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再说了,皇后娘娘若真的把年氏收于麾下,那要控制这枚棋子,定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就依着年羹尧的军功,这年氏也不可能真的仰她鼻息。不过是权宜之计,暂时的各取所需罢了。”
玉珠笑道:“主子这话说的对,这年氏若真入宫,皇后娘娘很可能真的养虎为患呢。自打入宫以来,这皇后娘娘明里暗里的也没少算计,可有哪一次得了好的。就她这自以为是,别搞不好又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青菡正想接话,却见许嬷嬷神色惶惶的走了进来。
这许嬷嬷素来懂的收敛神色,看来,真的是发生天大的事情了。
“主子,方才赫舍里府邸传来消息,说二福晋赫舍里明稪饬恕k凳翘煊铀履鞘轮螅夂丈崂锩鞣急阌粲艄鸦叮膊皇敲挥心止陨薄u獯危米派肀咝⊙诀呷ヅ莶璧墓Ψ颍谷簧系趿恕!?br />
“自杀?!”李青菡望着许嬷嬷,潜意识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见她这神色,玉珠缓缓道:“怎么?主子可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李青菡转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眉头微蹙,“这赫舍里明芳的性子素来孤傲的很。按再说这天佑寺的事情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如何会在这个当口自戕呢?依着赫舍里明芳的聪慧,肯定早已经知道她承受的这一切都是皇后算计的。既已知道,那自戕着实是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凝神想了想之后,李青菡越发觉着这事透露着很多诡异。
许嬷嬷听着这话,不觉微微沉吟,半晌之后,她突然看着李青菡,道:“主子,您说这最想让赫舍里明芳死的人,会是谁呢?”
一旁的玉珠嘴巴微微张开,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嬷嬷:“嬷嬷难道在怀疑二阿哥?”
说罢,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会的,这赫舍里氏是万岁爷指给二阿哥的嫡福晋,即便有再大的不满,再多的流言,二阿哥也没胆量这么做的。除非,除非他另有算计。”
李青菡凝视窗外几秒,心底猛地一咯噔,另有算计,难不成这算计和年氏有瓜葛?
这宫里宫外的人都难以揣摩到底万岁爷在对待年氏的事情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入宫吧,年羹尧有功高震主之嫌,万岁爷肯定是得防着。可若是不入宫,指给雍亲王,八成万岁爷现在心里也在犹豫,毕竟这身处高位,好些事情都得顾忌。君君臣臣,这可丝毫不能够有含糊。
所以说,这二阿哥看着形势,就有些鬼迷心窍了?
想到这一点,李青菡才终于是明白了。若真是这样,那对二阿哥来说,真的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不仅可以甩掉赫舍里明芳这个屈辱,也能够和年家联姻,这年羹尧如今风头正盛,在军中可是积聚了很大的威严。做年羹尧的妹婿,二阿哥无疑便有很大的支撑了。
这日后可腰杆儿硬了,再也务虚只仰仗皇后一人了。
一旁的玉珠背上早已经是汗涔涔的,先帝爷那会儿激烈的储位之争,她也是知道的。若二阿哥真的打的这主意,那这铁定是为了给自己造势。二阿哥出身不显,若能够得年家这依仗,那可是很大的助益呢。
李青菡目光悠悠的看着手上长长的护甲套,想起历史上年羹尧这人的结局,她不觉有些唏嘘。
有人说他是权臣,有人说他是j臣。可李青菡却觉着,这些都不是重点。这人就是因为太过狂妄,丝毫不懂得收敛,才把自己给玩死了。年羹尧他是汉军旗出身,祖辈是满人的包衣奴隶,因为站对了队伍,又立了军功,可以说最后年家可谓是显赫一时。只可惜啊,他这人太得意了,也着实是看不清现实,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雍正给的,太过自以为是,只会引起帝王的猜忌之心。这历朝历代,对于这种功高震主的权臣,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更不要说,年羹尧发展到最后更是肆无忌惮了,给平级的总督巡抚传递公文,他能以下达命令的口吻写信;见到王公大臣,人家主动下马给他行礼,他连马都不下直接无视。这么,这么拽,也难怪最后雍正会说他自恃功高,藐视皇权,最终难逃一死。
虽然如今历史改变了,可这年羹尧的狂妄自大现在已经是引起了万岁爷的不喜,可想而知,这结局,也不会偏离太多。
所以说,这二阿哥拉拢年家,想抱着这棵大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及此,李青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坤宁宫
赫舍里氏只感觉前所未有的烦躁,她倒不是怜惜赫舍里明芳的死,而是对二阿哥这决绝的手法,心惊不已。
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子,她不会不知道,是绝对不可能自戕的。
所以说,这事儿,肯定有蹊跷。而这幕后之人是谁,这一点真的不难猜测。
她真的没想到,二阿哥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竟敢暗中谋划这事。
连嬷嬷心中也很悸动,脑海中想到二阿哥的面容,她都觉着手指忍不住的颤抖。
“主子,我们真心是小瞧了二阿哥去了。竟然敢如此僭越,实在是,太不把主子当回事儿了。”
看着赫舍里氏眼中的愠怒,连嬷嬷感觉又道:“可如今这形势,主子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二阿哥藏着掖着。毕竟二阿哥这枚棋子,不能够轻易的舍弃。”
赫舍里氏虽然气急了,可也知道如今形势不同于往日,她这皇后当的这么窝囊,若这个时候再和二阿哥撕破脸,那就真的更被动了。
赫舍里氏微微抚了抚眉,心中愤愤的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半晌之后,赫舍里氏沉声道:“其实这事儿的确是怪不得弘曜,芳儿那么大的丑事,这换做任何一个人,谁心里能够平衡。”
说着,赫舍里氏突然欲言又止。
看她这神色,连嬷嬷诧异道:“怎么了?主子可是觉着二阿哥还有别的深意?”
赫舍里氏微微颔首,“没什么,或许是本宫胡思乱想了吧。”
看她这样,连嬷嬷也没有再问,只见她恭敬道:“这么一来也只能够从族里重新选一人入宫了。”
赫舍里氏却微微有些疲倦。想到二阿哥这样的行事作风,她觉着自己真是心惊不已。一直以来她都觉着在二阿哥面前,她占着绝对的主导。可今个儿这事儿二阿哥着实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膝下无子,便不得不好好的利用二阿哥这枚棋子。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用二阿哥这棋子,是抬举他,给他体面。可现在才知道,二阿哥不是她所想的傀儡。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那便笃定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自恃让赫舍里氏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主子,您喝点茶吧,这段时间您忧虑太甚,身子如何能够受得了?”
第195章 赔偿
依着清朝的规矩,皇子一经指婚,嫡福晋府邸便开始着手准备妆奁,而且不得太过奢华。
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一点,竟然让赫舍里氏动了手脚。瞧着手中钮祜禄府邸的清单,赫舍里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这赫舍里氏的嫂子和钮祜禄家的当家主母伊尔根觉罗氏私交甚密,又因为这伊尔根觉罗氏是继福晋,而即将入宫的这位又是先福晋所生,这不便更是尽心尽力的准备。伊尔根觉罗氏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防备,耳根子也软,便轻易掉进了陷阱。
如赫舍里氏算计的那般,单子才呈入宫,这奢华二字便压了下来。伊尔根觉罗氏才恍然大悟,自个儿被算计了。
一旁的连嬷嬷瞧着自家主子嘴角得意的笑容,脸上也抑制不住幸灾乐祸道:“这一局,主子可是赢了。赶在大阿哥大婚前出了这事儿,那李佳氏颜面上岂能好看?”
赫舍里氏冷笑一声:“还没大婚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你说李佳氏会不会对咱未来的大福晋心生不喜呢?这婆媳之间若是因此生了嫌隙,日后可有的好戏看了。”
连嬷嬷忙道:“主子这招就是高明,给李佳氏来了个措手不及。即便是钮祜禄氏删减了清单,这奢华的帽子也摘不掉了。”
赫舍里氏思酌片刻:“本宫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了,否则,大阿哥大婚那日,李佳氏不知道有多得意呢。如今有了这事儿,看她还怎么得意。”
连嬷嬷沉吟几秒,这提及大阿哥,她便不由得想起了二阿哥,这事儿,可真是棘手的很呢。
听闻这些日子二阿哥和年家走的很近,这劲头瞧着怎么有那么些意味深长呢?
赫舍里一族可是万岁爷的母族,主子又是中宫皇后,二阿哥怎么就这么吃里扒外了呢?莫不是,他看重的是年羹尧手中的兵权,还有他在军中的威严。
借此,来给自己造势。
想及此,连嬷嬷只感觉脚下一软,这二阿哥若真打这主意,那可真是太不敬重主子了。不过是区区一个不受宠的阿哥,若不是这枚棋子对主子有用,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犄角旮旯呆着呢。他倒好,竟然玩这么深的心机。
赫舍里氏抬眸看着连嬷嬷这神色,微微有些诧异道:“怎么?嬷嬷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尚未告诉本宫。”
连嬷嬷心里猛地一咯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是……是二阿哥的事情。”
顿了顿之后,她有些心急道:“太医院的人早就说过,主子忧思过甚,奴婢原以为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没叨扰主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赫舍里氏便冷冷道:“说!”
连嬷嬷哪里还敢隐瞒:“二阿哥最近似乎和年家走的比较近……”
赫舍里氏闻言,紧紧的抓紧手,力度之大指尖都泛白了。
见她这样,连嬷嬷顿时背后汗涔涔的,赶忙宽慰道:“奴婢觉着这是二阿哥的一厢情愿呢。万岁爷怎么可能把这年氏指给他做嫡福晋呢?主子可别忘记了,这赫舍里一族才是万岁爷的母族。”
“即便是二阿哥生了别的心思,也不见得就真的得逞。”
赫舍里氏微微沉吟几秒,低低道:“嬷嬷,你去把二阿哥给本宫叫来。看来,本宫得亲自教导教导他了。”
连嬷嬷微微怔了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她这样,赫舍里氏有些愠怒道:“还不快去!”
连嬷嬷整个人一颤,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慌慌张张便出去了。
承乾宫
李青菡低头专心临着帖,一旁的玉珠犹豫好久,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道:“主子,这皇后娘娘还真是无孔不入,之前在内务府置办大阿哥的婚事上动手脚也就罢了,竟然用这种阴险的手段,让伊尔根觉罗氏吃了这闷亏。”
李青菡拿着笔的手顿了顿,下一瞬,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放下手中的笔,道:“那清单也是要拿给万岁爷过目的,这万岁爷还未发话,赫舍里氏便宣伊尔根觉罗氏入宫训斥一番。这是根本不把万岁爷放在眼中。再说了,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这万岁爷可是让皇后娘娘静养的,如今宫务皆在我手中。她这么做,你说可能讨得了万岁爷的喜不?”
玉珠的神色间闪过一丝的诧异:“那主子为何不借此在万岁爷面前告那皇后一状呢?万岁爷素来怜惜主子,肯定会给主子主持公道的。”
李青菡神色顿了顿,半晌缓声道:“皇后毕竟是皇后,不管这背后有什么算计,哪里真的能够摆到台面上。这要怪,也只能怪那伊尔根觉罗氏太迟钝。这事儿本身是她失了规矩,若是因为这事儿本宫去惹万岁爷心烦,相反却是落了下沉了。可本宫什么都不做,那万岁爷心里自然清明,只会觉得皇后娘娘越发的小家子气,做事不稳妥。”
玉珠点点头,主子这话的确是有那么些道理。
可她就是有些不服气,这大阿哥大婚在即,皇后娘娘却蹦哒的这么欢快,实在是让人心里堵得慌。
沉了下心气,玉珠刚想开口扶自家主子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外面却传来消息,说是二阿哥方才竟然上了折子,奏请万岁爷把年羹尧的妹妹年氏指给她做嫡福晋。
闻着这消息,李青菡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这二阿哥,也是愚钝的可以。
万岁爷那里还未发话,也没说这人要不要用来充盈后宫,你这当儿子的,却先上了折子。这把万岁爷的颜面往哪里放呢?
怎么多多少少有些和万岁爷抢女人的意思。
李青菡眉目间的幸灾乐祸让玉珠心情也瞬间好了,她抑制不住笑意道:“主子,这下好了。皇后娘娘可是最想让年氏入宫侍奉万岁爷左右的,可偏偏二阿哥这个猪队友,让她进退两难了吧。”
李青菡扶着她的手,缓缓走到椅子前,坐下:“二阿哥这孩子自小就野心大,虽然这赫舍里明芳去了,可若年氏若能够侍奉左右,真还是应了那句话,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皇后娘娘福泽宽厚,定不会见怪二阿哥这般自作主张的。”
听着这话中的嘲讽之意,玉珠顿时感慨万千:“皇后娘娘当然会高兴了,她可是二阿哥的嫡母,当初算计端妃离去,这会儿闻着这消息的时候,肯定会格外开心的。”
李青菡含笑看着她,玩着手指上长长的护甲套,“二阿哥此次这番揣度万岁爷圣意,万岁爷肯定是感慨万千呢。只怕是这二阿哥和皇后娘娘,日后更得备受冷落了。皇后娘娘不是觉着她那坤宁宫太过冷清吗?那日后,她便更可以享受享受,什么叫做真正的孤寂了。”
顿了顿之后,她又冷冷道:“只希望皇后娘娘现在闻着这消息的时候,别气过头去,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之后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唱和声。
玉珠赶忙扶着李青菡上前迎接。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与预想中的一样,胤礽真的是满目怒火,李青菡径直起身,缓缓上前给他斟了一杯茶,递上前。
可才刚刚递上,却见他一甩袖子,下一瞬噼里啪啦的声响传遍了整个寝殿。
殿内的宫女皆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空气瞬间都凝固了。
李青菡见他紧绷的面容,对着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这些宫女便落荒而逃了。
李青菡走上前,伸手轻轻的抓着胤礽的手,静静的没有说话。
胤礽这个时候神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些,反握住了她的手。
沉吟几秒,他有些不解道:“朕发了这么大的火,你竟然还敢过来?”
李青菡微微笑了笑,“臣妾又没有做错什么,怎么会不敢过来。况且,万岁爷方才那一摔,火气该是已经消散不少了吧。”
胤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在李青菡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方才是朕失了耐心,是朕的错。”
李青菡抬眸,似真似假道:“那万岁爷赔臣妾一套比这还要精美的茶具好啦。”
闻言,胤礽忍不住笑了出声,伸手掐了掐她的下巴,笑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朕给你赔东西?”
李青菡带着笑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虽然臣妾这里的东西都是万岁爷赏赐的,可万岁爷是大丈夫,肯定会让臣妾占这个便宜的吧。”
胤礽抓着她的手,真是被她这话给逗乐了。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敢让他赔东西呢。不过,倒是挺新鲜的。
想及此,他柔声道:“那朕让人把那套玲珑青瓷茶杯给你拿过来。”
听他这么说,李青菡很是欢喜的点了点头,竟是丝毫的推诿都没有。
胤礽无奈的摇了摇头,可他不知道,自己眼中满是宠溺。
“你呀,都当额娘的人了,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
他没说出的是,这样的没心没肺,真的很难能可贵。
第196章 一箭双雕
是夜,赫舍里氏辗转反侧,二阿哥的折子上去之后,乾清宫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这着实是让她不安的很。
连嬷嬷闻着里面的动静,掀开帷帐,忧心道:“什么事等到明日再说吧,主子可得养好自己的身子,这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赫舍里氏瞧着不远处昏黄的烛光,一时间竟是有种前所未有的孤寂。
这诺大的坤宁宫,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萧索,如此寂寥。
见她这样,连嬷嬷暗暗叹息一声,“要不明个儿召二阿哥到坤宁宫来一趟。他这样胡闹,主子的确是得趁机警醒他几句了。”
赫舍里氏神色复杂的看了连嬷嬷一眼,最终也只能够微微点了点头。
连嬷嬷帮她盖好被子,慢慢放下帷帐,寝殿内又是一片死寂。
翌日一大早,赫舍里氏便装扮妥当,眼前捧着膳食的宫女们皆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她。
赫舍里氏淡淡的瞥了一眼膳房送来的早餐,最后无力的摆了摆手,“撤了吧,本宫今个儿没什么胃口。”
连嬷嬷忧心的走近一步,低声道:“主子可是觉着这些菜色不合胃口,“要不奴婢吩咐膳房那边……”
话还未说完,便见赫舍里氏自嘲的摇了摇头:“本宫如今这处境,即便是山珍海味送过来,也不会有胃口的。”
说完,她烦躁的瞪了那几个宫女一眼,当即冷了脸。
原先还肃立一旁的宫女哪里还敢再犹豫,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这不赶忙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赫舍里氏瞅着窗外,眉心一沉:“弘曜这孩子,本宫真心不知道他是真聪明还是自作聪明了。虽然贵为皇子,却不为万岁爷所喜。他倒好,这个时候不懂得韬光养晦,竟然还敢上这样的折子。这年氏的事儿万岁爷可从未发话,他这么一搅合,岂不是天下人诟病。”
连嬷嬷也是微微皱了皱眉,“主子这样的担忧固然没错,可若是能够换个角度来想,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二阿哥可是主子手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若无意外,主子可是要扶持他荣登大宝的,二阿哥若是太聪明,未来就不好掌控了。”
赫舍里氏长长的护甲套挑着案桌上那几株插花,半晌之后,幽幽道:“只怪本宫这肚子不争气,否则如何需要这样为难。”
说这话的时候,赫舍里氏不是不抱屈的,尤其是想到二阿哥这样的不知所谓,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低眉一瞬,只听咔嚓一声,花枝应声而断。
连嬷嬷缓缓道:“那依着主子的意思,这年氏一事,可是要助二阿哥一把。”
赫舍里氏像是听到极大的笑话似得,冷哼一声:“若他娶了年氏,岂不是更不把本宫放在眼中了。日后,赫舍里氏一族,只怕也是白忙活一场。本宫绝对不会允许赫舍里一族处于这样的劣势。”
连嬷嬷点了点头:“那依着主子的意思,该怎么做呢?”
赫舍里氏看了一眼连嬷嬷:“这世间百善孝为先,他能够做出这样不知所谓的事情,那本宫,自然需要教导一番的。本宫对他虽无抚育之恩,可毕竟是他的嫡母。他若心怀天下,那便知道当断即断,不该因为这事引起万岁爷的猜忌和不满。区区一个年氏,年羹尧再功高,也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为了巴结年羹尧而和本宫生分了,这笔账可着实是不划算。”
一边说着,赫舍里氏一边从案桌上的青花瓷碟中拿起一个橘子,漫不经心的剥开。
连嬷嬷心中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再多嘴。
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吧,外面有宫女进来传话,说二阿哥来了。
赫舍里氏雍容华贵的倚靠在软垫上,懒懒的抬了抬眼,“让他进来吧。”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二阿哥并不是傻子,一进门便感觉到了殿内压抑的气氛。
说实话,昨个儿折子上去之后,他心中也不安的很。尤其是宫里竟然有竟然闻说,他此举根本是和皇阿玛在抢女人。
这样的流言蜚语是他从未预想过的,心中的胆颤可想而知了。
因此,今个儿皇后娘娘召他往坤宁宫来,他其实也是存着自己的小心思的。
赫舍里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未立马叫他起来。
这样的态度,二阿哥心里也微微有数,索性便保持一副恭顺的样子。
赫舍里氏见他这样的恭顺,心中的气终于是消减了那么一些。
摇了摇头,她屏息静气道:“罢了,起磕吧。”
“今个儿本宫找你来,你心里应该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本宫虽然不是你的亲额娘,可本宫既然有意把你的玉蝶记在本宫名下,那自然是有这母子情分的,断不会不为你考虑。”
赫舍里氏这些话,是二阿哥着实没有想到的。
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赫舍里氏淡淡道:“本宫不管你和端妃是多么的母子情深,现在本宫才是你唯一的额娘。你若是心怀天下,就该知道孰轻孰重。这宫里没有哪个人会知足,你贵为皇子,也该有属于你的野心。”
二阿哥不觉诧异,他不由得想到额娘离去时候宫女画眉和他说的那些话,一方面他对赫舍里氏的谋划恨之入骨,可另一方面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和大清江山比起来,其他的或许真的不那么重要吧。
若赫舍里氏能够助他夺得皇位,只要她知进退,和如今慈宁宫的太皇太后一般,不干涉朝中之事,那他也愿意以天下养。
这样的意识让二阿哥心里猛地一咯噔,竟然有些厌恶这样自私的自己。
可这样的感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赫舍里氏自然也看出了他心中的一些起伏,只见她含笑道:“年羹尧如今再风光,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掌控军权又如何?弘曜,你别忘记有个词叫做功高震主。何况,年家不过是汉军旗,如何能够和赫舍里一族相抗衡,你说是吗?”
二阿哥闻言皱了皱眉,却并未反驳。
赫舍里氏想了想,又道:“依着本宫的意思,这年氏若是能够入宫侍奉你皇阿玛左右,这是最好不过的。如今西北战事未平,日后大清有很多需要依仗年羹尧的地方。这年氏入宫,便会是李佳氏最大的对手。想来,若是能够和本宫联手,李佳氏定会落于下乘。你想想,若李佳氏无宠了,弘昱和弘晰他们几个,还能够那般荣宠?”
这话一出口,二阿哥是真的有些懊悔了。这,他真是没有想到这点?
若皇后娘娘能够早点和他说,他也不至于去上折子,打乱了皇后娘娘的计谋,哎,这可如何是好呢?
赫舍里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觉着这事棘手极了。这折子一上去,那就是个麻烦。
总不至于现在在没皮没脸的说,让年氏入宫侍奉万岁爷左右吧。万岁爷那性子,肯定会杀了她的心都有。
这不行,那不行,眼下也只能够想个折中的法子了。
被赫舍里氏这样的眼神看着,二阿哥心中也略微有些不安:“这一切都怪儿臣思虑不周全,没有体会到皇额娘的良苦用心。儿臣还请皇额娘责罚。”
赫舍里氏倒是想责罚他呢,可现在根本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想个万全之策。
“弘曜,本宫倒是有一个主意。明芳毕竟是万岁爷指给你的嫡福晋,虽然这还未过门便去了,可即便是殁了,也需要以嫡福晋之礼相待的。再娶也得等到发丧后一两年。这事儿本宫会亲自去和万岁爷去说。至于你身边侍奉之人,你放心,本宫肯定会给你指几个贴心之人侍奉左右的。还有,昨个儿那折子,说到底不过是你一时冲动罢了。弘晰眼瞅着明后年也该给指婚了,不如,趁着这机遇,把年氏指给他。”
二阿哥一愣,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瞧着赫舍里氏嘴角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猛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皇后娘娘这真是一箭双雕,一方面解了他的围,一方面却设法让弘昱和弘晰生了嫌隙。
弘晰之前可是被争议立皇太孙的,若是娶了年氏,大阿哥如何会不心存忌惮?
弘曜真心不得不感叹皇后娘娘的心思之深,不过是稍微变了变策略,竟然能够达到如此效果。
“好了,今个儿本宫该说的都说了。弘曜,你要记住。你和本宫利益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膝下无子,当然万事都是替你考虑的。可是,一切都得思虑周全才是,日后你有什么心思,切不可再鲁莽了。”
弘曜自然明白赫舍里氏言语间的警告之意,忙不假思索道:“儿臣谨记在心,定不会让皇额娘为难的。”
赫舍里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懒懒道:“好了,你退下吧。本宫也乏了。”
瞧着弘曜离去的背影,赫舍里氏笑着拿起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
第197章 秘密立储
李青菡长长的护甲套划过眼前花瓶中的插花,在听清楚玉珠说了什么的时候,她真是险些失笑:“什么?竟要以福晋之礼相待,再娶等到发丧后一两年?”
这宫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皇后娘娘竟然亲自前往乾清宫,苦口婆心一番。这样的良苦用心,还真是难得呢。
玉珠也纳闷了,皇后娘娘这招真是出其不意。她怎么能够有如此大的脸面敢在万岁爷还未批复折子之前,前往乾清宫替二阿哥收拾烂摊子呢?
原以为,皇后静养的这段时间,该是懂的收敛二字了。可现在看来,根本是一丝的自省都没有,甚至是,有变本加厉的迹象。
“主子,皇后娘娘也是心急了。等她晃过神来的时候,肯定会后悔自个儿近日的决策的。您想啊,二阿哥可是郑重其事的把折子呈到御前的,照规矩万岁爷点头不点头,这事儿岂是她能够插手的。这宫里谁不知道二阿哥是皇后娘娘手中的筹码,想必这玉蝶也是要记在皇后名下的。这样的母子关系本就该避嫌,可皇后娘娘倒好,不仅不避嫌还仗着自己中宫皇后的身份,去乾清宫谏言。自打皇后入宫以来,您想想,但凡宫里有些什么事儿,她总是少不得掺和,一两次万岁爷还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皇后金宝都掌控在主子手中了,她还没有丁点的自知之明。奴婢说句僭越的话,皇后娘娘这样的用心,只怕是越发讨万岁爷嫌弃了。”
听她说完,李青菡淡淡一笑:“说来也怪了,皇后初入宫时,也担得起端庄持重这四个字。如今就和个跳梁小丑似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个儿给玩到这样的地步的。”
玉珠给她递上一杯茶,却是有些担忧道:“话虽这么说,可皇后谏言把年氏指给弘晰阿哥做嫡福晋,这可着实是给咱挖了个坑呢。”
皇后虽然大权旁落,可毕竟这里面牵涉到赫舍里一族,二阿哥上折子之后万岁爷的脸面也有些不好看。如今西北战事又尚未平息,年氏如何安置,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
玉珠一番话让李青菡心里着实也不是滋味。赫舍里氏敢谏言然年氏做弘晰的嫡福晋,也不是全无胜算的。说的再直白一些,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揣摩到了万岁爷的一些心思。
李青菡看了一眼玉珠,徐徐道:“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把弘昱的婚事办好。不过,依着本宫对皇后的了解,少不得在弘昱大婚那日,在群臣面前再次提及把年氏指给弘晰一事,若我们提前没有防备,到时候可就被动了。她这样的用心良苦,玉珠,本宫该如何回敬她呢?”
玉珠低头斟酌半晌,眉毛一挑,正色道:“这年氏是绝对不能够做弘晰阿哥的嫡福晋。这若是真的成了事实,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戳弘晰阿哥的脊梁骨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们肯定会说二阿哥不要的女人才给了三阿哥,如此屈辱,皇后娘娘真是费尽心机了。”
李青菡脸色微微一沉,她在意的不单单是这些。而是这年羹尧,本身就危险的很。依着他如今的猖狂自恃,日后肯定逃不过历史上的宿命。若真的和弘晰有什么牵涉,那日后万岁爷雷霆之怒,恐怕也会让弘晰为难。
何况,她如何看不出,皇后之所以谏言让年氏做弘晰的嫡福晋。这里面其实根本逃不过兄弟相残这几个字。弘昱如今在粘杆处,得万岁爷信赖,这大婚之后背后又有钮祜禄一族的支撑。弘晰若是和年家有什么掺和,即便弘晰没那种心思,依着年羹尧的性子,少不得会揣度着兄弟两人反目。
虽然,弘昱他们几兄弟自小兄弟感觉深厚,李青菡也刻意在这方面,让他们如寻常百姓家一般。可事实毕竟是事实,这历史上,但凡是帝王之家,哪里有真的兄友弟恭。他们也都相继成年,若是心里生了嫌隙,周围人在耳侧再嘀咕些什么,或许就铸成大错了。
所以说,在这方面,李青菡不得不防备。
其实,对于立储之事,未来由谁荣登大宝,李青菡是无意干涉的。可她却不得不想起历史上那些储位相争的例子,他们身边流的毕竟是爱心觉罗的血液,那势必是有血性的,也同样是有野心的。在这个特殊的朝代,但凡有那个可能,谁不想坐上那高高无上的位子。
更不用说,弘晰曾经还被议过皇太孙,先帝爷那会儿带他去畅春园读书,也算是恩宠有加。虽然这些年李青菡不刻意去打听,可她其实是知道的,弘晰身边仍然有些人,提及当年皇太孙之事。
想及此,李青菡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万岁爷登基这么长时间,前朝也不是没有立储的声音。可每次都被万岁爷挡回去了。
随着诸位皇子年岁的渐长,这事儿怕是避无可避吧。
这可怎么办呢?
这储君可是半个天子了,即便亲如兄弟,也要行礼。这样的高低之分,难免让人心理失衡。而作为太子的那个人,被众人捧着,其实也相当于是个靶子。想想先帝爷那会儿,对万岁爷有多少的猜忌。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对李青菡来讲,若是真的立储,绝对不是件乐观的事情。
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她突然想到雍正朝时,似乎用了什么秘密立储。若能够这样,是不是就能够减少一些风波呢?
万岁爷生前不立太子,但选定继位者,等万岁爷去世后,朝臣将有关遗诏昭告朝野。
仔细想想,这一招倒是挺思虑周全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朝代,皇位继承人的选择关乎国本,怎样平稳地交接皇权,成为历朝历代不断探索的大问题。秘密立储比之公开建储多少是可以规避可能的夺位大战。
正沉思着呢,却听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朕的菡儿这是又神游九霄了?”
说话间,胤礽已经走了过来。
李青菡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万岁爷尽会打趣臣妾。”
说着,向玉珠投去一个责备的神色:“外面那些奴才愈发不尽心了,万岁爷来了竟然也不通报一声。”
胤礽懒懒的摆了摆手,玉珠会意,恭敬的退了出去。
李青菡努了努嘴:“臣妾算是知道了,那些奴才都是被万岁爷纵容的。”
这样的歪理让胤礽忍不住哈哈一笑,下一瞬,他伸手弹了她鼻尖一指,“你呀,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愈发伶牙俐齿了。”
李青菡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奉上:“在万岁爷面前,臣妾哪里敢?”
到底是胤礽沉不住气先开口了:“方才是为了今个儿皇后前往乾清宫的事情烦心吧?”
李青菡面上一顿,难得的有些气愤道:“那年氏再是个香饽饽,臣妾也不依皇后娘娘的意思,指给弘晰做嫡福晋。这弘晰成什么了?难道专捡弘曜不用的用?”
这么多年,这算是李青菡第一次这样气恼。
胤礽听了这话,心里也的确是堵的慌,弘晰可是他很钟爱的儿子,皇后这样的心思,的确是其心可诛。
而且,他也不是傻子,皇后虽然貌似无意的提及此事,可他如何瞧不出来。这皇后,真正的目的是要搞的兄弟相残,最后弄得前朝不宁。
两人互视一眼,李青菡抓着他的手指,一下下的摩挲着他的指尖,“这些年,臣妾从未去质疑过万岁爷什么决策,可唯独这个,臣妾不能依。臣妾虽然久居深宫,可也知道什么叫做揣度,什么叫做怂恿。臣妾说句僭越的话,若年氏真成了弘晰的嫡福晋,那用不了多久,等年羹尧凯旋归来之日,少不得朝堂上又有人提立储之事。”
李青菡还未说完,胤礽的眼眸中早已经是一片的冷意。
凝神片刻,胤礽反握住李青菡的手,像是一种承诺似得:“你放心吧,朕知道该怎么做。朕才是大清的皇帝,总不至于让人牵着鼻子走。”
说完,他暗暗叹息一声,提及这立储,他真的是烦躁的很。当年在毓庆宫,那种为难,那种步履维艰,他现在都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