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正的清水出芙蓉,她这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
赫舍里氏,索额图的孙女,可比她小了十多岁。李青菡现在已经是五个孩子的额娘了,而那赫舍里氏,还是才出闺阁的妙龄女子。
方才李青菡根本就没有把视线落在胤礽的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害怕看到他嘴角发自内心的笑容吗?
“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您可得打起精神来。明个儿一大早还得去坤宁宫呢。”
李青菡不禁失笑。
难受,她的确是难受,可并不单单是因为赫舍里氏的入宫。更多的,她觉着恍惚的很。穿越到这个朝代已经这么多年了,时间久到她已经很少去回想现代的那些事,也很少在想回去的可能性了。
要说她如今已经贵为皇贵妃,在这宫里,即便是皇后赫舍里氏,也得忌惮她几分。可李青菡对于这样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一刻她只感觉虚无缥缈。
这些年,身边不是没有人说她是个怪物,这么多年,竟然丝毫不见老。
与她同时入宫的邱氏,如今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了,而她,时间却像是在她身上停留住一般。
李青菡摆了摆手,浅笑道:“扶我去沐/浴吧,今个儿想早些歇着了。”
坤宁宫
胤礽用秤杆挑开赫舍里氏的盖头,大红烛光下,赫舍里氏一张瓜子脸,浓厚的妆容却丝毫都掩盖不住她的青涩。再瞧着榻上大红的丝绸褥子上的红枣,桂圆,胤礽心底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了。
从方才册封礼到晚宴,他从未感觉到李青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过。哪怕是一秒钟都没有。
这样的她,让胤礽觉着很心痛。
他记得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李青菡和他说过,宫外寻常百姓,大婚的时候,会在褥子上撒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象征着早生贵子。现在他仍然能够记得,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带着一些浅浅的笑意,那里面有羡慕,却也有微微的失落。
见胤礽神色有些不悦,赫舍里氏身子不由得僵了僵。
幸好,一旁的连嬷嬷向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奉上了交杯酒和子孙饽饽。
子孙饽饽为满族习俗,“饽饽”二字为满语,汉族叫做饺子。饽饽以栗子、花生、红枣等为馅,煮得半生不熟。
胤礽喝了酒之后,拿起筷子轻轻的咬了一口子孙饽饽,只是象征性的。毕竟是生的,吃了可是要坏肚子的。
启祥宫
兆佳氏的心情别提有多不爽了。想着若是当年太子被圈禁在上驷院,她能够一如既往的追随,现在入主坤宁宫的,肯定是她了。
真正是应了那句话,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兆佳氏绷着一张脸,真是又气又恨。
前些个儿得知赫舍里氏入宫的消息时,她还幸灾乐祸的想看李青菡的笑话,可今个儿她哪里还有那个闲心去想这个。她自己就郁闷死了。
姜嬷嬷知道自己主子心里的憋屈,她又何尝不后悔,若不是当初一步之差,她现在在宫里可是有头有脸的。可现在,受到的都是一些冷嘲热讽。
“主子,事已至此也只能够将计就计了。您听奴婢一句话,即便您不能够和李佳氏还有赫舍里氏比肩,您也得搅合的她们不得安宁。赫舍里氏占着皇后的位置,未来肯定是要尽快的有个小阿哥傍身的。皇贵妃娘娘难道真的能够坐以待毙,肯定也会有所动作的。您就看着吧,这两人不斗得你死我活,绝对不会罢休的。”
“为母则强,今个儿李佳氏能够那般淡定,那是因为赫舍里氏还没真正的威胁到她的地位,可这样的平静,迟早是要被打破的。”
翌日一大早,赫舍里氏很早就装扮好了。
寝殿内静悄悄的,人人都屏气凝神,看得出,都很忌惮这位新入宫的皇后娘娘。
这次随赫舍里氏入宫的有四个贴身嬷嬷,连嬷嬷最得她的眼。而其他的三位嬷嬷,一个负责看管库房,一个负责宫里一些下人的安排,一个负责六宫消息。
连嬷嬷奉上一杯热乎乎的奶茶,躬身道:“昨个儿这宫里少不了有人彻夜难眠。主子初入宫,身边还是有个帮手为好。依着奴婢的心思,咸福宫的端妃邱氏,是个极好的选择。可这邱氏,素来不理会宫中诸事,每日吃斋念佛,主子要想把她收于麾下,也只能够等待合适时机了。”
赫舍里氏微微一笑:“邱氏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不是现在。本宫初入宫,若是这般急匆匆的想拉拢邱氏,万岁爷那里,肯定会有猜忌之心的。这邱氏也是个可怜人,难得有阿哥傍身,这么多年却屈居李佳氏之下,真是委屈她了。”
提及李佳氏,昨个儿万岁爷那偶尔走神的样子,赫舍里氏是真的了解到李佳氏在万岁爷心目中的地位了。
可是她相信,后宫佳丽三千,她贵为皇后,可不会愚蠢的去故意招惹她。
要知道,宫里的兆佳氏就是个很好的前车之鉴。昨个儿她想必是悔之晚矣呢。
初入宫,赫舍里氏是不想惹麻烦事儿的。她也不会干涉万岁爷今个儿临幸哪个,明个儿临幸哪个。反正,每月逢五,总该往她宫里来的。她可不会为着一点点的小事惹玩死也不开心,那样可是得不偿失的。她要在后宫立足,真正的坐稳这后位,唯有赶快有个小阿哥。
这样的话,即便是承乾宫的皇贵妃李佳氏,也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
妻妾之别,嫡庶之别,她有的是耐心和李佳氏玩。
李佳氏再得宠,可掌管后宫的是她这个皇后。
用过早膳之后,赫舍里氏便和胤礽一同往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去了。
赫舍里氏不懂蒙语,更因为知道眼前这太皇太后不爱理会宫中诸事,是以根本没觉着她是个威胁。
如她所想的那般,小坐一会儿之后,孝惠便打发他们离开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才一踏出慈宁宫,孝惠身边的嬷嬷便冷哼一声:“主子,这皇后也太放肆了。她可是中宫皇后,但凡有点孝心,也该学几句蒙语给主子请安,亦或是闲聊几句。可方才,您也看到了,她面上虽然恭敬,可实际上根本没把主子放在眼里。”
听了嬷嬷的话,孝惠也是眉头微皱,她倒不是小心眼的和赫舍里氏计较。而是,和李青菡相比,这赫舍里氏,的确是不用心。
皇帝登基这么些日子,李青菡时不时的便往孝惠这里来,陪她说话,修修花草,虽然言语不通,可那孩子,实诚的很。
当然也是个好学的,听说私下里还拉着胤礽教她蒙语呢。
孝惠在这紫禁城这么多年,当然看得出谁是在敷衍,谁是真的把她这老太婆放在心上。
放眼这宫里,李佳氏算是一个。
更别提她时常还带些小厨房做的新鲜吃食来给她,或者是做些保暖的小东西来给她用,有时候为了逗她开心,让她解闷,就把一些小故事化成画,周围在标注一些蒙语。别说,还真有用,这才几个月,她就喜欢上她时不时带来的小册子了。就和宫里有的人爱看戏本子一般,她着实喜欢李佳氏的这些搞笑的画册。
尤其是这份用心,实在是太难得了。
坤宁宫
这会儿离六宫妃嫔给她请安,还有十多分钟呢。赫舍里氏这心里却微微有些堵。
昨个儿册封礼上,她并未拿到中宫笺表。或许也是因为之前中宫之位悬虚久矣,这中宫笺表便掌控在了太皇太后的手中。赫舍里氏可一直都以为,太皇太后既然不理事,那今个儿她这孙媳妇去给她请安,就应该把中宫笺表交给她的。谁想到,太皇太后竟是没有那个意识。
是忘记了呢?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呢?
“主子,您快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太皇太后不理事,就是当年先帝爷在那会儿,也是清闲惯了的,哪里会故意为难主子。”
赫舍里氏点了点头,“也是,本宫昨个儿才入宫,是有些心急了。”
160明争暗斗
“皇贵妃娘娘到!”
外面太监的唱和声让殿内的诸位妃嫔不由得都把视线落在了赫舍里氏的身上。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李青菡扶着玉珠的手悠悠然的走了进去。
环视一周,李青菡浅浅福了一福,笑意嫣然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说罢,便浅笑的坐了下来。
赫舍里氏见她这样,也没有说什么。进宫之前爷爷就和她说过,这李佳氏可不同于一般的妃嫔,不仅仅是得万岁爷的恩宠,更有当初上驷院同患难的情意在。更别说,膝下那五个孩子了。
在赫舍里氏看着李青菡的时候,李青菡轻轻的抚了抚额,似真似假道:“昨个儿竟是有些贪杯了,过来的晚了一些,还望皇后娘娘不要介意。”
赫舍里氏强撑着嘴角的笑意,更觉着这李佳氏是在给她下马威了。
这殿内的诸位妃嫔可不是瞎子人,如何看不出来她眼眸中半分的歉意都没有,反倒是一种漫不经心。
“李姐姐这是什么话,本宫初入宫,这宫里好多事情还需要姐姐提点一番呢。”
赫舍里氏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
在座的诸位妃嫔中,祈氏和钱氏这种居于末端的妃嫔当然不可能不自量力的搀和这两人的唇枪舌战。小李佳氏和林氏也在一旁隔岸观火,掂量着后宫日后的变化。宁妃范佳氏就有几分底气了,毕竟,她家世不错,又居于妃位,在她看来眼前这赫舍里氏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罢了,若是她能够搭上这条线,日后在这后宫,少不得更上一层。
范佳氏一边撇着茶杯中的浮沫,一边有几分嘲讽道:“妹妹记得李姐姐素来不怎么饮酒的,昨晚难不成是心情不爽,才喝多了。”
李青菡玩着手上长长的护甲套,对于范佳氏的挑拨离间,她根本不以为然。
只听她噗嗤一笑,眼神有几分冷意的瞧着范佳氏:“妹妹这话说的,难不成是在指责本宫昨个儿对皇后娘娘入宫一事心存嫉恨。”
这话一出口,整个屋子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连空气都凝滞了。
邱氏瞧着范佳氏那百口莫辩的样子,心里满是不屑。这范佳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如此火/急/火/燎的便急着投奔到赫舍里氏麾下。她算个什么东西,连在场的静妃兆佳氏都没跳出来呢,她倒是当了跳梁小丑。
被李青菡这话堵得范佳氏攥着手中的帕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皇后娘娘那看着她的目光,似乎也有几分的不满。
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赫舍里氏把话题给转了开来:“本宫听说御花园那边牡丹开的着实耀眼,不如什么时候,诸位姐妹一起去赏花饮茶,倒也别有一番乐趣呢。”
从坤宁宫出来的时候,大家瞧着范佳氏的目光都有了几分的幸灾乐祸。这范佳氏真以为现在还是在毓庆宫后院呢,这等狂妄丝毫不懂遮掩的性子,可最容易惹来祸端的。
范佳氏搅着手中的帕子,视线最终落在了一旁看戏的兆佳氏的身上。
她缓缓走进,硬着头皮开口道:“姐姐还真是沉得住气,今个儿还真是让妹妹我刮目相看。”
兆佳氏浅浅笑了笑:“有句话本宫想送给妹妹,自个儿愚蠢,不代表别人也是愚蠢的。妹妹好好思量思量吧。”
范佳氏怔了怔,根本没想到兆佳氏会如此不加遮掩的羞/辱她。
范佳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倾身向前,低声在兆佳氏耳侧道:“妹妹的确是不如姐姐,可姐姐若是有能耐比妹妹聪明的话,那皇后之位怎么会平白的让别人给占了呢?这么看来,姐姐这聪明也没用对地方嘛。”
说完,范佳氏退后一步,竟是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兆佳氏:“其实姐姐与其在这里和我做一些口舌之争,倒不如想一想,日后在这宫里如何立足。姐姐之前可是做过继福晋的,如今却身份尴尬,若是不早作打算,怕是又得摔个跟头了。”
这话说的兆佳氏心里一咯噔。是啊,她和范佳氏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又有何区别。
承乾宫
对于方才在坤宁宫的明争暗斗,李青菡倒是觉着这赫舍里氏有几分能耐。依着她小小的年纪,就能够端得住,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
才坐下,玉录玳笑眯眯的就走了进来。
李青菡招了招手,佯装生气道:“你这野丫头,你自个儿算算这个月都偷溜出宫几次了。你皇阿玛宠你,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也太疯了吧,竟然偷偷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出宫,也太不像话了。”
玉录玳撒娇的偎依在李青菡怀里,“额娘就别教训女儿了。难道额娘希望女儿和大公主一样,做什么都被身边的嬷嬷拘着。”
玉录玳所说的大公主便是之前的大格格,这些年身子倒是好了不少。可她这大公主在这后宫根本没多少存在感。竟是比在毓庆宫的是,更规矩了。
听着玉录玳这话,李青菡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机灵鬼,愈发让她招架不住了。
玉录玳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剥开,放了一瓣在嘴里,几秒之后她突然想起什么,道:“额娘,方才女儿从阿哥所那边过来,您可能不知道吧,今个儿早上也二哥发了好大的火,竟是把身边的贴身近侍给堵了嘴打了二十大板。女儿觉着这二哥啊,真的是愈发揣摩不清楚他的性子了。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森一看就一股脑的坏水。”
李青菡一下子就怔住了,这弘曜可是最顾忌胤礽的目光的,可如今事情闹这么大,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些年来,李青菡也观察着这弘曜,外人皆说他的性子和八爷胤禩最是相似,可在李青菡看来,弘曜远不如八爷聪明。谁提及八爷都是温文尔雅,八面琳珑。可弘曜,给人的感觉,就有些阴沉了。
李青菡忙让人去打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查才知道,原来是今个儿早上弘曜派身边的太监去膳房去拿早餐,这小太监也是第一次去,一去膳房才知道原来大阿哥三阿哥他们吃饭的时候竟然是可以点菜单的。这不回去替自家主子不平了几句。弘曜平日里哪有闲心管这些,他自认为膳房不敢欺他,可点菜单这个事,他的确是不知道。这不,便觉着这些奴才奴大欺主。膳房那些人也就罢了,这事儿他的贴身近侍不可能不知道,是以便把怒气都发在了这近侍的身上。
生生就打了二十大板。
要说这弘曜也真的冤枉这些奴才了。这宫里谁不知道二阿哥最爱遵着宫里的惯例了,什么都不想搞特殊。膳房的菜色当然也是每日变着花样来的,所以这近侍就觉着没必要为着这些小事去打扰主子。在他看来,主子是看不上大阿哥和三阿哥他们的挑剔的,不就是吃个饭嘛,还点餐,真是小题大做。
可惜他们不知道,早在东二所和东三所的问题上,这弘曜心里就存着疙瘩了。这个时候,当然就踩着他的痛了。
弘曜这人一方面很自卑,可一方面又极其孤傲。
这样的性子,作为皇子,可是最要不得的。
坤宁宫
赫舍里氏也闻着这事了,连嬷嬷轻轻的给她捏着肩膀,缓缓道:“主子,这事儿奴婢觉着真的是那李佳氏太霸道了。二阿哥可怜啊,虽然有端妃邱氏在,可却不能为他做主。尊卑有序,偏偏让弘皙阿哥住了东二所,这放在谁身上,都憋屈的慌。”
“可想而知二阿哥这气,早就憋在心里了。也是今个儿赶巧了,才发了出来。”
赫舍里氏看了连嬷嬷一眼,道:“嬷嬷的意思是想让本宫派人去敲打敲打侍奉二阿哥的那些奴才?”
连嬷嬷点了点头:“主子是皇后,也是这些阿哥的嫡母。主子也不针对谁,那东三所的奴才奴大欺主,是他们自找的。这么一来,也可以显示出主子的公正。而那邱氏,肯定也得念主子几分好得。这么一个饵料下去,她若是聪明得话,该是知道这宫里她最该倚仗的是谁。”
赫舍里氏却是摇了摇头,此事,说是这么说。她的确是这些阿哥的嫡母。可毕竟是皇子,这其中牵涉很多。若是个公主的话,她倒是可以出手,也不会惹人猜忌。
可阿哥,她就不能够轻举妄动了。
她不能够这么早的和李佳氏成为敌人。而且,她即便这么做,万岁爷那边怕是也不怎么念她的好。
听着赫舍里氏的顾忌,连嬷嬷忍不住嘀咕道:“提及宫里这些公主,主子怕是不知道吧,二公主玉录玳真的被皇贵妃宠的不成样了。奴婢可是听说好几次都偷溜出宫呢。这之前也就罢了,主子现在进宫了,若是她还这么不遵循宫规,主子可不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赫舍里氏冷冷的看了连嬷嬷一眼,有些愠怒道:“嬷嬷你今个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这点定力都没有。本宫现在重要的是坐稳这后位,早日生个小阿哥傍身,没得为了这些小事惹了万岁爷的嫌。”
“这宫里宫外的人谁不知道二公主最得万岁爷的喜爱,若不是因为她是女孩子,万岁爷怕是要把半壁江山都捧在她手上。她爱怎么疯闹就怎么疯闹吧,这宫里的公主有几个好命的,不都抚蒙了。当年,先帝爷的那些公主,也不是没有和二公主这般盛宠的,可满蒙联姻,这可不是儿戏。”
161腰牌
二阿哥弘曜的事情,胤礽才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和他聊一聊,没想到,又有烦心事找上门了。,
要说这三王爷胤祉也真够厉害的,竟然请旨恳请他把早已经被打入冷宫的马佳氏放出来,接出宫去由他来给马佳氏养老送终。
胤祉这孝心,在胤礽看来,着实是不知所谓。
当年马佳氏犯了什么罪,若不是她背地里算计,派人去乾清宫行刺皇阿玛,他才不会被皇阿玛圈禁在上驷院那么长时间。当然,胤礽知道,皇阿玛对他早就存有猜忌,早就想动手了。马佳氏不过是递了把刀罢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也绝对没有理由宽恕这马佳氏。
他登基之后,遵循皇阿玛的遗愿,对着几个兄弟可谓是用极大的宽容心来对待。老三,老八,老九,他哪一个为难他们了。若是换了别的人,还不四处找茬,要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若是真的不给他们生路,他们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仍然享有荣华富贵。
可偏偏这些人,胃口极大,也永远都不懂得感恩。
李青菡看着胤祉满是阴霾的眸子,尽量的用平缓的声音道:“此事还不是万岁爷做主,万岁爷不愿意,那就不准就是了。生这闷气干嘛,凭白气坏了身子。”
胤礽倒是被她这话给逗乐了,他伸手抓着她的手,笑道:“这什么事在你这都简单了。”
说着,他抓着她得手轻轻咬了咬,又道:“若是所有人都能和你这么简单,就好了。”
李青菡从他手中挣脱开来,顿了顿,有几丝为难道:“阿哥所那边的事情万岁爷约莫也听说了吧。这事是臣妾考虑不周,当初知道内务府那些人安排的时候,也想过做些什么的。可若是换回来,倒是更让二阿哥尴尬了。二阿哥自小心思就深,臣妾这不也为难了。也怪臣妾没有及时和万岁爷说,否则也不会这样了。”
瞧着李青菡脸上的为难之意,胤礽不禁沉声道:“这事你做的没错。要说错,也是弘曜心眼太小了。就说当年的胤禩,也比他强的多。起码胤禩能够做到八面琳珑,能够做到藏而不露。”
李青菡默默垂首,想了想,拽了拽胤礽的袖子,竟是有几分耍赖道:“反正这事万岁爷得解决了。否则,若是两兄弟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生了嫌隙,那日后还了得。”
胤礽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他眼中,她从未变过。
她在他面前,永远是这么真实,这么随性。
被他这样赤/裸/裸/的眼神看着,李青菡顿时思绪可谓是百转千回。
接下来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宫里的琐事,这就不得不提及二公主玉录玳。
现在可不比往日,之前赫舍里氏没入宫,这后宫当然没人因为二公主私自出宫的事情,故意借题发挥。可这几日,李青菡多少是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说玉录玳仗着她的恩宠,竟然连宫规都不顾了。还说什么,同样都是公主,人家大公主每日在寝殿里做女红,写字,读书,可二公主就野的很了。
野的很,这词儿李青菡倒是觉着没什么,可背后这些诋毁玉录玳的人,就心思深了。
其实自个儿的女儿李青菡是最清楚不过的,人前她得体端庄,即便是和紫禁城这世家大族的贵女相比,那也绝对是出色的。可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显然就故意忽略这个了。把玉录玳说的和个刁蛮公主似得。
胤礽哈哈一笑,颇有些忍俊不禁道:“看你,关心则乱了吧。”
说着,接□上的腰牌,放在小炕桌上:“你把这个给玉录玳,看谁敢再说什么!”
李青菡看着那腰牌的时候,顿时真的无语了,不过她对这腰牌倒是有些爱不释手。
有了这腰牌,出入宫廷可谓是畅通无阻,真是个宝贝呢。
见李青菡眼中的欣喜,胤礽微微一哼:“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拿着这腰牌,偷偷从朕的身边溜走呢。”
原本一句玩笑话却是让李青菡莫名的有些心虚。
她敢发誓,在胤礽说这话之前,她是从未有这样的念头的。可他这话赶巧就提醒了她,这腰牌,或许什么时候会有用处呢。
“那万岁爷可不能够惹臣妾伤心,否则臣妾就让万岁爷再也找不到臣妾。”
见她笑意嫣然的,胤礽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毕竟,她向来是天马行空。
想一出是一出。
坤宁宫
赫舍里氏到底是没插手阿哥所那边和二公主的事情。可即便是这样,万岁爷还是差身边的人给她传话,让她好好整治整治最近宫里这些乌烟瘴气。
如此,赫舍里氏是真的知道了,承乾宫李佳氏和她的孩子,是任何人都动不得的。
最起码,在她生下嫡子,坐稳这皇后之位之前,是不可以动的。
“连嬷嬷,近来关于二公主的流言蜚语,本宫知道是你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
说完这话,赫舍里氏故意顿了顿。
连嬷嬷神色尴尬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是奴婢太沉不住气了,奴婢愿意受罚。”
赫舍里氏摇了摇头,沉声道:“你方才也听到了,万岁爷可是想当护着李佳氏他们。万岁爷要的不过是一个说法罢了。连嬷嬷,你侍奉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可以饶恕你一次,可下一次,不用本宫说,你自行去慎刑司,你可听清楚了?”
连嬷嬷忙点了点了。
见她这样,赫舍里氏扬了扬手,“好了,起来吧,本宫也不是故意要罚你。你是知道的,李佳氏是本宫最大的劲敌,可正因为这样,本宫才不能够鲁莽。李佳氏不同于其他妃嫔,在万岁爷心里可是有地位的。这宫里宫外没有人不知道。嬷嬷若是想一直侍奉在本宫身边,那就时刻记住这点。”
连嬷嬷尴尬道:“奴婢再也不会僭越了。请主子放心。”
赫舍里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精明,“那既然这样,就让范佳氏来背这个黑锅吧。其实,本宫也没冤枉她。就依着她那日对李佳氏的不敬,私下里指不定怎么不尊呢。”
“上行下效,她宫里定不难找出一些乱嚼舌根的宫人。这么一来,也算是妥善处理此事了。”
果然,几日之后,长春宫的一个宫女和太监便被弄到了慎刑司。宫里都在传,他们私底下对皇贵妃娘娘和二公主不敬,是皇后娘娘亲自派人去捉拿的。
一时间,大家算是揣摩出来了,这皇后娘娘可聪明着呢。
长春宫
范佳氏别提有多没脸了,皇后身边的人通报都没有通报她一声,就把她的宫人给弄到慎刑司去了。
最后她还以为管束下人不严,而被罚了两个月的份例。
范佳氏狠狠的把桌上的杯子甩在地上,“本宫还想着这赫舍里氏有多能耐呢。没成想,也是个软柿子。”
若竹面露为难之色,低声道:“主子,奴婢早就说过,皇后娘娘看着年龄虽小,可人是极其聪明的。主子为了投靠她不惜众目睽睽下得罪皇贵妃娘娘,她如何不知主子的投效之意。却最后还是选择退一步,向皇贵妃娘娘表态。这样的人,可比当年的废太子妃瓜尔佳氏要厉害很多呢。”
范佳氏眯着眼睛,心下不由嘀咕道,难道真是她错了吗?
她是真的太迟钝,没认识到这一点?
启祥宫
兆佳氏闻着范佳氏的难堪,忍不住嘲讽道:“看吧,本宫早就说过,谁先坐不住,谁就是死的很惨。”
“她当赫舍里氏是傻子不成,这么容易就和李佳氏为敌。况且,宫里想投靠赫舍里氏的人多得是呢,可谁不知道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也就她这个傻子,以为赫舍里氏一定会给她这个脸面。现在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兆佳氏看来,赫舍里氏和李佳氏都是她的敌人,她可不会委屈自己,仰人鼻息。
反正她之前毓庆宫继福晋的帽子摘不掉了,这三个字的确是给了她很多的尴尬,可不可否认,也让她在这宫中,可以不用惧怕那么多。
毕竟,她是先帝爷亲自册封的继福晋,万岁爷没让她坐皇后之位,这已经是一种不孝了。若是再为难与她,这不孝可真是坐实了。
反正当年上驷院那事她悔之晚矣,万岁爷也再不可能对她回心转意了。既然这样,那她这辈子唯一的目标就是让李佳氏和赫舍里氏不得安宁。
谁让她们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呢?
“嬷嬷,这几日邱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姜嬷嬷摇了摇头:“端妃娘娘还和往日一样,吃斋念佛,从不理会后宫诸事。”
“倒是锦贵人这几日比较出风头,一个月里有几日万岁爷总宿在她那里。”
兆佳氏拿起身侧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道:“没想到这成嫔倒是想得开。自个儿当年被唐氏算计的再无生育的可能。现在就把主意打到锦贵人身上了。”
“比起这成嫔,安嫔小李佳氏就有些小心眼了,仗着膝下的三公主总是故意刁难淳贵人。不过这淳贵人也咎由自取,当初先帝爷把她赏赐到上驷院侍奉万岁爷的时候,她还哭哭啼啼不愿呢。”
说着,兆佳氏自嘲的笑了笑,她取笑淳贵人的同时,又不不是在取笑自己的。
归根结底,她和淳贵人犯了同一个错误。
才落得如今这样的尴尬。
162粘杆处
咸福宫
邱氏深深的觉着二阿哥弘曜就是专门和她讨债的。,自打万岁爷登基之后,她就千叮咛万嘱咐,说要兄友弟恭,不要流露出任何的不成熟的地方。阿哥所那边的事情,邱氏不是不知道。
的确,从长幼这方面来看,多少是让弘曜面子上难看了。
可若是从尊卑来讲呢?人家皇贵妃娘娘可是宫里独一无二的,没看到坤宁宫那赫舍里氏都不敢轻易的得罪她吗?
怎么她这儿子愣是就钻牛角尖了。
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是内务府那些奴才奴大欺主罢了,你说你,非得把场面搞这么僵。叫人打了身边的近侍,你这是怕万岁爷不知道,你心底的那些不满。
邱氏转着手中的佛珠,直直的看着二阿哥弘曜,尽量用平缓的声音道:“额娘早就和你说过,别计较那么多。你怎么愣是不听呢?”
“是不是你八叔又在你耳旁嘀咕什么了?”
也不怪邱氏警觉性高,实在是她儿子那些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她。
弘曜没有摇头,可也没有点头。
看她这样,邱氏暗暗叹息一声,“额娘之前让你看那些经书,就是想把你的性子磨得沉稳一些。这人只有沉得住气,才能够走得远。”
“就说昨个儿皇后娘娘处置了长春宫那两个宫人的事情,你说是因为什么缘故。皇后娘娘背后可有赫舍里一族撑腰,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要忌惮皇贵妃娘娘几分。要说索额图还是功臣呢,可这又如何?是功臣就有功高震主的嫌疑,你皇阿玛的心思深着呢。”
“你和弘昱年龄相近,可你看看,你皇阿玛已经给弘昱安排了司帐和司寝,听闻过些日子便会去户部历练。可你呢?额娘每日不招惹宫里的那些是是非非,不就是想让你皇阿玛能够多看好你一些。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就因为八爷一些挑拨,让你变得这般斤斤计较。”
这可以说是邱氏第一次对二阿哥这么严厉,她也是真的怕了。听闻这几日锦贵人颇得万岁爷的喜欢。锦贵人年轻貌美,身子又康健的很,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传出好消息。
等什么时候再来个选秀,宫里的妃嫔可就更多了。那意味着万岁爷的皇嗣也只会更多。这样的情况下,万岁爷还会想起二阿哥吗?
弘曜就是心思太深了,否则如何会一直把视线放在弘昱他们几个身上。要知道,坤宁宫皇后娘娘可不是摆设。但凡她有了嫡子,那宫里其他皇子,可都是庶出了。
“罢了,罢了,额娘知道额娘说什么你都未必能够听得进去。额娘琢磨着,也是时候望你屋里安排侍奉的人了。到时候,你总归是能够成熟一些的。”
熟料,弘曜根本就不懂她的心意,急忙道:“儿子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那些男/女/之/事上,儿子就是要让弘昱他们几兄弟看看,他们没什么可狂妄的。”
邱氏一把把佛珠甩在桌上,伸手怒气冲冲的指着弘曜:“你这糊涂东西!你懂什么?”
“你这话难道是说你弘昱房里有了人,就沉/溺/男/女/之事,不务正业了。”
见邱氏这生气的样子,弘曜微微有些愕然,额娘这是怎么了,这等小事也值得她动怒。
邱氏见弘曜这副神色,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你先退下吧。记住了,离八爷远一些,他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心。”
看着二阿哥离去的背影,画眉上前帮邱氏捏着肩膀,劝慰道:“主子,二阿哥现在只是钻牛角尖罢了,等再过些时日,他会成熟的。”
“成熟?!”邱氏却不这么认为,她皱了皱眉,“有八爷经常在他耳侧嘀咕,他这心如何能够平静。总认为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弘昱他们兄弟给抢走了。这孩子,真是太不知所谓了。”
画眉抿了抿嘴唇,想了想,道:“主子可不能只顾着和二阿哥置气,奴婢说句逾越的话,二阿哥也有他的为难之处。再说直白一些,二阿哥这是已经有了心病了,如何是主子三言两语能够让他释怀的。”
邱氏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想着如今这形势,她也着实是为难。
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何会不心疼她。可正因为心疼,她才不能够纵容他。
慈母多败儿,她每日吃斋念佛,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他吗?
要说小时候,弘曜和弘昱他们几个玩得还算好的。看着就和亲兄弟差不多。可生在皇家,或许注定是要心存芥蒂吧。即便是弘曜自己没那个心思,周围的侍从,还有八爷他们那些人,也会让弘曜心里不平衡。
三阿哥府邸
折子已经递上去好几日了,三阿哥总想着碍着一个孝字,胤礽不会为难他的。可没想到,竟然还是惹了一鼻子灰。
三阿哥这人自打被圈禁之后,性子就有些阴沉。他脑补了很多胤礽看到这折子的表情,一时间后背凉飕飕的。
三福晋缓缓上前,扶着他坐在椅子上,“爷,您就和妾身说,这事是不是老八老九在您耳侧嘀咕的。”
见三阿哥脸色难看的没有说话,三福晋这心里早已经有数了。
斟酌半晌,她缓缓开口道:“爷,妾身知道您心急额娘。可当年那事您不是不知道。您亲自和万岁爷请恩旨和万岁爷自愿给您恩旨,这可是两码子事。”
“您这折子一上去,不就是拿孝字压人吗?让万岁爷难堪了。爷,您别忘了,如今的万岁爷可不是当年的太子殿下,需要隐忍。”
三阿哥神色沉重的看了一眼三福晋,心下也一阵怀疑,自个儿难道真的被老八他们给利用了?
八阿哥府邸
八阿哥的声音略显惆怅:“九弟,你说咋们是不是该收手了?老三上的那折子,还有二阿哥那边,老二八成已经怀疑是你我动的手脚。”
九阿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八阿哥:“八哥,你怕什么?该怕的是他老二才是。你说他一直把你我二人晾着,倒是老四,老十三他们春风得意。他算什么?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既然他不仁,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