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望着地面愕然不语。鹤青璇心中惧怕骷髅,一直躲在林朗身后,此时转出身子,只见地面上仅现出一个小小的坑洞,刚才那一声巨响之后,这玄冰地面上竟然只被砸出一个小小的坑来。
血玉珠复又窜起老高,连番撞击冰面,堪堪撞了廿来下,这才停下,缓缓漂浮在坑洞之上一尺来高处,林朗拉过鹤青璇,二人俯下身子,只见那坑洞也不过巴掌大小,细看之下,洞底似有东西。
林朗探手摸去,登时一股寒气透体而入,右手一僵,几乎失去了知觉。这才知道这小洞内的温度已然低到了极致。缩回手掌,运功良久,待得恢复之后,以内力护住手掌手臂,缓缓探入洞中,摸出一物来!
那是一个与皮囊类似的物事,然翻来覆去,林朗却找不到开口,整个锦囊完全没有针线缝制的痕迹,仿佛天然生成一般!天衣无缝!
鹤青璇抓过来看了半晌,也是一无所获,疑惑道:“此物状似锦囊,却无开口,更无针线缝合之处,质地似绸缎却非绸缎,似皮革又非皮革,柔韧而纤薄,不知何物所制!”
林朗运起内力,撕扯一番,也是动不了其分毫,突见光芒闪烁,回头却见血玉珠上下翻飞,似是极为兴奋。林朗沉思不语,鹤青璇叹道:“世间当真便有鬼神一说吗?以前我或许打死也不信,但是现下,见到你这颗神奇的珠子,却也不得不信!”
突然,血玉珠停了下来,一股股血色氤氲从中冒了出来,鹤青璇吓了一跳,叫道:“血!血!它要出来?”
林朗心中一动,记忆中前世跃入西湖的片段浮现出来,听到鹤青璇喊出“血”字,心中略有所悟,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却一时难以明白。鹤青璇这时也看清了,血玉珠上哪里是血了,不过是血色的氤氲之气而已,但见那血色氤氲浓郁至极,轻声道:“它…不会当真滴出血来吧?”
林朗心头大震,一个词语在脑中不停闪现,“滴血!”“滴血!”鬼使神差的,林朗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手中的锦囊上!
异变陡生,嗖,一道光芒闪过,手中锦囊已消失不见,但林朗却瞧得清楚,那道光芒正如前世西湖底时血玉珠进入自己脑中一样,潜进了泥丸宫,泥丸宫林朗前世便知,《类经》有云:头有九宫,上应九天,中间一宫,谓之泥丸,亦曰黄庭、又曰昆仑、又名天谷,叫法甚多!
心念一动,那锦囊又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手掌之中,鹤青璇揉了揉眼,惊道:“林哥哥,你这是在变戏法么?”
林朗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心中试着去感受锦囊中的情况,下一刻,手中蓦然多出一块非丝非帛的布片来,拿在手中,凑着血玉珠的光芒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几段话,言辞生僻,有些字却不认识,二人研究良久,这才稍稍明白其中之意。
原来这件锦囊,乃是一位自称修真者的古人所遗留,据他所说时间推断,估摸着也是千万年之前之事了。那时候苍澜大陆乃是一座修真大陆,其时乃是人类踏剑而行、腾云而飞的时代。
这位前辈是东海之中一家修真门派的弟子,他当时仅仅是元婴期的小修士,在宗门中并不受待见,被安排在监牢中看管囚犯,一日间吃了点酒水,那监牢中囚禁的却是师门合力抓捕的一名妖魔,那妖魔趁着自己酒醉,道心不稳,竟然施展摄心术,于是自己无意间便放走了那名妖魔。
待得清醒过来时,面对的自然是宗门之中前辈们的严厉惩罚,本来他所犯之罪该当处死,然门中一长老对其颇为青睐,之前更是帮他炼制了这枚乾坤宝袋,经这位长老说情,宗门只将他打断一条腿骨,废了修为,与其妖兽伙伴一起关押在东海海底水牢之中,再也不去理会。
不知过去了多少年,他依照记忆中的修真功法,恢复了弱小的修为,这一日他忽觉身周海水忽冷忽热,过不多时,便觉海底地动山摇,忽而岩浆喷发,忽而海水结冰,待得后来,以自己的修为已然难以抗衡,所幸自己的伴生妖兽所护,未能当场死去,却也昏厥过去。
这一昏厥,又过去了多少时日便不为自己所知,待得睁眼之时,只觉周身异常寒冷,举目望去,自己置身于伴生妖兽的腹下,妖兽已然死去多时,四周凝结着阴冷的玄冰,但妖兽腹下,也便是自己横卧的地方却是一处空地,他以手轻触妖兽遗骸,熟料手指堪堪碰到,那遗骸便已化作粉尘。
看清了周遭情景,他突然明白,海底冻结了,自己的伴生妖兽修为本就不高,更是用尽全力替自己造出这么个容身之处,否则怎会连妖兽的骨骼都化为粉尘?
他破冰而出,却发现哪里是在海底了,竟是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上,入目尽是一片白亮亮的冰川雪地,依照记忆中的地形,找到门派所在,却哪里能看到昔日门派的半点影子?原本宗门是在海上,然此时自己置身之处,却是陆地。他跃上半空寻找人迹,过得半月,整个大陆被他来来回回巡查了不下数遍,然更不见人迹,整个大陆尽被冰雪覆盖,城镇、村落、各大修真门派,寻不到一点残留的痕迹。
他颓然坐在冰山之上,心思转动,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这片大陆各个部分漂移,造成了罕见的灾难,整个大陆,人畜俱亡,或死于灾难之中,或死于随后必然而来的瘟疫之中,繁荣一时的修真时代,便以此告终,天大地大,茫茫大陆上,唯一活着的生物,便仅有自己一人。
他仍不甘心,接下来数年时间,遍寻大陆每处角落,然而终究是寻不到一丝残留的人烟痕迹,也只有数处地方有着被玄冰掩盖的地方,才可以看出当年的痕迹。其一,便是这片新的大陆最北端,原本无上修真门派‘月在天’的一处灵脉依旧,其二便是大陆中央一处新起的山脉之中,有玄冰冻结的祥鹤,想来便是当年雄踞一方的修真门派‘驾鹤宗’遗址,不过原本这‘驾鹤宗’乃是位居东南,经过一场灾难之后却出现在大陆中央偏南的地方。
第三处则在东边,他数次破冰挖掘,只因那处遗址极像是自己的宗门,‘闲云无极’。然玄冰坚硬无比,自己修为有限,终究未能翻出一二。
第四处乃是原本位居天南的栖霞寺,发现遗址时却在西方,栖霞寺与其宗门‘闲云无极’本是多年世仇,他见栖霞寺保存的尚且完整,感怀自己宗门却仅仅留下点滴踪迹可循,含愤出手,将保存的较为完整的栖霞寺摧毁了个七七八八,唯独被玄冰深埋的却无能为力。
后来又在大陆南端发现了一处遗址,似是当年剑修门派‘铸剑门’的遗址,但原本在大路上无人敢招惹的‘铸剑门’,遗址却出现在天南之地,早已认不出其本来面貌。
此后数年,气候更是变幻莫测,时而是艳阳高悬的炎夏,时而又是北风呼啸的严冬,昼夜更替更是毫无规律,有时白昼持续数月有余,有时又是数日的黑夜,天上时而暴雨闪电雷鸣,时而白雪飘飘,时而冰雹砸落,更有堪比海碗大小的冰雹。
地动时不时地会发生,也有些玄冰所埋藏的遗址被揭出来,他一直在期盼着,有人像他一样,存活下来。然而多年过去,依旧是他一人遗世独立,一日他张口呼喊,却发现自己已然不会说话,这一惊非同小可,尝试着写字,字依旧会写,只是再去发音,却极难办到。
他忽然觉得苍凉无比,陡然间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天气的反复,也不是昼夜无常的更替,而是来自内心、来自外界的寂寞!
他使出法力,连续在冰川大陆上来回奔行,纵横南北,一路长啸,一路流泪,如此数日,顿觉心力憔悴,元婴期的修士本就有极长的寿命,但他连续数日长啸飞奔流泪,早已油尽灯枯。回到最初醒来的洞|岤中,使出残余的法力,将山洞冰封,倚在洞壁,在自己法衣上写下这些过往,装进师门长老所赠的乾坤宝袋,奋力破开玄冰,埋藏起来。
他不知道后世是否会有人类衍生,但作为一个文明的最后一人,有心写下更多的文明事迹,却觉得荒谬无比,有心将修真功法留下,又觉得自己修为低微,若后世有人,却不免笑话自己,当下苦笑一声,斜倚着洞壁,壁上双目,关闭六识,封住元婴呼吸吐纳,在沉睡中安然死去。
直到多年以后,大陆渐渐恢复容貌,冰川融化,也不知何年何月,又有了人类,直到如今,一场雪崩,才被林朗所佩戴的仙人遗物血玉珠发现,若非如此,这千万年前的隐秘,自当永世埋藏在玄冰之中,或许会有人在其他遗址发现,然终究到目前为止,尚无人得知。
第一卷 古剑现 第二十四章 骨为兵 雪为媒
然而这些事林朗二人并不知晓,二人怔怔的坐在洞中,良久不语。
半晌,鹤青璇吁了口气,幽幽说道:“原来……千百年前,当真有仙人存在…那是腾云驾雾、御空而行的景象吗?”
林朗心念一动,将布片装入乾坤宝袋中,叹道:“那定然存在了,唉,纵然能够腾云驾雾、御空飞行,到头来,还不是抵挡不了来自大自然的灾难,人们总是逆天而行,却何时能够真正的逆天了?”
站起身来,望了眼倚在洞壁上的骷髅,叹道:“我们将他葬了罢!”鹤青璇知晓了这位前辈的事迹,心中早就充满了怜意,女孩子天性对骷髅骨架的恐惧尽去,低声道:“前辈,唉,称呼你为前辈那也是错的,我们无意冒犯……罢了,那便是天意吧!”
转头望向林朗,双目已然蓄满了泪水,轻声说道:“他……实在是够可怜了,被师门打断腿骨,囚禁在海底,待得大梦方醒,却是满世界仅剩自己一人……”
林朗点头不语,抓回血玉珠,挂在鹤青璇脖颈上,转身走到骷髅旁,却发现一件极为棘手的事,那便是洞中玄冰极为坚硬,先不说二人手上没有冰刃,就算有冰刃,那也奈何不了这玄冰层。
“凝结千万年而不化的玄冰,这该如何是好?”林朗暗自寻思,鹤青璇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眼血玉珠,若让血玉珠再凿出个大洞来,显然是不可能的,犹豫道:“要不就这样算了,这山洞之中,也算是掩埋了!”
林朗点了点头,二人借着血玉珠的光芒,又四处打量了一番,再无他物,林朗看着断了一根腿骨的遗骸,叹道:“修真者逆天而行,果然厉害,腿骨打断不知多少年,如今看来,断痕犹新!”不禁伸手往断骨处摸去。
这一摸,登时大奇,原来触手竟然温热,虽然知道这人已死去千万年了,但仍旧心中一惊,指尖在断裂的骨头渣子上拂过,突然手指一痛,抬起手来,见食指破了个小洞,林朗骇然,望着地上的腿骨,惊道:“竟有这般锋利的骨头?”
鹤青璇抢上前,抓住林朗手腕,嗔怪道:“也不小心点!”赶忙撕下衣襟,替林朗包扎手指,林朗笑道:“不碍的,一点小伤,用不着包扎!”鹤青璇笑骂道:“小伤便不是伤了?这等寒冷,伤口最易再创,别动!”
待得包扎好,二人望着眼前的骷髅,鹤青璇摆摆脑袋,奇道:“这人的腿骨好奇怪!”林朗总觉得怪怪的,经鹤青璇一说,这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点点头道:“他的腿骨较如今人类的腿骨更长,更无半点弯曲,倒像是半截竹竿子!”
鹤青璇指了指双臂,道:“双臂也是,均挺直无弯!”林朗伸手在骨骼上轻轻摩挲,鹤青璇突然叫道:“骨头上哪来的血?”
林朗低头一看,果然,雪白的骨头上有几处细小的血印,抬起右手,却见鹤青璇包扎的衣襟已然被鲜血染浸透,心中一惊,鹤青璇急忙抓起他手腕,小心翼翼拆开布条,但见之前那小小的伤口之中,鲜血丝丝直往外冒,这一惊非同小可,食指上只是被刺了个小孔,怎会血流不止?
林朗这才感觉到,食指竟然有点麻木,暗道,莫非中了毒?但看血液鲜红,不似中毒之状,赶忙伸出左手,屈指在右臂上连点数处大|岤。
鹤青璇心有余悸,骇然望着地上的腿骨,叫道:“难道是因为这是修真者的骸骨?”林朗见封了|岤道,指上血流渐渐止住,抿嘴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这修真者的骸骨也不简单啊!原来不仅仅是锋利,更似有吸人鲜血的作用!”
鹤青璇骂道:“这哪是修真者,简直是妖魔,死了尚要作怪!”提腿狠狠一脚踢在骨架上,但听得叮呤当啷一阵乱响,骸骨四散而开!她初时觉得这骸骨的主人当真可怜,但见到心爱之人受伤,哪里还在乎他可不可怜,只有无端的愤恨。
林朗心中一动,疾声道:“青璇,别!”走过去俯身抓起另一根并未打断的腿骨,微一沉吟,狠狠在地面上一敲。
“哐”,一声闷响,林朗低头望去,吃了一惊,这枚腿骨竟然在这玄冰地面上生生砸出一大块来,骇然之下,又在洞壁上一通乱砸,数下之后,洞壁已然坑坑洼洼,地上满是冰块冰屑。
鹤青璇骇然失色,惊叫道:“这…这究竟是骨头还是……还是……”支吾了半天,竟然想不起苍澜大陆有何物比之更为坚硬!林朗举起手中腿骨,约莫两尺七八分长,比起长剑稍稍短了点,但比短棍又长了不少,入手颇为沉重,两端的骨节处都不大,乍看一眼,倒像是一根稍长点的短棍两头微微凸起罢了。
又捡起小臂骨,道真和短棍一样长短,林朗试着在地面上狠狠敲击,依旧是哐哐的闷响,玄冰不能阻其分毫。扔下小臂骨,抓起那一截被打断的腿骨,又是一番感慨:“如此硬的腿骨,竟被人生生打断,打断这人腿骨之人的本事……”
骨刺嶙峋的一段在玄冰地面上狠狠一插,噗的一声,腿骨大半尽没,林朗笑道:“果然是奇物,了不起,了不起!”不知这了不起究竟是在称赞骨头还是在称赞修真者!
见鹤青璇依旧嘟着嘴笑道:“现下有法子啦,咱这就将这人的骸骨给埋葬了,如何?”鹤青璇恼道:“谁知道此人是正是邪,骨头都这般邪恶,我们还葬他作甚?”突见林朗神色有异,心不在焉,奇道:“林哥哥,你在想什么?”
林朗望了眼手中的腿骨,苦笑道:“我适才在想,一直缺少一件趁手的冰刃,这枚腿骨倒是极为趁手,不过……”
鹤青璇立时明白,笑道:“不过我说着骨头邪恶是不是?”林朗讪讪一笑,鹤青璇笑着挽住他手臂道:“林哥哥,再邪恶的兵刃,也要看在什么人手中啊,林哥哥心地善良,就算拿这……邪恶的骨头,也不会做出邪恶的事啊!”
林朗哈哈大笑,刮了刮鹤青璇鼻子,笑道:“你这脑袋瓜子,倒是会替我着想!”鹤青璇大羞,林朗向来都是中规中矩,这时突然做出刮她鼻子的举动,心中一喜之下,更多的却是羞涩。
当下林朗在地上挖了个大坑,将骸骨除去小臂骨、一截小腿骨,其余尽数推进坑里,鹤青璇笑道:“我俩倒是够坏的,人家或许这样躺着,埋葬在这山洞之中,倒也安然,我们非要烂好人,整散了人家骸骨!”
林朗一愣,说道:“你说的倒也是!”低头忽见坑中几枚细小的骸骨映着血红色的光芒,熠熠生辉,摸出一枚,原来是双手十指的一枚指尖,但见这手骨也不似常人,尖端尖利异常,映着血色光芒,白森森的寒芒乍现,握在手中也有分量。忽然心中一动,俯身将十枚指尖骨尽数收在掌中,笑道:“这却是世间最好的暗器了!”
鹤青璇笑道:“哼,让你扎伤林哥哥,你这浑身是宝,我们可就笑纳啦!前辈,你这就安息吧!”说罢伸足将地面上的冰屑冰块踢入洞中。
林朗呵呵一笑,突然想到那乾坤宝袋中能否装得下这几根骨刃,心念一动,泥丸宫微微一热,随后那只锦囊便稳稳躺在掌中,心中默想将几根骨刃装进去,下一秒,锦囊上放着的腿骨臂骨指骨均消失不见。
鹤青璇大是羡慕,林朗无奈道:“我之前滴血便是得了这之宝袋的认可,我也不明所以,修真者的事情太过诡异神妙,研究不来的,你若是想要,你也滴上几滴鲜血试试如何?”
鹤青璇笑道:“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我不要的!”林朗心中大是感动,当下二人又爬出玄冰洞,用石块堵住小洞口,出了洞|岤,外间已然天亮,白雪映着阳光,刺眼的白光让二人睁不开眼来,过了良久这才适应。抱起鹤青璇跃下峭壁,二人转头四顾,望着才离开一夜的绝谷,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隔了半晌,这才从久远的思绪中回过来。
鹤青璇搂住林朗胳膊,轻声道:“林哥哥,幸好有你!”
林朗听她深情款款,不禁一呆,低头望着她沉醉的表情,反手搂住鹤青璇腰身,在她耳畔轻声道:“丫头,我心中欢喜得紧,你呢!我林朗今日以雪为媒,日后一定对鹤青璇好好的,我……”嗫喏了半晌,却不知如何措辞,他究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恋爱,未免生涩的紧了。
鹤青璇听他说着说着把自己绕进去了,嘻嘻笑道:“林哥哥,你是不是要说一定……一定娶我为妻呢?”
林朗喜道:“正是正是,这些话儿我倒不会说!”鹤青璇神采飞扬,咯咯笑道:“原来林公子竟然也有害臊的时候呀!”突然正色道:“我鹤青璇今日以雪为媒,此生非林朗不嫁!”
林朗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便在此时,头顶蓦然传来一声戾鸣!
第一卷 古剑现 第二十五章 伏兵隐杀
林朗抬头望去,半空中正是一黑一白两头雪鹞,鹤青璇喜道:“好啦,这下不用担心雪壁松软,爬不出去啦!”挥手叫道:“好鹞儿,快下来,快下来!”
两头雪鹞早已发现了二人,鸣叫一声,俯冲而下,落在二人身旁,鹤青璇大喜,奔过去搂住两头雪鹞毛茸茸的脖子,叫道:“还好有你们,否则我和林哥哥不知道还得困多久呢!”
原来两头雪鹞在雪崩之时本就要来营救二人,无奈遮天蔽日的雪雾一浪接一浪冲天而起,两头雪鹞无论如何也冲不下来,雪鹞目光犀利,朦脓中依旧瞧得清楚,二人并未身死,便也不飞回万兽岭,寻找旧主。熟料昨夜两人进了玄冰洞,雪鹞在高空之中见不到二人,盘旋一夜,第二日太阳出来,雪雾散尽,恰逢林朗二人从玄冰洞中出来,这才出声。
当下黑雪鹞负起林朗,白鹞负起鹤青璇,几个呼吸,便已出了雪谷。坐在雪鹞背上,林朗这才看清楚,原来二人所在之处乃是大山谷中雪崩形成的小山谷,谷中有谷,想起蜉蝣马,心中担忧。
两头鹞儿巨翅轻挥,片刻间便已出了大山谷,林朗心中一喜,按照当初雪崩之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然到了山谷的另一边,以蜉蝣马的脚程,断断不会葬生雪崩之中,又想起蜉蝣马之能,在雪地里可以漂浮而行,登时松了口气,只是放眼四顾,一片雪白,就算是小白马尚在附近,也被这满目的雪白掩盖,极难找寻。
出了雪谷,林朗轻拍雪鹞脖颈,示意下落,那雪鹞极为通灵,微微收拢双翅,盘旋而下。落在地上,林朗回首望了眼身后被一座雪山阻挡住的峡谷大道,忽然想到:“苍月国如此环境,若要出兵攻打其他国家,足可谓是一道天堑,然而其他诸国有心染指苍月,于苍月国来说这连绵雪山却是一道天然屏障,苍月国必无染指中原之心,但上官世家为什么会忽然介入家国之争?”
鹤青璇突然道:“林哥哥,这里似有人来过。”
林朗一愣,问道:“怎么说?”
鹤青璇指了指封住峡谷的雪山,林朗放眼望去,只见那边新成的雪山脚下有一个大洞,心中大奇,前天夜里雪崩,应该不会有人,就算有人,也不会这样挖洞而行吧。
便在此时,洞中钻出一物来,林鹤二人瞧得分明,不正是蜉蝣马吗?林朗欢呼一声,搓唇长啸,蜉蝣马听到啸声,足下一顿,见到是林朗,昂首嘶鸣一声,奋蹄欢奔而来。
林朗抱住马脖子,见蜉蝣马头顶尽是积雪,轻抚着马首,蜉蝣马不住低鸣,脑袋直往林朗怀中蹭,过了半晌,突然扯起咬住林朗衣襟,往雪洞旁拉去。
林朗哈哈笑道:“我这身棕熊皮的裘袍总有一天要被你扯坏了!”二人跟了过去,探首望去,雪洞已然极深,地上布满了马蹄印。林朗心中豁然明白,蜉蝣马心知自己被困山谷中,苦于无法翻越,只好在积雪新堆成的雪山中大洞营救自己。此刻拉他过来,却是邀功来着。
心中一阵感动,谁说畜生无情?同时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万一雪洞崩塌……他却哪里知道,蜉蝣马本就生于苍月极北雪原之后的冰海畔,对于积雪的性质,怕是比林朗知晓的更多,这番打洞而进,却是边打洞,边以头颅在洞顶不停敲打,敲得实了,这才再行前进,林朗见到蜉蝣马头顶尽是积雪,便是为此。
当下二人同骑,一路往北,行到半日,前方稀稀拉拉的现出人家来,二人在附近的人家讨了些热食,苍月国位居极北,民众多以游牧狩猎为主,民风质朴而粗狂,林朗二人这几日遭遇雪崩,极为狼狈,那农户热情大方,更是为二人烧水沐浴,之后又是手抓鹿肉。
二人吃饱喝足,鹤青璇从包裹中摸出一锭银子,笑道:“多谢老乡款待,些许银两,聊表谢意!”
农家丈夫为人憨厚,推托不接,妻子倒是精明,接了钱,连声道谢,二人在这农家借宿一宿,第二日人马皆都精神,再次北上。
苍月国多为山地,行不多久就得翻山越岭,中午,二人已然翻过了两座山,虽然不大,但积雪甚深,行路颇难!爬上第三座山顶,脑袋刚刚探出山梁,林朗心中登时喝了一声彩,原来这座小山背面却是极为平整的山坡,林朗忽然想起雪橇来。正欲开口,忽听得山梁背后似有人声。
拉住鹤青璇躲在山梁上的一块大石后面,却听那边一人粗声骂道:“奶奶的,我们在此天寒地冻,那些个王八羔子却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让老子瞧得窝心!”
另一人斥道:“你嚷嚷什么,结果了那对小羊儿,咱们的事便成啦,到时候,上官青云呐,可不是黄泥巴裹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上头让咱们在此截杀,事成之后,少不了咱一帮兄弟的好处!”声音厚重,显然是个外家高手。
远处一个声音忽然叫道:“三哥,有酒么?兄弟的酒喝完了,这鬼天气,不拿酒压着寒气,当真难受!”
之前那人笑骂道:“咱们都在这鬼地方呆了一年了,你怎地还适应不了这气候?吃酒误事,要是冷了,踩着雪橇去划上两圈!”
远处随之传来数声呼啸,林朗耳目甚灵,这一听之下,赫然发现此潜伏的人竟有十八人之多,心中一凛,心下寻思:“如此多的人,那对小羊儿?莫非便是我与青璇二人?上官青云,那不是上官世家的家主么?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便在此时,耳中听得一阵阵怪叫声,声音忽左忽右,忽远忽近,林朗探头微微一望,但见数十人脚踩雪橇,双手拄着两根极为奇特的学撬棍,来回在雪坡上滑行。
大石那边一人问道:“大哥,两只小羊儿不会不过来吧,按照消息,他们也该来了!”
隔了良久,一人声音蒙蒙浓浓,不甚清楚,说道:“冰盘山那边雪崩了?”
那老三的声音响起:“嗯,听说是雪崩了,不过大道附近不甚严重,在那边守着的兄弟反而送了性命!”
被称作老大的那人喃喃道:“会来的,会来的!”
最先说话那人问道:“大哥,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林家,主上却如此大动干戈,那林家公子谅来也就二十岁不到,用得到咱兄弟一起出动?”
大哥冷哼一声,说道:“你道林家便如表面上那么简单?林战天夫人当年行走江湖,江湖人送她一个外号‘女诸葛’,你以为这称号是空|岤来风?主上说林家乃是他世仇……主上的心思,咱们猜不透的!”
哼了几声,又道:“乔连珠十三人八年前便栽在那林家公子手下,秦老五更是送了性命,出动盘龙古剑都没能收拾了那小子,你当那林家公子便是易于之辈?此役凶险,老三,招呼他们回来,若那二人没有葬身在雪崩之中,想来此时也快到了!”
那老三应了一声,口中发出尖利的吼叫,林朗听得远处的怪叫之声顿息,想来滑雪之人都被招了回来。
老三停了吼叫,说道:“大哥,要不要派兄弟去山梁那边查探?”
大哥道:“不用了,据乔连珠他们所说来看,那林朗本事了得,我们贸然现身,难免被他发觉,到时候,我们便失了这边有利的地形!”
便在此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两声低鸣,林朗心道不好,两头雪鹞定是发现了潜藏在山梁那边的人,这才出声警告,那边老大沉声道:“不好,这两头扁毛畜生把咱们当猎物了,暴露了我们那可不妙!嘿,坏我大事!”
“嗖”
林朗抬首望去,显然那人发射了暗器,要将两头雪鹞击落,林朗心中焦急,却见两头雪鹞身子再半空中微微一圈,两枚暗器便已打空。
那边老大沉声道:“这是一对雪鹞!不对,此处哪来的雪鹞?莫非是齐家八杰在此?”空中两头雪鹞大怒,戾鸣几声,黑鹞翅膀一收,身子在半空中俯冲而下,一对伸开足有小圆桌大小的巨爪凌空抓落。
老大闷声道:“叫兄弟们小心,雪鹞凶猛,不可力敌!使暗器招呼!”老三口中叽里咕噜疾喊几声,一瞬间,破空之声大作。
鹤青璇紧紧抓住林朗手掌,掌心中冷汗直冒,林朗转头摇了摇头,示意她别紧张抬首望去,黑鹞巨翅挥动,一阵劲风刮过,数枚暗器已然失了准头,而后在半空中翻转身子,巨爪轻轻拨动数下,随后而来的几枚暗器也被击落,林朗心下喝彩一声,大赞雪鹞了得。
便在此时,白鹞已然回飞道山梁这边,黑鹞击落暗器的同时,白鹞同样收拢双翅,俯冲而下,两头雪鹞竟然配合有度,使用前后夹击之道,从背后直击敌人。林朗二人只看到白鹞的身影在梁上一闪而逝,眨眼间便听得一声惨叫。
鹤青璇大喜,不禁开口喊道:“好!”
不意这一声却暴露了自己,那边老大沉声道:“有人!”顺手又打出一枚暗器,直击黑鹞。林朗知道二人行藏已露,当即朗笑一声,长身而起!
山梁后转出三人,林朗一愣,这三人皆是短发,面上无须,如此怪异的发型在苍澜大陆极为少见,倒似是这几人原本就是光头,才新长出的头发一般。
林朗耳朵一动,听得那老大适才扔出的暗器有异,心念一动,便知乃是子母毒镖,所谓子母,那便是暗器射出时内劲隐而不发,待得接近目标,内劲发作,暗器会陡然爆开,内中藏有三枚小毒镖,歹毒无比,且枚枚都淬有剧毒。
黑鹞毕竟不是人类,定然会老老实实的去用爪拨开,眼见那毒镖已然射到,林朗心中大急。
第一卷 古剑现 第二十六章 稍解谜团
却说眼见那毒镖已然射到,林朗心中大急,正欲纵声示警,两人已然一左一右欺了上来,林朗心中挂念空中黑鹞,脚踩控鹤遨游步法,闪身躲过攻势。
“叮!”便在此时,半空中那枚子母毒镖爆裂,内中隐藏的三枚小毒镖分射黑鹞巨爪、下腹、右翅,黑鹞显然未料到这枚暗器会在半空中爆开,更生出三只急速而来的小镖。但它究竟了得,右翅陡然一缩,身子失去了平衡,立时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左翅由下向上猛力挥动,身子更是急速下坠。
如此一来,袭向黑鹞右翅、下腹的两枚毒镖尽数落空,然第三枚射向巨爪的毒镖却不能躲开,黑鹞凛然不惧,巨爪轻挥,那枚小毒镖已然弹开。林朗躲避两人攻势之余瞧得清楚,暗道不妙!
果然,黑鹞见轻松拨开了射来的毒镖,得意而鸣,远处白鹞振翅飞了上去,两头雪鹞盘旋在半空中,伺机而动!熟料黑鹞才盘旋数圈,双翅微微收拢,脑袋耷拉下来,白鹞知道爱侣定是受了伤了,俯冲而下,将黑鹞驮在背上,落了下来!
被称作大哥那人沉沉一笑,伸手在背上拔出两柄短枪,叫道:“老三,招呼弟兄们并肩子上,这对畜牲没用啦!”他说话的声音似乎嘶哑,又似乎极沉,听在耳中仿佛是深水中咕咚咕咚泛气泡一般。
与林朗相斗二人中一人应了一声,闪身退开数步,嘶吼一声,复又跃上来二人继续围攻林朗。鹤青璇见林朗总是分心瞧向黑鹞,连忙扑到两头雪鹞身边,叫道:“我先看着!”虽然这般叫喊,但心中却免不了担忧,低下头来查看黑鹞的伤势,只见右足爪尖只是擦破了一层薄薄的皮,但是此时整个右爪四指已然发黑,黑气逐渐向爪心蔓延。
鹤青璇是吃了一惊,雪鹞巨爪皮厚粗糙,竟然被那爆裂开的小毒镖割伤,显然不是一般的毒镖,那这毒也定然不是一般的毒。心中不禁惶急。所幸黑鹞落下的早,一觉又足不对,便收拢双翅,要白鹞驮了下来,如此一来,少了剧烈运动,血流不甚加速,毒气蔓延倒也不是很快。
鹤青璇心中一动,撕下布衣左臂一幅衣袖,抓住黑鹞那足有小臂粗的长腿,摸索到上边软肉处,紧紧扎了几圈,这才稍稍舒了口气。拍了拍黑鹞宽阔的背脊,以示安慰。白鹞守护在一边,不住低鸣,却时刻警惕有人过来袭击这边。鹤青璇回头望向远处,林朗已然与一群人斗在了一起。
那使两柄短枪的首领,冷笑着在战圈外掠阵,其余十七人挥动着手中的雪橇棍,在雪地上你来我往,忽近忽远,忽前忽后,却是游斗林朗。
林朗见鹤青璇暂时替黑鹞阻住了血液流动,稍稍安心,这才与身周数人对战。远处那位大哥双目紧紧盯着林朗,林朗心知他是在瞧自己的武功路数,以车轮战游斗的方式累垮自己,然后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支制服自己!
嘿嘿冷笑两声,随手化解攻来的招式,与他短兵相接者,共有四人,其中一人便是适才那位老三,他手中两杆雪橇棍尽是细碎打法,出招凌厉,点、戳、刺为主,倒像是善使峨眉刺、短枪一般。
第二人乃是一名斜眼汉子,这人左眼斜斜吊起,甚是丑陋,但其出招大开大合,手中也是两杆雪橇棍,棍棍砸、扫、摔,力道沉猛,若此人手中握的乃是一柄方便铲,必然威力大增。
第三人却是初时开口叫骂那人,身形瘦长,长相平凡,手中两杆雪橇棍却不似前二人一般,也无前两人那般沉劲有力,但此人身法极为诡异,每每总是在林朗出其不意之时,敲出一棍。
给林朗压力最大的,便是第四人,容貌颇为俊男,正值中年,只是一对眉毛极粗、极浓,且斜斜拉在眼角之上。这人手中握着两杆雪橇棍,乱舞翻飞,招式狠辣之且变化诡谲,劈、崩、抡、扫、缠、绕、绞、云、拦、点、拨、挑、撩、挂、戳,两杆雪橇棍在他手中,仿似两条如臂指使、在手多年的兵器。
但这几人无论如何,却不使师门武功,林朗只在这斜眉人的路数中隐约看出了苍月‘盘花棍’的路子。
其余诸人脚踩雪橇,来回奔行,吆喝助阵!鹤青璇见林朗左支右挡,直到他抵挡不住,不禁叫道:“腿骨,腿骨!”
林朗回首向她微微一笑,眼角一瞥见到黑鹞委顿在地,暗道:“也不知黑鹞中了何毒,以黑鹞之能,竟然委顿在地,显然毒性非同小可,我若再都下去,鹞儿可就危险了!”
猛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滑开数步,却觉那瘦长汉子竟然欺身而来,林朗陡然驻足转身,冷笑道:“你跳来跳去怕是累了,躺下吧!”瘦长汉子一愣,没料到林朗会陡然驻足转身,嘻嘻一笑,脚下雪橇微转,身子便向一边窜去,林朗怎容他逃走,右手凌空一抓,擒龙手内劲爆发,那汉子轻轻巧巧便给林朗抓了过来。
围攻林朗那数人尽皆手上一顿,惊呼道:“老四!”斜眉汉子抢步上前,双棍连番飞舞,径攻林朗要害!林朗勃然色变,抓着瘦长汉子身子一跃而起,落在那块大石上,又环首望了一眼齐齐聚拢而来的十八人,冷声道:“原来如此!”
左掌击落,那瘦长汉子登时天灵碎裂,哼都未哼一声便已丧命。林朗跃起身形,双臂张开,仿似一只大雕俯冲而下,口中呼道:“来吧!战个痛快!”他见到那位斜眉汉子使出的武功,又心中思索片刻,心中疑惑