉目深深皱起,在原地站了良久,朝着桐花庭所在的方向动了一步却又停下,眼底闪过一抹纠结。
谁都猜不到她现在心底想的是方才雄纠纠气昂昂的离开,现在又巴巴跑回去,太落自己银虎的名号了。苏妄要是知道,一定会被气得再吐一次血。
其实乔洛川说错了,她并不是情智太低不明白苏妄对自己特别的情意,只是这些年见惯了太多寡淡薄情,如此伤人累人害人的男女之情,早就被她抛之云外。也不是没见过相濡以沫的爱情,只是她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弃儿,那样天大的好事不会落到她头上。
她可以和你成朋友做兄弟,至于爱情,那是什么玩意儿,可以吃吗……
从来只有她伤害别人,没有别人伤害她,所以有可能会伤到她的爱情,她不要。
但终究乔洛川说了这样一番话,对她有些触动,于是转了个方向飞奔至兰芝苑,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房里,芍药正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她,听见屋内的响动回头一看,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
不用乔昀交代,左右巡视一番掩上房门,转身一边走一边撕脸上的人皮面具,嘟着嘴抱怨,“公子爷你可回来了,闷死我了……”
换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站在铜镜前理了理玄青衣衫,正要出门,芍药叫住她,“公子爷,现在天下城外人太多,你这样装扮真的没问题吗?三月之期来临时我还要扮成你的样子前往,你如今着男装,被人瞧见了保不准会怀疑。你上次不是说现在是特殊时期,要为大局着想吗?”
她回过头,芍药已经捧着一件素白长裙对着她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在理,依言换上了女子的衣裙,墨发用一根白色绸带束在身后,是不着修饰的清淡模样,却有摄人心魂的美。
芍药在一旁捂着嘴笑,“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
她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在芍药的陪同下前往桐花庭。出了主城之后,一路上果然遇上不少江湖中人,迎着一路惊艳,她终于来到桐花庭。
踏进院子,院内空无一人,正方的门微掩,有谈话声传出来,她想了一下,缓步走过去,踏上石阶时,听见苏老夫人的声音。
“阿昀嫁过来之前你便想要娶问凝过门,如今也过去这么久了,为娘也不好再阻挠你,我瞧着问
凝也是个乖巧孩子,找人看好了黄道吉日,下月初七,便把这事儿办了吧。”
她抬步的动作一顿,愣在原地。
第一卷 5858:沈姑娘出局
在苏妄作出打算迎娶沈问凝之前,苏老夫人是一直很喜欢这个乖巧温柔的女子的。毕竟救了她儿子一条命,还连累姑娘家破人亡却是半分怨言都没有。只是碍于天下城的颜面和同乔家堡的关系才执意反对她过门,将乔昀娶了过来。
如今乔家姑娘也娶了,苏妄同她关系也寡淡,沈问凝也是一如既往的乖巧,苏老夫人终于决定还是不能辜负这个为了苏家付出那么多的好女子,将这件事提了出来。
本以为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谁料话一出口,整间屋子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乔昀站在门外
石阶,距门口不同三步路距离,然却迈不出去那一步。并不是胆怯,只是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态度来面对屋内即将发生的一切。
乔洛川和庄小蜀当即眉头微蹙,当毕竟是苏家的家事,他们不能插嘴,只能缄口不言,但看向苏妄的目光都隐隐含着某种外人难懂的意味。沈问凝正掺药的手顿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随即便不急不缓的继续掺药浮药,端着药碗递到苏妄面前。
盈盈笑着的模样,没有半点因为方才老夫人的话表露的窘迫,如此沉着如水的心性着实不容易。然苏妄并没有伸手去接,似乎愣住了的模样,看着地面发神。她也不恼,静静站在一旁,体贴而贤淑,不知比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好了多少倍。
但终究感情不是看谁好就能交给谁,有时候一眼万年,有时候日久生情,靠的只是那上天注定的缘而已。
他沉默良久,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苍白的唇动了动,“娘,这件事……”
话没出口,被门外浅淡的嗓音冷冷打断,“我不同意。”
白衣墨发的女子走进来,清雅的模样不施粉黛,她站在房门口,身后的流光倾洒,面上是冷然的模样,眼底沉静如寒泉。
苏妄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了。一边拒绝自己的心意,一边又作出在乎他的举动,这前后巨大的反差到底哪一中才是她心底真正的心思?
苏老夫人眉头皱起,面露不悦的看着她,“阿昀,身为□,需得学会不善妒,妄儿为一城之主,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怎可阻拦?”
她笑了笑,却不回答,眼神落在沈问凝身上。虽然唇角依旧是温柔的笑,但袖下紧握的双拳显示了她此时内心的翻涌。
“也不是阻拦。”她慢悠悠的回答,手指抚了抚袖口,“只是谁都可以,沈问凝不行。”
眼角不经意瞟向苏妄,见他皱起的眉头,哼笑一声,“因为我讨厌她。我不想一个我讨厌的女人在今后的日子里成天出现在我眼前,想想就觉得恶心。”
啪嗒一声,是沈问凝手中的药碗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浓黑的药汁溅在她衣裙上,有点像她眼底为落下的浑浊的泪。虽然失态,却依旧不失礼仪,嘴唇有些颤抖,但嗓音依旧温柔,“不知问凝是哪里得罪了夫人?”
她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好笑似的模样,“你不是说我们相见便是敌人吗?现在却又问是哪里得罪了我?沈姑娘,您贵人多忘事啊。”
见她咬了咬惨白的唇,唇角的笑有些勉强,委屈的站在那里,看上去楚楚可怜,“问凝却不记得何时说过这句话了。自夫人进门以来,问凝自问未作出丝毫冒犯夫人的事情,对夫人敬之尊之,夫人如今何必出言辱我?”
话落,芍药气得红着一张脸冲过来,“你那天明明……”被乔昀用手拦了一下,不得已吞下未出口的话,眼底闪过阴冷,“倒还真找不到证人,也罢,就当你没说过那句话,可是我还是讨厌你,没办法。”
“够了!”苏老夫人怒喝出声,极其不满的看着她,“你身为正室,嚣张跋扈,不尊妇道,简直有损我天下城的脸面!曾见你乖巧听话道歉保证,却原来依旧本性难改。今儿这事你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我倒要看看,这天下城是谁说了算!”
薄唇抿成一条线,眼底似有暴虐翻涌,却被她生生压下,只是屋内的空气蓦然下降了几度,有些渗人的寒。庄小蜀可是非常了解自己这个“银虎哥哥”的性子,生怕她一个没忍住把苏老夫人和沈问凝掐死了,忙不迭开口打圆场。
“这件事主要还是要看表哥的意思,是不是表哥?”
说着朝他使了使眼神,见苏妄似乎没看见一样,心底不由有些着急。却见他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看着苏老夫人淡淡开口,“娘,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我会处理好。”
话已尽此,天下城毕竟还是苏妄说了算,她也不好再开口,柔声安慰了沈问凝几句,又冷冷看了乔昀一眼,终于离开。
屋内一时有些静寂,偏偏乔昀在这种时候还慢悠悠的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坐在木椅很是悠闲,苏妄暗自叹了声气,不知道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破媳妇。
沈问凝的脸色几次转换,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静静苏妄,见他动了动唇,声音暗哑,话语却真实的让她以为只是虚假,“对不起,答应你的承诺,我无法做到。”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方才摔碎的药碗,破碎成一块一块,尖锐的刺入全身上下,血淋淋的痛,但只是皱起眉,并没有大哭大闹,声音平静的诡异,“你说过会娶我的……”
“可我现在做不到了,所以只能对不起。”
那样绝情的话,出自一个曾经明明对自己深情的人口中,真是一个残忍的笑话。她果真笑了笑,
面上的平静有些维持不住,“苏妄,你把我当什么了?”
乔昀喝完一杯茶,茶盏不轻不重的放在桌面,惊起一阵响,“想不明白吗?你为了他家破人亡,孤独无依,他把你当做恩人,因为心存愧疚所以对你好,偏偏你把那种愧疚看做是喜欢,真是自作自受呐……”
话没说完,被苏妄冷声打断,“阿昀!”
她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过去,终究是没有继续开口。沈问凝勉力扯出一个笑,缓缓摇头,
“我不信她的话,苏妄,你亲口告诉我,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是因为什么?”
他静静看着她,眼底有歉意,良久,“我对不起你。”
终归,那只是愧疚,不是喜欢。终归,为了一个深爱的人,只能辜负另一个愧疚的人,这本就是爱情的不公。他没有办法两全其美,所以只能选择在自己心中地位更重的那个人,归根到底,苏妄是一个绝情冷血的人。
他看着沈问凝渐失血色的脸,嗓音低沉,“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承诺本是补偿,但我答应过另外一个人,我不能负她。所以很抱歉,你若觉不甘,大可取我性命解心头之恨。”
她笑了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杀了你,爹娘能活过来吗,我的家就能变完整吗?我就不用被
你如此戏耍侮辱吗?”笑声破碎,凄然的幽怨了,“苏妄,你还真是没有良心。”
她后退两步,眼神有些迷惘,“难道传言是真的吗?苏妄,你就是为了那个混蛋付出真心而背叛对我的承诺?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连连说了几句真是可笑,看见一旁淡然饮茶的乔昀,冷笑一声,“终究也不是你得了好,我们都输在一个男人手上。”
却见她好笑似的摇了摇头,“你喜欢苏妄,我可不喜欢,我并未参与到这场战争中,何来输字一说?”
沈问凝愣了一下,目光缓缓从屋内人面上扫过,眼底的凄厉渐渐消失,缓缓又恢复了往日优雅的模样,连唇角的笑都看不出一丝异常。她朝门外走去,轻浅的声音传了过来,“苏妄,希望你不
会因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扇子鼓起勇气跟喜欢的人告白。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在我等他回答的时候,他下线了。。是的你没看错,他就那样悄无声息的下线了……
呼。。。真是很想抽他啊。。。。
第一卷 5959:心里凉凉的
她消失在门口,只余下凉薄的背影。苏妄微抿着唇,但神色却无她所说的半分后悔。是的,不后悔,他为什么要后悔。他只是将自己的感情专一的留给了一个人,为了这个独一无二的人不惜背弃自己的承诺成为没有良心的伪君子。别人眼里如何看待他没有关系,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